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那一日只是凑巧,根本不是百合花茶的关系让他入睡,害他回宫之后,还万分期待百合花茶能继续发挥效用。
“混帐东西!这种奏折也敢呈上来,你不要命了是吧——”
御书房里,南泽天暴怒的声音响彻云霄,吓得房外恰巧经过的宫女差点把盘中物给摔到地上。
“皇上请息怒!微臣马上回去重拟奏折,务必让皇上满意,请皇上再给微臣一次机会!”御书房里,一道声音诚惶诚恐的告饶。
“滚!带着你的奏折马上滚出御书房!”
“啪”的一大声,奏折被狠狠摔到地上。
“是!微臣遵命!”
没过多久,就见一名官员狼狈的从御书房逃窜而出,像是再跑得慢一点,就会被什么毒蛇猛兽给吞下肚一样。
一时间,御书房安静下来,但这并不代表,南泽天的愤怒已经止息。
长清在桌案旁蹲下身,默默捡拾刚才不小心被一同扫落在地的奏折。南泽天继续坐在椅子上,想办法平息胸中的怒火。
他此刻的心情很糟、很浮躁,不管看什么东西都碍眼,长期以来的失眠让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脾气。
他已经受够这种日子了!为什么那恶梦就是不肯放过他?
长清将奏折捡起,摆放回桌案。,才开口询问,“皇上,要奴才命人端降火气的茶来吗?”
“不必,反正也没用。”他的表情有些厌恶,不想再闻到那些茶的味道。
不想再待在御书房,他索性起身走出去透透气。
长清和其它有眼色的太监没敢多问他去处,赶紧跟上。
南泽天走到御花园,没有目的地到处闲晃,十月的凉风吹来,终于让他烦躁的心情平息不少,火气也消了一半。
他来到一座大池边,意外发现池岸种植不少木芙蓉,现在接近正午,花色正是淡淡的粉红色。
如果不是在花姑娘那里被木芙蓉吸引目光,他恐怕永远都不会注意到,原来宫中有木芙蓉的存在。
他一时兴起,便凑到一株木芙蓉前,想要嗅闻那曾经让他感到舒服的淡雅花香。
但一闻,却纳闷的蹙起眉,他非常肯定自己的嗅觉没问题,那……为什么这花没有任何香味?
难道是因为品种不同?可依他看,宫中的木芙蓉,除了比较小株之外,不管是花朵还是叶子的形状,都和他在花姑娘那看到的如出一辙。
长清看皇上露出百思不解的神情,便开口询问,“皇上,这树……有什么问题吗?”
有,大大的有问题!“派人去唤司花官过来一趟。”
“是。”
其中一名太监领命而去,没多久就领着宫内专责花木的司花官前来。
一来到皇上跟前,那司花官便赶紧跪身行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身吧。”
“谢皇上。”
南泽天指着一旁的木芙蓉,“这是什么花木?”
“回皇上,此为木芙蓉。”
果然是木芙蓉!“这花有香味吗?或是其它的木芙蓉品种会散发香气?”
“回皇上,木芙蓉本身是没有香味的,就算是其它品种,也同样没有香气。”
“当真如此?”
“千真万确。”
那为什么他在花姑娘那里,竟闻得到木芙蓉所散发出的香气?
他屏退司花官,心中的困惑还是没有得到答案,他只犹豫顷刻,便决定回寝宫,换掉一身龙袍,他要马上出宫一趟!
循着记忆,他走进巷道最深处,顺利找到花芙的住处,竹门边的木芙蓉也已转成粉色,正迎风摇曳着。
他一靠近竹门,那熟悉的淡雅香气就若隐若现、似有似无的飘散在他的鼻间。
果真不是他的幻觉,这一株木芙蓉是有香味的。
“泽公子?”花芙正蹲在庭院里修剪花草,一发现南泽天站在竹门外,便欣喜的站起身,走到门前。“几日不见,最近好吗?”
她一靠近,身上那股和木芙蓉相同的香气便萦绕着他,明显而浓郁,让他有一瞬间的失神迷醉,像是掉进花海当中……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赶紧回过神来,有些尴尬的答道:“嗯……马马虎虎。”
他不禁担忧,如此莽撞的出现,还站在她家门前盯着木芙蓉瞧,她会不会认为他是什么奇怪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在她面前,他就变得有些拘谨、小心,担心留给她什么不好的印象,让她讨厌他。
这是身为一国之君、万人之上的他,从不曾有过的感受。
而她一出现,他的心情便莫名胸沉静下来,像被彻底洗涤般,之前在宫中的烦躁暴怒,转瞬间离他好远好远,他甚至觉得自己的身子轻松不少,原本始终压在他肩上的沉重压力,也暂时被抛至九霄云外。
要是有大臣看到他此刻谨慎轻柔和她说话的模样,肯定会吓得下巴都要掉下来,因为这根本就不像平时的他。
两人一直隔着竹门说话,似乎很奇怪,花芙便将竹门给打开,漾起甜美笑容,招呼道:“泽公子,请进来坐坐吧。”
“多谢。”他暗自心喜。能有进门的机会,他当然不会放过。
跟随而来的长清和护卫们倒是颇识相,直接停在庭院里,没有跟进屋,省得被主子瞪。
南泽天跟着花芙进到屋里,上一次那股舒服到让人昏昏欲睡的感觉又向他袭来,让他不禁怀疑,到底是这间屋子的气氛让他安眠,还是……其实她身上的香味才是最重要的关键?
屋里充满属于她的气息,虽然淡,他却总能感觉得到,也正是这种气息,安抚着他的心,让他忍不住……眷恋不已……
“泽公子随意坐吧。”
“多谢。”他左右张望了一会,发现屋内景况和他上次来时没什么两样,像只有她一个人住似的,便好奇询问,“姑娘的哥哥回来了吗?”
“还没。”
“令兄何时才会回来?”
“这个……”花芙认真思考一会,“其实我也不太确定,大哥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大哥总是行踪不定,一出门总得隔很久才会返家,她早已习惯一个人居住,反正平日植花种草,她倒也过得很惬意。
南泽天脸色微变,忍不住感到气愤。哪有一个当哥哥的把如花似玉的妹妹丢在家里不管,自己一个人到外头逍遥去。
真是太不负责任!如果是他,才不会这么做!
“姑娘一个人住,难道不觉得危险?”如果她愿意,他可以安排她到其它安全的地方居住,甚至派人保护她都行。
“不会呀,我住了这么久,也没出过什么岔子,挺安心的。”花芙朝他轻漾笑容,“多谢公子关心。”
“那……就好。”他一时语塞。既然当事人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他也只好把满肚子的不满全吞回去。
“公子的脸色还是不怎么好,最近依旧睡不好吗?”她关心的问。
南泽天犹豫了一会,不知道该不该照实回答,最后还是答道:“嗯,的确。”
但他此刻却颇有想睡的欲望,到底问题出在那,真怪……
“所以我给你的百合花茶没有什么效用?”她轻皱起眉,“我想想……或许可以改用其它安神的花茶……”
“姑娘不必费心,我这已经是……”
“公子等我一会,不是每种花草都能对任何人起效用,或许换种花草就会好一些,公子可以再试试。”她不死心的转身进内屋,到她放置干燥花草的小房间里,衷心希望自己能帮上一些忙。
连续两次看他一脸疲惫的强打起精神,她的心竟莫名的隐隐抽痛,很不忍心,她虽然不懂,自己为何对才见了两次面的陌生男子如此关心,却还是照着自己的心意走,忍不住想对他好一些。
她这回选了柑橘花,再加上其它辅助的花草,便到厨房忙碌起来,好一会,才捧着热腾腾的柑橘花茶出现在前屋。
“泽公子,这柑橘花……呃?”
她错愕的看着对方再度躺在长榻上,无声无息的睡着了,一时间,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难道那张长榻其实有治疗失眠的功效?她失笑着摇摇头。应该是不可能的,长榻是她平日照顾花草疲累时暂时休息的地方,她也不曾一躺下就马上睡着。
将花茶放在桌上,她再度进到内屋,抱出薄毯,动作轻柔的盖在他身上,怕他着凉。
确定盖妥之后,她就靠坐在榻边静静的瞧着他。
他睡得很沉,眉心有着长期蹙眉而产生的痕迹,但此刻的他却是全然的放松,双眉也舒展开来,像是睡在这里非常的舒服。
他眼下的暗影深浓,一看就知道是长时间睡不好所导致,她忍不住猜想,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睡不好,弄得自己一身疲累?
心微微抽痛着,她困惑的摸着心口,依旧不懂自己为什么会特别在意他,甚至为他感到……心疼?
她虽然对其他人也好,却不曾像面对他时一样,掏心掏肺的,想尽一切办法,只希望能帮上他一丁点忙。
或许……就是因为那没来由的熟悉感吧,让她从见到他的第一眼开始,就将他给放在心上,牵挂着他……
从那天起,南泽天开始养成习惯,一上完早朝便来到花芙这边睡觉,午后才回宫去。
就是这么奇怪,他在宫里就是睡不好,非得来到花芙这里,才能一觉无梦,彻底放松。
“花姑娘,真是不好意思……”
庭院里,护卫们正帮花芙将一些不耐寒的花草盆栽,移入屋后的花房,而长清则替自己的主子连声道歉。
真的感到很过意不去呐,主子说来就来,也不管花姑娘到底方不方便,就占了人家的长榻睡觉,像个据地为王的山大王一样,每日都过来打扰,他虽然开心主子终于能够睡上一场好觉,却还是觉得给花姑娘添了不少麻烦。
“真的不打紧,你不必替泽公子向我道歉。”花芙轻笑出声。“能帮上泽公子一点忙,我很开心的,况且你们也帮了我不少忙……”
她虽然不知道泽公子的身家背景,但见他每回前来,后头都跟了不少随从,也知道他肯定不是普通人物,非富即贵。
而这些随从们,在泽公子休息时,就帮着她在庭院里拔除杂草,或是修补破损的竹篱笆,甚至帮她翻修老旧的仓库,让她这一阵子轻松不少。
“帮花姑娘一些忙是应该的,毕竟咱们主子也不时来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