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周遭吵杂的声音仿佛都静止下来,左恒刚眼中只看得见徐玳安的存在,他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了过去,二话不说就伸手将徐玳安搂入怀里。
“赵先生?”瞧见赵子玺的出现,原本坐在病床上发呆的徐玳安错愕地睁大双眼,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深夜的急诊室,而且还情绪激动地抱住她。
“太好了!幸好你没事,幸好你没事……”左恒刚急遽喘息,心脏像是悬在半空中许久,好不容易才回到胸腔,仍然有些无法适应。
够了!他再也无法继续压抑下去了,其实他今晚根本就不是为了草莓泡芙才去“小甜甜”,而是潜意识希望能在街头上遇见徐玳安!
这些他一直不愿承认,但是直到看见她的住处陷入火海那一刻,左恒刚才深切地明白,自己早已将她深刻地记在心上!
直到感觉胸膛传来徐玳安的挣扎,他才意识到自己的逾矩,连忙松开了她。
“徐玳安,你没事吧?”他目光灼灼地审视她,语气透露出强烈的关心。
“嗯,我没什么大碍……”爆炸发生时,她刚好要出门买宵夜,已经快走到一楼的楼梯转角,所以并未受到太剧烈的伤害,仅有手臂被爆裂的碎玻璃划伤,以及轻微的呛伤。
只是回想起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幽暗楼梯逃命时,尖叫声、哭喊声此起彼落,让她仍然心有余悸。
“对了,赵先生,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她猛地想起这个重要的问题。
“呃……我刚好到‘小甜甜’买草莓泡芙,发现你的公寓底下停了好几辆消防车,才知道你的住处失火,人被送到医院,所以就过来医院看你了。”左恒刚轻描淡写地带过事情的始末。
闻言,徐玳安嘴角轻轻地扬起,心头一阵暖热。从苗栗到台北工作多年,她都是一个人住,遇到困难跟问题时也是一个人想办法独自解决,但是遭逢这样的剧变,只有她一个人孤单地待在急诊室里头,还是令她感到十分无助彷徨。
他的出现,让她不安的心有了依靠,尽管明知他的身边已经有了女友,尽管知道他们的身家背景相关了十万八千里,但她真的还是好喜欢他,尤其是在这样一个令人慌乱失措的深夜里,她已经脆弱得无法再去防备些什么。鼻头一酸,眼眶中的泪水就这样毫无克制地拼命往下掉……
被她突如其来的泪水吓到,左恒刚心口一紧。“怎么了?是不是伤口很痛?我马上叫医生来!”
“不,不用了,我没事,我只是太感动了才会忍不住掉泪……”徐玳安揪住他的衣袖摇了摇头。
闻言,左恒刚松了一口气,伸手揉了揉她的发心。“傻瓜,你不用这么见外,我们是朋友呀……”
听见他那句“是朋友”,徐玳安凄楚一笑。
是呀,他们“只是朋友”。她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他会来这里陪她只是基于友情而已。她真的不必想太多。只是越这样告诉自己,眼泪却是掉得越凶。
“对不起,我太失控了……”她赶忙胡乱用袖子抹了抹脸,想藉由擦泪的动作掩饰自己内心的情绪。
“没关系,你想哭就尽管哭吧,我不介意的。”左恒刚猜想,她的眼泪是因为刚从鬼门关前逃出来的恐惧。
然而徐玳安却是深吸口气平衡了情绪后,朝他勉强扯出笑容。“不了,反正眼泪也无法解决问题……”她不想一直沉浸在悲伤之中。“对了,赵先生,谢谢你来医院看我,现在已经很晚了,你早点回去吧。医院里病菌很多,你别待太久,我一个人没关系的。”徐玳安善解人意地开口,也不好意思占用他太多时间。
“没关系,我今天晚上没事,而且你刚才好不容易才从火场脱困,一个人待在医院里头一定很孤单,如果我就这样把你丢下,那还算什么朋友?”左恒刚目光诚挚地望着她,教徐玳安无从反驳。
于是,她只好让他陪她一起留在急诊室里头了。
随着疲惫渐渐侵蚀了她的意识,徐玳安闭上了眼睛沉沉地睡着,而左恒刚仍旧守在她的病床旁没有离开。
望着徐玳安烧焦的发梢以及脸庞跟手臂上的伤口,他心底一阵揪疼,再也无法掩饰对她的感情。
但是现在时间不对、地点不对,于是他只能压抑下内心翻腾的情绪,等待她身上的伤口复原之后,再对她展开追求。
不论将来是否会遭到家人反对,他都不在乎了,只因为他很清楚,自己不想再错过她。
***
隔日,经过医生检查,确定徐玳安身体没有大碍,已经可以自行返家休息,于是她离开医院,将病床挪给其他更需要的伤患使用。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站在医院门口,左恒刚转头询问徐玳安。虽然公寓的火势已经扑灭,不过她的住处早已焦黑一片,根本不可能住人。
“我刚才打电话给朋友了,这几天可能会先暂停她家,之后再找新的住处——”
徐玳安话还没说完,远方便急急奔来一道焦急的身影。
“玳安!你没事吧?”陈怡苹急惊风地飙到徐玳安的面前,她一大早就接到玳安的电话,说她的公寓失火,人在医院里头,差点没吓死她。
“我没事。”只是所有家当全都付之一炬,看来得再花一笔钱去添购了。
“那就好、那就好!”陈怡苹松了一口气。
“咦?这位先生是?”她刚才注意力全都放在徐玳安身上,这会儿才发现她身旁有个英俊的男人。玳安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么出色的男人,她怎么都不知道?
“喔!我都忘了介绍,怡苹,他叫赵子玺,是我在纽……呃……朋友!”
徐玳安本来要说在纽约认识的朋友,话到嘴边又转了个弯,不然怡苹肯定马上猜出赵子玺就是她在纽约遇到的“艳遇”,只怕到时就不只是“就地正法”了,搞不好会叫她把他“拆吃入腹”都有可能。
“赵先生,她是我大学同学,也是我的死党陈怡苹。”
“喔,你好,幸会幸会……”陈怡苹忙咧开笑脸向他打招呼,眼神却是暧昧地瞥向徐玳安,一副逮到八卦的模样。
见陈怡苹似乎误会了她跟赵子玺之间的关系,徐玳安尴尬极了,连忙转头对他开口道:“赵先生,谢谢你来医院看我,忙了一晚,你应该也累了,早点回去休息吧,改天我再请你吃饭表达谢意。”
左恒刚原本还想跟徐玳安多相处一段时间,不过她的朋友来了,他也不方便再继续跟着,反正来日方长,他不急在一时。
“陈小姐,玳安的手臂有被碎玻璃割伤的伤口,这几天麻烦你帮忙注意一下,别让她的伤口碰到水。”他客气地向陈怡苹交代道。
闻言,徐玳安的双颊忍不住冒出热气,他如此细心地跟怡苹叮咛这些,实在很容易让人误会呐……
“喔,好好好,我会注意的!”陈怡苹点头如捣蒜地应诺。
“嗯,那就麻烦你了,谢谢。”临去前,左恒刚别有深意地又望了徐玳安一眼,这才转身往停车场的方向走去。
待他一离开,陈怡苹马上兴奋地转头追问徐玳安。
“哇噻!玳安,你什么时候认识那么棒的男人?我怎么都不知道?”
“怡苹,你想太多了,我跟赵先生只是见过几次面的普通朋友而已……”徐玳安的语气有些虚弱。
“少来!普通朋友会在急诊室陪你一整晚?瞧他刚才紧张兮兮,要我小心顾好你的担心模样,就怕你会不小心少了一要寒毛似的,瞎子才会看不出来他对你有意思。”陈怡苹压根儿不信。
“你真的误会了,赵子玺已经有女朋友了,我还亲眼看过他女朋友呢。”徐玳安表情淡然地开口,胸口却是一阵酸涩。
“嘎?他死会了?”陈怡苹惊叫,表情难掩失望。
虽说这年头,死会活标的例子也不少,但陈怡苹知道那绝对不可能发生在道德观强烈的徐玳安身上,她认为那是把自己的快乐建筑在别人的痛苦上,所以只要对方一死会,玳安就真的只是单纯地把对方当朋友,丝毫不敢擅越雷池一步。
“嗯,所以我跟他是绝对不可能的。”
“真可惜,为什么这世界上的好男人全都死会了咧?”陈怡苹长叹一声,无语问苍天。
“是呀,这就是人生呀……”徐玳安拍了拍好友的肩头,有感而发。
何况就算赵子玺没死会,以她跟他的身分地位,根本也不会有任何发展的可能性。
她还是认清事实,别再作白日梦了。想到所有家当付之一炬,她还是赶快思考未来该如何打算比较实际吧!
***
站在工作室外的骑楼底下,仰望着从天际间不断落下的雨丝,冷飕飕的天气伴随着连绵的细雨,更增添了几许苍茫。徐玳安幽幽地叹了口气,眉宇间的成色如同外头的天空一样灰蒙黯淡。
自从她的住处失火之后,她已经在怡苹那里借往了一个星期,担心叨扰好友太久,她开始积极寻找新住处。
不过她的家当几乎在那场大火中烧得精光,手头相当吃紧,市区的房子她根本都租不起,但若是离公司太远,往来的交通费也是一笔开销,再想到找好新的住处之后,重新添购家具跟日常用品的费用,徐玳安就不禁感到前途茫茫……
撑开手中的雨伞,她决定再到附近绕个几圈,看看有没有房东贴出告示要出租房子。才刚走到骑楼,一道汽车喇叭声从后头传来,徐玳安回过头,瞧见路旁黑色BMW中探出的俊帅脸庞。
“赵先生?”徐玳安有些意外。
不悦地收拢了眉峰,左恒刚越来越不喜欢徐玳安喊他“赵先生”,因为那会一再提醒着他,他欺骗了她的事实。
想到日后要向她坦白身分,就令他有些担心,怕徐玳安不肯原谅他。
不过,他既已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就不想再浪费任何时间,决定快刀斩乱麻主动出击,希望到时向徐玳安坦承自己身分时,她会因为两人的情分,不要太生气他隐瞒身分的事。
推开车门下了车,左恒刚高大的身影来到徐玳安的面前。她今天穿了一套白色套装,白净无瑕的脸庞略施薄粉,更显得她的五官清丽绝俗,左恒刚硬是压抑想伸手触碰她脸庞的冲动,俯下身,视线对上她的。
“叫我Jerry!”那是他的英文名字,他身边的朋友都是这么叫他的。
“Jerry……”他魅惑性感的嗓音,让徐玳安不由自主地跟着他唤了一声。
左恒刚满意地笑了笑。“徐玳安,你现在应该在找新的住处吧?”
闻言,徐玳安恍然回过神来,小脸再度变得黯淡无光。“是呀……”
“我有个朋友长年住在国外,鲜少回台湾,最近他说想把房子租出去,你要不要去看一下?一个月只要五千元的租金,而且就在这附近而已。”
“什么?五千元?”太便宜了吧!这里可是台北市中心耶,怎么可能一个月租金只要五千元?
“是呀,你要不要去看看?”
“要要要,我要去看!”徐玳安点头如捣蒜,若是能在这附近找到一个月五千元的邙,就算是鬼屋她也愿意住!
“那就上车吧。”左恒刚拉开车门,示意她上车。
“天呀!这是你朋友要出租的房子?”当左恒刚开车载她来到这栋气派崭新的大楼时,徐玳安惊讶得下巴差点掉下来。
这栋大楼不仅外观豪华气派,就连里头装潢也是全新的,家具、电器一应俱全,别说一个人住了,住一家五口都绰绰有余,怎么可能一个月只要五千元的租金?
“是呀,因为他长年住在国外,这房子搁着也只是养蚊子罢了,不如把它租出去,还有人可以帮忙打扫整理。”左恒刚撤了慌。
其实这户房子是他前几天才承租下来的,一个月租金要价五万,而他只跟徐玳安收五千,因为他知道若是完全不跟她收钱,她一定不肯住。
“可是……”徐玳安欲言又止。
“你不喜欢?”左恒刚明知故问,从她眸瞳中透出的光彩,他知道她对这房子满意得不得了。
“我很喜欢,只是这个价钱梦幻得好不真实……”她从小到大没住过这么好的房子,让她有点惶恐,害怕自己会不小心弄坏里头的装潢。
“当然是真的,不过有个条件。”左恒刚的眼底闪过一丝狡光。
“什么条件?”
“我朋友讨厌房客只租几个月就不租了,所以他要求一定要签租约,而且租约要签两年以上才行。合约我今天也带来了,你可以看一下。”他从公事包中拿出一份合约递给了徐玳安。
这份合约是他今天中午才拟好的,倘若徐玳安签了这份合约,那么将来他向她坦承自己欺骗她的事后,就算她再怎么生气,只要她还住在他的房子里,一时之间也无法跟他切割清楚,到时他可以再慢慢地想办法取得她的原谅。
接过左恒刚递来的合约,徐玳安低头仔细地审阅着内容,上头只简单写明每月租金五千,无需押金或保证金,只规定她必须租满两年,否则需赔偿一千万的违约金。
徐玳安思考了一下,尽管违约金高得令人咋舌,但以她目前的状况,再在这里住上两年并不困难,加上这超值的租金确实减轻她很大的负担。
“好,我决定租了!”她开口做出了决定。
闻言,左恒刚满意地扬起微笑,从口袋中掏出一支金笔。“好,那你就在合约上头签个名,我会马上告诉我朋友房子租出去的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