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龙俊目含奇地望着她:“姚大姐,你……”
他才一进门,甚至连话都还没讲呢,她怎么知道?
“哟,我的小龙儿。你这么问岂不是看轻了我姚大姐?”
没错,姚大娘长袖善舞,为人海派,也因此人面极广,消息一向灵通得不得了,上至皇亲贵族,下至平民百姓,几乎没有什么事可以瞒得过她。
“是的,姐姐已经失踪了好几日,姚大姐可知道她到哪儿去了?”练龙就是找到筋疲力竭,已天法可想了,才不得不来找这万事通帮忙,要不以他这别扭个性,打死也不肯欠人家人情。
“你以为我真是神啊?”姚大娘媚眼一瞟,没什么诚意地道:“不知道!”
“姚大姐,别这样,我知道大姐你消息灵通,天底下根本没有任何事能瞒得过你。”练龙心慌意乱地道,“求你告诉我姐姐的下落、”
姚大娘故意摆出爱理不理状,谁教这小宝贝儿这么晚才来找她。
“大姐,你一向疼我和姐姐,你也不忍心看她受苦吧!”
姚大娘和许多人一样,在见到练府这对难得一见、又俊美得不得了的龙凤孪生子后,当下惊为天人,喜爱得不得了。此后每每到外头挑货时,都会给他们姐弟俩带些有趣好玩的玩艺儿,简直疼他们像疼自己的亲弟妹一样呢。
“谁告诉你她在受苦来着?”她怀疑地问。
闻言,练龙犹如吃了颗定心丸,这些日子里始终不展的愁眉总算纾解了些。
“这么说,姚大姐知道她在哪儿?”
“当然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我也纯粹只是猜测罢了。”可是以她的世故,很少有看走眼的事。
“姚大姐你说说,我相信你。”
姚大娘看他一脸憔悴,实在也不忍再捉弄他了。
“我想她大概跟姓渠的小子在一起吧!”
“姓……姓渠?!”
“呵呵!你不是一向保护你那小姐姐保护得像什么一样,难道还看不出来当初在我这红沁楼里,小凤儿看见渠令霁的那模样……啧啧,那眼神啊,简直轰动了整座红沁楼呢。’”
“什么?”不会吧!这样他小姐姐以后要怎么见人?练龙慌急地问:“姐姐真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真是的,说好不捉弄他,但偏偏就是忍不住爱看这俊小子慌张。
姚大娘轻声娇笑:“跟你开个玩笑而已,别这么紧张。不过我了解凤儿,唉,这妹子八成真的是给勾了魂。”要不一个千金闺秀怎会放下身段,去委身在一个小小猎户身边?!
“不可能,姐姐才不可能这么做,一定是姓渠的勾引她或胁迫她。”练龙急得都快发狂了,“好大姐,你就别再捉弄我了,快告诉我姓渠的住哪里。”
“这样吧,我跟你一道去。”
练凤是她疼爱的小妹子,她自然也想把事情给弄清楚喽!
原来灶房在这里!
其实这栋木屋建造十分简单,主屋置中,左边不远处是马房,右边则是厨房。
由于到木屋来的这些日子她几乎都病着,根本没机会踏出屋外,莫怪方才一直找不到灶房方向。
“你跟进来做什么?”渠令霁一声冷喝打断了她兀自兴奋的笑容。
“烧饭啊!”练凤笑得一脸甜蜜模样,理所当然地道:“去去去,君子远庖厨!还是让我来吧!”
她伸手将他高壮挺拔的身子往外推,这才发现两人之间的身材差距竟是这般地悬殊。他壮硕魁梧的身材让原本就不大的灶房益显狭窄。
“你来?!”渠令霁根本不放心。
“是的,恩人,让我表现一下吧,求求你。”
渠令霁剑眉又销紧了,“你保证吃过饭后就离开。”
“我保证!”她信誓旦旦地说。其实她也很担心家人会着急的。
“好吧,那我在外头等你。”又想到或许这千金小姐连火都生不起来,那岂不是还得蘑菇许久,“先帮你生火。”
“好啊,谢谢你。”
他好体贴喔,练凤笑得一脸幸福。凝视着他那刚武冷峻的脸孔线条,不由得心神荡漾。
他的冷漠阻止不了她的热情,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很想接近他,就这么一直看着他,似乎看一辈子也不会腻……
生好火之后,渠令霁回过头来,才发现她竟与他如此接近,近到彼此的鼻梁几乎要碰触了。
她似乎没察觉异样,仍冲着他露出笑容。鼻端依旧不断传来她那特有的少女馨香,相形之下,他就显得有些狼狈不安。
“我……我出去了。”他逃也似地往外走。
练风水亮的眼眸追随着他的身影,直到旁边传来烧烫的温度,她才忽然想起自己现下的任务。若能为他做顿饭,看他吃得满足模样,那感觉一定很好。
只是……
天晓得她连自家灶房长什么模样都没见过,更别说烧饭了。
“烧饭?饭该怎么个烧法啊?”
小脑袋瓜子想了想,忽然灵机一动了——
“对了,既然名曰烧饭,那顾名思义就是将饭拿到柴火上烧喽!”对,一定是这样的。
她一笑,赶紧将一锅白米全部倒进正在燃烧的木材堆里,还很努力地加添柴火,而脑子里所想的全是他吃完饭后心满意足的模样。
一想起他有可能会展现难得的笑容,她不自觉地红唇也跟着往上扬,直到一股烧烫的感觉袭上她,她才发现大事不妙了。
“天!”好大的火焰!
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总之在她发现不对劲后,整间灶房已然陷人一片火海,而那火也渐渐地往她身上侵袭过来……
练凤愣住了,一时间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门外,渠令霁早已盘算到这大小姐“优雅”无比的功力,不到日正当中前,恐怕也没顿饭可吃,正想牵着黑驹到外头去溜一圈时,没料到才一转眼而已,灶房竟然冒出那么大的火。
那里面的人呢?!
忽地感觉胸前呼吸一窒,抛下黑驹,不顾眼前猛然燃烧的大火,他飞快地冲进门去——
想到她可能惊惶呼救的楚楚模样,结果,他竟看到一个傻愣愣仍呆坐在现场的人儿,她似乎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凤儿,你该死的傻傻坐在这里干什么?怎么不快逃?”他气急败坏地质问,却没注意到自己竟然在无意间喊了她的名。
“逃?!”对喔,她现在才想到她应该逃命才对。“可是……饭——”
“现在还管什么饭?”真要气死他的,这小白痴。
渠令霁快速地将她拦腰一抱,往外逃。
就在他们逃出门外时,背后传来数声断裂声——那脆弱的小灶房瞬间陷人一片火海之中,付之一炬。
“灶……灶房烧掉了——”练凤这才记得惊惶,她无辜的水眸望着他青筋暴跳的模样,小脸写满愧色,“对……对不起!”
“对、不、起?!”这三个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厉害,真是太厉害了、太有本事了,他只不过才转眼没盯着,她竟然就烧掉了他的灶房。
“我们没饭吃了耶。”而她也看不到他吃过饭后心满意足的模样了,唉,好可惜呢!“那怎么办?要不要再煮一次?”
“练凤——”她居然还敢提出这种要求,渠令霁气得快抓狂。
她的脖子真是白皙又纤细,不知道他一只手掌可不可以掐断——
“你在做什么?”练龙着急的声音突然加人其中。
远远的他就看到漫漫火光,急忙赶来,没想到竟会看到这家伙企图掐住他姐姐的脖子,他真无法想象自己若晚到一步,他小姐姐会不会就此香消玉殒。
渠令霁茫然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他刚刚不只是冥想,难道真要实行?!
“小龙——”身在危险风暴中的女主角,却一点都没察觉本身的危险,反而是看到弟弟后,开心得不得了,“你怎么会来?”
“我来救你。”这傻姐姐。
“救我?咯咯!救我做什么?”她好笑地道,“你应该早点来救火才是,否则灶房也不会被我烧掉。”她指了指背后那还未熄灭的火焰。
“那……那是你烧掉的?”
“是啊!人家在烧饭,可没想到竟然连灶房也烧了。”她怯怯地道,还看了渠令霁凶恶的表情一眼。
他干嘛那么生气?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嘛。
“烧饭?”练龙摊开她那双白皙稚嫩的小手,这大小姐要是会烧饭,他头就剩下来给人当椅子坐,“活该!”他悻悻然地对渠令霁道。
这家伙居然敢虐待他小姐姐,活该灶房被烧了。
渠令霁同样回瞪这不知感激的小子:“带她走,立刻!”
不知道为什么,灶房被烧了他没那么生气,反倒是看他们姐弟俩如此亲热,不禁火冒三丈。
“哼!这种寒伧的地方,本少爷还懒得留呢!”练龙拉起他姐姐的手,“姐,我们走。”
“可是恩人他……”
“住口,从今天起别再让我听到你喊那两个字。”渠令霁暴怒道。
就算不能善有善报,也不该善有恶报吧!瞧瞧他做了多大的蠢事。
“你这么凶做什么?我姐姐会吓到的。”练龙同样朝他喷火。
“不会的,不会的啦,小龙你误会了,其实他就是说话大声了点,人还是很好的。”练凤连忙替他辩解道。
“姐!”练龙第一次觉得完全不了解他这单纯的小姐姐在想什么。
“恩……既然你不让我喊你恩人,那我就喊你今霁哥好不好?”那娇娇甜甜的嗓音,足以让所有人着迷。
令霁哥,这名字从她娇甜的嗓子说出,似乎格外的不一样。
他又想到哪去了?不!管她要喊什么,反正他们又不会再见面了。
“滚!”渠令霁命令道,“要不然我不能保证下一刻我会做出什么。”
练龙也不愿意留下,“我们快走,爹娘还在家里等着。”
“爹娘……”练凤一听到这话,才肯乖乖地跟他走。可才走没两步又回头,“令霁哥,既然灶房烧了,那到我家吃饭吧,王大婶烧的饭不错……”下一句话被他瞪掉了。“好……好吧,不去就算了,不过你何时想去,我都会欢迎的。”
“哼!”渠令霁才不想去,恨不得从没见过她。
“令霁哥,有空我会来看你的。”
又是冷如冰霜的声音,“不需要。”
“要的要的……”
看众人捧在手心上呵护的姐姐如此被欺负,练龙实在看不下去了,“姐,快走,别跟他罗嗦了。”
好不容易练凤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渠令霁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走了,是该走了,本来就不该有所交集的,她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人,从今以后,不会再有相见的一日。
“她很可爱吧!”一直站在旁边默默不语的姚大娘将一切看在眼底,若有所指地问道。
“谁?”他装傻,转移话题,“难得姚大姐大驾光临,真是蓬毕生辉。”
练凤离开后,他原本的个性又回来了,冷峻的脸孔依旧冷峻,像座冰雕。
“好好把握吧,能够让小凤儿青睐,这可是难得的福气。”姚大娘不愿转移话题,继续道。
大概除了练凤以外,天底下再也没有人可以左右他的情绪了,包括这人人敬畏的铁娘子。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请恕渠某无札,失陪。”利落地翻身上了黑驹,渠令并朝她轻轻一点头,驱马离去。
“好小子!”姚大娘明媚的眼眸里带抹诡异的笑意。
真是很难将冷酷的他,和刚刚那个暴跳如雷的人联想在一起,可见练凤的出现,渠令霁并非没有受到影响,只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而已。
太有趣了,既然有好戏可瞧,她又何妨在京城里多待一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