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了许久，这个业务员口头上是唯唯诺诺，但是临走前，那张脸摆明了还是对孙璃璃不服气。
「Shit！」孙璃璃低咒。面对乌烟瘴气的工作环境，有时候她实在忍不住想骂脏话的冲动。
她知道很多业务员都觉得她的销售量之所以这么好，是因为她是漂亮的女人，在面对男客户的时候，占尽了便宜。
最好只有漂亮就够了；最好女人当汽车业务员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啦！孙璃璃愤愤不平地想着。
「铃！」她的手机响起。
「喂，我是孙璃璃，您好。」她接了起来。为了服务客户，除非她真的很累，否则手机都是二十四小时待命。像这样的辛苦，要跟谁说呢！
「喂，我是何佑思，请问妳现在有空吗？」
一听到何佑思的声音，孙璃璃的神经又紧张了，她实在很怕他现在要和她啰唆什么。
她坦白地说：「我现在很累，已经想要休息了，所以……」
「那刚好。」他的声音蓄满笑意。「我就是要去找妳relax，放松一下。妳在哪里？我去接妳。」
虽然他说得很好的样子，但是孙璃璃可不觉得她真能放松。
想起初见面的时候，他所穿的唐装，嗯，该不会他要接她去什么禅坐静修或是听听某大师的开示吧？！他不是说了，他要重新建立她的生活态度。
喔，不！她赶紧说道：「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现在人在外层空间，我想你应该不方便来接我。」
他一笑。「告诉我妳所在的象限以及星球编号，我相信我还是找得到妳。」
他都说成这样了，她还能怎样？
她无奈地勾起嘴角。「拜托啦，现在除了睡觉之外，我什么都不想，好吗？」
「妳家这么乱，还找得到床可以睡觉吗？」他突然一问。
她笑了出来。真是奇怪，跟他胡言乱语的，心情竟然就放轻松了。
「我很累的话，没有床也可以睡觉。」她说道。
「这么累，听起来好可怜。」他很自然地说。
「我本来就很可怜。」不自觉地，她把语气放得有些撒娇。
虽然她是个女强人，但那不表示她不需要有人疼、有人宠，有人知道自己的疲累，有人分担生活的无力、气愤和挫折。
也许是他打电话来的时间对了，语气对了，所以她便在他面前耍起小女人了。
「那妳现在人一定还在公司了。」他猜道。
「嗯哼。」她轻轻地应了一声。
「我去接妳。」他说道：「妳要是累到在我车上睡着的话，我就直接送妳回家。妳要是还撑得住的话，我就带妳去放轻松。」
她偏头想了一下。奇怪了，他只是来帮她做装潢，有必要做到这么多的服务吗？她坐在椅子上，绕着圈子，聪明地问：「你帮人家做Case的时候，一向都提供这么多服务吗？」
她的心跳冬冬地加快。
好吧，她承认，他殷勤的态度让她胡思乱想，他温柔的语调在这一刻有些打动她。虽然她对他的认识还不够，虽然她曾经被他气得牙痒痒，虽然她让他压得死死的，但是这时候，她贪恋着他电话那头的疼惜与体贴。
电话那头的他，轻轻笑了起来。「我一向都提供很多服务，但是因为妳不一样，所以我只好提供不一样的服务了。」
这家伙的回答好贼，她试探地问：「我哪里不一样了？」
「我还没遇到过，第一次见面就呛我的客户；也没遇到过家里乱成这样，还有胆让我进去坐的客户。」他的笑意加深。
跟她在一起很有趣，对他来讲，她已经不只是他的客户了。他想接近她，想跟她相互了解，想要逗她，想要哄她，想要……跟她搞暧昧。
她嘟着嘴。他的答案真让人不满意啊！
不过没关系，她就继续做个特别的客户吧。「你要来接我是吧？好吧，那我就让你来接我好了。你要记好，是我给你机会的。」
他禁不住笑了出来。
这么跩的客户，他还是第一次遇到哩。
果然是狮子座啊，坚持做永远的女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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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璃璃怎么也没想到何佑思竟然会带她去pub。
这pub隐匿在商业区的巷子中，推开厚重的大门后，感觉上像是来到另外一个世界。
何佑思说道：「这家叫做『funpub』，是我设计的。里面什么人都有，有男同、有女同、有双性恋、有变装的人，还有异性恋。不过这里并不对外开放，所以一般人找不到这里。」
孙璃璃特别观察这里的装潢。原木和钢板混用的装潢，类似剧场的前卫设计，加上特殊的灯光、热情的音乐，让人一进来就觉得新鲜有趣。
她好奇地觑量着何佑思。他带她来这里是要做什么呢？
何佑思神情轻松愉悦地带她往吧台坐。
整个pub像是剧场，吧台自然也成了表演的一部分。
现场有即兴的猛男秀演出，虽说孙璃璃已经是二十五岁的女人，但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表演，她还是觉得脸红心跳。
阳刚强悍的表演舞者突然靠近了她，害她吓了一跳。不过舞者并没有停下来，而是转向她旁边的何佑思。
何佑思一笑，从容地站起来与他共舞。何佑思的穿著一向都很有品味，闲适的黑色丝质衬衫，搭配上牛仔裤，以及那一头长发，让他一站起来，就成为众人的焦点。
何佑思一笑，优雅而惑人地解开胸前的扣子。
旁边的人一阵尖叫，孙璃璃则是呆张着嘴巴。「啊……啊……」
男舞者绕到何佑思的后面，煽情火辣地抚着何佑思的胸前。
何佑思侧过脸，靠上了男舞者，他的头发披垂，俊美的脸冷然无表情，可是肢体却是恣意狂野，让人看了心跳加速。
场子因为这样而陷入疯狂。
孙璃璃看傻了眼。不会吧，天啊，这打击太大了！她刚刚才对何佑思有那么一点点的心动。
她以为他那个温馨接送情，是跟她搞暧昧，没想到他带她来，竟然是为了宣示「出柜」。糗大了，真是难看啊！
可是，噢！她咬着牙，不得不承认，何佑思这个样子好好看。
她第一眼见到何佑思的时候就觉得他很帅，可是在这个地方的他，不只是帅，还散发着特殊的魅力。
不管是男人，女人都很容易被他电到的魅力。
只是她应该早知道艺术家，多少是异于常人的。呜，他既然是同性恋的话，她也只好祝福他了。还好，知道得早，也还不算太糟啦！
孙璃璃脸上转了好多个表情，让本来面无表情的何佑思忍不住勾起一抹笑。
孙璃璃椅子一旋，跟吧台要了一杯酒。
她手拿着酒杯，刚转了个头，就看到何佑思移到她面前。
现在是怎样？她愣愣地张大眼睛，背脊僵直，胸口一窒。
何佑思突然往她的腿上一坐，马上引得旁边的人一阵喧嚣。
孙璃璃喉咙活像是被黏住一样，半个音也发不出来，过度的激动让她握着酒杯的手微微颤抖。
噢！他一定会笑她没见过世面，孙璃璃的脸因为这样而热红。
他看到她的手发抖，嘴角勾起了笑。
他发现了，她才不像她的外表那样强悍老练呢。
何佑思截走了她手边的酒，性感地啜了一口。
孙璃璃睁睁地看着他－－呜呜，这是她的酒耶，抢劫嘛！
何佑思把酒杯往旁边的吧台一放，身子趋向了她。
刚刚的热舞让他身上出了汗，她闻得到他身上男性的气息。他喝了口酒，轻呵的气息，竟然也像酒一样的醉人。
她已经热得出汗，感觉自己正逐渐融化。
他没有侵犯她，但是那挑逗的眉眼和姿态，让她觉得双脚发软，心口冬冬地撞击。
他拉住她的手，让她抚着他的胸口。
她的双颊火热，一片酡红，紧张地咬着干热的唇。
她深深地吸了一大口气，他看起来像是个美味可口的男人，不过她可没胆子吞食。
他跳着激情的舞，像是要诱惑她在这里呻吟。周围的灯光、音乐和弥漫的香烟味，让这里恍若另外一个空间。
她彷佛可以听到心跳声，听到喘息声，听到自己心里对疯狂和解放的呼求。
MyGod！这是传说中迷幻的境界吗？
她不知道他是怎么办到的，她连酒都还没有喝，就觉得不行了。
他的手指在她的唇瓣轻撩，撩得她酥麻。
他是要吻她吗？恍惚之间，她困惑地想－－他到底是爱男人还是爱女人啊？
他真的凑了上来，她紧张地闭上眼睛，脑海里头一片空白。
最后，他只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地一吻。
音乐刚好结束，全场鼓掌叫好，在掌声中，孙璃璃呆呆地张开眼睛，感觉已经快虚脱了。
何佑思对着她一笑，像是魔咒解除，又像是下了另一个魔咒。
她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他拍了拍她的肩膀。「希望刚刚没有吓到妳。」
他又重新坐回她的隔壁。
她看了看他的神情，他没有半点的不自在，刚刚所有的一切，对他来说，也许只不过是一场show而已，而她则是配合他演出的道具。
她一直不说话，他不放心地问：「妳还好吗？」
「还好。」她手托着下巴，打量着他。
他对她笑了笑，那模样邪魅得很。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呢？她每次看他，都觉得他像不同的男人。
她另外一只手把玩着酒杯，突然想起他刚刚夺酒杯的举动。她嘟着嘴说道：「这杯酒不准叫我付钱。」
他朗声笑了出来。「当然。」
两个人正在聊天的时候，刚刚那个男舞者也过来了。「Kevin。」他这么叫着何佑思。「这位是你女朋友吗？」
男舞者对着孙璃璃一笑。
孙璃璃也回他一笑。「你见过魔术师变戏法吗？」
男舞者点头，不明白孙璃璃怎么会突然说到这个。
「魔术师变那种肢解人的戏法时，不都会把一个美女塞进箱子里，然后拿刀子去砍个几节吗？我们两个的关系就是美女和魔术师的关系。」她耸耸肩，一副「就是这样喽」的表情。
她的表情惹得男舞者和何佑思笑了出来。
不过这个比喻何佑思并不满意。虽然他在这里很放得开，但这可不表示，他是个随便的男人。
因为是她，他才会尽情地挑逗勾引。
男舞者对孙璃璃的说法，显然极为满意。「还好，你们只是这样的关系，不然我就会将妳视为情敌了。妳很聪明又很有魅力，我要跟妳抢可不容易了。」
孙璃璃双手握拳，露出她老江湖的口吻。「承蒙抬爱。」
轻松谈笑间，她打量着何佑思和男舞者两个人，想知道他们的关系。
男舞者的手勾在何佑思的肩上。「Kevin在这里很受欢迎。」
孙璃璃点头。「我看得出来。」
男舞者说道：「Kevin很有才气，我们都爱他。」
何佑思笑了笑，对孙璃璃说道：「他叫Mark，这里的人才爱死了他呢！」
Mark抱怨地说：「谁说这里的人都爱死我了，你就没有啊！」
他们这是在打情骂俏吗？孙璃璃傻愣愣地瞅着。
「Mark。」刚好后面有人叫他，Mark点头离开。
孙璃璃终于按捺不住地问道：「你们两个到底是不是……」想了想，她改口，这么问：「你爱的是男人还是女人，或是两者都爱啊？」
看她的表情，他忍不住想逗她。故意凑近她，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小声地说：「男的女的都无所谓，只要年纪小就好。」
年纪要小？她的脑中在三秒钟之后，才翻译出来「萝莉控」，「恋童癖」？
「你……」她低呼。「你是……」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说话都结巴了。
他本来还想要继续骗下去，但是因为她那可爱的模样而笑了出来。
她一扁嘴，推了他一把。「你很无聊耶！骗我很有趣啊？」
「是很有趣。」他笑笑地说，深深地看着她。
他喜欢逗她，看她脸上转过的每个小表情，这让他心情愉快。
孙璃璃发现自己超没用的，她已经不是小女孩了，但还是会被他的目光电到。她不自觉地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热辣辣的酒液落入喉咙之后，她才想起来，这杯酒刚刚已经被他喝过一口。「啊！」她叫了一声，仓皇地放下杯子。
他又低低地笑了。
她瞪着他。「虽然我喝了一口，但还是算你的钱。」
「今天我本来就打算请妳了。」他笑看着她。
他们两个共喝了一杯酒，那种感觉很特别，像是偷渡了一枚吻一样。
她和他对看着，他的眼神戏谑带笑，总有些挑逗暧昧放电的意思，他到底存的是什么心呢？
烦死了，她不想再猜测了。「你把我带来这里的用意是什么？」
「放轻松啊！」他耸了耸肩。「在这里，什么都不用想，喝点酒，让身体随着音乐自然摆动，这样不是很好吗？」
「是不错。」她再度看了看装潢。
剧场般的设计，让一切显得奇幻，像在演戏一样。
坐在这里的人，有些貌不惊人，有些则是奇装异服非要别人注意不可。
人在这里，可男可女，感情在这里或真或假，这是寂寞都市中，游戏人生的角落。
她喃喃地说：「我大概懂你为什么这样设计了。」
他一笑。「妳满有灵性的嘛！」
灵性？！这什么鬼词？她忍不住大声笑了出来，推了他一把。「哈哈哈！我没想到在我有生之年，还听得到这种称赞。」
他轻笑。「我也没想到有人的响应是这样。」
谈笑之间，两个人的气氛变得热络。
她问道：「你不会把你的客户都带来这里吧？」
「当然不会了，我并不想让我的男客户误以为我喜欢他们。我喜欢的是女人，跳舞归跳舞，那只是放轻松，没什么意思。因为这样子惹了什么麻烦，并不值得。」
听他明明白白地说他喜欢女人，她的心情因为这样而轻松。她再问：「那你怎么敢把我带来？」
他轻快一笑。「妳家那个样子，妳都敢请我进去坐了。」
她哧地笑了出来，舌头不自觉地轻吐，那模样可爱得让人心动。
「以后我家不会这么乱了。」她保证。
「我相信。」他轻快地笑笑。
她不知道他早看穿她之前的把戏，以忏悔的心情虔诚地说道：「你的设计真的很用心，能住进你设计的房子，是件很棒的事情。虽然这样的过程真的冗长得让人呼吸困难，但是我会期待的。」说真的，她很感动，他在她面前这样开放，越想越觉得自己对他过意不去。
他笑了笑，不说话。
呵，这就是他找她来这里的目的，他要用自己的设计去感动她。
她点了两杯酒，一杯递给他。「麻烦你了。」她露出灿烂的笑容。「龟毛狂野男。」
龟毛狂野男？！他的酒差点喝不下去。「妳怎么会想到这种称呼？」她的脑袋啊！他敲了一下她的头。
「真的啊！」她顺势偏头，认真地说：「你跳舞的时候真的好狂野，感觉得出来，你平常压力一定很大。」
「我看妳的压力也不小吧？」他学着她的逻辑称呼她。「强悍灵性女。」
「好怪！」她吃吃地笑着。「念起来不顺啦！而且从你口中念起来，好像什么特种行业一样。」
「会吗？」他竟然还喃喃地念着。「强悍灵性女，强悍灵性女……」
「够了。」她硬把酒灌到他的嘴巴里。
他嚷着。「好可怕，妳灌醉我是想要做什么？」
受不了啦！他逗得她一直笑，什么坏心情也没有了。
「你想，」她挑了挑眉头。「我会代替Mark来上了你吗？」她完全放松，跟着他胡言乱语。
「不要。」他的手护在胸前。「我说过，我喜欢的是女人。」
她凑了上去，突然发现他那句话不大对。「咦，你的意思是说我不是女人吗？」
他坏坏地笑了笑，竟然还加了一句。「难怪觉得念起来不顺，应该改成『强悍灵性男』。」
「最好啦！」她恶狠狠地说道。
两个人就这样一搭一唱地胡闹，Pub的音乐掩盖着他低低的笑声。
嘿，放轻松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