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俩想得很美好,早把司徒风绝看成囊中物,将两人婚事宣扬出去,想逼他允诺成婚,哪晓得司徒风绝直接拿了和风家女儿的婚书上告皇上,当着文武百官面前宣示已有未婚妻,不可背信弃义,谢绝公主厚爱。
因此才有后来的猴儿山血战事件,在皇后看来,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直接把这两人都杀了,夺取兵权,再不然杀了风灵犀,宜安公主便能得偿所愿,得到她想要的男人,也能顺利收编靖王府予太子所用。
只是千算计、万算计,还是低估了对方的能力,落个兵败如山倒,血流成河,她花了大把银子养出的私兵成了贼寇,死后还背负水匪之名。
没得善终还多了污名,太子那边的兵还差点哗变,心寒死得不光采,为了安抚起了异心的兵士,章皇后特意让女儿入皇觉寺为死去的人诵经,办安魂法会,这才平息了一场兵变。
但事实上宜安公主真有做到吗?
不,她带了一队侍卫进山打猎,在佛门圣门大啖野味,喝酒又玩乐的乐不思蜀,这才错过靖王府的喜事。
等她从城外回来的时候,司徒风绝和风灵犀已拜完堂,在新房内等着洞房,不甘的宜安公主便带着一群女人去闹场,借着公主的威仪给下马威,要将新娘子赶走。
「要是我不识相呢?」她真想看看无脑公主会做什么。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有个猪队友,公主闹得越凶对太子越不利,皇后也会背上没管好公主的骂名。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百姓的声音是一条河流,皇家子女的不堪会造成百姓厌憎,社稷倾颓,到时候皇上就不能不管了,壮士断腕的丢弃这个拖后腿的以挽回民心。
目光凶狠的宜安公主蓦地一怔,向来张狂的她没想到居然有人比她更狂妄,直接和她对上,她神色扭曲了一下,咬牙切齿道:「想死本公主会成全你。」
风灵犀一脸的不解,「强摘的果子不甜,公主何苦来哉,为了有妇之夫丢尽皇家颜面?」
不过皇室中人向来恣意妄为,世俗的礼教全然无法束缚他们,养面首的事都干得出来,何况只是追着男人跑,扬言要杀了人家的妻子。
「本公主不管什么甜不甜,本公主要的男人谁都不能抢,你要是执意和本公主作对,小心你的命不长。」
虽说赤蝇的脚断了,她得向太子哥哥借人,可无论如何她都要让人好看。
日后风灵犀遇到好几次的刺杀,明的、暗的都来势汹汹,可有隐在暗处的金鹰卫,这些人有去无回,太子的势力也受到风暴般的报复,死伤无数,几乎到了无人可用的地步。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那是我的男人,不是你的……北凤,东三的情况如何?」正想着公主的执念太深了,胡搅蛮缠,就见一名容貌秀美的女子从花径中走出,话题一转的风灵犀出声关心。
提着药箱的北凤曲身一福,「参见郡王妃,郡王妃吉祥,奴婢去看过东三了,他的情形还算稳定,就是血流得多,腹部缝合的伤没有异常,休养十天半个月便可下床行走。」
北凤善武也善医,是温颜一手教出来的,以她的医术来掩盖女儿会医的事,以免哪天露了馅有个说词。
「嗯!做得好,下去领赏……」
风灵犀话才说一半,旁边的司凤跟宜安公主就嚷嚷着打断。
「等一下,为什么她还没改名,和本世子妃撞名。」这是在打她脸吗?一个丫鬟而已也敢跟她同名。
「谁是东三,你居然为了他无视本公主的存在,把本公主晾在一旁。」真当她不敢杀了她吗?
世子妃和公主都怒气冲冲,一副要计较到底的样子,觉得烦的风灵犀眉头微蹙,「北凤的名字很好,气势磅礴,不需要改名,而东三是王府车夫,不久前在宫门外遇袭。」
「宫门外……他是那个怎么赶都赶不走的车夫?」宜安公主目光不定,有些闪避。
「宫门外?」风灵犀眼神瞬间冷冽,「想必公主知晓是谁下的手了,麻烦将人交出来,好给我的人一个交代。」
恼羞成怒的宜安公主气冲冲地怒视,「一个下人而已,就算死了也是他命贱,本公主的话也敢违逆,早就该死。」
「公主视人命为草芥,下官不敢苟同,下人也是人,公主不把人当人看是觉得天下百姓都可供您奴役吗?」
宜安公主神色有些惶惶,「司徒风绝……」
他怎么回来了,她不是让人拦住他吗?
第九章 与麻烦狭路相逢(1)
将近二十余年,一直门户深锁的定国公府漆色斑驳的大门开了,一股空寂感由里而外透出,让人感觉到沉郁和死气。
可是不到三天光景,门口的牌匾换了一面崭新的紫檀木雕双虎啸天的匾额,漆色已掉的大门漆上朱红色,还多了狮头露牙,下面挂着双刀的门扣,顿时有些杀气腾腾。
墙面的青苔已除,种上蔓生的花藤,花开正艳,攀爬整座墙,显得生气勃勃,充满朝气。
第一天门内不断搬出老旧的家什和过时的摆设以及发霉的布料……总之是陈年旧物,主人家一样不留的任人捡拾,谁要谁拿走。
这一下,定国公府门前可热闹了,不只乞丐来了,士农工商一个不少的全聚集门口,在旧物堆里翻找自己中意的东西,怕人抢的赶紧运走,再推板车挤进人群中继续寻里面的东西一直移出来,外头热闹,宅子里也是忙忙碌碌。
新任管家一口气买了近百名下人,男女老少都有,人人手上拿着镰刀和清扫工具,除草的除草、砍树的砍树,修整花木,种植各式花卉,提水清洗梁柱、雕栏和屋子,连满是淤泥的池塘也清得一干二净,种上荷花。
第二天傍晚时分,一车一车的新家俱送来了,雕花大床,博古架,桌椅、小榻,玉石盆栽、瓷器、花瓶……什么都有。
叫人目瞪口呆的是座比人高的西洋立钟,钟内的十二个小时分别镶上各色宝石,每到整点都有一只布谷鸟弹出报时,它叫几声便是几点。
一直到子时过后,全府的布置才算完成,一群黑衣人踩着定国公府的瓦片离去,喧闹了一天的声音终于平静了,风灵闻兄弟俩也带着人入住安歇。
第三天是风灵犀回门之日,靖王府的备礼依旧让百姓们惊呼咋舌,但风灵闻兄弟的注意力全不在此。
「听说你把公主给打了。」风灵闻笑了,笑得阴恻恻。
「只是将人请出去,街坊传言不可尽信。」
昨天,宜安公主不肯走,胡搅蛮缠,用着公主的身分命令王府下人不准动她,迫于无奈,司徒风绝这个主人家只好自己动手。
「不过手段残酷了些。」风灵凌故意嫌弃,心里却是冷笑,没当场看到实在可惜,说不定能丢两颗小石子,直接把公主的膝盖骨打碎。
眉头蹙起的司徒风绝为自己的行为解释,「我真没打她,也就在她无理取闹得令人受不了时,拎起她的衣领往外丢,还吩咐门房从此不准放行,公主与疯子拒绝入内。」
公主与疯子?呵!真逗。
风灵凌摇头,眼里却带着嗤笑,「可是外面疯传你把公主打得鼻青脸肿,惨不忍睹,即便医好了也难以见人。」
风灵犀这时候开口帮夫君说话了,「二哥,幸灾乐祸不符合你清逸似仙的外貌,人要厚道些,不要做缺德事。」小心被雷劈。
风灵凌不满的一嗤,「女子外向,一嫁人就胳臂往外弯,以前还说最喜欢的人是二哥,如今……嗯哼,变心真快,移情别恋,么儿呀!你无情无义。」
么儿是风灵犀小名,因为她在兄弟姊妹中排行最末。
「没呀!我是往内弯,二哥的眼睛瞎了多久,怎么没瞧见妹妹已为人妻,改梳妇人头。」风灵犀调皮的用话刺激兄长。
被亲妹妹以话一堵,风灵凌脸一抽,将矛头转向喜孜孜的妹夫,「你别捡到宝似的咧开八颗白牙,看了刺眼,公主这事可大可小,你要怎么处理。」
「不处理。」娇声轻扬。
风灵凌没好气的瞪向在一旁说风凉话的妹妹,「不处理让它越闹越大吗?你要知道皇家向来不讲理,他们说你有错你就清白不了。」
当初爹娘就是为了不和皇室牵扯过深才连夜出逃,皇上连连下令仍拒之不理,送上冥纸一叠,上面写着「臣已死」,气得皇上差点亲自出京捉人。
风灵犀笑着说:「论起不讲理,你妹妹输过人吗?」她不用嘶吼咆哮、蛮横无礼,只须滴两滴清泪,装出无辜可怜的模样,再抽两下肩膀,理就站在她这边。
白莲花最擅长表现的是我最无辜,所有人都欺负我,我好无助,谁能给我一条帕子拭泪,不论再大的风雨我都会坚持的活下去……然后就身虚体弱,摇摇欲坠,彷佛一阵小风就能把人吹碎,像莲花一样冰清玉洁,出污泥而不染。
和这丫头讲话会把人气得翻白眼,偏她打不得、骂不得,还得哄着、宠着。
风灵凌转头看向妹夫,「那是你府上的拙荆,麻烦让她说句人话,我们是凡人,没法与神仙沟通。」
「二哥,我说的是人话。」是他出生时卡到脑袋,理解力比人差,身为妹妹的能体谅。
「呿!」他孩子气的扭过头,表示不想跟她说话,兄妹间的斗气。
「二舅兄,犀儿的意思是不用理会,由着传闻闹大,到时候看谁会跳出来,有什么目的,我们再见招拆招,狠狠的打回去。」看着笑盈盈的妻子,司徒风绝眼神柔和。
「哟!长脑子了。」倒是小看她,还以为是那只小小的小跳蚤,懒得走路就跳上他肩膀,拿他当坐椅。
风灵凌有着「吾家有女初长成」的心酸,姑娘家养大了就成了别人家的,留都留不了。
看戏看得正起劲的风灵闻忍俊不己,「犀儿本来就聪慧过人,在我们四个兄弟姊妹中,唯她有娘的聪明才智,出其不意的一使暗招,阴人阴到人家见了她就怕的鬼才。」
妹妹不是人,她是神人,满脑子古灵精怪的想法,要不是性子太懒,武林问必会出一名亦正亦邪的妖女。
风灵凌翻白眼,「大哥,你撞到头了吗?刚好北凤会医术,你让她给你扎两下。」
银针过穴,开灵通窍,免得再说出这么让人恶寒的称赞。
北凤笑了笑,退到主子身后。
「妹妹也会医术,不比娘差。」娘说过妹妹是不需点化的灵石,学什么都比人快,只要多些练手的机会,日后会是神级人物,死的都能救活。
「真的假的?」一惊一咋的风灵凌从椅子跳起,用看猴子的神情看着妹妹,觉得妹妹是另一只猴子,石猴孙悟空,七十二变。
「呵呵,用得着骗你吗?妹妹是咱们风家人的掌中宝,爹娘不想她锋芒太露引来不必要的麻烦,这才让她韬光养晦,过几年清静日子。」
不过,是宝石总会发光,遮也遮不住,他们能做的是为她把前方的碎石子清干净,让她走得更平顺。
「吱!还能不能咱好好的做兄弟,好像我不是亲生的,是外面捡来的,你知道的事我却一无所知。」风灵凌晓得妹妹不爱江湖上的打打杀杀,每回见到她不是在睡懒觉,便是捧着一本书坐在瞅辘上,他还取笑过她想考个女状元。
「那是你长年在天山,人家是学武,你是去偷天山雪莲,把掌门师兄气得哭笑不得。」
天山不仅仅泛指一座山,而是峰峰相连的一片山脉,山里有不少奇珍异草。
风家兄弟因为父母的关系,在天山派的辈分极高,喊天山老人为师祖的两人在天山是师叔辈,底下有一半年过半百的门徒都比他们小一辈。
感到难为情的风灵凌干笑着挠耳,「大哥,小时候爱玩的事就别提,咱们来说说郡王打公主是怎么回事,难道我们什么都不做,平白吞下暗亏?」
爹娘可不是这么教的,他们说有仇不报,憋死老神仙。
风灵闻看了妹妹一眼,知道她早有盘算,因此但笑不语。
风灵犀说:「除了皇后,谁会搞出这一桩捧打金钗,她就是想逼夫君到她跟前认错,然后顺势而为把公主塞给他。」一石二鸟,既能满足公主的胡闹,又能和靖王府结成亲家。
「妹妹,你有福了,有姊妹替你服侍丈夫……」风老二一挑眉,取笑妹妹家有好夫人人抢。
「不必,二舅兄若是羡慕齐人之福,风绝倒是能向皇上请旨,送你一双如意美眷。」在他们夫妻间埋针,太不厚道了。
风灵凌一听,差点向妹婿跪了,两眼双泪垂,「别呀!我说说而已,爹会打断我双腿。」
风家家规只娶一妻,不得纳妾或拈花惹草,无子可过嗣或认养,敢想左拥右抱,先除族——家规不是风家老爷定的,而是风夫人,她的话是圣旨,无人敢违抗,包括女婿们。
「好了,别说那些无关紧要的事,这阵子你们没事最好少出门,不只太子那边蠢蠢欲动,只怕司贵妃也会出招,你们出入要小心。」她担心靖王府被皇后那派拉过去,定会有所行动。
「大哥指的是我们那大嫂?」风灵犀口中的大嫂指得是世子妃,而非娘家嫂子,司凤姓司,没法摆脱司家人的桎梏。
「略微听闻世子与世子妃感情不睦,亲家大哥的腿还是因为她的多嘴多舌而出事,我是不好说什么,可是女人的嫉妒心太重容易坏事。」人心不齐家必败,夫妻难圆满。
风灵犀摇头道:「你直接说夫妻成仇还顺耳,不用捡话挑字给人留颜面,我怀疑世子所中的毒是世子妃下的。」
至亲至疏夫妻,感情好自是如胶似漆,一旦有了裂痕便是弥天大恨,就比如她自己,她可以允许丈夫不爱她,但绝对容不下夫君心中有别人,即便只是念想也不行。
这是当女人的自私,她做不到那么大度。
「世子中毒?」风灵凌惊呼。
「世子妃下毒?」风灵闻目光一沉。
风灵犀先看看夫君,他大手一握包住她小手,她心底一暖说出她的怀疑。
「听说大哥的腿是因为被压在尸堆之中,血液阻滞而造成的。确实,肢体受到重压或者骨折,造成肿胀,就可能会导致血液无法流动,肢体坏死,而这坏死的肉会产生毒素,影响五脏六腑。」
其实娘的原话是说,遭到重压,很可能会造成「腔室症候群」,腔室症候群会有低血容性休克、高血钾、心律不整、急性肾衰竭、凝血功能病变等症状。由于患肢末端缺血导致横纹肌溶解症,崩解的肌肉组织会释放出大量的钾离子造成心律不整,也会释放出大量的肌蛋白,肌蛋白会在肾脏中沉淀引发肾小管坏死演变成肾衰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