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阙淮歆不但一点悔意都没有,还气呼呼地踱进来。“喂!你快来评评理,我快被我们家那个最冷血的气昏了。”
她坐在房内唯一空下、阙宕帆的椅子上,双手抱胸,似乎一点都不晓得她打扰了什么事。
不过她才坐下不久,门外的护士便跟着进门。“对不起,阙医生,我不是故意让他……”
阙宕帆见状,撇撇嘴角。“没关系,你先出去吧!我会处理。”待护士走后,他用镇定的微笑安抚他的病人。“抱歉,你明天能够再过来吗?”
“唔……那你总可以告诉我,那家伙最近怎么阴阳怪气的,有时候还会看到他盯着门微笑……”她已经忍了很久,再不挖一点消息,她岂不是在阙司戬那里白窝、白受气了。
然而,阙宕帆这死没良心的狐狸,居然还是神秘兮兮他说:“他?没什么呀!只是快恢复本性了。”
“本性?”阙淮歆睁圆了眼。
阙宕帆喝了口茶,依旧慢条斯理。“他应该是一个占有欲相当强烈的人,因此他会在舱若属于别的男人时产生不适应感,所以当他找到他想要的女人时,他就变得……特别激烈才对。”
“激……激烈?不会吧,你说的跟我谈的是同一个人吗?”阙淮歆这回张大了嘴,大得连苍蝇、蚊子都飞得进去。
阙宕帆现下说的……是阙司戬那个连天塌下来都搞不好不会有什么反应的冰冷男人吗?”
阙宕帆缄默,不过阙淮歆已经愣傻了。这么说……就是真的!
其实事实大概相去不远;阙宕帆只是觉得,阙司戬的观念就是如此,“只要是他将之纳入羽翼下的东西被人侵犯到了,那么他会化身为最可怕的敌人,将对方攻击至体无完肤才肯停手。”
就如同他对家族之人的照顾,虽然他不说,但是他仍是非常意他们的一举一动,并且在必要的时候出面干预。
阙老头花心了这么多年,不也是司戬出面一一解决,却没有怨言。
司戬就像是只地域观念极重的强大猛兽,若在沉睡的时候入他的地盘之内,那么在他苏醒时,可就吃不完兜着走了。
现在司戬似乎还没有察觉自己对顾晨曦的爱意,但是他等着,等司戬发现的时候,他会化身为最强悍的保护者。
而他,只要跟淮歆一样等着看就行了。
回到停车场的车子上,顾晨曦一句话都不敢讲,只是低垂着头,小心翼翼地偷偷觑看着阙司戬。
难怪之前他公司的人都怕他,因为他要是凛起脸来,样子的确是满骇人的,不过她并不怕他,只想知道他到底是怎么了。
阙司戬手握方向盘,沉默了下,便蓦地在顾晨曦措手不及时与之四目交接,她几乎停止呼吸。
然后他的手猝不及防伸了过去,顾晨曦立刻畏缩了下,微白的脸颊便马上感到温热的触碰。
她吃了一惊。“你……”
阙司戬面无表情,但黑眸中燃着温怒的火焰。“你在怕我吗?”什么人都可以怕他,可是唯独有她,他不要她怕。
顾晨曦摇摇头,一阵热感自脚底审了上来,似乎是阙司戬方才传递给她的。“我没有怕你。”
“是吗?”他似乎不相信。
顾晨曦露出迷炫人的微笑道:“我为什么要怕你!你一点都不可怕,你只是看起来……非常寂寞而已。”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面,他一个人坐在公园里,那眼神、那表情,那一举一动,都牵引着她,否则她怎么可能唐突去接近他?
而现下一想起来,她相信那是命运吧。
上天知道她的努力不懈,因此将阙司戬带到她的面前,让她一尝最想体验的爱情,却又知道她即将离去,而让阙司戬将她当成了替代品。
但她无悔。
既是命运安排,她只有一步步走下去了。
“寂寞?”阙司戬轻笑出声,而这也是顾晨曦第一次听到她的笑声。“也许吧,不过有你了不是吗?”
顾晨曦闻言,面染红嫣。
她不由得思忖,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她总觉得怪怪的,难道她可期待他真的爱上她吗?
“我……”她细细小小声他说道:”也对,我们是吃冰的朋友、逛街的朋友、也是一起看叶子的朋友,不是吗?”
阙司戬却皱起眉来。“我没有把你当朋友。”
顾晨曦听了,心口不由得一疼。
老天,难道他不能再多拐几个弯,承认她是他的朋友吗?要知道,她才不想当他的妹妹!可恶!
顾晨曦努力地牵起嘴角道:”好吧!我不是你的朋友,那么你把我拉回车上来做什么?我们街还没有逛完。”
她赶紧转移话题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害怕听见他说她只是妹妹的代替品,因为她比自己想像中的更没种,只选择躲避。
孰料阙司戬也不罗嗦,直接切入正题,“你的头发怎么了?”
顾晨曦乍然楞住,动也不动,宛如僵石。“你最近老是戴着帽子,别以为我什么都看不出来。”他只是不愿意触及她的隐私,他只是希望她信任他,告诉他而己。
难道这算是奢求吗?难道只有欺瞒一途可行吗?
他相信一定还有其他方法,但顾晨曦却从不顾及他的感受,而他也发现,他到了忍耐极限。
“我……我……我不是故意……”她用手使劲儿压住帽子,晶莹剔透的泪水也跟着在眼眶里打转。
她没有意思要欺瞒任何人,然而就是因为阙司戬对她愈形重要,她才会变得更加患得息失,甚至无理取闹。
这样回想起来,她的确是太任性了……
凝视着顾晨曦落下的泪,阙司戬吁了口气,伸手缓缓替她拭去泪水道:“我无意使你哭泣。”他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心中此刻的感觉,只能凭直觉行事,却鲁莽地伤害到她,他的心里净是歉疚。
“没关系,我知道的。”顾晨曦哭了又笑,猛摇头,幽幽地道;”这都是我的错,如果我一开始就跟你说明白,就不会这样了……”
“晨曦……”阙司戬想说些什么,但是顾晨曦立刻截断他的话。
“不,现在换你听我说了。”然后她把头上的帽子取下,垂着眼,不敢瞧他会有什么表情,继续道:我……我的头发没了,我只是不想让你看到,如此而已,不是故意欺骗你,我很抱……”
不料阙司戬的手指却蓦地点住她的唇,顾晨曦的泪水便开始流个不停。
如果两个人没有相遇的话,又会如何呢?她最近一直想着这个问题。如果两个人没有相遇,他是否会快乐呢?
答案是否定的,她喜欢他;爱上他,这就够了……够了……就算没有开始就结束,她也很高兴。能遇见他,她此生不枉虚度。
然而,就在她张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阙司戬竟然倾身在她的唇瓣印下淡淡一吻。
顾晨曦骇极了,只能在他的唇离开时,呆呆地轻抚自己的嘴。
他……他……他吻了她?”
怎么可能呢?
阙司戬没再说话,但他那如深潭般的眸子,却盈着她不会再错看的温柔,然后动手将她的帽子戴好。
为了要更加看清他的俊脸,顾晨曦眨眨眼,把泪水拭干,颤着唇道:“你……呃……我是说你……”你为什么要吻我?
但是这句话她没有机会问出口,阙司戬便把车子发动,并且将车缓缓开出停车场。“我带你去买帽子。”
“买帽子?”现下顾晨曦一脸茫然,不知道是她吓着了阙司戬,还是阙司戬把她骇呆了。
他没嫌弃她丑,没嫌弃她没头发,还吻她!
这令她觉得她的世界好像从这一刻起开始改变,至于变好还是变坏;她一点都弄不清楚了。
但是阙司戬方才那个温柔的吻,会永远烙印在她的心上,永不忘怀。
阀司戳的心里则是有了底数,他要尽快了解顾晨曦的所有事情,然后将她心中的愁绪一扫而空。因为当她方才说他只是朋友时,他的胸臆里竟一阵怒火,他不要当她的朋友……那他要当什么呢?那就当……情人好了。
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令原本的不确定顿时清晰了起来,因此看来现在他要当的是她的守护神了,永远的守护神。
“怎么了?老姊,我看你哼着歌都哼了两三天了,你没问题吧?”顾午阳戏谑地开着顾晨曦玩笑,她的脸却涨得酡红。
“你在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哼歌哼了两三天?顾晨曦停下正在浇花的手,回头反驳他的话。
午阳坐在离她不远处的桌椅前,美其名是在研究课业,但说难听一点是老妈派来监视她的,谁教她有逃跑的不良纪录。而她会心情那么开心,当然不是没有理由。
话说那天阙司戬说要载她去买帽子,然后他一将车子开出停车场,便打了一通电话给阙淮歆。间她帽子去哪买比较好。
结果阙淮歆介绍一家口碑和品质都不错的帽子专门店,两人才进店门不到二十分钟,淮歆就开车飘过来了。
她气喘吁吁地进门.一瞧见阙司戬在帮她挑帽子,讶异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还在店里头大声嚷嚷,说连阙舱若都没有这等待遇哦!
闻言,她感到既快乐又恐惧。
快乐,是因为阙司戬看她的眼神令她一阵怦然心动,更使得她宛如恋爱中的女人一般,只要他一笑,大小脑便一起成了浆糊。
恐惧,则是因为爱情仿佛唾手可得,而一旁女店员们投注在阙司戬身上的慕恋眼神,又让她自惭形秽。
她们必定在背后嘲笑她,一个没有头发又病恹恹的女人,如何配得上阙司戬这么好的男人。
但她还是故意微笑霸着他,就是要让她们妒嫉,说是她虚荣也好,或许她才真是坏女人吧。
不过暂先不论这些,那一天,真的是她生平以来最快乐的一天了。
阙司戬不厌其烦地要她试戴帽子,一次又一次,直到两人都看了满意,各式各样的帽子也在手边搁了一堆。
然后他将那些帽子全数买给她,就算她再怎么要求,还是全装进手提袋里,放到车后座。
这一回他没有让她一个人回家,反而坚持直接送她回来。
她本来一直反对,但是一对上他那半炽热,半坚决的眼神,她几乎马上就弃甲投降了。
浪漫,何不让它持续至最后一刻呢!
于是她似微醺地被送回来,他又吻了她,不过这一回可不是只有唇碰唇那么简单,他的舌钻进她惊愕的嘴里,逗弄着她。
她只能张大眼,笨拙地回应,直到他开车离开,她进入门内,都还在回味方才不可思议的一吻。
直至现在,她好像还能感觉到那滋味……
“顾晨曦!顾晨曦……”顾午阳放大的脸在她面前晃着……不,是他的手在她面前左右晃着,她连忙回神。
“你怎么跑到我面前来?"她可被他吓着了,于是衷心对他建议道:“我看你晚上别出门了。”
咦?这干他出门何事?于是顾午阳好奇地问道;“为什么晚上别出门了?”
顾晨曦便乘机戏弄他一番,“你看,你连在白天都会把我给吓着了,那晚上放你出去闲逛还得了?”要是这一整条街的人都来家里要收惊费,还真不得了哩!
顾午阳一听,立刻发作,“哇拷!你皮在痒呀!”
顾晨曦还是在笑,只不过笑得有点皮皮的,丝毫都不畏惧他高大的身子欺近。”你要帮我抓痒,我还不要呢?”
“顾晨曦!”他生气了!
“你别吼这么大声,我没有重听。”顾晨曦摆摆手,踱进内室,将手上的水泽擦干,没理会他的龇牙咧嘴。
“你……你……”
“我什么我?”
顾午阳念在她是病人的份上,做了几次深呼吸不和她计较。不过他还是很好奇,她这几天的心情怎么那么好?
难不成她……
“你谈恋爱了!”顾晨曦的身子明显一愣,让顾午阳嘴咧得更大。“我就说嘛!不然你怎么老哼着歌!快说,是哪位幸运的男士!”
“这没你的事。”顾晨曦可不打算告诉他。
但顾午阳缠着她。”说啦!我保证不告诉老妈。”
顾午阳也知道母亲的冲动个性,要是让她知道,恐怕会连全天下唯一肯要顾晨曦的男人都给吓跑!
她摇摇手。“不行!”
顾晨曦算是默认了,但不代表她就得说出来,况且她和阙司戬连八字都还没一撇,说什么呀!
“说啦!我不但保证不告诉老妈,我还可以当你的军师。”顾午阳摆出一个帅气的姿势说道。
好歹他在学校里也是一名大帅哥,自己送上门来的女孩可不少,所以他自忖当顾晨曦的军师绰绰有余了。
可惜的是,他说了老半天,顾晨曦可不这么认为。“拜托,你说你是狗头军师吗?谢啦!我不需要。”
“我不是狗头军师!”顾午阳垂着嘴角抗议。
他老姊是怎么一回事?老逗着他玩,他可不笨。
孰料,他正想说些什么,顾妈妈踏着轻快的步伐走了进来。“怎么了?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叫老妈?”
顾午阳被顾妈妈询问的目光一横,搔了下头。“没有啦,是老姊最近有点怪里怪气的,所以我才……”
“怪里怪气?”顾妈妈的视线很快瞥了顾晨曦一眼,察觉她又在发呆了,于是她压低声音问小儿子道:“她怎么了?身体又不好了吗?”
不止顾午阳一个人觉得不对劲儿,就连顾落日、顾爸爸等人都看出来了,她这个老妈怎能袖手旁观。
“呃……这个……那个……”顾午阳一脸为难。他要是现在说了,不到一个小时定会被顾晨曦海扁一顿。
“不能说?”顾妈妈十分不悦地盯着他,而他收拾了下课本,正打算进行三十六计,脚底抹油。”
“你自己去问她吧!我先回房了。”然后一转身,他飞快消失在门口。
顾妈妈见状,忍不住叨念几句,“这个孩子……都几岁的人了,还那么毛毛躁躁的,唉。”
反过头,看到女儿凝视着窗外,一副为情所苦的模样,她也猜了七八分,只是不愿戳破罢了。
她走过去,拍拍女儿的肩。“晨曦!晨曦……”
顾晨曦眨了下眼,猛地喘了口气。“呃,老妈?”
“怎么?认不出你老妈的脸啦?她消遣自己的女儿。“我看你一副很想出去的样子,但是你可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我知道,老妈。”
她上回和阙司戬自由了一天,因此她这个礼拜得乖乖固定回医院做检查,以换取下次的自由。
看来虽然是有点不公平,但为了她的身体,也为了阙司戬,顾晨曦当然很快答应顾妈妈的提议,而她目前看来,很乖。
“好吧!看在你那么想出去的份上,今天的差事由你做。”顾妈妈倒也不是不明理,只是唯一的女儿.她自然担心也比较多。
而顾午阳他们是男孩子,大的顾落日成熟稳重,小的顾午阳极会照顾自己,自然只剩下顾晨曦让她心疼。
“差事!”顾晨曦总觉得没好事。
“对!别露出那种表情。”顾妈妈自口袋里掏出钞票给顾晨曦。“喏,钱给你,让你呼吸一下外面的空气,到巷子尾的林伯伯店里买瓶沙拉油回来给老妈,这个不用你老妈教了吧?”
…“老妈!”顾晨曦一阵苦笑。就是会把她当成孩子看!
“好啦!快去,迟了下次就不让你去和男朋友约会了。”顾妈妈走出门外取笑道。
顾晨曦当然一阵慌张。“老妈你……”
但是母亲早出房,因此她没机会问明白,只好戴上帽子,乖乖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