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昨晚她可能一夜没睡在照顾他,还担心他高烧不退,手一直按着他的额头。
还好房内开着暖气,不然,就换她着凉了。
他起身想抱她上床睡觉,但她手一滑下他的额头,就立刻醒了。
迷迷蒙蒙的睁开眼,醒来的头一件事,就是赶紧摸摸他的额头——
还好他的体温恢复正常了!松了一口气,她露出疲惫的笑容。
昨晚,林医师来帮他打过针後,烧退了些,但她还是不放心,守了一夜,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我倒杯茶给你喝!」
想起林医师的嘱咐,要他多喝水。揉了惺忪睡眼,她旋身想下楼去端热茶上来,谁知,还没走出房门,就撞上了门边一个凸出的半圆梁柱。
「哎呦!」
疼喊了一声,她反射的摸头,踉跄的退了几步。
他跳下床,急忙从背後扶住她。「怎么不看路?撞疼了没有?我看看!」
将她的身子扳过来,和他面对面,他焦急疼惜的心情,全写在脸上。
拉下她的手,才发现她的额上肿了一个小小的包,他轻吹着气,用手心轻揉着她额上的包。
「好痛!」
後荆荭咬着唇想忍着痛,不想自己的哀喊声,惹得他心烦,但是,疼痛的感觉,硬是将她锁在喉间的声音,推向他的耳膜内。
「好,我轻一点。」
他没有骂她,还对她温柔?!
水雾的双眸直盯着他看,她确定他的脸上没有怒气,反而有焦急的神色,还有一点点……怜惜?
他心疼她撞伤了头?
羞红了脸,她羞怯怯的垂下眼。两人站得如此贴近,她感觉自己飘飘然的,他好像把她当成女朋友一般对待。
美丽的唇线悄悄弯扬,唇角两端各挂着甜蜜二字。
「下次走路小心一点!」他殷切的叮咛她。
她点点头,抬眼偷瞄了他一下,又羞怯地垂下螓首。
她含羞带怯的俏模样,映入他眼底,扰动他满眼痴迷。
定睛的看了她许久,他情不自禁地俯首,灼热的唇仅差一个指宽,就印上她的红唇。
後荆荭抬起眼来,诧异着他怎么矮了半截,和她眼对眼、鼻对鼻、唇对唇……
唇对唇?!
他不会是想吻她吧?她全身僵住,一动也不敢动,连呼吸都自动停止了。
两人僵峙了一分钟,她正傻傻要阖上眼,等着献出她的初吻,但他却突然挺直了身,退离了三步远。
「呃,麻烦你倒一杯热茶给我,好吗?」他背对着她道。
他差点忘了自己还在感冒,这一吻下去,不就把感冒传染给她了?还好他理智的煞住。
「喔——喔!」
後荆荭讷讷的应声,缓缓旋身,走了出去。
心口怎么会有一股莫名的失望?期待落空?
她真的很喜欢他,刚才他对她的温柔,不会是错觉吧?
心思紊乱,想着、想着,她又在楼梯处跌了一跤。
***
在厉戎祖感冒的这段期间,他决定要暂休一个星期不下厨,於是,她便回他表姑婆家打扫,还把他给她的十万块,拿去给她妈妈付她老爸的医疗费用。
老爸的病情控制住了,她也感到安心多了。
地板擦了一半,她停了下来,懒懒的坐着,耍弄着抹布。
好烦哦!
她在想,如果他不接主厨的工作,那她不就不能继续待在他身边?可是,主厨的工作,并不是长久之计,而且,难保不会再遇到像上回那个胖女人,吆喝同伴齐来观看的事件。
跟在他身边工作,她觉得好开心,她也发觉,自己愈来愈喜欢他了。
少女羞涩的情怀,荡漾在她的心房,嘴角也有着掩不住的笑容。
手机铃声乍响,把她手中的抹布吓飞了。她爬到桌旁,接起手机。
「喂——喔,我知道,你是雪莉姊——还要排?可是他在休息中——你要等?好,那排定了,我再通知你。」
关上手机,她愣呆的猜想雪莉和他是什么关系?
***
在ISCOFFEE忠孝总店内,两个身高超过一百八十公分、面貌俊帅的男子,吸引着店内所有客人的目光。
「慕,你真的打算为了那个富家女,推掉你那些主客源?」
一个神情傲酷的男子,坐在阎充慕对面,优闲的啜饮咖啡之余,忍不住调侃他。
「我原本就打算这么做。」阎充慕拿着银匙,搅拌着咖啡。「刚好她也提出,所以,我就作了决定。」
「爱情果然是颇具影响力的!」
阎充慕微笑的默认。
一偏头,看到几名女子频频将视线投往他们这边,阎充慕微微一笑,颔首以示招呼。
他的目光移回,有趣的打量对面失神的男子。
「戎祖,你在想你电脑萤幕画面上的女孩吗?」阎充慕逮着机会,反调侃他。
前阵子他的电脑出了问题,他去借用他的电脑,才知道萤幕上那清纯的美人儿,已掳获了他的心。
厉戎祖露出打从进咖啡馆内的第一个笑容。
基本上,他对周围那些一直盯着他们看的女生,反感极了!
他可不像慕那么斯文有礼,还会好脾气的对她们颔首打招呼,他没不耐烦的瞪她们,已算是很有风度了。
原本坏透的心情,因为慕提到他心爱的女子,心头罩上的乌云,渐渐消散。
厉戎祖挑眉回瞪他一眼,心照不宣。
阎充慕拉拉领子,换上一副议事的肃穆表情。
「戎祖,我会慢慢收掉主厨的工作。现在腾出的空档,我想计画一下,我们合开电脑公司的事。」
阎充慕相信,以厉戎祖的个性,他的主厨工作不会做的太久,所以,两人合开电脑公司的计画,肯定是会实行的。
厉戎祖无异议的点头。「我也打算不接主厨的工作了!以後我接Case,全凭我心情的好、坏来决定。」
「那就这么定了!等我把企画书拟好,我们再来商讨细节。」
阎充慕的话甫落,两人颇有默契,高举咖啡杯,预先庆祝合作顺利。
他们手中的咖啡杯才放下,方才频频偷窥他们的那三名女子,便齐靠了过来。
「请问,你是阎充慕先生吗?」其中一名女子,满脸笑意的打量阎充慕。
「是的。」阎充慕微笑的颔首。他想,她们肯定是看了杂志的报导,才会知道他的名字。
「我想请你……」
「对不起,我不接单身女子的Case。」
他一看,就知道她未婚,而且肯定是独自在外头居住,她想说什么,他也早料到。
那女子张着嘴,一时语塞。她都还没说,就被否决了。
另外两名女子,见这头成了拒绝往来户,立刻将矛头转向另一边。
「你一定就是厉戎祖,我们……」
「对不起,我的原则也一样。」
两名女子,同样遭到被否决的命运!
厉戎祖拎起外套,率性的起身,对身边的女子视若无睹。
「可是,你们接受杂志访问时,并没有提到要将单身女子,排除在外!」
三人齐声抗议。
先前她们就已经看过杂志报导有关他们两人的事,没想到她们今天跷班出来喝咖啡,竟能遇到他们。
她们知道,请他们下厨煮一顿饭,所费不赀。三人讨论了一番,决定共同出钱,品尝一顿,由帅哥主厨做的,色、香、味俱全的晚餐。没想到,话都还没出口,就被否决。
对於她们三人的抗议,厉戎祖冷冷的转身回道:「我们的这项原则,从这一分钟起,开始奏效!」
***
原本可以再休一天假的後荆荭,在接到雪莉的电话後,提前回到了厉戎祖的别墅。
她其实不想休假,能跟在他身边,工作再累,她也甘之如饴。雪莉的来电,正好给了她提前回别墅的藉口。
但他似乎不在家,她用他给她的磁卡开了门。
她先到客房,把她的东西整理了一下,原本想躺着睡一觉,但想到她工作才没几天,他就给了她十万块,还外加一堆衣服。
她的工作量和薪水,似乎成了反比。
不行!她不能太懒惰,不然,早晚被革职。
找了一条抹布,提了一桶水,望着二楼铺着巴西紫檀木的地板——好吧,就从这里开始!
把抹布弄湿,她弯着身子,把自己化身成推土机,将手中的抹布往前推去——
来回了两趟,比跑百米还累,她喘吁吁地。
还擦不到一半,她深吸了一口气,又弯身往前推,踩在湿滑的地板上,一个不小心,她整个人往前仆,原本弯成丘陵状的身体,此刻已直硬硬的趴在巴西紫檀木的地板上。
「啊!」
天哪,好痛!不知道骨头有没有断了?
她伸手向前,想抓那一条抹布,却看到一双擦得发亮的皮鞋,在抹布的旁边。
她吓得抬起头,看到是厉戎祖,她才松了一口气。
要是有小偷闯进来,光凭一条抹布,能打败小偷吗?
「你在做什么?」
看她趴在地板上,活像在「乾泳」一样,他的两道浓眉不由得又皱起。
「我、我在擦地板。」她乾笑一声,掀起抹布,迅速站起身。「这地板有点湿,你走路小心一点,别跌倒喔!」
她自己摔了一跤,才知道要格外小心。
「谁让你擦地板?」他的口气不太好。
见到她回来,他心里很高兴,但他不希望她把自己定在佣人的角色上。
又不高兴了?难道她勤劳也错了?还是他嫌她擦得不够乾净?
她把抹布放入水桶中,身子挡在水桶前,心想,这样一来,他就可以眼不见为净。
「我是想,你让我休了七天假,我没做什么工作,又拿你那么多钱,实在有点过意不去,所以,我就自动自发帮忙打扫屋子。」她微笑的和他解释。
那抹甜美的微笑,融化他的心。
他态度软了下来。「我只让你来做助理的工作,没要求你兼做佣人。这些工作,以後你别做!」
「是。」他都那么说了,她当然只有点头称是的份。「那我先把这些东西收拾一下。」
「你吃晚餐了吗?」
她回过身去提水桶时,他低声问她。
「还没有。」
他从上到下打量她一眼,继而淡淡的道:「去换件衣服,我们到外面去吃。」
「好。」她微笑的应声。和他一起共餐,可不知道要羡煞多少女人呢!
***
厉戎祖开着他的朋驰跑车,载她来到位於敦化南路二段的食党复合式餐厅。这里是一家装潢有着欧式风格的中餐厅。
食党焖内、蟹黄竹笙豆腐煲、蒜香牛柳……菜香四溢,教她食指大动!
「你去看过你爸了吗?」品尝美味的佳肴之余,也不忘关心她的家人。
「嗯。」她点着头。「我爸的病情暂时控制住了,但是,还要在医院住一阵子,好好观察。」
他点个头,表示了解。
她喝了一口花茶,淡淡的香味令她的心情舒悦。
「我也去了你表姑婆家打扫——花园里的花,又凋落了好几朵,不过,我都清理好了。」
看了她一眼,他低头闷不吭声。
他知道她需要钱,他也不能叫她别去打扫他表姑婆的别墅,但他真的不希望她太劳累!
直接给她一笔钱?他用什么名义给?
厉戎祖垂眼暗忖,伤脑筋的想着。
後荆荭见他陷入沉思,以为他不爱听这些与他无关的杂事,她噤声专心品尝佳肴,直到他又动了筷子,她才告诉他:
「对了,雪莉今天打电话来,说她还要再请你去她家下厨——」她停顿了一下,看向他。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不过,还是很英俊。他穿着喀什米尔羊毛外套,完全衬托出他的高品味。
她的眸底漾着欣赏的波光,如痴如醉地盯着他看。
他也瞅着她,她那迷蒙的眼波,电出了他难得露出的笑容。
他在对她笑?他的浓眉平躺在他的两眼之上,没有皱的像要出鞘的剑一般,也不是面无表情——他真的在笑!
慌措的手不知该摆在哪里,她随手拿起花茶,咕噜咕噜地把花茶饮光光。
「呃,那个……」她到底要说什么,怎么忘了呢?「喔,对了,如果你不想接雪莉的Case,等一下我就帮你打电话回绝。」
「不,她的Case我全接。」
他的一句话,扫掉了她刚才那甜蜜又羞怯的心情,一朵乌云罩在她头顶上,瞬间幻化成千百颗雨滴,浇坏了她心房刚刚萌芽的爱情种子。
「记着,只要她打电话来,不准向她说一个『不』字。」
外加一道雷击,彻底粉碎了那颗爱情种子。
「我知道了。」她低着头,闷声道。
「我打算要减少接主厨的Case,已经去过的,全部除名;单身女子的Case也不接。」
雪莉不也是单身女子?他也去过她家好几回了。她闷闷的想着。
果然,他对雪莉是有特别待遇的!
寒流侵袭而来,倾盆大雨转眼间成了冰雹,砸寒了她的心……
***
她只不过是一个笨助理,说好听一点,她是他的助理,连二厨——不,连切菜的都算不上,她其实是在帮他整理材料的佣人。
能和他一起工作,又领高薪,她应该知足了。
不去想那烦心的少女情怀,他是个高品味的男人,怎么可能喜欢她这个专门买夜市货的穷家女?
倒是那个浑身上下都是名牌货的雪莉,和他比较速配。
哀怨的咬着枕头巾,她坐在床中央,抱着枕头,自艾自怜!
没关系、没关系,至少,她比其他爱慕他的女孩幸运,每天黏在他身边,把他当成艺术品,空闲时,还可以偷偷的凝望他。
知足、知足,人要知足,活得才会快乐!
强迫自己露出一个释怀的笑容——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
好了,这下子,她不会再乱想了。
躺下、阖眼,很好——她又开始幻想,自己能如愿的成为他的女朋友!
弹坐起,她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编织美梦的幻想。
再幻想下去,今晚铁定要失眠。
不行,明天开始要工作了,一大早,她还要跟他去买材料。
对了,她可以去拿一堆食谱上来,看书会累、累了就想睡,而且看食谱还可以增加做菜常识,一举两得,这么有益的事,当然要马上去做!
披上外套,她拉开房门,往楼下走去——
***
水舞灯柱,在客厅的一角,上演着双龙抢珠的水舞。
後荆荭被吸引驻足观看,这水舞灯柱,真的好漂亮,不过,也只有有钱人才舍得买。
当初,那个销售员说,这东西气旺、水旺、五行灯色相生,还有挡煞聚财的效益。
她相信,他会买下来,并不是因为销售员说的那些好处,纯粹只是拿它当摆设罢了。
「真的好美喔!」
观看了一会儿,想到她还没有去拿食谱,旋身要到书柜那边,一回身,赫然发现,他站在她身後。
「你、你什么时候下来的?」她着实吓了一跳。
「才刚下来。你在做什么?」他问她。
「我、我睡不着,想下来拿食谱去看。」她乾笑着。「不过,却反被这个水舞灯柱吸引了。哦,我要去拿食谱了。」
她一急,直接从他脚上踩过去——
惊觉自己做了蠢事,她回过头,连连赔着不是。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当然知道她不是故意的,何况,她踩那一下,不痛不痒。
「没关系!」他展现着大男人的风度。
见他没生气,她才安心的去拿食谱,折回时,又和他在楼梯处相遇。
「你先上楼。」他闪过身。
「呃,谢谢!」
在踏上第一层楼梯板之前,他的脚背又成了她的垫脚石,接着,又是一连串的道歉声:
「对不起、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