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竹简看得出十分陈旧,上头有不少以朱砂笔注记的地方,她眉目清冷扫过上头的文字。
扮成贴身侍女的假紫鸢跟在她身侧,心急的低声道:“小姐,趁二公子回房前,我们该走了。”
“还不急。”被公子封暗中调包的假俞思凡将手中的竹简放回案上后,又拿起置于一旁,仅是对折的竹简,
再次展开,印入眸底的不是密密麻麻的墨迹,而是一片枯叶,她信手拈起,认出是榆树的叶子。叶子已干枯,十分脆弱,只消她轻轻一捏,便会破碎,她看着榆叶,陷入自己的思绪中。
“怎会不急?万一二公子回房,你就真得替俞思凡圆房了。”先前公子封不愿心爱的俞思凡陷入权力斗争的风暴,于是找来懂易容术的她们,分别假扮俞思凡及其贴身侍女住进左相府为俞思凡挡灾。
孰料灾难才挡下,俞思凡便被大王赐婚,公子封不愿放手,只妥协让俞思凡和公子碧拜堂,以防他的兄弟们起疑,却是说什么都不肯让心爱的女人与别的男人圆房,便要小姐取而代之。
小姐假意应允,实则欺骗,刻意让公子封确认她们进了新房,以为事情抵定,她们再趁机一走了之。
公子碧的新嫁娘不见踪影,定会闹得满城风雨,大王会震怒撤查,她们的人自会将线索引导到公子封身上,公子封全府上下将脑袋不保,或许连左相与大理卿都会受到牵连,她们乐见大王再少个儿子又失去重要的臣子。
表面上她们是贪财卖命的死士,实际上她们的剑锋是朝着楠国大王,她们计画让楠国大王逐渐失去重要的倚靠,在城中制造动乱,待楠国大王察觉,已为时已晚。
假俞思凡心念转动,想要捏碎看似被公子碧珍藏已久的榆叶,但旋即又将榆叶放回竹简,回归原位。
望着一卷卷的竹简,抚着洁净桌案,散发在空气中美好的味道,使假俞思凡思绪远扬,瞬间错乱,误以为自己是真的俞思凡,是拥有爹娘宠爱的娇贵千金,是公子碧亲口向大王请求赐婚的女人。没有男人抗拒得了国色天香的俞思凡,就连身为女人的她,易容成俞思凡,都会为俞思凡的美貌赞叹。
可就只有那么瞬间的恍惚,她便又清醒过来。她提醒自己,她不是娇养闺阁的千金小姐,她没有疼宠她的爹与姨娘,没有会跟在她屁股后,走路摇摇摆摆,刚学会叫姊姊的弟弟。
在这世间,她就是孑然一身,就算死了,也不会有人伤心哭泣。
“走吧。”她丢下红盖头,越过假紫鸢身侧,她可没兴趣替正主儿圆房。
假紫鸢跟在她身畔,兴奋道:“晚点就有意思了,等二公子回房,见不着天仙般的妻子,定会气得七窍生烟。”
假俞思凡停下脚步,横了她一眼,“你很吵。”假紫鸢吐吐舌头。
主仆二人走到门边,突然听见外头传来脚步声,两人心下一惊,互看一眼,连忙冲回床边。假俞思凡在床沿坐好,这才发现,她的红盖头早被她掀了,“红盖头!”
“我找找。”假紫鸢心一慌,忙着在偌大的新房找着不知丢哪儿的红盖头。
假俞思凡咬唇,臆测会是谁出现,二公子应该在前头大厅接受宾客祝贺饮酒作乐,不会如此快回新房吧?或许只是仆役经过,她无须惊慌。
“在珊瑚屏风后。”她低声提醒。
“好。”假紫鸢立即跑到屏风后,在桌案下捡起被丢在那里的红盖头。新房房门咿呀一声,自外头遭人推开。
假俞思凡眼儿对上醉红了脸的公子碧,两人皆是一愣。
陪同主子回到新房的琇娘也是一愣,她不快的沉下脸。没想到俞思凡会不等主子回房,便自行掀了红盖头,这左相是如何教导闺女?
假紫鸢手里高举着红盖头冲出来,“找到了。”
当她瞧见公子碧和面色不快的琇娘时,连忙将手中的红盖头藏到背后,盯着足尖,不发一语。
假俞思凡不动如山,看也不看喳呼的侍女一眼,沉静的彷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她站起身,朝公子碧盈盈福个身,“夫君。”
满身酒气的公子碧面无表情道:“都退下。”不悦的琇娘与假紫鸢只得恭敬退下,关上房门。
假俞思凡望着身形挺拔的公子碧,强迫自己笑得像羞怯的新娘。
公子碧无感的看着俞思凡精致无瑕的容貌,再次懊悔当日为何要在大殿上和老三卯上,瞧他给自己招来什么麻烦。
假俞思凡坦然面对他醉眼的审视,公子封说公子碧与俞思凡并无深交,他应当认不出她是假的,偏偏她的手心狂冒汗,希冀他不会像公子淳要俞思凡于大厅抚琴验明正身,她琴艺不差,可与出色的俞思凡相较则是万万不及,只消他一听,便会知道她是假的。
“你自行掀了红盖头。”
“是我不好,仅因太紧张,有些喘不过气,便自行掀了红盖头。”
“上床。”
“什么?”
“脱掉你的衣衫,圆房。”公子碧甩甩昏乱的脑袋,口气冰冷无情,她自行掀了红盖头也好,省得他麻烦。假俞思凡望进他湛蓝无情的眼眸,袖中双手成拳,她不懂,明明俞思凡是他亲口向大王要来的女人,他何以如此冷漠?
决定漠视所有感觉的公子碧不耐烦的蹙眉,“听不懂吗?快点脱掉你的衣衫。”她不是真的俞思凡,不需要跟他圆房,但她可有办法一拳打昏他,再逃之夭夭?
公子碧只想快点解决圆房这件事,他不要去想曾经深爱过的姑娘,刷的一声,他剥除身上火红的外袍,再烦躁的除掉里衣,随手一扔。
假俞思凡面对他赤裸精壮的上半身及隐隐飘来的酒味,不禁面红耳赤,他的身躯有着匀称结实的肌肉,并非外人以为的文弱。
公子碧见她仍一身嫁衣,眉心揪得更紧了,“你怎么还没脱?”他没有感觉,他就只是做他必须做的事。
他的粗声粗气,惹得她差点也蹙眉,他是真心想娶俞思凡吗?烦躁的公子碧见她呆愣不动,干脆上前亲自动手。
她抓住衣襟,张大眼对上他不耐烦的蓝眸,无声制止他动手。他不快挑眉,“你已与本公子拜堂成亲。”
“……”
“今夜不管你愿不愿意,势必要与本公子圆房,或者你想违令抗旨?”
他看她的眼神没有任何感情,他说的话寒冻得像尖锐冰块,倘若她是俞思凡,定会为他的羞辱而委屈落泪,但她不是俞思凡,她只想一拳打掉他惹人厌的嘴脸。
他双手一摊,冷笑,“你别以为本公子就想和你圆房。”
第1章(2)
碍于不能揭穿身分,她唯有继续假扮俞思凡,好声好气的问:“既然如此,夫君为何当日在大殿上请大王赐婚?”
醉了的公子碧,撇撇唇,自嘲道:“有人碍着本公子的眼,他想娶你,本公子偏不让。”她没想到公子碧竟因想踩敌人痛脚便求大王赐婚,结果弄巧成拙真娶了不想要的妻子。
公子碧扯开她的手,不带情欲快速剥除她身上的衣衫,她伸手阻挡,却被他轻松隔开,俞思凡不该懂武,以至于她也无法对他动武。
“你尽管把本公子当成你想要的男人,别妨碍本公子便成。”他才不在意她心里是否有别的男人,王族的婚事不就这么回事,嫁娶以权势利益为重,娶了不喜爱的妻子,他日再纳进喜爱的女人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