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直觉的想到某件男女之间的亲密举动,但……可能吗?她又为何要对他?
一切都是那么安静,之后她再也没有任何声息,没有任何动静,只就是待在离他这么近的地方,那香味一直钻进他鼻间,让他感到有丝难耐。
又不知过了多久,外头传来侍卫交班的交谈声,她忽然惊跳起来,跟着便急匆匆离开了,连脚步声都显得重了些,显见十分心慌。
一直到再也听不见有关于她的任何声音,柏云奚这才张开双眼,坐起身,然后,眉头紧紧蹙起。他无法确定方才那一瞬究竟只是他的幻梦,还是真有其事。
纤华公主很好。他心中本该只能装下一人,可这几日,却已是对那位小公主投入太多关注了,甚至有时会忘了西南边那个虚无缥缈的声音。
柏云奚对这情形感到十足困扰。不该是这样的,他不应该如此轻易动摇,也许只是因为公主和那女子给他的感觉实在太过相像而产生的错觉。
还是快些回到西关,和那姑娘早日成亲吧。
如此一想,他便仿佛吃了颗定心丸,重又躺平,然后沉沉睡去。
因着出了这么件不大不小的意外,固山原巡狩最后便草草结束了。回到宫内,明悦芙望着那高高宫墙,忽然真切的想念起师父和轻依来。
当时在西南多好,无忧无虑,她心中的身影也还只是个遥远的念想,半分扰乱不了她,可谁知回宫不过这么些日子,却已发生了这么多事。
尤其是,竟还认识了他。
又轻叹了口气,手中的医书自她坐下便始终停在同一页,那是皇兄特为她搜来的古籍医方,可她却半分也看不下去。
菱儿站在一旁,担心的盯着主子。那回摔马,公主虽没受伤,可也受了不小惊吓,回到宫内这几日,更是半分精神都没有,实在教人担心。
她正考虑着要不要请御医再来替公主看看,就当是诊个平安脉也好,便听见外头传来一阵吵嚷声。
“外头在吵些什么?菱儿,咱们看看去吧。”明悦芙也听见了,她站起身来,边发话,脚步己边往外移动。
一群公主们正聚在廊上,见到明悦芙过来,神情各异。
“发生什么事了?做什么都这样看着我?”她被众人看得有些莫名其妙,忍不住开口相问。
“你还不知道吗?”洛华最先沉不住气,大声说道:“柏将军又要到西关去了。
明悦芙一惊,正想问得详细些,宝华已经细声细气的跟着开口:“据说是因为……因为他没保护好纤华妹妹,自请不放……”说着似是有些哀怨的瞅了她一眼。
“皇兄劝说不住,竟就允了。虽说封了个护国将军,又赐了他宝剑……可柏将军还带着伤哪…….”洛华嘟着嘴,很是义愤填膺的样子。
明悦芙知道,她们都有些迁怒她的意思。当时皇上命他教她弓术,已让这几个姐妹羡慕嫉妒了好一阵子,她还花费了好一番功夫,才让她们相信柏将军不会被她给抢走,可眼下她却顾不上安抚她们。
她心里满是她们方才说的那个消息。
他要到西关去,她是早就知道的,可却没想到会那么快。他手上的伤,不是还要好一阵子才会好吗!他就如此迫不及待,想到西关去会见佳人吗?一瞬间,她多想冲到他面前,追究他走得这般急的原因,双脚却似生了根般一动不动,最后,只是迳自失魂落魄的回了房。
与她无关、与她无关,那夜,她在鼓起勇气偷吻他之前,就已经暗自发了誓,让一切就在当时了结……
想起那夜的吻,她怔怔然抬起手,抚在自己的唇,脸颊有些微的发烫。
第5章(1)
三年后。
夜半之时,又兼春寒未褪,窗外雨声浙沥,形成一股规律的声线。在这夜里使人只觉朦胧昏沉,正是最好眠之时,但她却无来由的惊醒,黑暗中猛地张开眼,抬手一抹,额上竟已泌了细密冷汗。
一殿宫室悄然无声,她这内间漆黑一片,只有外殿微弱的灯影透了进来,她静静的躺着,试图缓和仍因惊醒而急遽的心跳。
怎么会……没来由的这般心慌?就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似的……
才这样想着,门便被轻轻推开,菱儿提着一盏小灯,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才掩上门转过身,便见到明悦芙已然坐起,惊了一跳,手里的灯因她这般动静左右晃动起来,她赶紧稳住灯,轻声道:“公主怎的就醒了,睡得不好吗?”
“没事儿,也不知怎的就醒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明悦芙摇摇头,对自己忽尔惊醒的事一语带过,反问回去。
菱儿知她歇下后便不喜有人在左近伺候,因此若是无事,不会随便进来,更别说还提着盏明晃晃的灯。
“呀!奴婢竟差点儿忘了正经事。”菱儿给她这一问,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把灯随手搁在了桌上,便去拉开衣橱,拿出一套衣服和披风,嘴里一边道:“皇上那儿来了人,方才扣的宫门,说是请公主赶紧去一趟,也别惊动了旁人。”
明悦芙听是皇兄唤她去,心中涌起疑惑。这大半夜的,何事那么紧急,不能等到天亮再说?可她仍是立刻掀了被下床,由菱儿帮着,快手快脚的穿上衣服,又简单梳了个发式。
“来人可有说是什么事?”
菱儿细细的为她系上披风的带子,一边摇摇头。“没有。只是说请公主紧着点儿,步辇已候在偏殿门口。”待明悦芙打理妥当,菱儿想想,又往她手里塞了个小平炉,才又提起灯,一路引着她走了出去。果然暗夜里已有一乘步辇和两名内侍在那儿静静候着,见到明悦芙出来,恭敬的向她行了礼,然后将她扶上去坐好。
一切都是如此安静无声,让她一时间还以为自己仍在作梦,可那冷意却实实在在的袭来,刮疼了她的嫩颊。
纵是已开春,这深夜寒风仍是刺骨冰凉,她不自觉把披风裹紧了些,把那手炉抱在胸前,这才觉得身子已不再那么僵硬得绷紧,稍稍放松了下来。
步辇快速而稳当的行进,不多时,便从皇上所居的齐光殿边上的一角侧门弯了进去。
两个时辰后,皇城的西门里驶出一辆轻简小车,在雨后初晨微露的天光里,急急向西南方向行去。
西境方水关,主帅府内,难得传出饮宴谈乐之声。
“少阳,你我分别三年,难得重见,切勿客气,今日需得满饮此三坛……”柏云奚坐在上首,神色飞扬,端起手中酒碗,眉目清朗,笑意磊落,那高扬的唇角显示了此刻他的心情极好。
一旁陪坐的幕僚将士们亦是高声谈笑,大伙儿心知今日将军故人——在京任禁卫左将军的温少阳来访。两人自小便玩在一处,又都没有兄弟,因此情感甚是亲厚;和如此挚友见面,柏云奚心情自是欢快异常,众人也就纷纷没了顾忌。
自柏云奚接管这西关以来,虽是看着性子温朗,亲和有加,可该做的该罚的却是一点也不落下,再没有人敢因为看着他好说话便肆意胡来。今日难得顶头上司心情甚佳,众人便欲趁机好好放松一回,言谈举止间较之平日便少了几分拘礼。
“云奚,你可真狠心,一到这西关就是三年,总也不回京里,就连我成亲,也只是托人带了贺礼,今儿若非皇上让我跑这么一趟,还不知何年何月才见得着你。”温少阳装着不满的样子,可谁都看得出来他面上亦是笑意盈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