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安蜜背着病床端水盆往盥洗间,陡然一颤,水盆落地,洒湿了脚和裙摆,她不在意,心头怦怦响地回身。
“安蜜……”安秦费力地叫唤着她。
很近的距离,她却用奔的,伏往床边,抓着他的手贴在颊畔,眼泪哗哗地掉。
“别哭,安蜜。”他抚着她的脸。
“我梦见你抱着一个孩子……你还唱(WishYouWereHere),但是我迟到了--之样、亚杰、阿莫、希德、卡诺他们的孩子都已经很大了,我如果不加快脚步,怎么可能实现那样的梦境--”
“安秦、安秦……”她摇头坐直,拉出胸前的项链,打开相盒坠饰,让他看。
“这是安逸,你的儿子。”
安秦一愣,看着那小小的照片。“安逸……”呢喃着。
“名字是海英取的,他说希望孩子人生安逸,不要像你这样出征到战场……”
她柔抚他胸前厚厚的绷带。他差点死掉,差点被放弃,那天夜里,战火趋缓后,她和他的两个学生找遍教士医院一带所有的医疗团,最后在寇飞慈善医疗营的停尸帐找到他,他还有一口气,却被放在停尸帐,他的学生大骂寇飞是“coffin”医疗团。
无国界透过多方管道派了专机专艇接他回荆棘海医治,保住了他一条命。
“他们说师长近年不用随学员出队……”田安蜜说着。
他尚未从震惊中回神,转不开盯着相盒照片的眼睛,下意识地道:“你为什么没告诉我?”他的儿子安逸!
“我有写信给你--”
一滴泪掉进相盒里,他握着相盒,抬眸看她湿湿的泪眸。
田安蜜重复道。“我有写信给你。”
安秦一顿,沉了口气,闭闭眸,将她拥进怀里。她小心地不敢乱动。他说:“对不起,是我没看。那时,学生在图尼埃法尔出了事,师长里,只有我一个单身没家累,我死了,不会有人是孤儿寡母,但我放不下你,我如果拆阅信,我一定会往加汀岛,临行前,我便把信都烧了--”
“你怎么可以?”田安蜜呜咽一声,在他怀里哭了起来。
“对不起。”他吻她的发。
“你说要在冰淇淋上插花朵石榴糖只是甜言蜜语!”她伤心极了,从来没这么伤心。“你怎么可以骗我……怎么可以骗我……”
“我明天……”他吻她哭泣的唇。“我明天就做给你吃--”
“我不要吃了!”她猛摇着头。“不要吃了……”
“安蜜--”他抱紧她,不顾身上尚未痊愈的伤,将她拥得不能再紧。“我活着啊,安蜜--”
“你以后还是会死掉!”
这是笑话吗?
“我确实不是千岁不死妖怪……”安秦一笑,咳出声来。
田安蜜紧张地仰起泪颜看他。
他说:“你也放不下我……我该怎么办?”
“和我回加汀岛。”她伸手拿枕边的口琴,说:“我又没还你,怎么会在你这儿?”
他没回答,只说:“不想还,就带回加汀岛,带回加汀岛吧--”
“嗯,当然。”
尾声
他最甜美的出征地--一座城堡式公寓坐拥洁白沙滩,远方有正要返航的帆船,他躺在妻子--嗯,妻子,他最心爱的女人--铺的软布垫,没一会儿,在一旁边爬边走、正学习怎样进化的儿子,趴到他胸膛,啪啪啪地拍着他。
“怎么了?小逸--”
“妈--”小家伙戴着母亲改小的白色贝雷帽,指着海上的帆影。“妈妈妈咪咪--”
“嗯。”他仰坐起来,把儿子抱到肩上。
小家伙视野高了,呵呵笑,伸长手,想抓米白帆布伞下的红鼻贝壳风铃。
“那是爸爸妈妈的定情物串成的--”他慢声慢调,站起身。
小家伙抓到了。
他拍拍小家伙。“不要弄坏,才是好孩子。”
小家伙也一手拍拍他的头,一手撩得那红鼻贝壳风铃脆脆响闪闪光,开心笑耍嘴皮子水滴在他头上。
安秦俊颜满是笑容,扛着肩上甜蜜的负荷,走向另一个甜蜜。
田安蜜将船驶上浅滩,收好帆具,下船推上岸,看着丈夫肩上坐着儿子走来。
“海瑟叔叔把船保养得很好,我们可以夜航。”她走向他。儿子朝她伸手,想要她抱,却卡着父亲的头,哇哇地叫起来,上得了高,下不来。她笑了,甜美的容颜柔情至极。
他吻她,儿子攀住她。
“啊!小逸!别抓妈咪的头发!”
安秦赶紧将儿子抱下。小家伙倒是懂事,松了手,再攀往母亲胸口。
田安蜜将儿子抱个满怀,一手牵握丈夫的大掌。
“我们现在就出发好了。”安秦走回伞下,背起保冰盒。
田安蜜回头看他。“去哪儿?”
“不是要夜航?”安秦微笑。
“可是太阳还很大……”虽已届落日,但他怕热。
“我做了冰淇淋--”
“冰冰冰……”小家伙听见父亲说到关键字,开始跳针吞口水。
“到海上吃,到帆船上吃,我还插了花朵石榴糖……”
“那就走吧--”
甜蜜的出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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