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本是皇上的叔叔,也是和先帝竞争皇位的人,先帝撒手前,不忘将他封了安王,直接封了块土地打算让他出都城,却没想到先帝走后,安王的母妃也“恰巧”过世,安王以守丧为由,就求了旨意滞留都城。
结果这一留,留过了三年孝期后,大家似乎就遗忘了还有一个叔辈的王爷还留在京里。
虽然大家若是办个花会还是年节也会送礼什么的,但是安王府就像是整个沉寂了下来一般,几乎无声得让大家都快要遗忘它的存在。
皇帝凤玺原也不是一个苛刻的皇帝,虽然他向来很懂得物尽其用,在夺皇位的时候那些斗得颇凶的兄弟,他一个也没放过,全都让他们去做一些他不大想要做的苦差事去了,好比去边关和那些鞑悟人谈判,或是去沿海省分操练海军顺便查盐税之类的活计。
他通常都选两个最不合的兄弟,避免了串通的可能,就将人给派了出去,让自己得了好名声不说,也让他觉得自家兄弟领着俸禄不是吃白食的,而那些本来不怎么服气的兄弟们也因此被管教得服服贴贴的。
整日被指使得团团转,光忙都忙死了,哪里还能够生出什么异心?
话又说回来,或许是凤玺原看起来太好说话了,才会让人贼心不死的打起了篡位的主意。
说来能查出这桩阴谋还是因为“宫丞栖”死在大水之中,皇帝震怒之下,动用了所有的力量去彻查,原本以为是贪污大案,却没想到这帐却扯到了安王的身上,紧接着又发现安王居然和王太妃有了牵扯,一封密信更是道破了两个人密谋之事——弄倒皇帝后,由安王支持着太妃之子登基。
“这一连串的事,你不在,皇上就偷偷派了人把消息传给我,结果还没等我们找到其它证据,皇上就病倒了,后宫也都有人看守。”彭黎华努力让自己别发火,但是想起离开都城之前,偷偷走了密道进宫里见到皇帝时的情况,就有些憋不住的骂了粗口。
“那王太妃也忒不是个东西,居然让人对皇上下药,那药也够阴损,一般大夫把脉就只把得出肾水虚,让人以为皇上是纵欲过度,却不知道那药会逐渐掏空他的身子,让他整日疲累昏睡,直到最后再也醒不过来的狠药。”
“无药可解?!”宫丞楠紧皱着眉头。
“有!孙太医被我偷偷的送进宫里去帮皇上把脉,就直接说中了那狠药的名字,只是那时候宫里已经被王太妃给控制住了,皇上未立后,一个太妃站了出来,后宫哪里找得到可以制衡她的?而朝廷又被安王给把着,皇上等于是被软禁在了宫里,里里外外都被换上了不少他们的人,就是想要抓副药都得遮遮掩掩的,然后药解方子里其它药都还寻常,就是一个药引子少见,结果抓完药方正要让人偷偷弄些药引子出来时,宫中的药库就失了火。”
失火?宫里的药库可是有人专门看守的,宫里哪里都容易着火,就药库是最不可能的,只能说他们连借口也都不认真找了。
宫丞楠听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宫里药库失火,宫外……尤其是都城里肯定找不着药引子了,而这药引子既然稀少,外头肯定难寻,所以彭梨花才会一路到茶城这里来。
呵!真没想到,才不过一年不到的时间,这什么妖魔鬼怪都现了形了!
一口气说了这许多,彭黎华忍不住又倒了杯水来润润喉,“交给别人我不放心,所以就亲自出城来找,只是没想到出了都城不过十日,后头就跟了不少人,我好不容易找到了药引子,却一路被追杀到此。”
“我都知道了,今儿个晚上你先歇着,等明日一早再说吧,不管怎么样,我总要护着你平安回京的。”
一直以来压得胸口沉甸甸的压力似乎在对着宫丞楠诉说一通之后消失了,彭黎华点点头,又回了床上,在宫丞楠将要离开前,忍不住说了句。
“我很高兴你没死,真的。”
宫丞楠没想过他居然还会说这样暖人心的话,忍不住一愣,然后吹熄了烛火,将所有笑意全都隐在黑暗之中。
洛蜀葵一大早醒来,就发觉床边空荡荡的,她昨儿辗转反侧无法入眠,直到他终于推门进房后,才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只是没想到一早起来后,却又发现枕边人没了踪影。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心慌些什么,轻巧的穿了鞋往外走去,还没开门,就听见了那个长相柔美的男子和大郎在说话。
她咬着唇,一边听着他们说话,一边猜测着那人到底是真男人还是只是声音有点低的女人,然后心越来越乱。
她知道自己一部分是因为那人实在生得好,所以心里有些不痛快,但是她也不是那样小心眼的人,见不得别人长得好。
而是她发现那人和大郎一样,有一种她说不出来的感觉,就像是两个人是同一个世界的人,而她即使站在大郎的身边,也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这样的认知,让她忍不住怀疑起那人突然出现的原因,还有大郎对那人的热心和那种熟稔的程度,在在都让她忍不住猜测,大郎和那人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你不能在这里久待,走城门出去只怕也行不通,我在这里有熟识的人,他有门路可以直接走水路往郎水去,走那里的话再转官道,肯定会比那些人还早到都城。”
“那你呢?你不跟着我走?”
一听到这话,洛蜀葵忍不住屏住了气息,等着听宫丞楠的回答。
“我?我自然要送你一程。”宫丞楠看了看那个还关着门的房间,眼底满是温柔,“只是我还得回来。”
彭黎华不解的顺着他的眼神看了过去,除了一扇门板以外什么都没有,“你回来做什么?你现贫虽然……换了身分,但是这有什么关系,皇上一句话就能让你重新坐上那个位置。”
宫丞楠摇摇头,“我还没说吧,我在这儿成亲了。”
他说得云淡风轻,彭黎华却被炸得连反应都慢了好几拍,“你说——什么?!你成亲了?!”
他大吼完原本还要继续吼,让宫丞楠不认同的扫了一眼后才压低了声音,只是就算宫丞楠眼里能够射刀子,他也要问个清楚。
“你怎么就成了亲啊?!你你你……你是脑子胡涂了吗?!就这穷地方能够有什么好的?你……是不是死了一次后,脑子也出了毛病?”
“她很好。”他打断了他的话,温柔的微笑,眼神又扫过门的方向,“死过一次又重活只是一个机遇,也是我和她相遇的缘分,她是我见过最好的姑娘。”
门内的洛蜀葵只觉得身体微微发颤,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是好,尤其是她似乎听见了一个什么不得了的消息的时候。
“你真的是我认识的那个宫丞栖吗?我现在开始怀疑了。”
看着他脸上温柔得不象话的神情,彭黎华只觉得全身鸡皮疙瘩都掉了满地啊!
这真的是那个在一堆女人中也能喊无趣的宫丞栖?真的是说天下女人就没一个能配得上他的那个宫丞栖?
宫丞楠瞥了他一眼,“童子鸡,我懂你忌妒我的心,所以不和你计较这话,然后我再说一次,我现在的名字叫做宫丞楠,最后一个字改了,别老叫错!”
不管彭黎华因为再次被嘲笑他的童子鸡身分而跳脚,他推开门,见到眼眸含泪的洛蜀葵,没有半分让人偷听到秘密的不安,而是坦荡荡的问:“都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