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不能一天不撩妹吗?混蛋!
「哈哈哈哈哈!」他就是喜欢她这种又容易炸毛又容易心软的模样。
送海家珍到她公司后,闻镇微笑地跟她在二楼电梯门说晚上见,等她走出电梯后,他没有按往「迅猛」楼层的按键,反而是回到了一楼。
他得先去办一件事。
第5章(2)
闻镇驱车到了某市政办公大楼,该大楼的一级主管已经闻讯急急赶出来接待。
「大少爷……」一级主管态度热切,在看到闻镇含蓄深沉的微笑后忙改口,「闻先生,您怎么亲自来了?有事您交代我一声就好——」
「何叔太客气了,我就是来办件私事。」他温和地道。
何主管自然知道若是简单的小事,又怎么需要劳动大少爷亲自到场置办处理,不说老爷子家的特助一通电话就能搞定大部分的事,就是「迅猛」的任何一个组长都能轻易摆平再棘手的难题。
「如果您不嫌弃的话,还是我陪着您吧!」何主管难掩恭敬地道。
他笑笑。「真的没跟何叔客套,不过就是找贵单位建设科王友达科员聊聊,谢谢他最近『特、别、关、切』我女朋友。」
何主管大惊失色,冷汗都飙出来了。
他底下居然有这么狗胆包天不知死活……
等等!
何主管顿时脸上堆欢,笑得都快长岀花儿来了。「大少爷有女朋友了?!」闻镇嘴角微扬的笑意荡漾到了眉眼间,还是努力强自平静淡定。「嗯,有机 会带她去跟何叔打球。」
「好好好,太好了太好了,也让她看看大少爷一杆进洞的英姿。」何主管兴奋得搓着手,乐不可支。
如果海家珍人在现场,肯定会以为这位常在政令新闻出现的老先生正在大开黄腔……
咳。
「对了,我记得王科员不是已经结婚几年了吗?他太太还是个钢琴家。」虽然平时日理万机,但王友达的太太实在令人印象深刻,何主管就曾经听过这位钢琴家好几次大闹建设科,怀疑王友达跟同办公室的女同事搞暧昧。
若不是王友达专业能力不错,又是高考成绩优异才分发到单位的,早就被流放边疆吃灰尘了。
闻镇的笑容里多了一分凛冽与嘲讽。「所以我也想深入了解一下,已婚的王科员怎么会这么有空档,工作家庭之余还有时间来『关心』我女朋友……是最近贵单位的业务量比较清闲吗?」
何主管瑟缩了一下,下一刻马上严肃愤慨道:「所有公务员应遵守誓言、忠心努力、依法律命令所定,执行职务,更应诚实清廉、谨慎勤勉,不得骄恣贪惰,奢侈放荡,有损失名誉之行为……大少爷请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整肃内部人员风气!绝不能因少数害群之马伤害了国家公务人员的形象。」
「何叔果然公正清明。」闻镇微笑点头。「对了,我听说北六区的开口标案承办也是这位王科员……北六区地幅辽阔,想必业务量惊人,王科员能力真好,已经这么快办完了一百六十五件悬宕延迟至今的申请案了?」
「……」何主管瞬间只差没立正站好敬礼,激动郑重的宣示,「加班!当然必须得加班!民众的申请案一件都不能漏失!我们绝对、绝对不能愧对百姓们的纳税钱!」
……于是乎,此刻正在建设科办公位置上的王友达还浑然不知,自己即将一脚踏进加班加到爽(?)的职场生涯。
……以至于过了很久很久很久以后,海家珍连同学会上都不曾再见过王友达同学的身影,不过她也不在意就是了。
谁会在乎路人甲啊?
中午午休时间,海家珍正要出去吃饭,忽然接到了电话。
「阿爸,今天没出海呀?怎么有空打给我……」海家珍表情从惊喜渐渐变成了古怪。「啥?你现在在台北车站?」
台北车站一向就是驰名天下的交通大迷宫,不要说三百年才北上一次的海冬勇了,就连海家珍自己搭高铁或台铁到北车地下楼层要连接捷运站,也得绕好几圈才能找到正确的方向路线。
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向来以征服大海为己任,视陆地都市生活为畏途的阿爸,怎么会突然没提前招呼一声就跑来台北了?
海家珍按捺下满肚子的疑惑,索性跟经理下午告假,虽然经理脸色很不好看,但看在她算是优良员工,也还有特休假没休的份上,还是批准了。
海家珍拎着皮包出了大门,看到对着自己笑得异常热情(谄媚)的大江时,才猛然想起自己应该打通电话或传个讯息跟闻镇取消晚餐之约。
「夫家珍小姐要去吃午餐呀?」人高马大的大江露出一口白牙,笑咪咪探出头问道。
「我有事回家一趟。」她也笑答。
「有事?」大江看似傻大个儿,反应还是非常敏捷的。「需要帮忙吗?我马上打给老板!」
「不不不,不用不用。」她连忙摆手,有些哭笑不得。「谢谢你,大江,但真的没什么,我自己可以的。」
伤脑筋,大江和大海这两个压根儿不是保安人员,是两个专门盯梢她的吧?
海家珍很想生气,但对上大江圆滚滚憨厚的双眼时,又气不起来了。
因为她可以明显感觉到他们的爽朗豪迈,还有对于自己的真诚关怀,其中固然有百分七十是为着他们老板的因素,但是在她没认识闻镇前,她跟大江大海也打招呼一、两年了,还常常交换吃零食跟养宠物的心得呢!
正所谓见面三分情,他们这都是「熟门熟路的老同志」了。
大江听着她的含笑婉拒,犹豫道:「……噢。」
一种二哈的气质令人不忍卒睹的扑面而来,海家珍忍住笑,摆摆手就迳自走了。
但她不知道自己前脚刚走,后脚大江就马上当报马仔了。
所以当海家珍为了怕海冬勇久等,正打算在路边拦辆计程车直驱台北车站时,「饭友」的来电响起。
「闻镇,我刚好想跟你说,我今晚有事不能去吃饭了。」
「你在哪里?」闻镇浑厚好听的嗓音温言问。
她愣了愣。「在外面,怎样?」
「大江说你遇到事情了,」他柔声问。「我回去接你,你等我十分钟,我就到。」
「真的不用啦!」
「乖乖等我十分钟好吗?」
「……」他的殷切好意让她有点感动,却又不自觉地略感焦躁。
「不管你想办什么,我都陪你。」
她深呼吸,压抑下那股奇怪的不自在感,试图讲道理。「闻镇,我是说真的,我要去办自己的事,不用你特地陪。」
「但是我不放心,」闻镇在经过昨晚的「警报」后,对于她任何疑似「疏远」的举止言谈,更加草木皆兵了。「何况我能扛能打还能当司机,对你一定有用。」
他就是太有用了,所以更加「危险」。
况且她觉得现在局势已经开始有点不受控了,再让他和阿爸碰面……这不是乱上加乱吗?
「听话,嗯?」他声音温柔得像爱抚。
手机那端传来的嗓音浑厚性感好听,但这种被以关爱为名的绑手缚脚感,却让海家珍心头的烦躁感更重了。
她已经习惯自由自在像独行侠的生活,什么都自理,生活上爱犯懒就犯懒、想旅行说走就走,除了工作之外,逐渐不愿受到任何人的管束和过度的关怀与逼近。
闻镇的出现,确实某种程度上带给她龙卷风般魔幻迷魅怦然心悸的晕眩滋味,她想,这世上任何一个正常的女人在正常的状态下,大约都很难对一个高大健硕英俊挺拔又幽默风趣体贴的男人心生豆*豆*网。反感吧?
而且他真的很男人,很爷们,有着现世已经很缺少的男子气概,以及对女孩子珍惜呵护的绅士风度。
一个男人同时具备霸道和温柔,简直是双重大杀器。
可是她总是下意识的提醒自己,保持距离!冷静!
——而现在,她终于知道自己憋着的,迷茫的,却无法真正摸出头绪来的种种戒备感,除了是因为习惯单身,喜欢单身,也没打算坠入爱河之外,就是闻镇不自觉释放的浓烈威压感和主导气势,强大到令她本能抗拒。
她不要自己变成一个唯男人是从的女人,被一个男人以爱为名豢养束缚约束,告诉她什么可以做、什么不能做,或是亦步亦趋,或是从头管到脚。
被疼宠和被圈禁压根儿是两回事。
「……怎么了?」手机彼端,闻镇心一沉,隐约嗅闻到不对劲。
海家珍沉默,心情很复杂。
「你,生气了?」他声音更温柔小心翼翼,若细辨还能察觉到一丝惶然不安。「是生我的气?」
他刚刚说错了什么?
尽管心里已经有底了,但海家珍同时也唯恐自己这种逆反不舒服的感觉,相较于闻镇对她的体贴与关心,是不是显得格外不知好歹,不懂得感恩?
妈的!
她最讨厌自己陷入「好女人」思维,把一切的过错都怪罪到自己头上,永远检讨的都是自己,但想要完全率性地放飞自我,认准老娘爱怎样就怎样,管别人在那边喵天喵地喵空气又办不到!
她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自持、就事论事地道:「闻镇,我不想要情绪化的乱发脾气,或是没心肝的因为你的某些行为就推翻你的好,但是我觉得我有必要表达我的立场和心情。」
「你说。」闻镇驾车的高大身影僵硬了,笔直地坐挺挺,比被老爷子训话还要严阵以待洗耳恭听。
但心底深处,已经隐隐的茫然和沮丧起来……
追女友真的比猎杀恐怖分子还难。
「我谢谢你这么关心我,但是我不喜欢被这么紧迫盯人,就算今天我是你的女朋友,也不代表你想要的,我都得全盘接受。」她慢慢一个字一个字说,尽力不加上个人情绪。「连夫妻,都尚且需要尊重对方有各自的空间和想法、习惯,何况我们两个只是普通的饭友。」
她这样说很残忍,也有被他视为无情冷血动物的心理准备。
在一段长长的安静凝滞后……
「……抱歉,是我没有想周全。」闻镇的嗓音有些沙哑,低沉得近乎低落。
她心脏缓缓地缩紧了,未曾察觉到自己正屏着呼吸,脸上神情透着一种矛盾的释然和感伤。
释然的是,以后,他应该就不会想要再追求他了,她也不用纠结的去做选择。
感伤的是……
她闭上眼,拒绝再去想。
「闻镇,谢谢你对我这么好,但是,对不起,」她硬着心肠,握着手机的指节紧绷得泛白。「我想你真的喜欢错人了,我其实不适合你,我也不是能让你觉得幸福的那一个女人。」
话说完,她逃避般地再次匆匆道了歉就结束了通话。
然后,手机也没有再响起。
坐上计程车的海家珍盯着窗外飞快倒退的台北街景,发呆。
三十几岁的海家珍,也许不十分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但已经很清楚自己不想要的是什么。
也许人总会走到某一个阶段,因为怕痛,怕危险,怕失去,所以已经缺乏了不顾一切的疯狂与勇气。
把自己裹成一个安全的茧,不期待蜕变化成蝴蝶,也就不用面临注定遇见的风雨,自然也错过了美好的朝露云霞。
终归到底,就是个人选择而已。
海家珍眼眶微微发涩,此刻心情却很平静……
第6章(1)
闻镇驱车回到公司,他一路上神情冷凝,所经之处人人吓得贴着墙角不敢动,唯恐稍微喘气大了点,就会让老板发现他们的存在。
——老大怎么了?
——不知道啊!
——是出差不顺利吗?
——怎么可能?
宽敞的大办公室里,一个个高大汉子互相挤眉弄眼交换眼神情报,而刚刚上来交班的大江则是蹲在一旁饮水机边假装低头捡东西,冷汗直流。
老板居然这时候回来了?而且还是这样一张冰冷严肃可怕脸?那、那该不会是跟家珍小姐不、不太OK吧?
本来充当喜鹊(实则报马仔)当得不亦乐乎的大江,此刻却心虚的眼前一阵阵发黑,总觉得是不是自己好心办坏事了。
闻镇目不斜视的走回自己的办公室,伸手松开了一路上总觉得格外发紧难受的领口扣子,在皮沙发椅上坐了下来,大掌搓揉了下疲惫酸涩的头脸。
……被家珍小姐讨厌了。
继之而来的,不是传说中像中了枪一般的心痛,完全没有那么夸张和戏剧化,他胸口……只是有一股陌生的、不太舒服的闷绞感岀现而已。
但初始只有一点点,却随着每一次呼吸,那种窒息苦涩的感觉就越发滞重紧缩。
就像对家珍一样。
他确实,对她并没有一见钟情。
一开始只是单纯觉得她表面上礼貌好脾性,内心满满都是戏,口是心非又嘴硬心软,他还从没见过这种女孩子,跟野生的猫一样看起来萌萌的、又有小小挠人的杀伤力。
但逗她真的很好玩,看着她耳朵羞红又龇牙咧嘴的炸毛,他就有莫名奇妙的满足感。
后来他发现和她相处起来很舒服,斗智斗勇也妙趣无穷,她看似端庄有礼平凡无奇,但压抑隐藏的属性却十分有趣又迷人。
她对这个世界和人生表现出一副循规蹈矩,努力当个老好人的样子,但是骨子里对某些约定俗成的游戏规则,却总压抑不住疯狂吐槽的冲动,然后吐槽完了这个社会之后,回头顺道再狠狠地吐槽自己一把。
他就没见过比她更爱捅自己刀的……
闻镇嘴角不自禁上扬,眉眼底的冷凝也被自心口泛涌上来的温柔消融了。
而且,他也没见过像她这样,这么保护自己却又同时觉得自己不值得被保护的女孩了。
矛盾、违和得……让人心疼。
闻镇不曾跟她说过,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开始心动了,其实早在吃酒家菜的那个晚上——
有个笑话说:有一种饿,叫做长辈觉得你饿。
闻镇身边周遭,包括堂表姊妹们和女性战友们在内,若不是娇滴滴地为了维护身材吃得比小鸟还少,多让她喝一口汤就跟强灌毒药似的,就是独立倨傲的三分钟扫完战斗饭,劝她吃慢点还要被投以「真烦」的白眼——哪怕这样的关怀,是来自于长辈们一片慈爱疼惜的好意。
而那晚,她在席间明明已经吃撑了,已经悄悄松开裤腰带偷偷搓圆圆的小肚皮,可面对吴老爷子殷勤欢喜地不断夹菜到她碗里劝食,她还是笑嘻嘻地把老人家夹的菜通通吃光,并且用一口极其可爱的兰屿腔闽南语跟老人家交换美食心得。
老人家被她逗笑得前俯后仰,高兴得把纵横酒家菜界的得意秘辛(当年勇)全拿出来海吹了一把,她听得眼睛滚圆,小脸发亮。
闻镇觉得,老人家几年前连接受采访出自传都没兴趣,那是因为听他说话的那个人不是家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