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即便就寝了,也是见人的,何况现在是醒着看帐,老奴要没记错,这定将院可还没夫人在,初晓姑娘这可是摆起女主人的架子了吗?”
“嬷嬷别误会,我怎么有那个意思……”
一阵吵闹,便见东厢的门嘥呀一声开了,晚晴走了出来,“吵什么呢……哎,原来是苗嬷嬷跟温大姑娘,是来见少爷的吗?少爷早上才说起,两位请进。”
晚晴将门全推开,往旁边让了让,又跟一旁的小丫头吩咐,“送些点心上来。”
苗嬷嬷跟惜玉道,“姑娘既然是有事情跟我家少爷说,老奴就在小厅等着,不进去了。”
“谢苗嬷嬷。”
事已至此,无法回头,惜玉深吸一口气,跨过东厢的门槛走了进去。
东厢内,朱行云已经在窗边的软榻上坐着等她。
小几上有两杯茶,显然是刚刚才倒好的。
他抬头对她一笑,“温大姑娘请坐。”
惜玉想,她确实需要坐,坐着比较好想事情。
这种事情还是要速战速决,因此惜玉在内心默数一二三之后开口了,“冒昧来访实在是因为有事情希望朱少爷能帮忙我出门匆忙身上银子已然用尽希望朱少爷能借我一些应应急。”
呼?
就见朱行云哦的一声,“这大姑娘想借银子?”
“是。”
“不知道要借多少?”
“六锭金元宝。”
朱行云笑了出来,“那真不少。”
“正是因为不少,才来跟朱少爷开口,待任远归来,自会连本带利归还。”
“可任远最快也要五个月后才归,六七个月都有可能,这么多金银,只凭着一句话,我总觉得不太合算。”
“若不然,我将温泉院的地契先押给你。”
“我可不缺温泉院子。”
“茶庄?”
“我对茶庄没兴趣。”
“海船?”
“海上不是朱家的地盘。”
所以,这少爷对她手上有的值钱物品都没兴趣,但看他神情,眼中带笑的,又不像真的不愿意借……
惜玉看着他腰上的琉璃珠坠,那可是温家的商物,他留着这东西还随身配戴,若不是对润玥有意,就是对她有意——惜玉仔细想了想,觉得若猜测为真,是她的机率会大一点。
当年初见,润玥才几岁大,讲话还不太流利,倒是她跟他的年纪比较相近,说的话也多,古代人跟异性接触的机会有限,在情窦初开的年纪碰上了什么人,万一个性又稍微固执一点,就很有可能念念不忘了。
看着他的表情,惜玉越觉得自己应该就是那块肥肉。
所以他明明跟温任远有往来,却不愿意借钱让他妹妹安生,所以他明明是商人,却放着低价买进茶庄海船的机会不要。
朱行云虽然已经算文明,但在他心里人肯定是可以买卖的……他吃定她山穷水尽,故此不要这不要那。
当然,她也是有那么一点二十一世纪的骨气,只是穿越至今她领悟到,骨气是什么?能吃吗?不能,她的现代技能在此完全无用武之地,不管是银子还是温家消息,现在来说都只有一个人可以做到,就是跟她隔着一张矮几,正含笑品茶的朱行云。
她差点死了,好不容易再活一次,而且脱离后母虐待,在温府过得顺风顺水,原以为靠着温太夫人的承诺可以保持单身,没想到八岁之时求人买下自己,现在又要求人买下自己,到底是……
可平心而论,她也没有挣扎的立场,她不只需要钱,还需要他的帮忙。
因为这时代重男轻女的价值观,在朱富戎心中,朱行云的地位绝对比卢氏还高一些,简单来说,只要朱行云愿意,她跟润玥就能安生等到温任远归来——他也很清楚,才会对这没兴趣,对那没兴趣,其实是等着她提出他想要的东西。
结论就是,二十一世纪的人权主义者此刻得把自己当物件拍卖,太哀伤了。惜玉从腰包中拿出一整卷各式地契,“也不知道押什么大少爷才愿意借银,这里是我携出来的事物,请少爷看看。”
就见朱行云拿起那一卷纸,一张一张看过,终于微笑,“这个吧。”
黄来弟的卖身契是也。
“若是服侍丫头,看书时帮我研墨,吃饭时给我布菜,粗活可免,晚饭过后便可回牡丹院休息,例银六两,瞧在任远的分上可让你预支半年,当然,若是半年后你不愿待下可随时离开。”
六两,连打赏丫头都不够啊,根本无法奢望她们忠诚,说不定小卢氏赏钱下来,那些丫头立刻捏造事实反咬她们一口。
“但若温大姑娘愿意当我的近身丫头,金银都不是问题,不过此后便得留在定将院,卖身契归我,人也归我,不管时间多久,无论温大姑娘愿不愿意都是不能离开的。”
呜,所谓形势比人强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有钱有正义,没钱没正义,她对这深宅大院没兴趣,也不打算长留在此,但润玥不行,这里以后就是她的家,若无法立足立威,苦日子就没尽头了,深宅大院的女人使起绊子来,那可不是普通的厉害,林氏就是好例子。
而在朱家,由于润玥跟朱勉云迅速订亲,可知的敌人有小卢氏跟张兰儿,卢氏肯定是帮着妹妹跟外甥女,敌人多且强,她们能不能待到“以后”都迩是未知数,说不定一两个套子下来,她们就变成小偷或不知羞耻的女人,然后被轰出去流落街头。
第5章(1)
她又把自己卖了……
她又把自己卖了……
她又把自己卖了……
三百次叹息也无法说清楚惜玉此刻的心境——虽然心情复杂,但其实她内心很清楚,如果以买卖来说,朱行云算是好买家了。
“只是,还有三件事情想求朱少爷。”
“温大姑娘但说无妨。”
“润玥性子单纯,请朱少爷保住她,别让人给她使绊子。”
朱行云早知她会有其他要求,没想到她开口求的居然是温润玥,对她的喜爱之情自然又加了些,想了想,道,“家里的事情我不太管,但你若不放心的话,这样吧,我让苗嬷嬷陪着送她去郡公主那里,你看可好?”
朱行云十四岁跟郡公主定了亲,原本商订十八大婚,没想到郡公主一心向佛,迟迟不愿嫁,由于是六王爷做的媒,两边都不愿意提出退婚削了王爷面子,便只能等三年过去,婚约自消,这也是朱行云已经二十一岁却还没娶妻,房中也无子嗣的缘故。
“郡、郡公主,真的吗?”
“我跟郡公主都在等婚约消去,她对我甚是愧疚,曾经说过若是有事请托绝对不会推辞。”
惜玉细想,朱府变数多,女人也多,自己怎么护着润玥都恐百密一疏,若润玥去了郡公主那里,没有利害关系自然平安,再者这么一住,即是跟郡公主有了交情,说不定还能跟其母八公主套上交情,将来成亲之时,朱家的人不管是卢氏还是婆婆池氏,对这媳妇的态度都会客气许多。
这安排真是好得不能再好,润玥得到的不只是这几个月平安舒适,托这小住的福,以后漫长的高墙岁月,日子都会好过许多。如此一想,暂时分别倒也不算什么了,待润玥嫁进来,自然能再相见。
“如此便谢谢大少爷,还请少爷安排。”
“第二件事呢?”
“有事相求,不敢再隐瞒。”惜玉将林氏下药之事如实告知,“我们已经出来十日,想请大少爷代为打听我们太夫人的状况。”
虽然部分地契跟金库的钥匙都被她带了出来,林氏在找到这些东西之前应该不敢真正加害太夫人,但惜玉就是挂心,希望打听到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