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西沉,天黑得快,外头刮起了冷风,据气象报导,这几天平均温度只有十一度,最适合窝在家里过年。
有别于加快脚步回家过年的游子们,一双单薄的身影,绝望的呆站在某个断垣残壁的荒地外头。
“怎么会……”一头乱发的女人,再次确认手中的地址。
她脚边站了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女孩子,两颊全都冻红了,即使再冷,依旧乖巧的缩着脖子依在母亲脚边。
直到前方有个移动的身影,吸引她的注意。
“不可能啊,地址明明是这里没错,怎么会……”女人慌乱的喃喃自语,左顾右盼,只见两栋大宅子的中间,就夹杂着这一块堆满杂物、焦黑一片的空地。
左边的屋子是十五号、右边十九号……中间这里应该是十七号没错啊!舅妈去年给她的贺年卡,写的就是这个地址,怎么会就这样不见了?就算搬了家,也不该连个地上物都没有吧?
年轻不懂事的她,嫁给了一个嗜酒如命的丈夫,成天不工作,只会跟她要钱买酒,喝醉之后又经常动手打她。前些日子玫儿护着她不让丈夫揍她,结果丈夫竟然连玫儿都打。
她心里清楚得很,不能再待在那个家了!再待下去,她跟玫儿可能会被活活的打死!
所以趁着丈夫烂醉如泥,她提着早收好的简单行囊,带着玫儿投靠世上唯一的亲人——舅妈,却只找到了一片空地。
女人正陷入恐慌。连唯一能投靠的地方也没了,她们母女俩今后该何去何从?
身边的小女孩双眼骨碌碌的看着空地旁的身影,终于忍不住的往前走去。这附近的屋子都很大,而在这片空地边有道已经颓圮的围墙。
“嗨!”小小的身子弯过矮松,她瞧见了站在里头的小男孩。
男孩穿着一身像棉袄般的厚衣,漂亮的深海蓝衬着白里透红的肌肤,男孩比她矮了一个头,一看就知道年纪比她小,跟以前巷子口的阿毛一样,是弟弟。
“妳是谁?”男孩歪着头,用稚嫩的童音问。
“我叫杜玫儿。”小女孩也带着点口齿不清的可爱童音。
“妳来跟我玩的吗?”男孩不停呼着白气问。
“一起玩吗?好哇!”这个弟弟长得好可爱喔!
男孩伸出了小手,上头还带着精致的手套,杜玫儿开心的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套温暖了她冰冷的小手。
杜玫儿拉着男孩,一步步走回母亲身边。她发现男孩走路有点慢,而且感觉越来越喘,跟跑完步一样耶!
“妈咪!”她拉了拉母亲的裤管,“我可以跟他一起去玩吗?”
“玫儿,妈咪……”女人终于低下头,这才瞧见女儿身边多了个孩子,不禁一怔。“这个小男生是哪里来的?”
“那边!”杜玫儿指向破烂的围墙边。
女人有些着急。怎么会有小男孩一个人在路上走失呢?皱着眉,她蹲下身来看着男孩。高级的衣料、羊毛手套,这附近的住户全是占地百坪的有钱人家,这孩子一定是不小心走失的!
“你叫什么名字?”女人尽可能慈祥的询问。
“我才不要告诉妳!”男孩害怕的退后了几步,小手紧扣着杜玫儿,“我们去……去玩……”
好冷喔!男孩一边说话,一边张口喘着气,小脸蛋越来越红。
女人定神一瞧,总觉得哪里不对劲。那男孩……是气喘吗?
二话不说,她立即抱起了男孩。“你家住哪里?”
好难受,他忘记带小白出来了!应该要带出来的,只要用力吸一口,就不会那么难过了……他颤抖着手,指向左边的灰色大屋。
“妈咪?”杜玫儿瞧出母亲的慌张,害怕的拉她的裤管。
“玫儿,这弟弟生病了,他们家就是旁边那间,我们快点把他送回去!”女人好声好气的边跟女儿解释,一边迈开步伐往前走。
一听见男孩生病了,杜玫儿先是圆睁双眼,接着,她的动作比母亲还快,舞动着一双小脚,飞也似的跑到了隔壁庭院,无视于吠叫不止的狗儿,她吃力的爬上四阶木头阶梯,然后拚命的敲打着木门。
待佣人前来开门,瞧见她正感到疑惑,抬头瞧见了一个陌生女人跟在后头,手里还抱着她家少爷。
“天哪,少爷!”佣人花容失色的大喊,“夫人!少爷跑出去了!”
门户突然大开,一阵兵荒马乱,就见一个年轻貌美的少妇白着脸冲了出来,急忙接过男孩,并且递上一只白色的呼吸器。
一瞬间,一堆人全挤到玄关处,杜玫儿听见有人很生气的在问谁让什么少爷跑出去的?然后又有人问怎么了?还有人说要叫医生来……
才疑惑着,忽而自她身后传来砰的一声。
她不解的回身一看,发现自己的母亲竟然倒在门口,不省人事。
接着,又是另一阵兵荒马乱,她瞧着母亲被人抬进了那温暖的屋子里,有人给她一张温暖的毛毯跟超好喝的热巧克力喝,她开心的望着那大大的屋子,突然希望可以在这边待久一点点。
只是小女孩没想到,这一待,竟待了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