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秋笛回过头去,就见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好奇地看着他们,她看一眼齐东阳,浅浅微笑起来。
夕阳苦短,这一刻,她却依然觉得漫长到满足。
医院。
慕容静水依旧陪着爷爷。
“回去之后记得好好训练,别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虽然她已经是一名成功的运动员,但是在他眼中,她却还是那个不懂事的黄毛丫头。
“好。”她频频点头,左耳进右耳出,不然一定会被爷爷唠叨到死。
“我说的话你一定要记住,不要不当一回事,自己都不珍惜自己的努力,那么别人更不会在意了。”他看着她继续千叮万嘱。
“知道了,”她笑眯眯地抬起头,“爷爷,我帮你削水果吃吧。”
“嗯。”固执的老人家终于在她的笑容里妥协。
她的手指很细,也很灵活,水果皮削得薄薄的,却并不断,长长的一绺垂了下来,她看着只是笑,存心要削出一个完整的苹果,这可是她的私人绝活,总是能一刀削出一个完整的苹果来。
“你就喜欢这样玩。”他看着慕容静水无奈地笑了起来。
“哥哥也喜欢这样说我。”慕容静水淘气地笑。
“芮瑾那丫头还好吗?”他开口问她。
“很好,大哥可紧张嫂子了,你放心,虽然爸爸妈妈不在家,不过大哥那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细心着呢。”她笑眯眯地把削好的苹果递给爷爷。
“那就好。”他满意地点了点头,希望自己还可以看到新的希望的诞生,看静水一眼,“你要没事就回家好好歇着,手上的伤好了,就赶紧归队报到,别借着这会儿工夫作乱。”
“我哪有,”她连忙叫屈,随即又安抚他,“我知道了,爷爷你也要注意身体,我等下就走。”
“嗯。”他点了点头。
“我出去洗下手。”她站起身来,推了门出去,然后再帮他轻轻带上了门。
门关后,他轻轻叹了口气,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照片看得出神。
照片里的女孩面色微微苍白,眉眼却极黑,微微笑起来的样子让人无法不去怜惜。
如果她还在多好?
静水,这个是他一手拉扯大的孩子……
他感觉得到,他的日子已经没有很长时间了,只有这件事,是他心头无法抹去的伤,即便他在有生之年想弥补,想把那个离家出走的女孩子找回来,也已经没有办法了。
房间外的慕容静水停下了脚步。
透过半开的窗户,她能清楚地看到爷爷手里的相片,更不会错认照片里的人是谁。
微微叹一口气,爷爷当真是在想念堂姐了。
她在门外踌躇良久,直到爷爷收起照片,她才推门走了进去,对着爷爷微笑,“爷爷,那我就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好,路上小心。”他点了点头,看着她和静水一模一样的面容瞬间走了神,“清夷……”
“什么?”她吓一跳,这是爷爷这么多年第一次喊她的真名。
“没什么。”他摇头,“你回去吧。”
晚上的时候,她出去和齐东阳一起吃饭。
心里很乱,却依然没有告诉他到底是因为什么,这事儿不好说,所有的人都以为慕容家少的那个人是慕容清夷,又有谁想到居然会是滑冰选手慕容静水?
要是被媒体知道了,不知道还会扯出什么奇怪的事情来呢,即便是嫂子芮瑾,也是一知半解的。
她只跟他说外公想念堂姐了,“你不知道,我站在窗户外面只看得眼睛发酸,仿佛一步也走不进去了。”
他看着她微笑,杯子里的啤酒泛着琥珀色的光,有细小的泡沫地里面翻腾升起落下。
“她和我长得一模一样,那时候我们感情可好了,每次去她家里,我们总是疯在一起,所以她爸爸妈妈都说我们不像是堂姐妹,应该是亲姐妹才对。”她不胜唏嘘,依然记得把故事里的静水当成自己代入到里面。
“一模一样?”他心下微微一动,再说,到底谁是堂姐谁是堂妹?
“嗯,我们长得很相似,你看。”她把脖子上的链坠抓给他看,打开,果然,里面照片里的人恍如一对双生姐妹花。
他的手一颤,几乎抓不住手里的玻璃杯,“可不可以取下来给我看?”
慕容静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却还是爽快地把链子取下来放到他手中。
齐东阳怔怔看着照片里左侧的女孩子。
面色苍白的少女,瘦削,眼神却像无声的水,无边无际的深沉,微微带着笑,眉间却有着淡淡的悒郁。
仿佛背负了太多的不快乐。
这个……才是他的小姑娘……
静水。
为什么会是这样?面前的静水明明不是静水,而去世的那个,也根本不是众人以为的那个慕容清夷!
那么他的小女孩儿到底去了哪里?
“你爷爷现在怎么样?”他收敛了一下心内的悸动,把那链子还回给她,镇定地开口,仿佛只是简单的问候而已。
“还好,只是终究年纪大了,身上还有病,”她微微叹了口气,“我们都知道,他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
怎么可以这样?
他一定要去见他,要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到底真正的静水去了哪里?真的去世了吗?他不知道,只知道报纸上当年只说是慕容清夷离家出走,然后寻找无果,最后认定死亡。
他不相信她真的死掉了,这绝对不可能。
可是为什么,她不回家?他被强行送到北京读书,以后的事他根本就不再清楚,原本以为他终有一天可以找回她,但是现在按照面前的慕容静水所说的,她根本就是彻底地断了跟他们的联系。
她到底去了哪里?
她看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由好奇,“你在想什么?”
他回过神来,“我只在想,可惜我没见过你堂姐。”
“嗯?”她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
齐东阳只好给她解释:“我只是想看看,一模一样的两个静水一起站在我面前时的效果一定很震撼。”
“你不是吧,”她笑起来,“你随便找对双胞胎不就知道是什么效果了?”
“不一样的,”他摇头,“他们不是你们。”
她嫣然一笑,埋头吃东西,心里却有微微的欣喜。
齐东阳一杯接一杯地灌自己酒,透明玻璃杯里的冰块撞击得杯子丁当作响,他只觉得心烦意乱,剪不断理不清,让人困扰,如走迷宫。
“你不吃点东西吗?”她又抬头问他。
“嗯。”他点了点头。
她却突然咬着筷子看着他笑起来,有点儿疑惑地问他:“我们这样就算是恋爱吗?我怎么觉得和以前没什么分别?”
齐东阳笑了起来,这个静水哪里像他的静水?这么大胆直接,倒是阮秋笛还比较像一点………
他心下一紧,胸口不自觉地一窒,为自己突然想到她而惊异。
“是没什么分别,”他看着她微笑,“我们好像还是做普通朋友自然一点儿。”
“才不,”她大做鬼脸,“我的表白都已经说出去了,怎么好收回来?”
这个理由也成?他哭笑不得。
“我告诉你,”她笑眯眯的,有点儿得意,“我是真的很欣赏你啊。”
“我有什么好值得欣赏的?”他无奈地看着她笑。
“我想你做起事来一定很认真严肃,”她想起来阮秋笛之前告诉她的小道消息,“对不对?”
他略一点头。
是吧,之前公司里的人不都那样说?
包括阮……秋笛,之前不都说她怕他?
“但是现在却很无害,”她笑眯眯,“反正就是我们喜欢的类型,要是静……清夷见到你,一定也会喜欢你的。”
他微微顿了一下,“那么肯定?”
“当然,”她骄傲不已地宣布,“我们姐妹俩的欣赏眼光一向惊人的相似。”
前一阵子公司里突然很忙,也是,五月嘛,可以想象得到。
好不容易进了六月,打电话要求订票的人明显比之前少了许多,不过那没关系,只要成交比率没下降就好。
等到六月初把五月业绩传过去后,没两天总部就给了奖励,她们这才知道,五月份她们居然拿了全国业绩成交率的第一名,公司里整个欢腾了起来。
“经理,你不请客吗?”混熟了,终有人胆大起来。
齐东阳无可无不可地看她一眼,再看一眼躲在人群里不说话只笑盈盈的阮秋笛,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行啊,没问题,你们定时间地点,到时候我掏钱。”
“耶!经理万岁。”众人顿时喧哗了起来。
阮秋笛不说话,只在人群里笑吟吟地看着她们闹他,目光无意中与他对视,她微微一笑,随即低下头去。
那一刻他突然想起那句话来——似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不由自嘲,这话,怎么听怎么酸。
“那捡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好了。”有人立即提议。
众人也立即赞同,难得有胆子在太岁头上动土,不一鼓作气的话,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齐东阳连连点头,“今天就今天吧,你们同意就成。”
阮秋笛看着他被众人缠得没办法的样子忍不住笑,他这个样子,还真是可爱。
齐东阳看她一眼,微微低下头去。
他似乎……太过注意她了。
晚上下班后,众人下了班就直接打的奔赴战场,有得吃有得玩,自然要积极主动一点才成。
去了一家地方小吃店,粽香排骨、三河小炒是两道必点的,其他的大家按自己的喜欢随便点了一些,众人一边说话一边等着上菜,十来人吵吵闹闹的不亦乐乎,纪舫这两天有事请假回家去了,所以今天就来了齐东阳一个男人。
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听她们说话,本来想抽烟,可是一眼瞥见阮秋笛坐在他附近,想到她上次似乎对烟味敏感的事,他又忍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