言情小说 >> 古代,架空,架空 >> 江湖恩怨,情有独钟,波折重重 >> 沧海月明珠有泪(下)作者:王璟 | 收藏本站
沧海月明珠有泪(下) page 30 作者:王璟
    这是他的手段——用攻心之术,让夜修罗自乱阵脚。

    他用他精湛的医术使肖逝水大有起色,给了夜修罗无限希望,却又把这个希望放在一个近在眼前远在天边的位置。这样的希望最让人发狂,仿佛唾手可得却又随时会烟消云散。再警醒的人也会麻痹,忘了去盘算筹划,唯有全力以赴狂热追逐。

    如此,绝杀计划就会疏于部署,他便可以借机带宁净雪回云溟沧海。

    夜修罗用许言的影子蛊惑宁净雪心神,而他用肖逝水的性命牵扯夜修罗的精力——这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星河,我……真的可以逃过轩辕绝杀令吗?”

    “当然。”

    “阎君索命,至死方停,夜修罗是死神啊。”

    沈星河轻抚着宁净雪光洁的额头,在她茫然的目光中绽出一个笃定从容的笑容:“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夜修罗终究差了点火候。”

    宁净雪轻轻叹了口气,说不出是开心还是惆怅——理智上,她告诉自己夜修罗不是许言,心中却有一些牵扯不清的东西,做不到无动于衷。

    “星河,我们现在就可以走吗?你不是还没找齐四样幻象吗?”

    沈星河淡淡一笑,从怀中掏出一颗鸡蛋大小的明珠,刹那间满室生辉,宁净雪下意识地遮了一下眼。

    忽然又惊诧起来,“天心明月!”

    “正是。”

    “我母妃竟然肯给你……她,她连让我看看都不肯的。”宁净雪难以置信地喃喃低诉,神情到最后沮丧而疼痛。

    沈星河只是看着她,没有说话。他永远也不会告诉她,上官云端把这颗稀世明珠给他,是祈求他一生守护她的女儿,让她的女儿幸福快乐,而她,再也没有这个力量了。

    被埋藏了十六年的秘密,还将继续被埋藏下去,女孩儿永远也不会知晓。她会怀着怨恨远走他乡——这是母亲最后能为她做的事。

    因为怨恨终究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淡忘;而爱,一生牵绊,最断人肠。

    第二十章青崖少君(1)

    封天涯躺在空空荡荡的院落中,手脚大张。飘飘洒洒的大雪几乎将他整个人掩埋,他却浑若不觉,闭着眼,仿佛熟睡一般。

    沈星河远远地看着。

    他想起在云溟沧海,青崖少君便喜欢用这个姿势一点点把自己浸到海水中,然后嘴一开一合地讲话,便有泡泡在海水中升起。

    “我快变成一条鱼了。”这是他最常说的话,“变成鱼我就从海里溜走,谁都别想找到我。”

    现在,你果然从海里溜走了,什么人都找不到你,那么,为什么又要这样躺在雪中呢?

    冰凉轻柔的雪让你想到了云溟沧海的海水,是吗?

    “我要回云溟沧海了,和净雪一起。我已经得到了如意琉璃镜、彼岸花、天心明月,虽然现在还不知道如何让幻视之瞳流泪,但是我想那也不是什么难事,长老们的古籍中一定会有记载——你的秘密,还能藏得了多久呢?”

    长久的沉默,沈星河等不到答案。

    他转身欲走,雪地上的男子却忽然开口,声音倦怠而疲惫,像历经艰辛的长途跋涉,看不到终点,也回不到原点。

    “我是青崖。”

    “你终于肯承认了吗?”

    “承认了,又怎么样?一个没有灵力,没有帝旒珠的青崖,于你有用吗?于云溟沧海有用吗?”

    沈星河慢慢地握紧拳头,转身,“到底……发生了什么?”

    封天涯长长地吸了口气,让无尽的雪花融在口中——从他的角度看去,巨大的冷杉仿佛白塔凌空,直指苍穹。

    “你真的相信灵犀族是神界在人间的信使,是介于人神之间的圣族吗?”

    沈星河愕然,继而恼怒起来,“灵犀族当然是圣族,我们在神的庇佑下得到至高无上的异能,拥有让世人顶礼膜拜的力量——你在怀疑什么?”

    封天涯勾起唇角,英俊的面庞上一个讥诮至极的笑容,“一个隐遁在深远的海域中,每时每刻都要聆训神谕,清规戒律束手束脚容不得半点行差踏错,否则就是邪灵,被永沉黑暗世界——这就是你我的圣族?

    你说云溟沧海澄碧祥和,我却觉得它死气沉沉,腐朽不堪,等级森严刑责苛刻之下,每个人都被剥夺了最本真的自由与快乐,只能靠狂热的信仰支撑生活——星河,你现在是至高无上的大司命,呼风唤雨,无所不能,你是灵犀族人顶礼膜拜的对象,可是我问你,你会笑吗?你会哭吗?你还会夜里躺在草地上看星星吗?不是看它们的轨迹去殚精竭虑地推算运势的变化,而是把它们当成一闪一闪神奇漂亮的东西,去欣赏,去赞叹,像你小时候常做的那样?”

    “那是小孩子才会做的无聊事!”沈星河烦躁地一挥手,封天涯的话让他心底深埋的东西蠢蠢欲动,然而他又强力把它们压制下去——身为大司命,灵犀族现在的生死存亡就在手上,快乐、自由、哭或者笑,于他来说都是奢侈品。

    “你就是为了你所谓的自由与快乐,而弃一族人于不顾?你生于斯长于斯的灵犀族在你心中到底算什么?幽篁师傅算什么?我算什么?”

    高贵优雅的大司命终于怒不可遏地吼起来。

    封天涯似乎被吓住了,愣了半晌,认认真真地摇头,“不,不是,虽然我不喜欢被束缚,被禁锢,但是我从来没想过要抛弃灵犀族。我知道我是少君,是未来的君上,我不是鱼,不能随心所欲地从海里溜走,我能做的是像个泥菩萨似的捧着帝旒珠坐到大殿里去,然后改变它。

    但是,当我终于和幽篁师傅和你从缥缈峰下来、病入膏肓的渊修君上把帝旒珠放在我手上那一刻,我才知道,我、我们、他们错得有多离谱。

    他笑得很奇怪,非喜非怒,“就在那一刻,我终于知道自己的力量有多强大,四年在缥缈峰上与天地为伴,我已经能够将自然的力量收归己用,风雷雨电、万物灵长——所以,在我的手一碰到帝旒珠,我便洞悉了它光芒晦暗的秘密。”

    他忽然从雪地上坐起来,跷着腿,兴致勃勃地看着沈星河,“想不想知道是什么秘密?”

    那样飞扬的笑容,那样狡黠的语气让沈星河原本稍微平缓的怒火又高炽起来。他冷冷一笑,“这个秘密不仅被渊修君上和幽篁师傅都推算出来,而且应验在上一任大司命巫祭身上,他将灾难带给灵犀一族,怎么青崖少君如此健忘?”

    封天涯撇撇嘴,满脸不屑,“说了是秘密了,那么容易就被推算出来,我这个天帝之子岂不成了吃干饭的?”

    沈星河微怔,“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封天涯得意地一笑,坐着往前挪了两步,看看左右没人,才压低声音道,“其实真正把灾难带给灵犀一族的不是巫祭,而是另有其人。”

    “谁?”

    他冲沈星河招招手,神神秘秘的样子仿佛周围真的有人在偷听。

    沈星河不知他搞什么,眉头微蹙,然而还是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封天涯继续向他招手,一脸执着,沈星河吸了口气,压住怒火,俯下身子。

    坐在雪地上的男子凑在他耳边,轻声吐出两个字:“青崖。”

    沈星河悚然一惊,霍然抬头看着面前的男子,看他脸上狡黠神秘的笑容慢慢游离起来,透出苦痛的味道,然后人猛地向后一倒,又四仰八叉地躺在雪地上。

    他听到他的声音沉下去,如坠了千斤秤砣,沉在冰河里,再也浮不起来,“灵犀族不是圣族,只是亘古初开时因着机缘巧合而拥有了异能的部族,这个部族的存在令神界如针芒在背,除不掉又留不得,便给安了个圣族的名字,流放于云溟沧海,并生生世世囚禁于此。帝旒珠与其说是灵犀族与神界沟通的至宝,不如说是神界监视灵犀族的眼睛,它要让这个部族在所谓的神谕中沉沦僵死,直至消亡。可惜,灵犀族中还是有那么多聪明智慧的人,他们看出了这一点,便被神谕以各种名义安以邪灵的名字,永沉云溟沧海下面的黑暗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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