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痴狂JustForYou 第二章 作者:汪孟苓
    程羽蝶翻身下来,满足地伸着懒腰。

    她几乎已经爱上待在祈家的这种生活方式,虽然这里比不上自个家的富丽气派,这房间甚至不及自个卧房的一半大,还有个不时像疯子似的对着她嘶吼的祈威;但至少,她不用再独自待在空洞的大房子里发呆,忍受冰冷的寂寞煎熬,那种无聊是会杀死人的。

    屋子里静悄悄的,显然祈威和叶梦荷已经上班去了。她走出睡房,正想到餐桌上去「搜刮」一番,陡然跃进眼帘的一条陌生背影,却教她赫然打住脚步。

    他蹲在橱柜前翻箱倒柜,俨然是个小偷!程羽蝶感到害怕,但只有那么一丝丝,愤怒的情绪立刻取而代之。

    她暗暗冷嗤,明明一个四肢健全的大男人,却不事生产,甘愿以行窃为生;今儿个算他倒帽,竟碍着她,她发誓,非教他吃不完兜着走!

    她放眼四顾,墙角边的那根木制的球棒立刻吸引了她的注意力。程羽蝶忍不住得意地笑了,那将会是一项非常有力的武器。

    她抓起球棒,毫不迟疑地欺向他——身后奇怪的声响惊动了他,祈轩不解地回头,霎时见到自己的球棒当空挥来,有个奇怪的女人拿着他的球棒追着他打。

    祈轩惊吓地躲过那虎虎生风的棒,但更凌厉的攻势又接踵而至,他不得不像丧家之犬般的连滚带爬。

    「喂!住手!」他一边跑一边躲,暴怒地嘶吼:「会出人命的,你知不知道我的脑袋差点被你打得开花!」

    程羽蝶穷追不舍。「你活该!」

    他已被逼至墙角,只能冒险地伸手去抢她的球棒;但那小妮子力道倒不小,紧抓着不放,两人就这么僵持着。

    他气吁吁地大叫:「我到匠做了甚么该死的事,要在自己的家遭到这样的攻击?」

    程羽蝶停止挣扎。「自己的家?」

    「没错!你又是打哪来的?」他抢下球棒,立刻将它放在她构不到的高架上。

    她不答反问:「你是谁?」

    「祈轩。你呢?」他开始打量那女孩,发现她虽然非常凶悍,但她的美貌更令人印象深刻。

    她依旧不回答,一径刺探:「你和祈威是兄弟,而且你住在这里?」

    「没错,我是祈威的弟弟,这阵子带团出国,昨晚才回来的。」他恍然大悟。「喔,我听说了,你是赖上祈威的……」

    程羽蝶恶狠狠的白眼,教他及时住了口。

    祈轩极其无辜地耸耸肩。「你也别怪我不相信,祈威那个人一向一本正经、光明磊落。始乱终弃?那实在不像他会做的事。」

    程羽蝶佯怒地板着脸。「你是在怀疑我诬赖他喽?」

    她是,但除非能圆满达成此行的目的,否则,祈威那家伙只好继续当冤大头了!她将会毫无愧疚地利用他,谁教他碍着了她的路,要怪……只能怪他咎由自取。

    他绽开一抹杂带着自嘲和自得的笑容。「如果赖上的是我,那说服力肯定强上许多,甚至不会遭受到任何一丝一毫的怀疑。」

    「看样子,你显然很以自己的放荡为荣?」程羽蝶忍不住语带嘲讽;现在这种自命风流的男人愈来愈多了。

    他笑着更正:「我不是浪子,只不过是个多情种罢了。」

    「在我的字典里,这两个根本就是个同义字。」她伶牙俐齿地反驳。

    他低低吹了声口哨。他喜欢这女孩的「辣」,辣得够劲!

    「说真的,你有没有可能真把我们兄弟俩给认错了?搞不好跟你有一段露水情缘的真是我,而不是我老哥;毕竟我有过太多类似的经历,难免会有遗漏。」

    当然,这绝非事实。这女孩太美、太耀眼,是无法让人轻易忘怀的,即使是整日穿梭于「花丛」间的他,也几乎忍不住羡慕起祈威来了;但只是几乎。他对程羽蝶充满了好奇,但对她肚子里的那个「小包袱」,可提不起半点兴趣。

    「不可能。」她淡淡地反驳中,却带着毫无不留情的奚落:「我怎么可能挑上你?我的眼光不会那么差的。」

    事实上,祈轩长得并不丑,相反地,他拥有一种能令女人着迷的魅力;但对已免疫的她而言,却完全起不了任何作用。

    她认识太多像他这样的男人,反倒是那呆板、易怒的祈威……显得特别了许多。

    但当然,特别并不等于喜欢——她立刻附加但书。

    祈轩将自己拋进柔软的沙发里,边委屈地抗议:「事实上,大多数的女孩都认为我长得比我老哥帅,而且有人缘多了。」

    程羽蝶灵光一闪,骨碌碌地转着大眼睛,刺探地看着他。「叶梦荷是你的女「当然不是!」他立刻否认。

    她的心不觉一沉——既然不是,那她最初的推论并没有错了。

    祈威和叶梦荷真是一对!这事实不知怎地令她气得想捶胸顿足;当然,这全是为了浩唐——程羽蝶这么告诉自己。

    「这么说,叶梦荷真是祈威的女人!」这句话她几乎是自齿缝间硬挤出来的。

    祈轩突然失声笑了起来,彷佛她说的是甚么超世纪的大笑话。

    「你再笑,我发誓会把你满嘴白牙拔得一颗也不剩!」程羽蝶蛮横地威胁。他夸张的笑声有如催化剂,让她心头漫烧的火焰愈烧愈旺。

    祈轩好不容易止住笑,眼中泛着一抹好奇的光亮。「你一定很爱祈威吧?」

    「我恨他!」

    爱?除非她疯了!事实上,她是「爱」得想将他推下太平洋喂鲨鱼去!

    祈轩根本不把她的否认当真。「你如果不爱他,就不会乱吃飞醋了。」他匪夷所思地直摇头。「你为甚么会这么想?」

    「否则我该怎么想?他们住在一起不是吗?」

    「不,你该说——」他强调地加重语气:「我们『三』个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天啊!」她登时瞠目结舌,一张粉脸因怒气而涨得通红。「你是说,叶梦荷同时周旋于你们兄弟之间……你们竟然搞『三人行』!」

    祈轩再度失声大笑了起来,笑得连眼泪都差点流下来了。

    「不准笑!」

    程羽蝶气得猛拿抱枕打他,最后甚至搬来椅子,再度抓起那根球棒威胁地逼近他,这才让他闭上嘴巴。

    深吸了几口气,祈轩才能开口说话:「你的想象力可真丰富。梦荷跟我们兄弟俩绝对没有你听想象的关系。事实上,她就像我们的亲姊姊——」

    她急急打岔:「你该不是说,你们是同母异父的姊弟吧?」

    他摇头,神情变得非常认真。「不,梦荷跟我们非亲非故,不过我们之间的感情是一般人所无法了解的。她刚来我们家的时候,我和祈威都还是十多岁的小孩子,梦荷虽然只比我们大了几岁,却一手负起照顿我们的责任;所以呢,我不仅把她当亲姊姊,有时甚至把她当妈妈看待。」

    妈?

    哼!她才不相信祈威那家伙,是以这种眼神、心情看待叶梦荷的。

    不过,由祈轩口中所透露的,至少证明了叶梦荷并不是一个随便与人同居的女人。这么说来……浩唐还是有机会的。

    ***

    连门都没敲,祈威一把推开程羽蝶「霸占」而来的房间,立刻引来她愤怒的尖叫。

    「你这天杀的色情狂!」程羽蝶自床上狂跳而起,恼火地低嘶:「你竟敢就这么闯进我房间,万一我在换衣服呢?」

    「这是『我』的房间!」他恶意地纠正;和祈轩挤了几个晚上,睡不好觉更让他耐性全失。他加以讥讽:「我们连孩子都有了,你还有甚么好怕我看的?」

    他轻佻的话语刺激得她险些发作,但转念一想,这些全是她自个掰出来的,也只有忍了。

    「出去,别来烦我!」她不耐烦地挥挥手,彷佛他是只扰人的苍蝇般。

    祈威气煞地一把扣住她纤细的手腕。「我才懒得理你!走,我约好了医生,等着替你诊查呢!」

    「不要!」程羽蝶这一惊非同小可,死命挣脱他大手的箝制。

    祈威拿一双刺探的眼神,上下斜睨着她。「瞧你紧张的,我只不过想拉你上医院,又不是要推你上断头台。」

    哦——她当然紧张喽!这一上医院,她的西洋镜非给拆穿了不可!

    「怎么?你不想知道我们的『宝贝』甚么时候诞生吗?」他露出一抹可恶的讪笑。

    程羽蝶强自镇定地冷嗤:「他好得很,不需要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多管闲事?」他亮晃晃的眼眸中,盈满了怒火和讥讽。「我以为你说他是『我』的呢,我不该多管闲事吗?或者真正该负责的是别的男人?你实在搞不清楚孩子究竟是谁的,所以就随便赖上我?」

    「你——」程羽蝶失控地扬起手。

    祈威冰冷且极具威胁的话语,阻止了她。「我劝你最好别再动手,否则我发誓一定加倍奉还!」

    他不说还好,这一说,她是非动手不可了。哼!想威胁她?门都没有!

    程羽蝶狠狠地掴了他一记耳光。

    祈威登时一双眼瞪得比铜铃还大、一张脸涨得比猪旰还红,活像正有人紧紧掐住他的脖子似的,害他说不出话来……事实上,他整个人似乎全裹在火焰中,熊熊的怒火在他体内炙烧。

    他从来不打女人的,更不耻于打女人,但上帚助他;程羽蝶有本事激出他最恶劣的一面,他不仅想打她,更恨不得活活掐死她算了!

    「你这泼妇!」他低嘶,扬手逼近她。

    天啊!她害怕——祈灭那暴怒的表情,令她不寒而栗,但……她的骄傲不允许自己逃开。

    「住手,祈威!」

    叶梦荷就像是从天而降的天使般,护在她身前,使她免于遭受祈威猛烈的报复。

    叶梦荷以指责的眼神看着他。「你怎么可以这么做?打女人是最差劲的行为,尤其羽蝶还怀着身孕。」

    有了她这张护身符,程羽蝶更是有恃无恐,甚至火上加油。

    「他恨不得一拳打死我,最好连我的孩子也打掉……他就不必负责任了!」

    祈威忍不住反唇相稽:「我该死了才需要负责任!」

    「梦荷,你看他!」程羽蝶装模作样地硬挤出泪水。「都怪我自己傻、自己笨,相信他的甜言蜜语,这会……这会像皮球似的被他踢来踢去。我不如识相点,带着孩子去跳海好了……」

    他才不吃她那一套。相信她?那真正该跳海的人——是他!

    祈威露出一抹讪笑。「挺美的一种死法,去啊!别犹豫。」

    「祈威!」叶梦荷发出一声尖叫,一副快被他吓晕气昏的模样。

    「梦荷,你看不出来她在演戏吗?」他不平地抗议。

    程羽蝶伶俐地回击:「他假装无辜的本事,够资格赢得一座金像奖!」

    叶梦荷疲累地摇头。他们就像两个冥顽不灵的小孩子似的,整日挑衅争吵,弄得她不知是该拿糖果诱他们闭上嘴巴,还是把他们吊起来毒打一顿。

    「祈威,麻烦你先出去好吗?」在他准备开口抗议前,她抢先说道:「拜托!」

    祈威无奈地叹口气,在叶梦荷坚决的要求下,只得再让程羽蝶得逞一次了。

    他一出房间,程羽蝶立刻用力摔上房门,气鼓鼓地跌坐在床上。长这么大以来,还不曾受过这种羞辱,她发誓,总有一天要教祈威为此付出惨痛的代价,否则她就……就跟着他姓祈!

    叶梦荷柔声安抚:「羽蝶,别生气了,祈威他——」

    「他是个混球!」一听到「祈威」两个字,她就气不过地咒骂。

    叶梦荷突然明白;这会她想听的绝非安慰,不如换个方法来让她消消气。

    「你知道吗?」她绽开一抹如同密谋般的笑意。「你说对了,祈威生气的模样,真像一只喷火的恐龙。」

    程羽蝶果真忍不住笑了出来,怒焰自然消了大半。「而且是最丑的一只!」

    叶梦荷轻轻握了握她的手。「其实祈灭那个人是标准的面冷心热,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难免教他无所适从。」

    「你呢?」程羽蝶认真地凝视着她。「这一切对你而言不突兀吗?你为甚么毫不怀疑地相信我?」

    叶梦荷温柔地反问:「有我需要怀疑的理由吗?」

    当然有,她扯了个超世纪的大谎话,而这谎愈来愈扯不下去了。

    叶梦荷的温柔、善解人意,教程羽蝶因欺骗而感到愧疚。

    「我没有怀孕。」她脱口而出。

    叶梦荷看起来似乎并不意外,只是真心地说道:「那最好。我觉得你还年轻,不该这么早就挑起这种重责大任。」

    程羽蝶反倒以惊讶的眼神面对她一脸平静。「就这样?你不想问我为甚么说谎?」

    叶梦荷静静地说:「我想,是为了邱浩唐吧!」

    「你知道?」程羽蝶一双晶莹的眼睛,不禁瞪得更大了。「你怎么知道的?」

    叶梦荷清了清喉咙,不得不招供:「你皮夹里放了张跟他的合照。」

    「好啊!你——」程羽蝶以指责的眼神瞪着她。「原来你偷翻我的皮夹!看不出来你会做这种偷偷摸摸的事,我本来还对你深觉愧疚呢,原来根本没必要!」

    叶梦荷红着脸为自己辩驳:「遇上这种『非常』之事,当然得以『非常』的方法来解决。」

    程羽蝶挫败地嘟起小嘴。「我还以为自己演得很棒,赢得了你完全的信任呢!」

    「你是演得很棒,但我更相信祈威。其实打从一开始,我就不相信你对祈威的指控,我了解祈威那孩子——」

    「孩子?」程羽蝶夸张地挑起秀眉。「你的口吻真像是他妈咪!」她同时想起了祈轩曾说过的话;看来,叶梦荷和祈家兄弟的关系,真不是她所想的那回事。

    叶梦荷美丽的脸上泛起一抹追忆的微笑。「我虽然只比祈威大了五、六岁,但我刚来祈家时,他才只是个中学生呢!所以我总觉得自己是一路看着他们兄弟成长的人。」

    「你既然打一开始就不相信我,后来又识破了我,为甚么不揭穿?」程羽蝶不解地问。

    叶梦荷柔柔地一笑。「我想你会这么做,一定有你的理由,不如先留你下来,免得——」

    「免得我真的走投无路之下去寻死?」程羽蝶替她说完。

    既不相信她,却又担心她的安危,叶梦荷真有一颗慈悲的心;程羽蝶不免又多喜欢她几分了。看来,浩唐这次是选对了人,她暗下决心,将倾尽一切方法,非让浩唐赢得美人归不可。

    叶梦荷关切地看着她。「你喜欢邱浩唐是吗?」

    「我爱他。」程羽蝶接着解释:「但不是你所想的那回事;浩唐是我唯一的表哥。」

    「你是邱浩唐的表妹?」这倒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程羽蝶直勾勾地望进叶梦荷的眼眸深处。「你该不会不明白浩唐对你的情意吧?」

    她明白,但却苦恼得不知该如何反应。

    「你就因为好奇,想看看我,所以撒了这漫天大谎?」

    程羽蝶老实地招供:「我以为你和祈威是一对同居的恋人,怕浩唐被骗,所以我为了打探虚实,不得不演这出戏。」

    「祈威要是知道真相,不气疯了才怪!」一想起势必会有的「腥风血雨」,叶梦荷也不禁摇头兴叹。

    程羽蝶也同时想象着那画面;祈威如果知道了事实,一定恨不得以汹涌的怒焰,将她焚烧殆尽……「我可不怕他!」

    她嘴硬,但已打定主意,将央求叶梦荷再多替她守秘一个晚上,等明早她离开后,再说出事实真相;到时候鞭长莫及,谅祈威也不能对她怎么样了。

    接着,她又忍不住好奇的追问:「对了,梦荷,你为甚么会来祈家的?」

    她和祈家兄弟既非亲非故,为甚么会同住一个屋檐之下这么许多年呢?

    「缘分吧!我想。」

    叶梦荷避重就轻地一语带过,不愿回想那让她自觉幸运却又伤痛的往事。

    ***

    程羽蝶在祈家公寓楼下打住脚步,踌躇不前。

    「怎么了?」邱浩唐回首,疑惑地看着她。

    「我突然想起来有急事要办!」她找了个既老套又可笑的借口。

    邱浩唐一语揭穿她:「你该不是在害怕吧?」

    害怕?

    她程羽蝶可是天不怕、地不怕,可是……不是怕,她只是有点心虚罢了。一想到祈威不知会怎么对付她,她真的想转身逃之夭夭;但打死,她都不会承认。

    「笑话!」她嗤之以鼻,夸张地反驳:「『害怕』这两个字怎么写?我早在八百年前就忘了!」

    「那好,走吧!」邱浩唐催促。

    「表哥,我只是觉得没必要嘛!」她像小孩般使着性子。「那又不是甚么大不了的事,我何必登门道歉。」

    「不是甚么大不了的事?」邱浩唐温和地数落着:「如果祈威愿意,他可以告你毁谤、诬陷的,你太任性了!」

    「我还不是为了你!」程羽蝶自觉委屈地抗议,一张红唇不依地微噘着。

    邱浩唐亲昵地搂了搂她纤细的双肩。他深知这个难缠表妹的脾气,她是吃软不吃硬的,他自有一套对付她的办法。

    「我知道,但你好人再做到底啊,就当是为了你表哥我吧!」

    一抹顽皮的笑意,自她美丽的唇边溢出。「利用我来博得梦荷的好感?你这叫甚么?见色忘『妹』!」

    「谁教你是我最疼爱的小表妹呢!为了我,委屈一下吧?」他柔声诱哄。

    她可以拒绝任何人,即使是她老爸,唯独浩唐例外。撇除了亲情之外,对这唯一的表哥,她还有一分深切的歉疚。

    她要浩唐忘却过去,得到幸福;无论要她做甚么,她都愿意……包括向祈威道歉。

    「走吧!我就不信他能把我怎么样!」挺起胸,她阔步往前走,宛如一名即将上战场杀敌的战土。

    邱浩唐急急跟了上来,边软言软语地警告:「我是要你来道歉,可不是来跟他对决的。」虽明知道程羽蝶从不知「谦卑」为何物,他还是不放弃地叮咛:「记得!千万别乱发睥气,不是有句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的』?只要你表现得深具悔意,我想他不至于太让你难堪。」

    哼!她可不这么想。

    祈威有全世界最差劲的风度;他们就像天敌似的,打一开始,他就没给她好脸色看过。

    果然,一见到她,他那张脸就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一双有神的瞳眸,则像已结冰的地狱般冷冽。

    「你来干嘛?」他立即毫不客气地质问:「这回你又想指控我甚么?」

    邱浩唐抢在程羽蝶之前接口:「她是专程来道歉的,很抱歉我表妹给你添麻烦了。」

    祈威冷冷地斜睨着她。「最好的道歉方法,就是别让我再见到她!」

    程羽蝶的自制力一向像张白纸般的薄,她立刻想发作,但一接收到邱浩唐乞求的眼神,只得硬生生吞下已到舌尖的反驳和怒斥。

    「我们不能先进屋再说吗?」她费了所有力气,才使自己不对他吼叫。

    「我们之间没甚么可说的。」他毫不留情面地拒绝。

    「你不觉得自己太没风度了吗?」她清亮的嗓音已因这难忍的怒气而紧绷。

    他一向很有风度,但对程羽蝶例外。

    这可恶的小妮子!为了这么可笑的一个理由,而编派了这么离谱的谎言,替他安上了这么大的罪名;在将他平静的生活搞得一团乱之后,又拍拍屁股逃之夭夭,害他满腔怒火无处可宣泄。这会,她自动送上门来,他岂会放弃这可以羞辱她的大好机会!

    「羽蝶!」叶梦荷循声走了出来,意外地看着她和邱浩唐。「经理?你们怎么来了?』

    「梦荷!」一见到她,邱浩唐就感到如沐春风般的舒适,即使每天和她工作在一起,他仍看不够她。

    「梦荷,你想自己有权利请我和浩唐进屋坐吗?」程羽蝶意有所指地瞟了祈威一眼。

    叶梦荷立刻说道:「当然,快进来吧!里面坐。」

    程羽蝶得意地睨了一眼纠着眉心、满脸不悦的祈威,拉着邱浩唐进屋去了。

    「保持你该有的风度。」叶梦荷低声叮咛。

    祈威无奈地耸耸肩,不甘不愿地尾随进屋。

    一进屋,甜浓的香味立刻扑鼻而来,程羽蝶不禁咽了一下口水。「梦荷,你在煮甚么?好香呢!」

    「桂圆粥,等会就可以吃了。」

    「太棒了!」程羽蝶大刺剌地拉着邱浩唐往沙发一坐,熟稔得彷佛这是她自个的家。

    祈威忍不住口出讥讽:「你又想来这骗吃骗喝?少了『我』的孩子当借口,还有其它的名目吗?」

    「来看梦荷。这借口够吗?」程羽蝶有恃无恐;她深知碍于叶梦荷,祈威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邱浩唐一双温柔的瞳眸始终紧盯着叶梦荷。「羽蝶来这里叨扰了你好几天,我特地带她来道谢的。」

    叶梦荷柔柔一笑:「何必大费周章,我说过那没甚么的。」

    「没甚么才怪!」祈威气不过冷嗤:「她把我们家搞得天翻地覆,害我百口莫辩、不得安宁,就因为她兴之所致?不但满口谎话、好吃懒做,还让梦荷伺侯她,更动手打我……」他强调地加重语气,一副恨不得立刻讨回公道的模样。「两次!她打了我两巴掌!我从没见过如此任性刁蛮、无法无天的女人!」

    程羽蝶咬牙切齿:「你——」

    邱浩唐及时拉了程羽蝶一把,阻止她发作,不顾她一脸的抗议,急急附和:「羽蝶确实太任性了,她也知道自己错了,专程来向你道歉的。」

    「是吗?」他露出一抹嘲讽的讪笑。「那为甚么打从她进屋到现在,我还没听见她开口说任何关于愧疚或悔恨的话?」

    眼见程羽蝶那一双亮晃晃的双眸,几乎快喷出火来,邱浩唐知道她的怒气已濒临失控的边缘,急忙在她耳边低语:「别忘了你答应我的!」

    哦,天啊!若非为了帮浩唐,她岂会在这忍受这等闲事!想起自己对他的承诺,程羽蝶只好忍下一切,勉强开口。

    「奸吧!那只是一场误会,事过境迁,我们就这么扯平了,行吗?」她直勾勾注视着祈威,强迫自己对他挤出一丝短暂的微笑。

    他也笑了,皮笑肉不笑,看起来十足嘲弄。「这就是道歉?我怀疑你究竟有几分诚意。」

    「喂!你到底想怎么样嘛?」程羽蝶按捺不住地弹跳而起。「难不成要我三跪九叩地负荆请罪?」

    不顾叶梦荷一再地试图阻止,祈威立刻颔首附和:「不错的主意,我可以考虑接受。」

    「你——」汹涌的怒火在程羽蝶胸臆中翻腾、蔓烧。她受够了!甚么和平相处、甚么为了梦荷、甚么对浩唐的承诺,全被拋到九霄云外去了。

    她根本不懂甚么叫「忍辱负重」,这下子,她跟祈威是卯上了。惹上她,非得教他一辈子不得安宁!

    「要我道歉?」程羽蝶火辣辣地瞪着他,一张俏脸因怒气而添上两抹晕红。「下辈子吧!」

    「怪了,我怎么一点也不意外?」他冷冷地自问自答:「因为我早知道你任性霸道得根本不知道甚么叫歉疚,既然如此,又何必强迫自己来呢?除非……」祈威别有用意地瞥了邱浩唐一眼。「除非是另有用意。」

    邱浩唐立刻尴尬地涨红脸。「祈先生,你误会了——」

    祈威抬手打断他。「大家心知肚明,你不用多说,我只希望你无知的表妹别再来干扰我们平静的生活。」

    场面尴尬得令叶梦荷不知该如何反应,她明白祈威的态度直接得有失谦和,但却又知道他说的是事实。程羽蝶确实是为了邱浩唐,而卷进他们的生活中。

    她喜欢程羽蝶,甚至也不讨厌邱浩唐,但却无意接受他的追求。

    「你非常痛恨见到我是吗?」程羽蝶不再气鼓鼓地尖叫,声音中充满了伪装的轻柔。

    祈威痛恨被人耍弄,尤其是被一个任性、无理的小女人。

    他毫不犹豫地点头。「如果你识相,就别再来自讨没趣。」

    她那张僵硬的小脸,突然绽开一抹极不协调的笑意。「很好,为了惹你不快,我保证你将每天见到我,而且风雨无阻!」

    她犹如念咒语般的说着,漂亮的双眸闪动着诡异和坚决。

    他该死了才会怕她!

    但上天保佑,他完全相信程羽蝶将会实现她的诺言……祈威忍不住呻吟,看来,他渴望的平静,将离他愈来愈远。

    ***

    邱浩唐走出自己的办公室,欣喜地看见叶梦荷还埋首在桌前。

    「别忙了,已经下班了。」他抬首看了眼壁钟,轻声提醒。

    「我正好弄完。」叶梦荷放下笔,缓缓收拾着散置一桌子的报告资料。

    「祈威会来接你?」他刺探地问。

    她摇头。「他今天加班。」

    邱浩唐窃喜不已。这显然是上天赐予他的大好机会,他绝对要把握,否则以后连老天爷都不肯帮他了。

    「既然如此,我能不能耽误你一点时间?」他以渴切的眼神望着她。

    叶梦荷心软地无法拒绝;想起昨晚的事,她多少有些不忍。「我很遗憾昨天的事,祈威那个人一向嘴硬心软,希望你别挂在心上。」

    邱浩唐毫无芥蒂地摇头。「羽蝶错在先,而且,祈威说得并没错,我——」

    她摇头打断他,明白他想说甚么。「别说了。」

    「不!」他一反常态地坚决,内心如海浪般澎湃的情潮再也无法压抑。「梦荷,请听我说!羽蝶确实大胆而且卤莽,但那是因为她明白我对你的真心。」他深吸口气,藉以平复翻腾的心,毫不隐讳地在她跟前剖白心意。「梦荷,我对你是认真的,希望你能接受我的情意。」

    他炽烈的眼神,令叶梦荷无措地躲避。她明白他的真心,但……多年的等待与执着就像一条坚韧的钢索,牢牢地捆绑住她,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勇气或能力,挣脱这沉重的枷锁。

    邱浩唐是个好男人,他不该陷落于这片料缠不清的情网中;想到此,她知道自己该勇敢地拒绝他。

    「很抱歉,我无法接受。」她一向柔美的脸宠,此刻溢满了坚定的拒绝。

    他的心往下一沉,直坠落痛苦的无底深渊,但这分感情对他而言太重要,他不准自己轻易退缩。

    「为甚么?因为我不够好?」他情意切切地凝视着她。「我可以改,我愿意为你而改变。」

    她无措地摇头;他诚挚的情意对她而言太沉重。「你很好,但我并不适合你。」

    「不,你拥有我梦寐以求的一切。」他英俊的脸宠因这奇异的温柔,而更加亮眼。「你的温柔恬静、善解人意深深吸引着我。梦荷,这些全是肺腑之言,你知道我是鼓起多大的勇气,才敢向你表白吗?」

    她知道,就因为知道他的心有多真,她更不忍心将他扯入这爱情漩涡中。

    「我心中已经有人了。」她静静地坦承。

    她平静的宣称,却彷若青天霹雳般冲击着他。他不是不曾如此推测过,但他总是怀抱着希望,希望它别成真。

    对她的爱恋犹似一条无形的牵系,拉着他直往下坠,即使知道他的心很可能将摔得粉碎,他却始终无法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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