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她是假的,不是艳名远播的季大小姐。
腹中饥虫咕噜咕噜叫的季晓歌扬唇苦笑。
“夫人是官家千金,想必是极懂规矩的,一点点不适还请你忍一忍,等一会儿有人来代掀喜帖后方可进食。”
对方的意思很明确,她要守王府的规矩,不得妄自行动。
“那什么时候才能完成最后的仪式?”可她饿得慌,于脚因久未进食而虚软无力。
“奴婢不知。”绿袖恭敬地垂首回答。
最好是不知道,分明是想饿死她!季晓歌暗自咬了咬牙,呒了口唾液止饥,暗叹一声道:“好吧!你先下去,我再等等好了,不差这一时半刻。”
“是的,夫人,奴婢先告退,若有需要轻唤一声即可,奴婢就在门边候着。”
她是新夫人的侍女,不能离开太远。
门边候着?季晓歌抿抿唇。
这是监视她,怕她趁隙逃走,还是担心她谋害快要一命呜呼的小王爷,才要守着?让人防贼似的盯着真不好受。
耳朵听着脚步声渐远,一听见门板阖上的声响,体型庞大的季晓歌用着异于寻常的轻快动作跳下床,飞快地冲向摆满糕点、干果的桌子,纤柔十指化为抢食的鸟爪,一把抓起桂花糕、莲藉冻往嘴里塞,不忘灌茶水以防噎着。
她活似饿了很久,狼吞虎咽的一味抓东西吃,好像吃了这餐就没有下餐,不吃饱一点就成了饿死鬼。
其实也不能怪季晓歌有此举动,前一天她才因为替母亲出府抓药而误了午膳,以为到了晚膳时可以大吃一顿,虽然绫香院的伙食不比前堂丰盛,可起码有饭有菜,鱼、肉略差,但能入口。
谁知正巧遇着季晓兰留书逃婚,还带走了两名丫鬟,府里上下乱成一团,谁还有心思用膳,厨房自然也不开伙。
而她一早又倒霉的被抓去涂涂抹抹,一口水都还没喝就被赶鸭子上架的套上喜服,还分不清东南西北就被塞入一顶轿子里送进王爷府。
“呼!真好吃,王府厨子的手艺真不是盖的,这糕饼做得香软可口,一点也不腻……”改天她和厨子学一手,做些爽口的甜糕孝敬娘亲。
吃得正开心的季晓歌嫌喜帕碍事,随于将它扯下放在一旁,一口接一口的享用美味糕点,喜孜孜地想着怎么藏一些留到明天再吃。
一入侯门深似海,她不晓得今日过后还有没有命在,妻妾的争斗往往会要人命,光看她大娘的行事作风便知一二,她不指望世子妃和其他女人会给她好脸色看,不弄死她就属万幸了。
居安当思危,所以她才想多吃一些囤积体力,再藏起食物有备无患,失节事小,饿死事大,人只要活着就什么都有可能。
“水……”一道虚弱的沙哑嗓音似蚊蚋般轻扬。
“嗯,是该喝点水,不然喉头太干了,吞不下去……”
季晓歌浑然不知有双黑瞳愕然的盯着她后背,兀自喝着贡茶,一口接一口饮得十分舒心,双眼微微眯起。
啊!舒服多了,果然是深受皇恩的准南王府,连茶水都比一般寻常人家的甘甜,即使放凉了也无涩味。
喝着喝着,她把两杯并放的黄澄色液体也一口饮入,微辣的酒香冲上鼻间,她暗喊了一声槽,毫无酒量的她眼前出现迭影。
她把交杯酒当茶给喝了,脑子里一片混沌。
“给我水……我要水……”再度扬起的声音几不可闻。
“水……咦!谁要喝水?”摇摇晃晃地起身,她两眼迷蒙环顾宽敞的新房,红烛爆了个灯花,让她微惊了一下。
“水……”
打了个激灵,她低头看向杨上听说即将去当阎王女婿的男子,不意迎上一双微带血丝的眸子。“呃,是你要喝水?”
身子困乏的萧墨竹看不清眼前晃动的“物品”,困难的点头。“水,给我水,我喉咙很干……”
“喔!你等一等,我马上倒水。”酒气上脑,她有些迷糊了,一时没想到喊她的人是谁,手忙脚乱地把酒当水,将人稍稍扶起让他抬头便要硬灌。
若是平常她不会如此慌张行事,可是误饮了酒之后,以往的伶俐变成迟顿,脑中的想法也单纯了,只依着身体本能做事。
不过也算是误打误撞,那口酒一下肚,薄酒的辛辣刺激令他眼底茫然一消,霎时清明,困惑但有神的睁大原本混浊不堪的眼。
“你……你是谁?”如果不是没力气,他会为眼前所见之物……呃,人……倒抽一口寒气,这体型也大得太吓人。
“我是晓歌……喔!不是不是,我说错了,是晓兰,是小王爷你今日刚纳的妾。”她连忙措住嘴,慌乱的连忙改口。
她还没醉得太过分,尚留三分神智,小心翼翼地看着脸色苍白得像鬼的男子。
“小王爷?”她在说谁?
萧墨竹的眼神有几分惊慌有几分困惑,但他来不及细看屋里的摆设,一阵浓得令人作呕的脂粉味便扑鼻而来,他痛苦地伸手一推,想让散发可怕香气的女人离自己远一些。
蓦地,他感觉一丝怪异,手心触到的东西似乎特别柔软……呃,他的手似乎,好像,大概放错地方了。
“啊——你这登徒子!”季晓歌想都没想地两手一推,把吃她豆腐的登徒子推得远远的。
可是她刚一推就后悔了,神情惊慌地忙去探看被她推倒在床的小王爷,心虚的干笑。
这一来一往,季晓歌总算不是背对灯火,叫人看不清脸庞,可看清她面容的下一瞬,萧墨竹就后悔了——
“你……你……鬼呀!”两眼一翻,他又昏过去了,像是见了极恐怖的事物,人都昏厥了嘴角仍微微抽擂。
“什么鬼,哪里有鬼,真是活见鬼了……”季晓歌把酒杯拿回桌上放好,口中念念有词,不料一回身,当下也吓得“花容失色”。
一面打磨得十分光亮的铜镜照出夜叉嘴脸,眼眉泛绿黑鼻孔,血盆大口胭脂脸,方才大吃大喝弄花了妆容,自个儿摘下喜帕又把珠钗发饰弄得乱七八糟,一头青丝凌乱不堪,活似疯婆子一般。
别说旁人了,光是她自己看都吓个半死,活脱脱像是个阴魂不散的女鬼,初初醒来的小王爷怎不吓得魂飞魄散,一醒转不久又厥了?
第2章(1)
“你说我是谁?”
“准南王府的小王爷。”
“小王爷?”
“是呀,你是王爷的独生子,你不记得这回事了吗?”
“……现在是哪个朝代?”
“大唐呀。”
唐……唐朝?!
看着那张抹得五颜六色的大花脸,臃肿到令人发指的“丰满”身材,差点又要昏厥的萧墨竹简直无法相信所听见的事实。
这是何人所开的无聊玩笑,未免太愚蠢了,是想看看他是否会因莫名其妙的变故而惊慌吗?还是另有所图?
是与他抢生意的东街陈记老板,或是铺货未成恼羞成怒的周少东家,抑或是三度为爱女提亲而让他以事业未成拒婚的张员外?
他们皆是度量狭小的小人,生性狡猜又爱使手段,由不得别人说不,三番两次找理由闹事,妄想瓜分属于萧记茶行的利润,只是碍于他的阻止而始终无法达成目的。
所以才想出这种伎俩,把他带到这陌生的地方囚禁,好趁机并吞他家茶行?
他萧家世代为茶商,对买茶卖茶有独到眼光,生意手腕可称高明,获利让不少同行眼红。
而他从父亲手中接下茶行后,生意是蒸蒸日上,茶货几乎供不应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