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我怎么这么倒霉?”一个清脆的惊呼声紧接着扬起。
“唉——”一个隐含无限无奈之情的叹息为这场雷雨撂下最后注解。
阮香侬的目光好奇地往身旁瞄去,而身旁的女子则被叹息声引去注意力,眼光不自禁往发出叹息声的主人身上探去。
虞美人感觉到两道带着探询的目光,一抬眼便往右边看去。
她的视线与洛亲亲撞个正着,洛亲亲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一个偏头对上了阮香侬的眼光。
三人脸上同时飘荡着一抹不甚自在的微笑。
“三位小姐。”一位在廊下摆摊的算命师出声呼唤她们。
立在廊下躲避这场大雷雨的三位女子同时回头。
算命师瞥了眼她们脚边的行李,缓缓露出一抹笑意:“三位小姐,你们的缘份匪浅。”
“我们?”三位女子莫名其妙地对看了一眼,目光同时投射在眼前的老妇人身上。
“对不起,我对算命没兴趣。”阮香侬眼露不屑之色,对于这种江湖郎中没啥好感。
“那个……我不喜欢算命。”虞美人怯怯地说出拒绝。
“缘份?我们有什么缘份?”洛亲亲则被挑起浓重好奇心,一脸期待地逼问眼前的算命师。
算命师眼带神秘地在她们身上巡视一圈,语带玄机地说:“三位小姐,如果我这双老眼没看错的话,你们自一出生就带一种‘衰命煞相’。”
“哇!老婆婆,你好神!”洛亲亲立即被她的铁口直断给折服。
“真是这样的吗?”虞美人心里有着犹豫,从小到大她一直都很倒霉没错。
“哼!”阮香侬一个偏头,摆明了不信邪。
算命师对她们三人不一样的反应也不以为意,径自道:“三位小姐,虽然你们来自不同的家庭及地方,可是往后的人生却命中注定要交集在一起。”
“然后呢?”洛亲亲一脸天真地追问。
“真的吗?”虞美人蹙起柳眉,口吻中带着浓浓的怀疑。
阮香侬轻哼一声,瞥了眼身旁的两位女子:“老婆婆,你胆子真大,竟然当街招摇撞骗,想必你用这种方式骗了不少白痴吧?”
“白痴?你是在说我们吗?”洛亲亲指着自己跟虞美人反问。
阮香侬没好气地翻白眼:“没错,就是你们。”
“小姐,你的火气不必这么大,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们三人是同年同月同日同时生的有缘人。”
“同年同月同日同时生?”阮香侬唇边挂着一抹挑衅,“好啊!那么就请你说说看,我们三个人的生日好了。”
算命师抿嘴一笑:“一九七八年六月六日下午六时生,生肖马,我没说错吧?”
“啊!”两道惊诧的抽气声从洛亲亲及虞美人口中逸出。
算命师看着露出怀疑之色的阮香侬:“丫头,你的个性太过倔强,这样吧!我再说件只有你们才知道的事……”
阮香浓一脸镇定:“什么事?”
算命师瞄了眼她们三人的行李,缓缓露出一个匪夷所思的笑容:“你们三人都是要到‘化梅庄’吧?”
“吓!”这次,三道抽气声同时扬起。
“老婆婆,你怎么知道我们要到化梅庄?”洛亲亲脸上写满了崇拜及纯然的信服。
算命师的双眼露出一抹诡橘的光芒,“因为我正是化梅庄的主人——孙婆婆。”
一年后市南部
初冬的南部丝毫没有受到寒流的影响,高挂于空的太阳放射出温煦暖意,耀眼阳光普照着大地,为布满阵阵寒霜的大地添上一袭暖衣。
西陵睿一袭肃黑西装迎着徐徐吹来的冬风站立,刀削般的双鬓染着几缕苍白,充份道出他的风霜经历,而一双精明老练的眼蒙上淡淡的哀伤悼意,直直注视着眼前的一丕黄土。
“老爷,请节哀。”瞧见主子眼角泪光隐现,老管家体贴地递上一块方帕。
西陵睿紧握着手中的方帕,任其眼角盈绕的热泪缓缓流下:“三十年了……时间这么一转眼竟然已经三十年了……”
他的脑中飘荡着多年前的往事,犹记得三十年前他带着家人的期盼,不顾一切地逃离故乡,搭上偷渡的黑船。
不料船家的行径引起巡逻人员的注意,逼得船家跟意欲偷渡的船客纷纷跳船自保。
在那民风封闭、政治森严的年代,谁都知道一被逮捕,所要面对的将是一条不归路,于是他别无选择地跟着跳下海。
那一夜,夜黑风高,海面上出乎意料的平静无波,他为了躲避搜捕,使出浑身解数地游往闪耀着自由之光的香港。
咸湿的海水不断地涌进口鼻,让他几度徘徊在生死边缘,而支持他奋战下去的是故乡的老迈母亲及一对妻小。
黑暗中,冰冷海水紧紧包裹住他的身躯、口鼻及肺部都充满咸湿的海水,随着海浪的潮汐,他在大海中浮浮沉沉,以仅剩的意志支持疲惫的身体,不知过了多久,当他一睁开眼后,见到的是一对年轻的夫妇。
他们救了被海浪拍打上岸的他,而他的人生也因此有了莫大的转变……
“老爷,你别太伤心自责,这些年来你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来寻找恩人,一切都只能说是造化弄人,所以才会让您跟恩人一别就是二十多个年头。”年管家打破沉寂的气氛,劝慰着心情悲痛忧伤的主子。
西陵睿凝望着眼前杂草丛生的坟地,凄凉的感觉令他掩不住内心的激动,热泪不断自眼角淌下:“阮老弟,你的救命之恩这二十多年来我不敢忘,那些承你照顾的日子依旧留存在我心间,原以为我会有机会报答你的恩情,没想到二十多年前那一个夜里一别后,你我竟然就此阴阳两隔……老天爷真是错待好人……”
“老爷,请你节哀!虽然阮氏夫妇已经不在人间,但是他们还留下一个女儿。”
“女儿?!”西陵睿眼底闪着不可置信地光芒,回忆又再度拉回二十多年前:“是了,当时忆秋妹子才刚刚怀有身孕,他们夫妻俩还高兴得很,看来是没有错……老年,你知道她的下落吗?”
“这个我已经请人一并调查清楚。”年管家瞄了主子一眼,“老爷,你想见她吗?”
西陵睿郑重地一点头:“阮老弟跟忆秋妹子已经不在人世,他们的女儿这些年一定生活得很辛苦,我要报答阮老弟当年的恩情,从现在开始就让我来照顾她!”
“老爷,你是想要怎么照顾阮小姐?”
西陵睿眯起了眼,悲痛的眼泪转换成坚毅的决心:“我会竭力所能的照顾她,就算她想要我全部的财产,我也会双手奉上。”
年管家闻言不禁皱眉:“老爷,我了解你是个重情义的男人,但是你有必要把辛苦打下的江山转手给他人吗?”
“有何不可?当初要不是阮老弟救了我的命,还冒险地安置我、照顾我,就不会有今天的西陵壑,就算侄女想要我西陵睿的所有,我也会不吝啬地奉献……”他的脑中突然闪进一个光点,随着灵光的逐渐清晰,一丝浅浅笑意爬上他的嘴角。
“老爷?”年管家不解主子怎会有如此神情,不禁上前一步想瞧个清楚。
西陵睿突然爆出一串笑声:“对了,我怎么会没想到呢?这是照顾侄女的最好方法,同时也可以让那三个兔崽子有个反省的机会……”
“老爷?”听见他的喃喃自语,年管家更觉得糊涂,“你在打算什么?”
西陵睿看了他一眼,眼底浮现一抹含意深远的复杂光芒:“年管家,先找人把阮老弟的墓地好好翻修一番,然后给我侄女的详细资料,我要见见她。”
“老爷,你究竟在打什么主意?”跟随在主子身边也有十来年的时间,他了解主子一定是在盘算什么,只是他无法摸透主子的心思。
“年管家,你很快就会知道我在打什么主意了。”西陵睿回以一记神秘的笑容,眼神坚定地凝望着眼前的坟地,“阮老弟,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侄女的。”
“哈啾!”阮香侬揉揉一时发痒的鼻头,浑身感觉不对劲地直往身后探看。
坐在一旁的琳达发觉到她的小动作,遂不解地问:“香侬,你干什么一直四处张望?”
“我总觉得这几天好像一直有人在跟踪我、盯着我似的。”她攒紧眉头地将目光看向一大片的落地玻璃窗。
“你太敏感了。”琳达不以为意地玩弄着手中的钢笔。
“我倒不觉得是我太敏感,这几天我真的觉得有人一直在暗处窥视我,而且还有人跟踪我回家。”她以食指敲打着桌面,回想着这几日来的异状。
“啪啪!”
琳达拍了拍手,发出两记清脆的声响:“总之你给我回神,现在我们可是在讨论公事,放点精神在上头。”
“是。”阮香依连忙收回飘远的思绪,将注意力拉回会议上头。
“不好了!不好了!”一道慌忙的紧张声音从外头传人会议室,一个长相可爱的女孩随即出现在她们面前。
琳达皱了下眉,悄悄吁了口气:“Tina,我不是跟你说过,别老是这样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我跟香侬正在开会呢!”
“琳达,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快速地说出歉语,喘气声未停。
“算了!”琳达放下手中的钢笔,将身子靠躺在身后的皮椅,“如果你这急躁的性子改得过来的话早就改了,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瞧你一副天快塌下来的模样。”
“琳达,真的不好了。”Tina直拍胸脯,努力克服剧烈的喘气,“我刚刚到新装发表会场做最后的确认,结果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阮香侬的脸色沉了下来,一缕焦躁不祥的念头自心上飘过。
Tina咽下一口口水,焦虑的目光看向她:“香侬,走主秀的于翔说他人现在正在意大利赶不回来,所以……所以我们今晚的新装发表会要开天窗了。”
“怎么会这样?”琳达一脸诧异,“前不久我才跟他的经纪人通过电话,她明明告诉我于翔可以赶上这场新装发表会的。”
“但是……”Tina皱起一张可爱小脸,不知所措地望向脸色不佳的阮香侬,“但是他现在打电话来说他赶不上。”
阮香侬忽然从鼻中冒出一记冷哼,隐约有个底:“他是真的赶不上,还是不想赶来?”
“这个……”Tina嘟起唇,脑中一片乱糟糟,“我不知道,不过于翔是个心胸狭窄的男人,我想他之所以无法赶上新装发表会,很有可能是对香侬的报复。”
“Tina!”阮香侬想要警告心直口快的她已来不及,只能抚额深深哀叹一声。
“报复!”琳达带着浓浓的疑问挑起眉,唇角缓缓抿起,“这是怎么一回事!你们哪一位可以好心地告诉我呢?”
“琳达,是这样的……”
“Tina,别说了,这只是你的猜测而已,如果于翔赶不上这场新装发表会,我们得赶快另外找其他的模特儿替补。”
琳达一扬手,阻止阮香侬转移话题,责备的眼神紧接着落下:“Tina,把报复这件事仔细告诉我,为什么于翔要对香侬进行报复?”
Tina偷觑了脸色紧绷的阮香侬一眼后,再对上琳达的坚持目光,不由得举起双手投降,老实招出所知一切。
“是这样的,简单说来就是于翔那个自诩风流的家伙看上香侬,之前的几次彩排我都看见他对香侬纠缠。香侬越是不理他,他就纠缠得越紧,最后他居然对香侬毛手毛脚起来,所以香侬才会受不了地在众家模特儿面前发飘,让于翔失了面子…”
“是我的错,我不应该太冲动,以至于让于翔在众人面前丢脸。”阮香侬皱起眉,回想当初的情况。
于翔敢当着众人吃她的豆腐,没给他狠狠的一巴掌算是客气了。
琳达看向脸色阴郁的阮香侬一眼:“香侬,这件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不等阮香侬解释,Tina抢先一步发言:“那是因为那一阵子你正为了筹办中国画家张涛声的推广展而心烦,所以我跟香侬都不敢让你知道。”
琳达静默一会儿,徐徐叹息:“已经确定于翔会缺席这场新装发表会?”
Tina用力点头:“嗯,这是他本人亲口跟我说的,他说他人还在意大利分不开身,所以无法出席今晚的新装发表会。”
“真是糟糕。”琳达开始觉得额际隐隐作疼,“他可是今晚的压轴主秀,如果他没有出席,那今晚的新装发表会就等于完蛋了,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我要上哪儿去找替补的人选?”
阮香侬见状,立即起身保证:“琳达,你放心,我会尽力去找替补的人选。”
“你要上哪儿去找?”琳达瞥了眼腕表,“现在距离七点开场的发表会只剩三个小时,你有把握找到人选吗?”
“就算没把握也得找!”这场新装发表会她可是投下不少心血,怎能因为于翔的恶意缺席而开天窗?
“是啊,琳达,这场新装发表会我们已经足足筹备一个月,这件Case还是你争取来的大生意,我相信台湾的模特儿那么多,一定可以找出比于翔更优秀的人选。”Tina双手紧紧握成拳,不甘心连日来的辛苦变成泡影。
琳达在两位神情坚决的得力助手身上来回巡视,妥协地点头:“好吧!就交给你们全权负责了,既然都不希望新装发表会失败,那就只能成功!”
“当然!”两人异口同声,会心地交换笑容。
“叩、叩!”平稳的敲门声介人她们的谈话,秘书小姐正缓缓地推开门。
她咧开一抹淡然的笑颜:“对不起,打扰你们的会议,外面有一位先生说想要见阮小姐,不过他没有预约,我不知道阮小姐愿不愿意见他?”
“他有名片吗?”阮香侬皱了一下眉,轻声问道。
秘书小姐一脸为难地摇头,脸上泛着极不自在的红潮:“没有,不过他很坚持一定要见阮小姐一面。”
“秘书小姐,你怎么脸红了?”眼尖的Tina察觉到她脸上的羞涩红彩,心直口快地脱口询问。
这一问反让秘书小姐显得局促不安起来,连忙伸手推推鼻梁上的镜架,以掩饰被看穿的窘困:“阮小姐,我把话带到了,你想见这位先生吗?”
阮香侬拧着眉,内心蹦出一个个问号:“我没有时间去见这位不速之客,不管那位先生是谁,请替我向他说声抱歉。”
“香侬,去见见这位先生嘛?”Tina唇边噙着一抹笑,亲热地揽抱住阮香侬的手臂提议。
阮香侬反射性地将手臂从她的环抱中抽回,与人保持距离已成为她的习惯:“Tina,你是不是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别忘了我们还有正经事要做。”
对于她的疏离举动,Tina早已见怪不怪,不以为意地扬起唇,“我当然没有忘记还有正经事要做,但是难道你没有发现秘书小姐的脸好红吗?这是不是说明了想见你的那位先生是个超级大帅哥?”
秘书小姐闻言,忙不迭地捍卫起己身的清白:“没有,我绝对不是……”
“哇!你的脸又红了。”Tina像是发现新大陆似地睁大双膜,强硬地揽抱住阮香侬的手臂,“香侬,走啦!我们去瞧瞧是哪位帅哥访客让我们的秘书小姐如此心慌意乱。”
“Tina,你别闹了。”她现在可没时间瞎搅和,“你别忘了……”
“我们有正经事要办。”Tina嘟着唇接下她的话,“但是只是见一下访客,又花不了多少时间。”
“Tina……”阮香侬想要抽回手,却敌不过Tina的执拗坚决,让她只能向琳达投以无奈的一瞥,任由Tina拉出会议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