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她快跑不动。他说不能停。帆船就在大河边,大河是维和部队危机处理军团开出的非战区安全路线,上了船,谁也不能朝他们开枪扔炸弹,一定要上船,即便他自己活不了,他也要把她送上船。她是加汀岛来的,操帆一流,绝对可以躲过枪林弹雨。
她笑了,对他说谢谢,三天前,她应该尝尝那杯他为她泡的咖啡。他要她别说话,一说话,她就喘,太耗费体力,别忘了他还在气她坚持跟这一趟。她说对不起。他叫她闭嘴。连续的机枪扫射穿透树冠,落叶声大得像石子打钢板,使她真闭了嘴。
他感觉拉着她的手变沉重,他几乎是拖着她在跑。
看到船了!看到他们泊在河边、帆标示着医疗团红十字的船了!
他将她推上船,发现她背后流了大片血迹,愣了一下,枪声又起,威力强大的子弹打破了帆,断裂的桅杆砸中他。她转头,虚弱地喊了他的名字。
他忍着痛楚,割断绳索,推船,跳上船,找信号枪,找不到,随船医药包也不见了。他抱住她逐渐冰冷的身子,血染了他满掌、流进他眸底。
她伸手抚他额上的伤,说得缝。他抓着她的手,说回去由她来缝,她说,女人和男人同样大量出血时,男人比较容易死,女人反而活得下来。他说,那你就别死。她笑了,闭上眸。
帆好像断了,回得去吗……机枪还在自动发射子弹,手榴弹炸开水花。她最后说--
“照顾安蜜,她是我最心爱的妹妹,你也要把她当成最心爱……告诉她、告诉她,我出航了--别哭……”
安秦抚着田安蜜的发。他没要她别哭,但她的哭声趋缓,停止了。
“姐姐……”嗓音从被枕中传出,脸庞仰转,身子跟着翻正,她说:“姐姐笑着吗?”
“笑着。”他摸她烧红的脸庞。
美颜挤出笑,她呢喃:“姐姐笑着……”
安秦静睇那抹唇角勉力扬扯的笑容,下床,走出帘幕外,往另一边的床畔桌取针剂。这次,他抓着她的手臂,把针给扎进她血管里。
她颤了一下,呆看着他。
他松开止血带。她拳头一放,眼泪再次滑下两颊。
“我不要打针……”
“嗯。”他完成注射,拔针,贴好酒精棉。
“好痛!”她大哭。
他将她拥进怀,说:“我知道。”
她该哭,好好地哭。他宁愿她在他怀里哭,而不是在她姐姐坟前灿笑跳舞唱生日快乐歌。她是个甜美的女人,不需要过头的甜美。
安秦抱紧田安蜜,用力地抱得像要将她弄痛,他让她在他怀里哭到筋疲力尽,睡了一个小时、两个小时。
时近正午,雨歇止,阳光颤颤悠悠徘徊窗边。影像电话响起,安秦松开田安蜜,调整妥她的睡姿,下床到起居间接听来电。
荧幕里先是一根夹着小虫的镊子,而后出现海瑟先生的半张脸,他皱凝眉,说了虫子名称。
安秦脑海立刻浮现图监,眼睛直瞅荧幕里的小虫。海瑟接着说是在小帆船里找到的虫尸,他连络不到田安蜜。安秦没等海瑟说完,立即切断通话,急转身,快步回卧室。
年少来加汀岛参与帆船赛事前,他们熟读当地海域须知,认识一种奇怪小飞虫,它在夜间跟着船艇的微光跑,死亡前找人叮咬,若运气不好遭叮咬,很快会出现伤风感冒般的高烧症状,等到高烧不退觉察非伤风感冒,大多都已无法有效治疗,有人因此而死亡。
这虫子死前拖人类作伴,被航海人称为“死神使者”。
人类很脆弱,他在战场上,见多而无感,真正体会是心蜜在他怀里一点一滴失去生命力,他从此思考生命韧性该怎么扩张,但再多的研究,都可能抵不过一只临死虫子。
掀开薄薄厚厚的帷帐帘幔,安秦返回床铺中央,抱起田安蜜,脸颊贴着她的额头,半分钟后,用眼看。她白暂的额,洁美无瑕,已经辨识不出昨夜的虫咬。
他探手摸抚,一掌湿意。是汗。她流了很多汗,他也是,两人衣衫湿得透彻。他放开搂着她身子的手,又将她抱紧。她退烧了!
“安蜜--”他好久不曾有的紧张感,使他听见自己的脉搏声,他的一颗死寂之心跳了起来,重生似的。
“安蜜--”他再叫一次她的名,手掌滑过她脸颊,停覆她颈侧,一种徐柔绵长的频率在敲击他,要他别打扰她徜佯梦乡。
“嗯……”她在他怀里动了一下,像是姿势不对,或者浑身湿黏不舒服。
该帮她换件干爽衣物,他也该脱掉身上海藻似的衬衫。安秦下床,单手解衣扣,另一手掏出裤袋的口琴、皮夹放至床畔桌,衬衫前袋也有个东西--风船葛苞膜。他把脱下的衬衫抛至地毯,剥起风船葛苞膜。
第7章(2)
“安秦……”未掩密的床幔飘摆着。
安秦别过脸。田安蜜醒了,湿湿的眼睛看着他。
“我想喝水……”她欲下床。
他随即拿过床畔桌的瓶装矿泉水,扭开瓶盖,上床递给她。
他坐在床中央,和她靠在一起,说:“我吵醒你了?”
她没回答,仰颈喝了半瓶水,把水瓶交还他。
“再多喝些-一”
她摇摇头,说:“够了。谢谢你,安秦--”轻轻将贴在手臂上的棉花撕掉。
他凝视着她,问:“还痛吗?”
她又摇一下头,抬起略略恢复精神的姝丽脸庞,对他微笑。
“你刚刚在干什么?”嗓调柔慢,视线瞅向他的手。
他张开右手,给她看掌心里的风船葛。“这是你买的?”
“嗯。前几天买来的……”她两手纤指往他掌心接近,把没剥完全的苞膜剥掉。
“你还说‘对花过敏,别抱着当宝。’,你忘了吗?”
“没忘。”她剥苞膜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刮搔他掌心,仿佛,他也过敏了,皮肤热痒,直到她的手离开,他看着黑色种子上的素白真心。
“安蜜--”她仰起脸庞。
他说:“这种子,能种了--”
“嗯。”她点头地低下美颜,嫩笋般的左手食指压触他掌心种子。“安秦,你知道吗,风船葛有一个花语是‘与君同飞’。”再昂首--
他的俊颜俯近,唇吻住她红艳的小嘴,大掌握住她的左手食指,她其他指头一动,他开掌,收握她全部,舌尖顶进她口中,卷裹她湿润发烫的粉舌。
“安秦……我流了很多汗……”她喃吟。
他应道:“我也是。”而且早已脱了汗湿衣服。
“我得换……一件干衣服--”
“好。”他一手拉下她裙装背后隐形链,解放她的内衣钩扣。她柔荑一个伸举,上身衣物尽除,雪嫩丰盈的乳房贴摩他胸膛。
“安秦……”她被他抱得牢紧,不能动弹,腰臀微抬,感觉他硬挺的器官就抵在下腹。
安秦猛力一扯,抽掉障碍,把所有汗湿的衣服裤子全丢出床外,压着田安蜜倒入枕被中。她在他嘴里闷哼一声,他这才稍微停下缠绵的激烈深吻,温存不躁进地啄吻她娇喘的唇。
“对不起,我好久没--”
田安蜜探出舌头舔他,吮住他的嘴,没让他再往下说,柔荑抓着他的掌往两乳之间,覆上左胸,紧紧压着。
“安秦、安秦,你把种子种在这儿……”我愿与君同飞。
安秦一震,感觉她嗓音从他掌下深层的脉动里传出。他吞下那美妙纯情的娇声细语,密实抱住这个擅长驾驶帆船的甜蜜女人,躯干挤进她修长的双腿中心,使两人再也没有缝隙地黏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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