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天涯即将继承王位,不过他决定先举行婚礼,然后再登基。
由各国派出的几百家电视台,都纷纷云集雷斯潘,准备报导这一盛事。
因为蓓蓓不喜欢曝光,所以任天涯让她一直隐居在宫中,只有偶尔安排的一两家新闻媒体,可以近距离接触未来的王后。
据这些媒体的消息说,这位出身平民,来历有些神秘的准王后,和王储的感情非常好,两人经常一起出外旅游、骑马、射击、钓鱼,俨然是最甜蜜的恋人。
「昨天我在网络上看到,有人评价你是最完美的王子。」蓓蓓低声耳语,「听到这个评价时,有没有觉得很得意?」
任天涯说:「从小到大,这种评价我听到耳朵都快长茧了。」
「臭美!」蓓蓓笑着骂他。「对了,我那天好像听到你在和鸿飞说什么日期延后,你要延后什么?」
任天涯沉默一瞬,握住她的手,「蓓蓓,如果我延后婚期,妳会不会怪我?」
「不会,但我要问明理由。」她看着他,「又出了什么事吗?当初那具骸骨的身分已经查明了?」
任天涯点点头,「所以再来我们也许会遇到比之前更凶险的事情,我想先把妳送回国,然后……」
「然后你自己留下来面对?」蓓蓓咬咬嘴唇,「我在你眼里真的这么没用吗?」
「不是的!」任天涯忙反驳,「只不过我不想再让妳遇到危险了!妳在我身边的危险系数比以前要大上许多,妳知道妳对我有多重要……」
「既然你承认我重要,就更不能让我离开。」蓓蓓急急地说,「以前我不认识你,我都愿意为你挡子弹,现在我都快要嫁给你了,我怎么还能在危险的时候弃你而去?天涯,我……」她的眼中流露出些许羞涩,但立刻又转为坚持,「请你和我结婚。」
任天涯不由得呆住。「妳在向我求婚?」
「是啊!」蓓蓓娇羞地笑着,「你对我求婚一次,我向你求一次,我们扯平了。上次我答应了你,这次你也不许拒绝我!」
任天涯看了她许久,然后伸出双手将她抱住,「这世上再没有第二个人像妳这样爱我了。」
蓓蓓靠在他胸前,可以听到他激烈的心跳,而她的心也以同样的速度跳跃着、欢腾着。
不久之后,两人离开马场,这时有名记者上前来采访任天涯,「您现在已经拥有财富、容貌、爱情和地位,还有什么是你所不能拥有的吗?」
任天涯认真地想了想,一笑道:「还不确定,不过一个星期之后你再来问我,也许我会知道答案。」
记者抓抓头走了,蓓蓓代记者问:「为什么是一个星期后?」
「一个星期之后,所有的谜题都应该解开了吧。」他低低解释。「今天晚上有个晚宴,是感谢驻雷斯潘的商界这一年对雷斯潘的支援,妳要是不想参加就不用出席了。」
「没关系,我陪你。」蓓蓓这几天开始学西班牙语,在任天涯的指导下信心增长不少,心里有些跃跃欲试。
任天涯笑着在她的脸颊上印下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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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的宴会仍然是一贯的豪华盛大,国王安德雷·班德拉斯因为身体欠佳而没有出席,而任天涯则依旧是众人瞩目的焦点。
待到午夜十二点的时候,因为要放烟火,所有的嘉宾都跑到阳台和广场上去看。任天涯也和蓓蓓相携要走出大厅,这时候有人送来一份公文。
「殿下,这是美国银行送来的紧急文件,需要您立刻处理。」
任天涯歉意地冲着蓓蓓笑笑,「等我回来。」然后他便和那人快速离开。
蓓蓓独自走上阳台时,听到司仪官在下面问展鸿飞:「殿下和陛下都不在,点火仪式谁来主持?」
展鸿飞抬头看了眼阳台上的人,「施小姐不是在上面吗?」
司仪官犹豫着,也扬起脸寻找施蓓蓓的身影。
蓓蓓已隐约听到他们的谈话,不过她的西班牙语还太弱,听得不是很懂,只知道他们在谈自己。
「需要我做什么?」她大声问。
「能下来主持点火仪式吗?」展鸿飞问出司仪官不好意思问的话。
「当然可以。」蓓蓓欣然同意地走下楼。「我要怎么做?」
司仪官引导着:「只要您亲手点燃第一枚烟火弹就好了。」
「好。」蓓蓓按照司仪官的指导,点燃了烟火。
一枚烟火带着响箭飞上夜空,烟花炸开,夜空被映照得五彩缤纷。紧接着,无数的烟火也随之升空。
来宾们的视线都被美丽的烟火吸引,蓓蓓也退到一旁,仰头欣赏烟火。
这时候,从暗处有人悄悄靠近她身后。掌风响起,却消失在隆隆烟火声中,这一掌重重地落在蓓蓓的脖颈上。
蓓蓓静静倒下,一眨眼的工夫,她就从众人的视线中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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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小姐失踪了!」展鸿飞向来沉静,这一次也忍不住变了脸色。「放烟火的时候,谁也没注意她是怎么离开的。」
「陛下在哪里?」任天涯忽然幽幽地问。
展鸿飞一怔,「陛下?在宫里啊!」
任天涯漠然地按响了桌上的一个暗铃。很快地,旁边一扇门打开了,两个士兵押着一名军官走进来。
那个军官展鸿飞认识,那是陛下的近身侍卫。
「陛下在哪里?」任天涯依旧幽幽地发问。
那名军官回答:「陛下、陛下出宫去了。」
「去哪里了?」任天涯的神情很奇怪,连语气都是极为冷漠的。
军官咬紧嘴巴,不肯再吐露一个字。
「不愿意说是吗?」低低的声音带着一股极强的压迫力重重的压下。
当这个军官还在沉默着的时候,太阳穴上忽然被一支冰冷的枪管抵住。
「你知道我不喜欢杀人,但是我的枪法是雷斯潘最好的。」任天涯依然冷冷地说,「距离这么近,我更不可能失手。」
「殿下为什么要杀我?」
「你自己心里明白。我给你三个机会。」任天涯的手指扣在了扳机上。
「一!」扳机一响,屋里的人都是一颤。但这一枪是空枪,
任天涯面无表情地继续念道:
「二!」扳机再「喀啦」响了一声。
这种气氛简直令人窒息,连展鸿飞都寒毛倒竖起来了。
他从来没有见过任天涯像今天这样充满威慑的杀气。
那个温文尔雅,偶尔还会有几分顽皮的王子,突然变得冷漠肃杀,在他的眼里,找不到半点温情,只有恨一般的杀气。
恨?
他在恨谁?
难道……展鸿飞几乎不敢想下去,而任天涯已经念到「三」了。
「三!」随之而起的是货真价实的枪声,但不是射到人的体内,而是旁边的墙壁上。
那名军官在极度的惊恐之下心理崩溃,一下子瘫倒在地上。
「还需要我喊四吗?」任天涯还是用那种冷淡的语调发问。
「在、在菲斯山上!」敌人终于在较量中败下阵来。
任天涯没有再多问一句,转身走向大门。
展鸿飞追上来,急道:「您认为这一切都和陛下有关?」展鸿飞像是听到了全天下最难以置信的事情一般,「您该不会是想把当年您父母的死,都怪罪到他的头上吧?这、这太可笑了。」
「不是太可笑,而是太可怕了。」任天涯流露出痛苦的悲伤,「他让我失去了所有爱我的人,我的父母、我的下属,还有……」蓓蓓的脸在他眼前浮动,他重重地摇摇头,「不,这一次他不会再得逞了,绝不会!」
展鸿飞激动地说:「但是他是您的爷爷,是您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他没有道理这么做,他已经说了要把王位让给您……」
任天涯一抬手,挡在他的脸前,「如果,他不是我的爷爷呢?」
「什么?」展鸿飞没反应过来。「不是您的爷爷?您是说你们的血统可能有问题?」
「也对,也不完全对。」任天涯神秘地扬起嘴角,「跟我来,我带你去看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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蓓蓓醒来的时候,传入耳朵中的是震耳欲聋的海浪声。
刚开始她以为自己是在作梦,直到她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身处在一辆轿车中,而车子正在山坡上下滑,即将跌下悬崖,她才知道一切是真的。
她浑身毛骨悚然,一下子惊醒过来,于是她拚命撞击车门,终于在最后一刻将车门撞开,跌滚出车外。也就是这千钧一发,使得她没有连同车子一起滚下悬崖。
她瘫倒在悬崖边,拚命地喘气,仍旧惊魂未定。
忽然,旁边的小山上传来一个人的声音:「不想死就爬上来。」
她抬起头,看不清上面的人是谁,但依稀可以看到一排黑漆漆的枪口正对着她。
「要是你想让我死,为什么不现在杀了我?」蓓蓓大声地喊。
「因为我不想让妳死得太快。」那人的声音在半空中飘荡。
蓓蓓咬咬牙,起身踉呛地一步步走回山顶处。
十几名荷枪实弹的武装人员围在山顶上,有位面色苍白的老人直视着她。
「妳还挺命大的,居然没摔死,这倒有意思了。」
那个老人的眼睛像是凶残的恶狼,只和他对视一眼,蓓蓓就浑身寒毛直竖。
「二十年前我杀了两个人,一枪一个命中要害,为此我后悔了二十年。」他盯着她,「知道我后悔什么吗?」
蓓蓓问:「后悔你杀了人?」
老人发出一阵凄厉的爆笑,「哈哈哈哈,妳可真是天真单纯的小姑娘,天真得很可爱。可惜,妳猜错了。」他的笑声戛然而止,「我是后悔啊,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留着他们的命,一点一点慢慢将他们折磨死?」
蓓蓓觉得后颈冷飕飕的,她意识到自己是真的遇到了一个恶魔。
「我得罪你了吗?你为什么要杀我?」她忽然想到:「是你?就是你!是你派人去杀天涯的,对不对?」
「天涯?妳是说瑞奇?是的,是我派人去杀他的。如果不是有妳捣乱,他早就死了。」老人说到这件事时一脸的不在意,彷佛在说一个游戏。「虽然瑞奇是我一手抚养长大的,让他死我很舍不得,但是……有句话叫无毒不丈夫,对不对?」
「你、你说是你抚养他长大?」这句话真滑稽。「难道你是王宫的管家?」
老人蔑笑着看着她。「可怜的孩子,妳永远都不会知道答案的。」他打了个手势,叫过一个枪手,一边打量着蓓蓓,一边提问:「先从哪里下手好呢?她的胳膊还是她的腿?或是她这张小脸?」
蓓蓓眼看慢慢逼近的枪手,知道自己是在劫难逃。她握紧双拳,闭上眼,喃喃低语:「天涯,来世再见吧。」
「麦克·道格拉斯先生,你该收手了!」
不知道何时,任天涯一个人悄悄走上山顶,站在不远处,正视着那个被他叫作「麦克·道格拉斯」的老人。
老人额头青筋直跳,瞪着任天涯。
任天涯的眼睛始终盯着他。
「麦克·道格拉斯先生,我没有叫错你的名字吧?多年不见,你让我们所有人都以为你已经去了天堂,没想到你却将自己变成一个魔鬼。」
老人和他对视很久,忽然无声地笑了,「瑞奇,你一直是个聪明的孩子,而我却太低估你的智力了。」
「但我却很佩服你,毕竟你欺骗了我二十年,欺骗了整个世界二十年。」他静静地说:「你杀害了我的父母和爷爷,假扮国王篡位夺权二十年,不知道当年你在策画这一切的时候,可曾想过你今日的下场会是多么地凄惨。」
「你说我假扮国王?你胡涂了吧?」老人嘿嘿冷笑,「一个人凭什么可以假冒另一个人活在这个世上?」
「因为你之前一直负责雷斯潘和野川家族的秘密联络,与野川明子的父亲十分交好,从他那里,你学会了易容的方法,由此才可以实施你的计划。」
任天涯悠然的一语道破这看似玄妙的机关,使得麦克·道格拉斯原本就苍白老迈的脸,此时看上去脸色更加难看。
「你为了达成你的计划,联络了当年一起从中东来到雷斯潘的霍格一家。霍格的父亲当年欠你不少人情,所以虽然他死了,霍格却依然背负着这份歉疚听命于你。
但是你的儿子唐纳德却是一个正直的人,他深陷在对国家的忠诚和对你的孝心之中无法自拔。他的日记你一定没看过,如果你看过了,会知道他曾经多么痛苦,也许你就不会再做出这么多可怕的事情。」
「唐纳德那个傻孩子,」麦克·道格拉斯哼了一声,「我当然知道他有多愚蠢,当他准备向陛下揭发我时,我就知道我将失去他了。」
「所以?」任天涯盯着他的眼睛。
老人的瞳眸发出死亡般灰暗的颜色,「所以,我只有杀了你们一家,再将罪推给他。」
任天涯深吸一口气,「你为了你的自私和贪婪,不惜伤害你的亲生儿子?」
「真主说过、,真的勇士是为了一切可以牺牲自己的。我们是阿拉伯最古老的一支民族,当年被迫迁徙家园到雷斯潘的时候,你的爷爷曾经说过要将伟大的阿拉伯教义,推广到欧洲和世界。但是后来他变了,他居然被那些愚蠢的欧洲人蒙蔽,放弃了我们的信仰,改信了基督教。」
「这就是你要杀害他和我们全家的理由?」任天涯压抑不住自己的愤怒。
「是的,当他背叛了他最初的承诺和信仰时,他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生存的价值和意义。」麦克·道格拉斯说得很理直气壮,彷佛他是那个替天行道的主。
任天涯努力抚平自己狂躁的心绪,冷笑道:「也许你以为你是真主转世,可以代上天行使一切法令,包括任意杀人。」他一甩头,「那你当初为什么不连我也一起杀了?为什么还要留我这个活口?」
老人露出细白的牙齿,「因为如果你也死了,很有可能其它王族会推举一些年轻有为的王储候选人,而他们显然不如那时候的你好控制。」
任天涯冷冷地说:「你已经承认了一切罪行了,是吗?」
「我只是承认了我所做的事,而不是所有罪行。」
老人看着任天涯,忽然像是有些走神。
「其实后来我就发现,你虽然年纪小,但是很有自己的主张,我放纵你出国留学,是我后来做的一件错事。那让你认识到更多的恶人,让你完全泯灭了那颗纯洁的心灵。」
任天涯听到这些话,唇角蔑视的笑意更加深了。
「如果你把戴维那些和我生死相交的朋友称作恶人的话,我宁愿这一辈子都只认识这些恶人。如果你把接受西方文明的熏陶和过一个正常人的生活,当作是玷污我的心灵的事,那我宁愿我的心灵从未像你所期待的那样『干净』过!」
「是的,当我看着你一天天长大,看着自己一天天衰老,我就知道,我再也无法掌控你了。」老人倒像是有些黯然神伤。
「所以你随便找个借口把我骗出国,想在国外以意外的名义杀死我。」任天涯的脸上又浮现蓓蓓曾经见过的那种哀伤,「我毕竟叫了你二十年的『爷爷』不管是真是假,你曾经给予我很多长辈的关爱,我不理解,为什么你可以对任何一个爱你的人轻易下毒手。难道你不曾爱过什么人吗?」
老人浑身一震,像是被触动了什么。
「爱?」他喃喃念着这个字,「是的,我爱过一个人,我强烈地爱着她,但她没有给我任何回报。所以从她对我说『不』的时候,我就已经不再爱任何人了。」
看着任天涯,陷在回忆中的他又在瞬间有些失神,「你很像她。」
「像谁?」
「你的祖母,我唯一爱过的那个女人。好吧,我可以告诉你一句实话,其实当年我本来想连你一起杀掉的,但是看到你的微笑,我却怎么都扣不下扳机,只因为你的笑很像她。」
这是麦克·道格拉斯唯一显露出人性的剎那。任天涯听到这里时,/心头不禁隐隐抖了一下。原来他也曾经有过情的,只是这情和人的贪欲相比,又是何其的渺小啊!
蓓蓓始终听不懂他们在用西班牙语说什么,但她知道现在的情势非常危险,她悄悄环顾四周,寻找可以躲避的机会,尤其是任天涯,她想对他说,要他尽快离开,不要为了自己冒险,但是又怕她一旦说出口,任天涯会陷入更大的危险之中。
所以她紧张得一动都不敢动,只是凝视着任天涯的一举一动和每个表情。
而任天涯彷佛没有看到她一样,从上山到现在,没有给她任何的眼神交流。于是她更加紧张,她知道只有在面对危险的敌人,需要全神贯注时,任天涯才会连看她一眼的时间都没有。
「你的确是个没有爱的人,为了隐藏你的秘密,时隔二十年,你不惜杀害了那个其实根本不知情的小儿子。那么现在你可否告诉我,为什么一定要杀了霍格?他不是忠心耿耿地在为你服务吗?」
「霍格从来不算忠心。」老人哼了一声,「他和唐纳德一样的愚蠢。愚蠢得活在罪恶感中,愚蠢到总是想劝我将真相说出来,愚蠢到错失了一次又一次的机会。」
「你的眼中只有自己,从来没有别人。」任天涯用最冷酷的语气说出这段话:「你心中的神其实就是你自己的欲望,并不是什么真主让你去做这些事,因为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伟大的神祇,会教导信徒为了自身的利益,而不惜去杀害别人的性命。
人命是这世界上最宝贵的东西,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替代,也不是任何金钱可以买到的。
你的心已经被魔鬼占据了,所以别再拿你的真主当借口,真主如果在,祂也一定会唾弃您的!」
老人双眼喷火,忽然从旁边一个人的身上抽出把手枪,抵在蓓蓓的额头上。
「瑞奇,我们该说的话已经说完了。现在你只有一条路可以走。看到旁边那辆车了吗?开着它,冲到悬崖下面去。你死了,就什么事情都结束了。这个女孩我也会放了她的。」
任天涯忽然笑了,「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吗?我死了,你还会让她活着?」他第一次把视线转到蓓蓓的身上,用非常温柔的声音问:「蓓蓓,这位老人要让我开着车去死,妳说我该怎么办?」
「我陪你!」蓓蓓大声地说。
「好。」任天涯同意得很痛快,「怎么样?道格拉斯先生,我们两个人谁也不愿意独活,要是想永远封住我们的口,就让我们一起去死。」
「你别想耍什么把戏,你想趁机开车逃跑吗?」老人的灰眸里净是狡猾的光芒。「我可以告诉你,从我这个角度可以清楚地看到山路上的情景,我身边所有的狙击手,都可以轻易地用他们手中的武器打穿你的车子。」
「既然你知道我逃不掉,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任天涯转向蓓蓓,伸出手,「我带妳一起去一个没有痛苦的世界,好吗?」
蓓蓓和他的眼睛对视时,心头微微颤动了一下,倒不是因为悲伤,而是因为在他这句听起来悲壮的话语背后,在他那双比星辰还要明亮的眼睛里,她没有看到任何的绝望和痛苦,
他是自信的、坚强和快乐的。他不是要带着她一起求死,不是,绝不是!于是她无视麦克·道格拉斯手中的枪,勇敢地向前迈了几步。
而道格拉斯似乎也在考验任天涯话里的真假,而没有阻止她。
一步、两步……十步……二十步!终于走到他面前,她的手刚刚伸出,就被他紧紧握在掌心中,再不肯放开。
揽住她的肩膀,他将她带上那辆车。在麦克·道格拉斯的注视下,他从容不迫地发动车子,从容不迫地倒车,从容不迫地将车头掉转,加速,冲下山路。
蓓蓓紧张得握紧他的手,冷汗涔涔从掌心渗出。要死了吗?这一次和他一起去死?
她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这样一起飞向天堂其实也挺美的。」
如此紧张的气氛下,他忽然噗哧笑出声,「妳想去天堂吗?」
「只要不下地狱,去哪里都好。」她说,努力调适自己的心情,和他开最后的玩笑。
「但是我不想去天堂,也不想去地狱,怎么办?」
透过驾驶座前的后视镜,蓓蓓看到他盈满笑意的眼。
「怎么?」她疑惑地侧过脸来看向他,只见他嘴角挑起的是自信傲然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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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顶上的麦克·道格拉斯看着这辆车渐渐驶进了最佳射击距离,一丝狞笑浮现眼底,抬起手,他喝道:「射击!」
掌势落下--却没有响起他意料中的枪声,
平静,一切都平静如死。
他震怒地抓过身边的枪手,大喊:「我叫你开枪!听到没有?」
「听到了。」始终如泥塑一样站在旁边的枪手懒洋洋地回答,接着,十几把步枪同时指向了麦克·道格拉斯的头颅。
「你们?你们要造反吗?!」道格拉斯震惊又震怒地吼道。
那名说话的枪手缓缓抬起手,摸到自己的脸边,用力一撕,竟撕下一张人皮面具。面具下那张脸娇媚如花--
是野川明子。
「很意外吧?道格拉斯先生。」野川明子笑着,「你用了二十年计划的事情,我们老板不到二十天就发现了你的秘密,看来这就是你那位真主给你安排的命运。」
麦克·道格拉斯的眼中迸发着狂怒的凶光,「宙斯那个混蛋!」
「请你说话客气点,我老板最不喜欢别人在背后说他的坏话,而我也同样不喜欢别人侮辱我的老板。」
野川明子不想再与他废话,纤巧的手指轻轻扣动扳机,砰地一声枪响,麦克。
道格拉斯已经倒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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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下还在车中的蓓蓓隐约听到了枪声,她紧张地拽住任天涯的手,「是枪声?有人被杀了吗?」
「放心,再也不会有人死于这场阴谋中了。」任天涯瞥了一眼车窗外的风景,「现在这个时候,明子应该制伏道格拉斯那个老头了。」
「道格拉斯?你是说他是唐纳德·道格拉斯的家人?」蓓蓓第一次听到整个事情的真相。
「是的,麦克·道格拉斯,唐纳德的父亲,整个阴谋的策画人。妳之前曾经见过他的,但他那时是以另一个人的身分出现在妳的面前。」
「另一个人?」蓓蓓皱皱眉,「是谁?」
「国王陛下,我的爷爷。」
话一出,任天涯眉宇间的忧伤浓郁了许多,而蓓蓓则沉浸在无限的震惊中。
「你爷爷?你是说……他假冒你的爷爷?!」
「是的,他曾是爷爷的近身大臣,为雷斯潘效力几十年,对爷爷更是非常熟悉。加之有野川家高超的易容术和霍格一家的帮忙掩护,他得以顺利欺骗了我们所有人二十年。」
「可是、可是你的爷爷呢?那位真正的国王陛下去哪里了?」
任天涯轻轻叹口气,「还记得钟楼上的那具骸骨吗?那就是我的爷爷。二十年前被麦克·道格拉斯杀害在那里。我已将他的尸骨拿去做DNA鉴定,证实了他的身分。」
蓓蓓被这个离奇的故事震撼,她的手轻轻盖在任天涯的手背上,「你一定很悲伤,是吗?」
「是的,不过……」他淡淡地苦笑,「其实从很久之前我就有过怀疑了。还记得我和妳说过的话吗?我说爷爷以前对我并不是很亲近,但是在我父母去世之后,他对我的态度突然有了变化。
虽然我那时候年纪小,但我已能感觉到爷爷似乎在某些地方有细微的变化。毕竟我是爷爷最亲的亲人,我会有所感觉。所以认识戴维之后,我一直请戴维帮我查证我的困惑。但因为证据和线索很少,这件事一直没有查清,直到这一次,真相终于大白……」
他回过脸,深情地凝视着她,「一定是爷爷和我的父母在天堂守护着我,才让我一次又一次地逃过他的阴谋,也一定是因为有他们的祝福,我才可以认识妳,懂得爱人的幸福。」
捧起她的脸,绝缮缠绵的细吻落在她的唇瓣上。
当一切结束时,他的心底还是扬起一股悲伤。到底在这场阴谋中,谁是最后的胜利者呢?他和麦克·道格拉斯,同样失去了很多。
所幸,他最终得到了值得一生珍爱的人。
而过去的一切,但愿它们都可以化作烟云,不再重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