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慈善晚会上花了两百多万买一个清朝的破纸镇,是打算要是有哪个不长眼的经理、副理在他面前耍宝耍得太严重时,刚好可以拿来K人。说到这个,那个纸镇被他随手丢去哪儿了?下午有个干部会议,正是派上用场的好时机。
“执行长,研发一室的研究主任打电话来,说希望能够尽快跟您约个时间见面,他有重要的事情要向您报告。”
舒伟将线上的电话保留,转头征询身后正在射飞镖的顶头上司。
“把我最近的空档排给他。”
说话的当口,牛皮椅上的柴英驰慵懒的坐姿不变,只见他左手手腕一个使力,手指间的纯银飞镖立刻飞射而出的正中红心,他伸出食指蹭了蹭英挺的鼻尖,接著拿起第二支银标眯眼瞄准……
“主任,请你十分钟后到执行长的办公室。”
柴英驰停下动作,转头盯著他。“我是说‘最近的空档’。”
舒伟挂断电话,头也不抬一下。“是的,执行长,您的空档一直延续到下午两点干部会议举行之前。”
意思就是说,你是个标标准准的超级大闲人,还在那儿装模作样的说什么空档,好像自己很忙碌似的。
这一头,只见柴英驰又蹭了蹭鼻子,这回改由右手射飞镖。“叫他半个小时后再来。”至少让他把这一局给射完吧?
下一秒,舒伟像是见怪不怪的拿起电话重新更改会面的时问。
办公室里,就见柴英驰一边哼著歌曲一边悠闲射飞镖。呵!他不忙才是应该的吧?现在这个时代已经不如以往,不是操得像条牛、累得像条狗,逢人就憔悴吐舌,这样才叫做企业大老板。
英乔生技一年花了多庞大惊人的薪水养底下这些员工?
谁都不准逃,各个都得帮他分担一些工作才行。
就拿舒烽来说,他可从来没有亏待过自己的得力助手。
“听说,你前阵子在北投买了一间八十几坪的房子给你爸妈?”
“是执行长对我的栽培。”舒伟此刻正以惊人的速度,飞快地将手边的资料归纳建档。
“还听说,你出钱买了一部休旅车给你刚生小孩的弟弟?”
“是执行长对我的不吝啬提携。”接著处理发给国外部门的重要E-mail。
“你妹妹好像也拿你的钱出国留学去?”
“要感谢执行长给我大展鸿图的机会。”再来是下午干部会议的各部资料汇整。
嗯,有这么一个谦逊又知感恩的下属还真不错。
最后一支飞镖了,来个完美的Ending吧?中!“我说舒烽啊,你这样做牛做马的,结果花钱的都不是你自己嘛!你怎么有钱不会享乐啊?”
这一回,舒伟所有的动作都停顿了下来,啥事也不干就只专心一意的盯著几公尺外的顶头上司看。
“这全都是拜执行长所赐。”
到底是谁害的啊?居然还有脸敢在这里讲。会议报告要他掰、给国外客户的Mail要他写,连开会的重要事项也要他事先打勾做记号,把他这个助理操得像牛又像狗的罪魁祸首究竟是谁呀?
他怎么还好意思一边射飞镖一边问这种蠢问题?
妈的,谁不希望享乐啊?但也要看有没有那个命、有没有那种体力呀!上司不务正业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他这个身为下属的,除了蹲在角落苦命画圈圈之外,还有别的选择吗?
“报告执行长,其实小的真的可以自己去挥霍那些钱,只要您高抬贵手。”
柴英驰闻言撇开俊脸,蹭了蹭鼻尖,“咦!研究室的主任怎么还不来?”
舒烽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僵硬地拿起电话拨号催促。
研发主任还没来的几分钟空档,柴英驰邃墨的瞳眸飞快扫了下属一眼。“又买房又买车的,看样子你现在跟那一家人处得不错?”
又恢复工作的舒烽顿了一下,继续埋首办公。“是的,当然很好,因为他们是我的家人。”
说到这个话题,办公室内的气温仿佛瞬间骤降。
那是一个结,一个让他们两人都无法开口直言的结……
“我爸爸那边呢?”
目光再度扫向舒烽,这一回柴英驰的眼神多了一分凌厉审视。“我交代你每个月定期跟旧金山那边联系,你打电话给他了吗?”
舒伟的脸部表情因为这个话题而明显僵了僵。“我已经用Mail跟老执行长的管家联络过了,旧金山那边没有任何问题或是额外的需求,执行长请放心,您父亲一切安好。”
两人隔著距离彼此对望,舒烽率先移开视线。
柴英驰睇著他规避的侧脸,双手交握成拳的撑搭在办公桌上。
或许自己不该再逼他,毕竟这是他自己的决定……
直到研发主任敲门入内,悄悄笼罩的低沉气压这才缓缓消失退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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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画布的前面,谭宝心手拿著彩笔却久久不动,只是仰著螓首怔怔地凝望著窗外那一片灰蒙黯淡、毫无光彩的午后天空。
她原本想构思一幅色调轻快明亮的“春漫”,却发现自己画不出来,所以手中拿著画笔,像个没了电力的机器人,傻傻的坐著停止了运作。
是因为太阳沉谮了,所以她的心也跟著沉了吗?
还是因为她的心冷寂了,相对的也让周遭的世界空洞一片?
倏地,一丝丝的雨在透明的玻璃窗画过一线线水痕,接著雨势加大淅沥沥的打在窗上,原本燠热的空气也迅速沾染了那一股凉意。
谭宝心喟了口气,反手放下画笔。
以她此刻低荡沉郁的心情,“春漫”是注定画不出来了。
“叹什么气?”
突然冒出的低沉嗓音著实吓了她一跳,她蓦地推开椅子转身面对来人,但力道之大,不小心将木椅给撞倒了,画笔和一旁的水桶也跟著翻倒。
“你干什么?冒冒失失的。”
柴英驰皱了皱飒眉,极其自然地伸手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拉了过来搂在自己身边,避开地上的那摊湿。
“你怎么……”不对,自己的嗓音好像低了些,那是依竹才会有的音调。清了清喉咙,她这才继续开口。“你怎么来了?”
他居高临下地睇了她一眼,“有事所以过来。”
“哦。”那么肯定是来找姊姊的。“要不要我帮你倒杯茶?”
“刚刚在客厅喝过了。”
谭宝心点点头表示听见,却再也挤不出话、想不出另一个话题。
柴英驰瞅睨著她的脸庞,倒也不动气。她不抬头也好,这样自己正好可以更加肆无忌惮地瞅看她。
他当然也不是顾虑什么啦,只不过现在站在自己眼前的是谭宝心而不是依竹,他的目光也不好太过露骨炙热。
这女人选择要扮演不同角色,身为对手的他好歹也得配合一下。
深邃双眸褪去了惯有的凌厉,换上幽深难言的恋恋缱绻,眸光扫过那细致中透著浅淡薄愁的脸庞,他因她眉里的低郁而不悦,目光接著往下瞟视,落在她缠绕在雪白颈脖上的轻柔丝巾。
她想遮掩什么?吻痕吗?
柴英驰几乎要脱口问出,“你……”
“你要找姊姊是吗?我去帮你叫她好了。”
实在没有勇气面对和他竟然无话可说的事实,谭宝心只得强迫自己放弃这个难得能和他独处的机会。
其实她曾不只一次想过,或许某种程度上来说,依竹和他还比较合拍,至少关了灯、上了床,即使没有任何言语,还有那一份汹涌热烈得让人难以生受的欢爱与缱绻。
“等等。”他皱起飒眉扣住她的手,“雨莲已经知道我来了,不用你多事。”她迫不及待的想离开啊?怎么,厌倦和他单独相处吗?对她而言,和他同处一室是种折磨吗?
那好,折磨就折磨。
就算她会痛苦,他也硬要把她留在身边。
她不可能对他无意,他极有把握。
其他女人他不敢讲,但是她认真执著的个性他甚是了解,这样一个单纯坚持的女人,绝不会轻易的对谁交出她的身体,也正因为知道她珍视身体、崇敬性爱的想法,他才能够确定自己在她的心目中,绝对和其他男人有著不一样的地位。
可是知道归知道,他却不得不承认,自信、骄傲、狂妄如他,仍旧不免为了眼前这个女人牵肠挂肚,甚至是困惑不解。
年轻的时候,他以为自己什么都懂,世上没有什么能难得了他,天之骄子的他,当然有理由如此狂妄自傲。
直到遇上了谭宝心、直到爱上了她,他这才发觉原来自己也会有困惑和搞下定的时候。
如果他是野兽,那么她无疑就是他命中注定的驯兽师。
脆弱得仿佛摧折可断的纤细小手,只要一个触摸,就能抚顺他颈背上那一根根狂妄逆扬的鬃毛,只消她一抹笑,便神奇地按捺住他骨子里天生的邪魅气焰,但是她似乎不知道自己的本事,和施加在他身上的神秘魔法。
“怎么不画画了?”
“啊?”
谭宝心直觉地仰起螓首,却发觉自己几乎要沉溺在他难得显露温煦柔情的邃墨瞳眸里。
其实她一直想知道,想看一看当他在床上以无比的热情和魄力爱她的时候,俊脸上有著怎样的表情?也像现在这样充满了宠溺的模样吗?或者只是在她身上单纯的寻求发泄,完全不含一丝情感?
可是却又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胆怯,她发现自己竟害怕得不敢去面对这个问题。
“你不是正在筹备开画展的事情吗?还不赶快多画几幅。”
“你记得?”
她的眼眉问难掩一丝欣喜。忘了是在哪个场合里,自己曾经向他提过举办画展的事情,原以为他一定没什么兴趣想知道,所以她也就不再跟他提起,没想到他竟然还记著?
他抛给她一记“你在说什么废话”的表情,颀俊的身形迳自定到墙边她摆放画作的架子上,伸手抽起了其中一幅,审视了会儿,又换另一幅、下一幅……
谭宝心绞著手,像是接受老师审查作业的学生似的伫立在原地看著他。她一向很重视他的评语和意见,因为他狂妄归狂妄,可是却有著惊人的洞悉能力和让人刮目相看的敏锐审美观。
“太雷同了。”
闻声,她瞅著他。
迅速看完所有画作的柴英驰不用再翻第二次,只见他俐落而迅速地伸手抽出第二、第六、第七和第九幅画,在她面前一字排开。“这四幅画几乎是同样的东西,表现出来的孤寂、苦涩感情如出一辙,你自己看著办,四幅里面只有一幅有展出的价值。”
他依旧是那么犀利尖锐。
谭宝心轻轻颔首,默声接受。
不管他平常对她的态度是骄傲、命令或难得的显露宠溺,但是当他在评论她的作品时,总是犀利而且毫不修饰的直指她的好与坏。
当然,被批评的时候,她难免一阵难过。
可是更让她觉得高兴的,也正是他的这种态度,让她感觉到他真的认同她的作画能力,以严谨的态度来看待。
又将四幅画审看了一遍,柴英驰邃墨的目光锁住她,踩著沉稳步伐缓缓走近。“你最近在想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她竟在他这样锐利炯亮的视线下,感到一种被审视洞穿的不安。
这一双凌眼太危险,极有可能看穿她极力想隐藏的情感。
“我没有在想什么。”她才直觉的想要低头规避,却发现一只大手蓦地伸了过来扣住她的下颚,强横地拾起了她的脸。
“你不安什么?寂寞什么?”他一直在她身边不是?
一直都在!
就算不是和谭宝心在一起,也始终绕在依竹的身旁转。
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女人能够这样瓜分他的时间,除了她以外,结果她的画里却透出孤寂苦涩的讯息?
不可能是他做的不够好,绝不可能!
“英驰,你在哪儿?我准备好了哦!”
画室门口传来谭雨莲娇媚似水的呼唤声,就像一把利斧狠狠劈在谭宝心的心坎上,力道之重几乎让她无法呼吸……
伸手拨开了他的手,她转身走回方才作画的地方。“你们要出去约会是不是?祝你们玩得愉快。”
他盯著她弯身收拾画具的背影,转身想走,却又倏地顿步回过头,“你姊姊有个客户搞不定,要我出面帮忙。”女人,我是看你的面子才理她的,否则我管她在那儿要死不活的。
“你还是这么疼我姊。”
疼她?那种只知道卖弄风骚藉机赚钱的女人?“我听说那个客户对于帮人筹备画展很有经验。”说到底就是为了你啊,蠢女人,到底懂不懂得他的用心啊?
谭宝心因为这句话而忍不住转身面对他。
她想看清楚此时此刻他俊睑上的表情,或许自己不该为了这句话而感到一丝欣喜和雀跃……
他居高临下地睇著她,扬了扬飒眉。
终于懂得什么叫做感激了吧?不用说谢了,看是要过来亲一下或是投怀送抱会比较有实质意义。
她朝他迈前了一步。
他嘴角扬著笑。看样子她需要培养一下勇气,或许等会儿就会来个热情的飞扑拥吻也不一定,他最好先作好敞开双臂的准备。
可是下一秒,只见她伸出纤纤玉手指著门口,“我姊又在叫你了,你要不要赶快过去?”
妈的咧@#%&……愣了一下的他,失望的骂著,“要你多嘴,我知道要走。”
看著僵硬顽长的身形缓缓离开自己的视线,始终不敢有任何表情的谭宝心,这会儿终于敢放任自己流露笑意。
那一瞬间,他真的很错愕对不对?
错不了,她看到了他眼神中那一闪而逝的愕然。
真的,说真的,有时候,她也会觉得或许他是喜欢她的,虽然他此刻走向的是姊姊的身边,但是……
别再多想了,就让她保有这一刻的好心情,带著那一点不切实际的梦幻,好好地完成那一幅轻快浪漫的“春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