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话,让章海潮的脚步一顿。
“对不起。”沈靖和看着眼前的人,神情郑重而疏远。他拒绝得很干脆,完全不给对方任何的余地。
“我知道你会拒绝,你从来就是这个样子。”
一个很冷的声音传到章海潮的耳中,听到沈靖和的声音本来已经让她够惊讶的了,没想到会在这里听到她的声音。
“对不起。”自始至终他都只给了她这三个字,没有解释也没有安慰。
“算了,”魏行知冷冷地看着沈靖和,神情孤傲,“可以答应帮我做最后一件事吗?”
“什么?”
知道他答应了,魏行知开口道:“陪我练最后一首曲子。”
“好。”他点了点头。
“今天下课后我在琴房等你——曲子我挑。”话毕,魏行知转身就走,走得毫不留恋,似乎刚才失恋的并不是她。
沈靖和在魏行知走后也潇洒地转身从另一个方向走了。刹那间原本三个人的教学楼前只剩下站在转角抱着书发呆的章海潮。
心口有些微微的痛,不知道原因,不明白理由;这种痛蔓延到她的指尖,开始痛得有些发冷。
好像突然之间她会失去一件很重要的东西,但是又说不出来是什么。只是它压在心头,压得很沉、很沉。
突然上课铃声开始在她耳边大响,打断了她脱缰的思绪,惊呼一声她抱着书往教室狂奔而去。
魏行薇好奇地看着旁边的章海潮。她从来没有见过章海潮这样——从上课到现在都在发呆,便担心地问:“海潮,你没事吧?”
没反应。魏行薇干脆用力扯了扯她的衣服,“海潮?”
“啊?有事?”章海潮一脸茫然地看着身边的魏行薇。
“你发什么呆?刚才教授都往我们这边看了好几次了。”
“没事。”对魏行薇笑了笑,她低头开始抄起黑板上的笔记。手机械地抄着,心里却想着下课之后沈靖和与魏行知究竟会练哪一首曲子,一边想一边觉得心里闷闷的。
“很准时。”一下课魏行知就在琴房看见了坐在钢琴前的沈靖和。
“练哪首?”
“《月亮代表我的心》。”
“这首不行。”他干脆地拒绝了。
魏行知挑眉看着他,神态有些挑衅,“为什么不可以?这只是一首很大众的流行歌曲。我又没有要求你和我练《帕格尼尼》。”其实她是有心刁难他,她知道他没事的时候喜欢一个人弹这首歌,但是却从来没有和任何人和过。
“我说不行就不行。”
魏行知冷冷地看着沈靖和,许久之后叹了口气,“算了,换一首吧。”
傍晚的时候章海潮路过琴房,听到了琴房里传出《四季》的曲子。不知道为什么,从小提琴的琴声中,她似乎可以听到一丝悲伤,也许魏行知并不如外表看起来的什么都不在乎,也许她是真的很喜欢沈靖和。要不然为什么这样欢快的《春》会被她拉出悲伤的感情?连她都被这样的情绪给感染到了,好不容易放松的心情又变得沉重起来。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很快,章海潮有一阵子没再见过沈靖和。只是到夜晚的时候会突然想起有那么一天,他陪她练了一下午的《小夜曲》。然后她变得很喜欢听流行音乐,在忙年会忙得透不过气来的时候,偶尔路过唱片店还会去转上一圈,买上几张CD无聊的时候放给自己听。
接下来的日子,沈靖和每当在久月弹琴的时候都会想起章海潮的小提琴声,偶尔和易扬经过琴房都会希望能够听到她的琴声,然后会在喝咖啡的时候想起那剩下的三分之一的咖啡,想起那首她唱的《月亮代表我的心》。
平安夜前一晚是星期五。晚上九点,章海潮彩排完之后一个人提着琴慢慢地走,在下一个路口迟疑了一会还是转弯去了久月的方向。
久月还是和以前一样静谧而幽雅。她几乎一进门就看见了在台上弹琴的他。他表情沉静、神态自负、姿势优雅,像个骑士。
“海潮,来找月姐?今天月姐不会来。”一旁的服务生看见章海潮便笑着上前打招呼。
“没关系。”她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票递给服务生,“明天晚上我们音乐学院有年会,麻烦你帮我把票交给姑姑。”
“好,明天我一定帮你交给她。”服务生把票收好,“你自己坐,我不招呼你了。”
章海潮在老位子坐了下来,正好他一曲弹完。
沈靖和看见了坐在台下的章海潮浅笑着点了点头,又开始了另外一首。和那一天一样,她依旧坐在位子上听他弹钢琴。不知不觉,快一点了,他弹完最后一首就可以收工。
他朝台下的她眨了一下眼睛,开始了今天晚上的最后一首曲子。
她笑了,笑得灿烂而耀眼,因为他开始弹起了《月亮代表我的心》。坐在这里,她和着他的琴声轻轻地唱,突然觉得这几天排演的烦闷全都在这首歌里减轻不少。
“怎么,等我送你回家?”沈靖和下了台,坐在她对面笑着问她。
“你想得美。”
“等我一下。”沈靖和走上台拿起了外套,又帮她提起了小提琴,“走了。”
路上,照样是他推着单车提着她的小提琴。沈靖和看她很久都不说话,于是似笑非笑地问:“你有没有话要对我讲?”
章海潮停了下来,看着沈靖和认真地说:“我上个星期路过综合楼的时候,不小心听到行知学姐和你的谈话。对不起。”沈靖和看着一脸认真而小心的她,久久没有说话。
见他一直没有说话,她开始急了,“我真的不是故意听到的,我没有告诉其他人!”
“真的?”他的脸上看不出情绪。
“真的,”章海潮连忙点头,怕他不信还举起了手,“我向你发誓!”
沈靖和见她这样,好笑地曲起食指敲了她一下,“逗你玩的。”
章海潮一听,立刻抬起忏悔的头,用力打了他一下,使劲地瞪他,“哪有你这样的!亏我还自责得半死,原来你根本就不当一回事!”
沈靖和笑着任她打,“不过,你这个人也很奇怪。这件事明明你不讲就没人会知道,为什么还要告诉我?”
章海潮踢了他单车一脚这才解恨,“本来我不想讲的,但是一见到你就想起那件事情,哽在心里很难受。而且这是你的事情,让你知道会比较好吧?谁知道你……”
“不玩了,跟你认真讲。”鸣金收兵后,他正色地说,“这件事情你知道就算了,千万别像刚才一样傻傻地跑到魏行知那里再说一遍。”
“这个我知道。”魏行知那边她还没胆子去说。
“怎么,没事了吧?还有什么话想对我讲?”他无奈地淡笑着,继续推着单车和她一起散步。
她头一偏也学着他挑眉,“那你有没有话想对我讲?”
“今天晚上的年会会不会紧张?”要不是这样,她也不会排演完了还到久月来。
章海潮轻轻地点头,“有一点。”她叹了口气,“都不知道为什么,以前从来没有这么心乱过。”
“你的压力太大了。”走到她家楼下,他停住单车走到她身边,“告诉你一个方法。”
“什么?”她好奇地问。
沈靖和靠近她,在她耳边说:“晚上演出之前——摔一跤。”
“真的?”她信以为真地看着他,却望进了一双含着浅笑的眸子里。她一愣,随即很快地用力推开他,“你还玩?!”
沈靖和笑着把琴递给她,“不管怎么样,今天晚上的只是一场年会。早点睡觉,不要想这么多。”
“知道了。”她把琴接过来,“谢谢你。”
“不客气。”他点了点头。
“再见。”她转身抱着琴上楼了。
见她上楼了,他才骑着单车离开。
沈靖和回到家里第一件事就是坐在钢琴前,他的手已经弹了整整六个小时的钢琴,可是此刻他却想弹一首曲子。
每当听到这首曲子的时候,他都会想起一个人。
双手放在琴键上,开始熟练而优雅地弹起《爱的礼赞》。每当弹起这首曲子的时候,他就会想起今年夏天开学的时候,路过琴房时听到的小提琴声。
那个小提琴声开始的时候并不特别,但是随着琴声的继续,竟然就像一滴水滴在宣纸上,然后慢慢地在心头晕开,成了痕,再一点点地深入心里面,温润、悠扬而缠绵。
这本来该是一首如热恋一般细语的曲子,可是他却在她的琴声里听见了悲伤。
好奇地,他隔着窗户看向琴房里。他看了一个漂亮而精致的女孩子在用两根弦拉着《爱的礼赞》,神情专注,表情认真。她闭着眼睛用心地拉,虽然只有两根弦的琴声却让他的心中生出一种震撼。
没人知道那个下午,他坐在琴房外的楼梯上听她拉了一个下午的琴。
她的琴声在他的回忆中变得异常缠绵起来。清清浅浅像在反复吟诵一首老歌的歌词: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我的情也真,我的爱也真,月亮代表我的心。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我的情不移,我的爱不变,月亮代表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