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你,我根本不用这么麻烦,所以不要再跟我讨价还价,等一下水凉了要想洗澡——只好下次趁早了。”女人沐浴真是件顶麻烦的事,但是见到她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让人又爱又心疼,不善好言好语待人的他,费心地拐弯儿哄人。
偌大的浴桶早就安置在舱房里,袅袅的烟丝冒着热气,水面上还散置了药草瓣,那桶水比什么都更诱惑着区可佟。
可是,要她裸着身子跟一个男人相对,她宁可去死。
“不洗没关系,我能忍。”元气仍嫌不足的她,断绝热水对她的吸引,将脸埋入他的胸膛,孰知脸颊和他胸肌一碰,双唇便刚好碰触到戚宁远的乳头。一霎时,两个人全傻愣住了。
可佟想逃也逃不掉,只感觉到戚宁远浑身坚硬起来的肌肉,徘红立即烧灼了她缺乏颜色的小脸。
“对……对不起。”她被冻伤的声音仍旧哑得像鸭子叫一样难听。
“别动!”戚宁远痛苦地眯起眼,由脚底、下腹焚烧起的刺激泛向四肢,他更用力地抱紧怀中的娇躯,仿佛藉着接触便能减轻他体内的骚动。
他跨上预先摆设的小板凳,笔直浸入浴桶。
他是人不是野兽,忍耐也是爱的一种方式。
“水……”强大的水压使得区可佟被水淹没的记忆又回来了,即使只是半人高的浴桶。她紧紧拥住戚宁远瘦削富弹性的腰,压抑地战栗。
“乖,把眼睛睁开,有我在,我不会让你淹水的。你瞧,这只是洗身的木桶而已,不怕的。”戚宁远让浸泡在水中的双腿弯拱,使得区可佟浮在水面的脸抬高些,给她安全感,手臂也寸步不离地环着她。
她如惊弓之鸟,仍然潜伏着惊怖的眼睇向他,点了点头。“我知道。”
“你可以一直抓着我,相信我。”
他的保证比什么话都有用,区可佟安心了。
事情的进行与戚宁远的盘算不同,现在到了最难的地步——他要怎么帮她清洗呢?
想像很容易,真的实行就很困难了。比如说……轻触她的罗衫。
“看着我。”他必须做点什么。
不管是不是因为氤氲的雾气或是尴尬,两人的脸或多或少都沾染了瑰红,加上晶莹的水珠,眼跟眼交会时,区可佟只觉心底一团乱。发烫的脸和身子是飘摇的,心醉神迷,不知今夕是何夕,不知身之所至……
戚宁远长叹一声,攫取她胭脂般的樱桃小口,厮缠绵绕,饥渴地汲取她口中的芬芳。
让感情凌驾理智的他,隐隐觉得心底某个角落如释重负。这样迫不急待地想要她就是爱吗?如果先前的疼惜不舍也都是的话,那么他是真真切切地爱上这一个女子了。
如果这就是他之前拼命排斥的爱情,那他的偏见差点让自己丧失爱人的能力,他错得多离谱啊!
区可佟不清楚自己何时已是裸裎的状态,温润的水冲洗着她全身的肌肤,她几乎是混沌地让戚宁远给抱回病床上。
戚宁远小心地拭干她玉体上的水珠,让她无法自主地将身子靠着他,为她穿上了单衣。
“好好睡一觉。”才一会儿的时间,她原来水灵生气的眼又蒙胧了,下垂的眼皮漾着疲乏。他又偷了她一个吻,替她盖上被子,区可佟已然沉沉入睡。
这么差劲的体力。看来必须在京城住下了。窗外的金色夕阳让戚宁远做下了决定,这是他一生中首次产生落地生根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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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日的霜雨后,璀璨的阳光终于破云而出,温暖的热度吸引着区可佟。她病体初愈,却仍被禁止踏出房门一步。
但她实在是憋得快发疯了,趁着戚宁远出门办事的短短时间,她蹑手蹑脚地由阶梯处探头窥视着。
“小妹子,你这是在做什么呀,朔风呼呼吹,你衣衫单薄,小心着凉了可不好喔!”男扮女装的蓝非面带无奈地出场,上了胭脂水粉的脸虽是满面笑容,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什么叫“一失足成千古恨”的悲惨。
那可恨的戚宁远要他留守也就罢了,居然三申五令地“逼良为娼”——强迫他不得以男人的面目去接近这娃娃脸。该死的东西,侮蔑他清高至洁的人格。他是爱美人没错,可是也没有贪吃到朋友妻的身上,那没人性的家伙太瞧不起他了,嗟!
“蓝姊姊。”区可佟无比惊喜。有好一段时日眼前这美若天仙的姊姊都不曾出现,她又惊又喜,握紧蓝非的胳臂不放。
“你闷坏了对不对,我带你上甲板透透气去。”他自作主张,却也不忘替她多加衣裳,然后领着区可佟踱向久违了的船头。
“你人真好。”被“同性”呵护的际遇并不常有,区可佟殊是感动。“我想看看宝宝,不知道他好不好?”
从她养病至今,戚宁远就没让她再见过宝宝的面,她好想看看他究竟是瘦了、胖了还是长高了。
还有,她也想念远在苏州的那些孩子们。
“那对可怜姊妹把他当心肝肉看待,你不用担心。”
可佟放声大笑。“蓝姊姊,你好坏,怎么可以将可人和怜人的名字胡乱喊一通。”
蓝非也笑嘻嘻的。“看你精神好了过来,我也如释重负。”
这一阵子为了戚宁远和独孤胤的事,群龙个个两头跑。别人他是不知道啦,可他却开心极了。闷了许多年,终于有些好玩的事来点缀生活,算起来他还要感谢这娃娃脸呢。
两人有说有笑地来到船头,却赫然看见面对大海而独立的石桑桑。
她的一身傲紫,和区可佟的素白成为强烈的对比。
蓝非轻蹙了下墨浓的眉。
“区姑娘。”石桑桑扭转窈窕有致的身子,礼数周到地福了福身子。
虽然只是瞬间,区可佟还是能感觉石桑桑冰冷的眼光掠过自己的五官。
“石姊姊。”
“不敢!请直呼我的名字,我不擅跟谁称姊道妹的。”她刻意地保持疏远。“我想私下跟你谈谈。”她客气地询问,完全不把蓝非当一回事。
石桑桑的存在,蓝非和戈尔真一样知晓。
“石姊……姑娘有话直说。”区可佟不觉得有遣开旁人的必要,再说她虽然跟蓝姑娘一见如故,但也不到可以随便差遣人的交情。
“你们就聊一下天好了,我答应要护驾,你也别让我太难看。”这些话蓝非可是冲着石桑桑说的。
“多谢。”对女装的蓝非她也没多说什么。
替各自留步退路是绝对错不了的。站在一旁的区可佟,即使听出他们问答之间的吊诡气氛,却还是想不出来问题在哪里。就在她想破头的同时,蓝非拍拍她的肩,俏皮地眨眼。“邪不胜正,为了自己的幸福要加把劲喔。”
“我……会的。”区可佟嗫嚅。不这么说好像会对不起他似的……邪不胜正,他当她在铲好除恶啊!
蓝非摆摆手,潇洒地退下。
“她”走路的样子好像男人喔。区可佟摇掉自以为的错觉,哈,怎么可能嘛!
“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一口气把事情解决。我不是拖泥带水的人,也希望区姑娘不要嫌我的舌头伤人。”开宗明义,石桑桑干脆得很,这作风颇为符合她纵横商场的俐落形象。
“请直说。”区可佟隐隐约约猜得出是怎么一回事。
“在戚大哥什么都还没说白的情况下,我不会承认你的。”她一直以为戚宁远的好只有她看见,但是“花姑事件”又使她不得不正视这是她自欺欺人。如果她再一味单相思,势必有一天会失去她今生仅爱的男人。
暗自啜泣的日子她过怕了,即使胜算少得可怜,她也必须跳出来为自己争取幸福。
“我不敢强求你的认同,可是……我爱戚大哥的心一点都不会少于你。”区可侈累积多少力量,才鼓起化成言语的勇气。“我爱他!虽然他完全不知道。原来我也打算把我对他的心意长长埋进心底的,可是现在的我不准备这么做了。”
这些日子,戚宁远对她的温柔给了她仿佛拥有世界的错觉,她想要这样的人生,有人扶持相伴,陪着她哭,陪着她笑,陪她一路走下去。
“你配不上他!”对情敌仁慈便是对自己残酷,石桑桑做来全不留情。
“没错!要做人的身世,我是个没人要的孤儿;要背景,我一无可取。我也不知道要怎样非凡的女子,才叫能匹配像戚大哥这样顶天立地的汉子,但是我爱他,爱一个人难道一定要有门户之见吗?我穷,就该舍弃一切来成全你?”区可佟扬起瘦下去后更显晶莹剔透的水眸,许久不见的慧黠漾漫起来。
花姑如此,眼前的石桑桑也是一样,她们一样地狗眼看人低。
让她倾心的戚宁远不是她们心目中的那个样子的。一个爱海成痴的男子,舍了名与利,想要的爱恋岂和世人一样?石桑桑这么想,是大错特错,错得离谱了。
“你说什么?”讶异的火花擦过石桑桑明媚的大眼。一个村姑,原来看似娇娇弱弱,居然也敢回嘴!
“看来我是小觑了你。”石桑桑不怒反笑。“不要以为你带病在身我就会让你,我不会放弃他的。”
“咱们只好骑驴看唱本,走着瞧了。”区可佟也不示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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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蓝非说,今天石姑娘来过。”夜深人静的夜里,数盏罩纱的宫灯吐露着火芒伫立在宽阔的船头。海涛如歌吟诵,点点星子里着雾纱,托着一弯新月,迷离幽邃,沁人心扉。
一只熏笼暖烘烘地生着,热香四散,令人心脾俱醉,融融透骨。
“是。”区可佟侧身躺在铺满软垫的长倚上,慵慵懒懒。她如云的秀发披散在锦缎上,星眸如水,戚宁远不觉动情。
“把这件衫子披上,夜深露重。”
“我觉得刚好。”如果依赖他成了习惯,以后可怎好?
在石桑桑面前说了大话的自己,一到戚宁远跟前便没了主意,至今她还没把握这男人的心究竟属于谁。
唉!剪不断,理还乱……
拧着脸的区可佟笑也不笑,戚宁远扳过她尖削的下巴,命令道:“看着我。”
她用无声的眼询问。
“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只能想着我。”
她想着他没错,还是直接的。
“告诉我。”
他喜欢她微笑起来连眼睛都带笑意的五官,可是那么灿烂的容颜很久不见了,她跟他在一起不快乐吗?
“我想知道……你有一点点喜欢我吗?”她很认真地问着,躺不住地仰起了身子。
“不喜欢——它害我很多行为都失常了。”他不觉挽住她胸前的发丝玩耍。“那是爱,爱得天翻地覆,无怨无悔,爱得不知道你到底有没有像我爱你一样地爱上我。我也好想知道。”
他绕口令似的话搅昏了区可佟的思路,一会儿又是喜欢又是不爱的,他耍着她当猴戏吗?
戚宁远摇头,看来他还是不适合说话,用手托住她的后脑勺,他用唇销魂地描绘对她难以言喻的心动疼惜和……挚爱。
不知不觉,她被戚宁远搂放到光洁的地板上。他的目光燃烧着深沉迷醉的情火,啜饮着她身上幽微的香气,奔腾的欲望点着了他想像驾驭的翅膀,他要带着她共赴交织汗欲的天空,一生一世……
他小心翼翼地轻晒她微凉的锁骨,一面近乎贪婪地细看她玲珑有致的身段,神秘之火席卷了他素来的理智,他低吼,用全心全意和染了香艳的指在她初识云雨的娇躯燃起万丈璀璨的火光……
她细致的喘息让他心生怜爱,鬓边微汗的脆弱和胴体遗留的浅色唇印都昭示着他肆虐过的痕迹,戚宁远温存地将她搂在怀中,大手自然地覆盖着她的腰肢。
“我弄痛你了。”
想要她的欲念如潮似涌,他情难自己。
她吐气如兰,才落定的心还没个去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摇头也不是,点头也不对,只能让自己更埋进他的臂弯中。
“以后不许再胡思乱想了。”
“我才没有。”她捶了他一记。
“那就好。我知道你不是爱钻牛角尖的人。”
“你——件么意思?”区可佟抬眼偷偷觑他。这么亲昵的依偎,给了她难以一喻的安全感互听彼此的心跳,如果要说她没有遇到戚宁远之前的人生是缺憾的,至今,已经被填补完整了。
“我跟石姑娘只是事业上的伙伴,就这样。”他不曾向任何人解释,却无法漠视她的抑郁。
够了!区可佟摸索着找寻他覆在她腰上的手掌,掌与掌相遇,指与指交缠。她看进他清湛无垢的眼。“是我不好,我应该相信你的。”
“想知道我今天一天去了哪里?”她的似水温柔让他心旌动荡,将交缠的指送到唇边一一啄吻。
铁汉柔情最是动人。
“想。”
“我带你去。”他拾来方才一一卸去的衣裳帮她着装。
说是着装也花费半个多时辰才完毕,戚宁远的不熟练和忍不住频频偷香的动作,让一件简单的事差点没完没了。
戚宁远飞快地奔驰在京城的高楼玉宇上,像腾云驾雾一般。夜深宵禁的城池除了偶尔出现的巡更夫,和一座空城无异。
区可佟从来没经验过这么刺激的快乐,紧紧揽着戚宁远的颈子之余,还连连娇呼,勾起戚宁远的促狭。他故意在飞掠一段平稳的屋檐后,迅雷不及掩耳地飞坠而下,这样的行为总惹得区可佟尖叫连连,两个人童心大发,如入无人之境,把京城的万家千户当成游乐场所,玩得不亦乐乎——
“等等,我看到人了。”裹着斗篷的区可佟相当眼尖,她在戚宁远的怀中蠕动,想下地来。
戚宁远出神地盯着她被风吹刮的丽颜,将帽子更拉拢些。
“这样我会看不见东西。”她抗议。
“回去喊脸痛我可不理你喔。”虽然是威胁,其中的宠爱却浓过什么似的。
“你呢,这么单薄的衣服哪遮得住寒。”从暖和的袖伸出手来抚摸他。
“我一年四季都这么穿,无所谓。”
“那就好。对了,我们下去,刚才我真的看见有人陷在雪堆里进退不得,或许她需要我们帮忙也说不定。”
“热心是好,可是……”戚宁远蹙眉。她显然没有记取到教训。
“好啦,好啦,只是瞧瞧,我有武艺高强的你在身边,不会再出纰漏了。”
戚宁远摇头。虽然他已有心理准备,往后的日子会不得清闲,可是她的热心肠未免太过泛滥。
他的动作俐落简洁,落地就像雪花无声。不过习惯不变,远远站在一丈之外。
这是一条巷弄和街道的交叉口,一个花样年华的少女正笨拙地与积雪奋战着,即使没见着脸,她狼狈的样子已让人心生笑意。
区可佟还不及出声,那少女又跌了个狗吃屎,整个人以非常不雅的姿势趴在雪霜上,呜呜咽道:“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连你都欺负我,害我走三步退四步,这样要到什么时候才回得了家?”
她可爱得紧,居然冲着雪抱怨起来。
戚宁远清咳了声。
趴在雪地的少女闻声马上扬起清丽的面孔来。
是夜,清辉耀洁的月光十分明媚,那女子的脸蛋明白辉映在弯月下,戚宁远心中一笑。
好个似曾相识的脸。
“呵呵!我见过你喔!”少女装扮的姑娘索性席地而坐,沾雪的手一扫晦气地朝戚宁远挥手。
她认得这眼睛细长非常性格的男人。
“皇后娘娘!”戚宁远放下区可佟,脸严厉地扳了起来。
“我翘家了。”她伸舌轻吐,一开口就招认自己离谱的行为。
“胤知道吗?”
“他要知道我怎么逃得出来?”
“该打!”戚宁远毫不宽贷。身为一国之母,竟敢无视自身的安危做出这种事,谁敢姑息她?一想到独孤胤凶猛狂暴的个性,他几乎要为这小女人的下场担心起来。
皇后娘娘——平凡泫然欲泣,大眼挂着盈盈的委屈。“我不逃,会死得很难看。”
“这么严重?”平凡不是危言耸听的人,戚宁远两难了。
他沉默不语,区可佟适时地拉拉他衣袖。“你认识这位姑娘?”
“嗯。”
“来者是客,请她到我们船上去避避寒吧,有事好说嘛。”没让戚宁远做出抉择,区可佟已经伸手拉起半身湿透的平凡。
戚宁远挑眉。
这一切区可佟都迳自作了决定,他和胤避免不开的冲突恐怕是指日可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