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像是取悦了性子冷硬的死神大人,一缕缕幽明月光如同妖魅,一点点凝聚,一道闇暗如墨的身影逐渐显现。
刹那间,整个空间彷佛被巨大的黑暗给占领,即使开着一盏灯也觉得光线变暗了,空间像受到挤压也小了许多。
夏春秋后背贴着墙,呼吸有些不顺畅,喉咙很紧,紧到吞咽困难,她抓着书的手都有些变形了。
高大,森寒,死亡气息,潮流一般的庞大压力,淹没、钳制、浓浓的血腥味,以及一股清凉的薄荷味……
薄荷?
脑子骤地一清的夏春秋面有疑色的看向骤然靠近的男人,不解一个大男人身上为何会有薄荷味道。
她心里的疑惑很快获得解答。
“让你醒醒脑,省得吓死了。”还没逗过瘾这小老鼠,一下子就弄死了有什么意思。
“死神大人,我很清醒。”她就是怕呀!盖着棉被还是手脚发冷,想尖叫着夺门而出。
看她被子下的身子颤抖不停,觉得有趣的冷冽男子长腿一跨,直接躺上她造价二十万的名牌席梦思大床,一手于后脑垫着,一手拿过她的小说。“你看似胆子很大,其实胆小如鼠是吧?小春秋。”
都二十七岁了还被叫“小”,似是长辈的口气却摆明是嘲讽的调戏,夏春秋面瘫了三秒左右,舌头有些不灵活。
“是呀!我……我胆子很小,这也怕那也怕的很没出息的。呃,死神大人光临寒舍也没什么好招待,吃点饼干吧!”
“让我吃你吃剩的?”冷眸一眯,似有无数的风暴在酝酿着。
“没有、没有,我拆包新的给你,这是网路票选前三名的手工巧克力饼干,瑞士进口的黑巧克力,我排了三个月才买到这一箱,请你品尝。”夏春秋非常殷勤的献上贡品。
死神也有个“神”字嘛!不能拿香拜,起码送上点小小心意,不求他庇护,只求他少来光顾。
夏春秋紧张的拆不开一包用棉绳系绑的饼干袋子,纯手工的包装很精致,小巧可爱的纸袋外绘有阿尔卑斯山脉,山脚下有牛低头吃草,牛脚旁是正盛放的阿尔卑斯山樱草。
她很急,但越急手的动作越不伶俐,拆了几回还在奋战中,她对自己的慌乱很生气,怎么这么不中用,不就是个死神嘛!有什么好怕的。
可是她还是怕呀!这世上有几人真正见过来自幽冥的夺魂手,终其一生,甚至到死也见不着吧!
而那位人死也不想见到的冥界大哥就躺在她床上,神色惬意的枕着她的鹅绒枕头,骨节分明的大手翻着她的小说……嗯!那双手还真好看,很有魄力,强悍的手。
她吞了吞口水,想像着那掐住她脖子的情景,应该不用一分钟她就死了吧!不是死于缺氧,而是断头。
越想越害怕,她身体都僵硬了,没死也快吓成半个死人。
一句话解救了她。
“我没打算杀了你。”
“死神大人英明。”老实说,她松了口气。
“你的时辰未到。”死亡册上没有她的名字。
她脆弱的心往上一提。“那我还剩多少寿命?”她终于拆开包装,赶紧奉上。
两次得见他老人家,表示她命不长的意思?
“不知道。”这款巧克力的味道很独特。
“你为什么不知道,你是死神耶!”东方有鬼差,西方有死神,专管人间的亡者……等等,死神怎会跑到东方人的地盘,他不会走错地方了吧?
“支援。”
“嗄?!”她好像听到奇怪的字眼。
“你们东方的人口太多,有几十亿,是我们那边的好几倍,鬼差不够用,向我们借调。”他也不愿意越界收魂,平日的业务已经忙不过来了,还要加重工作内容。
“你……你怎么偷听我心里在想什么,太不道德了,偷窥狂!”忽然惊觉有异,夏春秋一手把胸口捂住,想避免被透视,一手指着他。
冷冷的声音如冰风暴侵袭。“你这根指头在干什么,指向我鼻头吗?一下子胆大,一下子无胆的小春秋。”
“我叫夏春秋,不是小春秋,死神大人可以叫我小夏。”小春秋像是被嘲笑长不大。
“赛巴斯克·史汀。”
“啊?”什么意思?
“我的名字。”
她一脸惊讶。“死神也有名字?”
不是统称死神吗?
赛巴斯克上身一挺,凑向她耳畔轻轻吹气。“等你死了就不会有名字,只剩下数字。”
等着投胎的号码牌。
背脊一凉,她打了个寒颤。“我目前还不会死。”
“是的,你还有很长的生命,暂时还用不到我收割。”这般甜美干净的灵魂,他怎么能错过。
一听,她安心了不少。“死神大人,你可不可以离我远一点,你靠得太近了,我呼吸不过来。”
“你刚才还指着我鼻头,胖嘟嘟的小手似乎很可口。”赛巴斯克手指一勾,一只白嫩小手不受控制的放上他手心。
以为会很冰凉,令人意外的却十分暖和,夏春秋的讶异浮现眼中。“你有体温……”死人是没有温度的。
“我是死神,不是活尸。”尸体才是冰冷无温度。
“可死神也是死……至少你不是活人。”他和她的世界不一样,一是光明,一是阴暗。
“谁说我不是活的,你来摸摸我的胸口,还有跳动。”他捉着她的手往左胸一放,眼神诡谲而邪魅。
感觉手掌下有心跳的跳动,但夏春秋不相信他,死神可以作假欺瞒世人。“死神大人……”
“赛巴斯克。”不会脸红的女人,有意思。
看不出他在调情的夏春秋对感情事一向很冷感,神经像电线杆那么粗,她现在是又惊又慌的想早点摆脱不请自来的死神,哪有心思注意他冰银眸子底下的兴味。
“你们死神都可以这样随意出现吗?应该不能随意在人前现身吧!”她试探的问着。
“女人,你话太多了。”他不想回答便顺势往后一躺,顺手把身侧快吓破胆的她一并拉倒。
两人并躺在床上,一个似笑非笑,眼眸冷冽;一个全身紧绷,硬如石头,细微的空调声呼呼地转动着,凉爽有风。
可夏春秋的额头在冒汗,那是冷汗。
“赛巴斯克大人,时间不早了,你没有灵魂要收了吗?”她不敢明目张胆的下逐客令,语含暗示。
他斜眸看了她一眼。“拜你所赐,我被上头记了一个申诫,扣点,我零失误的纪录被你破坏了。”
“医者救人是人之常情,袖手旁观太冷血了。”她面上干笑,心底暗暗叫苦。
她只是做了止血动作而已呀。
“你知道那男婴原本没有未来,因为你的多事,我们还得重启生命程式,编写他接下来的日子。”一整个部门人仰马翻,忙得没时间放假,个个怨声载道,埋怨始作俑者——他。
“原来还可以这么做……”吓!他、他的脸越靠越近,她真的无法呼吸,太刺激心脏了。
由上而下俯视,赛巴斯克的鼻息喷到她脸上,温热带点凉意。“你很高兴?”
“不不不……我很难过,因我一时不忍心造成你们的不便,我深深惶恐中。”她很有诚意的想化解小小的插曲。
“是惶恐,而非忏悔。”她毫无悔改之意。
夏春秋小心的不流露真实情绪。“救人是好事,在我们这边是积功德,我们的菩萨慈悲为怀……”
“收起你的小得意,我……”早晚收拾你。
叩叩叩!门板上传来规律的敲门声。
“小夏,你睡了吗?我煮了面条当宵夜,你要不要吃?”
天籁之音呀!夏春秋差点跳起来欢呼。
“这次暂且放过你,下次……”他低低的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