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惯例,杜品尧总会在云雨之后,起身倒杯酒,或是点支烟,看着躺在床上的战利品,顺便盘算着下一个躺在这里的女人会是谁。
然而,今天他没有这么做。
不知为什么,他心里十分在乎眼前这个他完全陌生的女人。
她就躺在他的身旁,几缕长发覆在他赤裸的胸膛上,轻轻地搔着他的肌肤。
一种连他自己都不明白的怜惜打从他心里浮起,他搂着她的腰,小心地将她的发丝捻起来,凑到鼻端,贪婪地嗅着她的发香。
她察觉到他异样的呼吸声,回过头去,一双深邃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她瞧。
杜品尧嘴角扬起一个笑,“怎么样,我的表现你还满意吧?”
如果床上运动也能列入奥运比赛项目的话,他认为他刚刚的表现足以为台湾拿下一面金牌。
不论是时间的掌握、技巧的纯熟,或者是艺术上的突破,方才的那场演出无疑的被他视为巅峰之作。
正得意洋洋地瞅着她,等着听她由衷的赞美,没想到裴漪却撇撤嘴角,不以为然地说;“马马虎虎吧!”
马马虎虎?
杜品尧整张脸垮下来,差点没摔到床下去。
他还以为她会感动的掉泪呢!
其实这怎么能怪裴漪,这不过是她第二次的经验,而且这两次都是跟同一个人,叫她去评断他的表现,那不等于是叫一个外国人来为一幅中国山水画打分数?
但她却不愿在杜品尧面前示弱。
他闷哼一声,“这么说来,你过去曾有过比刚才更好的经验咯?”
“嗯……”她装模作样地想了一会儿,“有个人每次给我的感觉都比刚刚好太多了,你和他比起来只能算是小儿科。”
“谁?那个人是谁?”
“有必要告诉你吗?”
“我才不相信呢!”杜品尧一把无名火顿时烧了起来。
“你不信就算了。”
他有点丧气,
还以为自己的表现已是十分的完美,没想到她竟给了“马马虎虎”这四个字的评语。
当一个打遍天下无敌手的武林高手,知道居然有人比他还厉害时,那种强烈的挫折感,想必是很难承受的。
“再、再给我一次机会!”他急了起来。
“你还行吗?”裴漪的目光不客气地瞄了瞄他已呈休兵状态的武器。
一股傲气在短短的几秒内再度灌注到他的长矛里,“你看!再来五次都无妨。”
裴漪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挣开他的怀抱,直接进了浴室。
杜品尧的心一直静不下来,他把这一行里几个以“性能力”见长的高手一一的列举出来,却想不起来会有哪个人在这方面的评价比他还高的。
是彼得吗?不可能啊!他最久的纪录还不到自己的一半呢!
是汤姆吗?应该不会,他那种脑子哪想得出刚刚那些花式。
不然就是威廉,这家伙辈声国际,用过的都说好,连李文斯基都称赞他比柯林顿还厉害。
错不了,应该就是这家伙。
他跳起来,对声浴室扬声质问:“你说的那个人是不是威廉?”
“不是!你再猜。”裴漪在浴室里大声地回答。
咚!居然答错了。杜品尧只好又坐了下来,抱着头苦苦地思考着这个神秘人物到底是谁。
怎么会有人比他还厉害呢!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对了,那个人一定是服用了禁药,这根本是违反比赛规则的,如果查证属实,一定会遭到禁赛的处分。
“我知道了,那个人一定有吃什么药吧!”他又隔着门问裴漪。
“保证没有!”
哇咧!又答错了。
他有点气馁,刚刚才有的一点傲气又消失了。
就在他想破了头也想不出来的时候,裴漪躲在浴室里险些笑岔了气。
没想到这匹种马对这个居然这么在乎,这样也好,挫挫他的锐气,就算是为那些曾经被他征服的女性讨回些公道吧!
杜品尧可一点都不知自己被她给诓了,因为他早就认定她一定是个阅人无数的武林高手,可怜的他怎会知道,她的第一次就是自己在十二万分的醉意里给夺走的。
那时的他完全凭本能和冲动办事,又是在浴缸里发生的,没有留下任何证据,之后她又表现的如此大胆,一点也不怯场,
连他这个长年征战大江南北的情场大亨,都给她唬得一愣一愣的。
但裴漪才不管他,她扭开水龙头开始淋浴,只想把今天所发生的一切都冲走。
就只有今天,她不断的告诫自己,再怎么荒唐也只有今天而已,等到她淋浴完毕,她还是原来的她,再也不会和杜品尧扯上关系。
听着水流声,杜品尧又开始想着,或许她是想再换个比赛场地试试。
这样也好,有许多女人对他在浴室里,善于运用各种器具的特点赞誉有加,说不定他能在那里扳回一城。
心意已定,先不去想那个人到底是谁,再提升五成功力,这次一定要发挥到淋漓尽致,好让她不要再小觑了自己。
他像是个十来岁的小伙子,立刻又有了生理反应,含着笑意的打开了淋浴间的玻璃门,期待着还会有些什么刺激。
没有亲吻、没有拥抱、没有挑逗、没有刺激。
她关上了水,完全感觉不到不久之前两人的亲密,很生疏有礼的把淋浴间的使用权让给了他。
他不禁想着,或许,她是想将晚上的份挪到白天进行……
这么一想,他冲澡的动作加快了一倍,冲洗完毕,昂然回到了卧室,却看不着裴漪的身影。
怪了,她又溜到哪儿去了?
左顾右盼,硕大的房间空荡荡的,除了他没有任何人。
喔——难道她喜欢玩捉迷藏的游戏?
嘻!他也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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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靠!玩什么捉迷藏!
当初还嫌这百来坪的空间有点太小,现在才发现简直是大的离谱,光是想找个人都可能要出动警犬。
他在整个屋于里足足找了半个多小时,一个屁也没有!
她就这样走了。
她真的就这样走了。
恼怒的将手中的公文夹丢回桌上,杜品尧烦躁的站了起来,在宽大的办公室内来回走动。
思绪不由得回到了三天前,
他们的“再来一次”。
他那时想着,小憩片刻后,或许,他们可以再一次的“再来一次”;或许,他们可以这样一次次的“再来一次”;或许,晚上他们可以吃顿罗曼蒂克的烛光大餐,以又一次的“再来一次”结束这美好的一天……
没想到她竟然就这么跑了。
就在他的中场休息时间内无声无息地消失了,连他最想知道的正确答案都不告诉他!
继续在办公室内来回走动,他越走越觉得一肚子火。
从来没有一个女人会对他不告而别的。
她到底当他是什么嘛!
过去只有他把女人当成玩物,没想到这次居然会风水轮流转,他成了这个女人的玩物。
哪有人这样的,玩玩就丢了,一点公德心都没有。
男性自尊因她而受损了,想他杜品尧在花丛中打滚了十余年,向来只有他甩人,没有人甩他,这是前所未有的挫败。
更可恨的是,她留下一个未解的谜题,却不给他任何线索,害他这几天拨了上百通的电话,给那些曾经和他有染的女人做民调。
所幸调查结果对他而言,稍稍可以扳回一些颜面,所有的女人都义无反顾的把心目中的第一名投给他,其中在时间、技巧和艺术表现三方面都给他满分的有百分之八十一点七,剩下的百分之十八点三则对他在比赛结束后的冷淡略有微词,但这仍然无损他“大亨”的地位。
他印象最深的是Case,用着她那嗲死人不偿命的声音对他说的那段话。
“哎哟!如果这方面你排第二的话,那全世界就没有人敢捧第一了呢!”
这段话完全说到杜品尧的心坎里,为了这段话,他还马上交代助理买条钻石项链送过去。
但偏偏就是有人信誓旦旦地说,他的表现不过是“马马虎虎”,这口气叫他如何能够忍下去。
不行!孰可忍孰不可忍,如果就这样让她跑了,他杜品尧哪还有面子在道上再混下去!
没有人可以动摇他的信心和地位,他一定要找到这个骄傲又调皮的女人,再和她大战三百回合,好让她知道他绝对不是浪得虚名。
麻烦的是,他连她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上哪儿去找这个人呢?
只记得她好像也出现在那天他参加的那个婚礼上,好像还是个伴娘,可是那天伴娘一共有六个耶!
他思考片刻,按下电话上的一个钮,“小李,来我办公室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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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人终于找到了,原来就是新娘的妹妹,可问题是……她到底叫什么名字啊?
在她的办公室门口迟疑了良久,杜品尧怎么也想不出,或者该说是根本就没这个印象,又要从何想起呢?
坦白说,他是不知道她的一切,办事能力超强的助理在两个小时内交给他薄薄的一张纸,里头清楚的纪录了她的半生,而他只是瞄了一眼,看到她上班的地点正好就在他傍晚的行程附近,然后办完公事,正好有个空档,晚上也没应酬、没有美人相伴,所以他就来了……
她到底叫什么名字?
纸条在他看完后就随手扔了,一时倒忘了看她姓啥名啥,待会儿见了她之后,该怎么叫她呢?
啊!对了,她是死党的老婆的妹妹,那应该和她姐姐同姓……等等,他脑中竟然想不起昨天的新娘姓什么。
真是糟糕!该不该打个电话问问他的死党呢?
怎么问?问他老婆姓什么?那感觉多怪!
但如果他真能问的出口,包准马上就有人会拿着菜刀杀上门来。
唉!她到底姓什么啊?
站在立委办公室里,大伙儿各忙各的,他不出声,也没人去问他要找谁。
只不过每个打从他身旁走过的女性,都不禁偷偷地瞄了他一眼,然后又脸红心跳地快步走过。
他早就习惯这种目光了,如果他不是为了某个目标而来的话,他光用几个眼神就不愁今晚没人陪他。
不过今天他倒是很收敛,不仅是目不斜视,而且还一脸庄严肃穆的望着远方那个埋首书堆的女人。
与他其他的女伴比较起来,无疑她是特别的。
而他,也的确对换一个不同典型的玩物颇感兴趣。
一会儿,下班时间到了,忙完的人先行离开,一个个都快走光了,终于,有人向她道别。
“小裴,我先走了,等会儿麻烦你锁门。”
这一声称呼,就像其他的小张、小王、小黄、小林、小陈、小李等等的浅显易懂。
嘿嘿嘿!原来她姓裴啊!
等这最后的一个人也走了,杜品尧走向前去,自信满满地漾起个酷酷的笑,“裴小姐……”
没反应。
再叫一次好了,“裴小姐……”
裴漪左右张望了半天,见四下无人,才怀疑的问:“呃……请问你在叫我吗?”
略僵了僵,他随即恢复过来,用着他一贯的调戏口吻,似笑非笑的问:“除了你之外,这里还有别的女人吗?”
她爽朗一笑,耸耸肩,“是没有。”语毕,转身继续忙着桌面上堆积的文件,一点也不把他的调戏当一回事。
杜品尧没料想会吃闭门羹,对他来说,女人“不就是那样”?
在他记忆中,没有女人会无视于他的存在,更没有女人会对他说不,但她……偏偏“就不是那样”!
简单的五个字,只是改变了排列组合,却完全展现了中文的奥妙,成为截然不同的含义。
“裴小姐……”他有点吞不下这口气的又再叫了一次,提醒她,他正等着她。
裴漪吸了口气,倏地转过身子,“你真的确定要找的人是我吗?”
“当然。”他回答得斩钉截铁。
不知该生气还是好笑,他们连床都上过了,他却连她姓啥名啥都还搞不清楚,要不是刚刚听见有人喊她“小裴”,现在只好把“百家姓”拿出来,一个个猜下去了。
裴漪生疏而有礼的绽放美丽的笑,“很抱歉,事实上,我姓徐,‘裴’只是我名字的其中一个字。
大概是大家都叫我小裴,所以‘您’才会误会了吧。”她还特别加重了音以表示距离。
杜品尧愣住,原来自己还是猜错了,可要这样轻易就放弃的话,他也不会是杜品尧了。
之所以能在这一辈年轻的企业家中窜出头,除了应该具备的能力外,最大的因素便是他的耐力了。
他轻轻的笑着,迷人的嗓音含笑问:“那么,我该怎么称呼你比较好呢?”
秉持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的原则,她回以同样的笑,“你也叫我小裴吧。”
只是任何人都看得出她的笑是很敷衍了事的,因为她一说完,笑容立刻敛起,低下头继续整理手里的文件。
一而再、再而三的吃闭门羹,令他很不是滋味,可是,就连他都不能解释为什么他不掉头就走,反而很犯贱的激起了份执勘。
她要他走,他就偏偏不走!
他也不吵她,拉了张椅子,很自动的坐了下来,顺便再抽本书打发时间。
夜晚的办公室内,就只有时钟满答滴答,及纸张翻动与笔尖划过纸面的轻轻声响。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
就这么的,四个小时过去了,裴漪终于将手上的引用条文整理好,细心的把文件排列好顺序,这才伸展了下早已酸疼的四肢。
瞄了眼时钟,就连她都有些意外自己竟忙到了九点多,赶忙收拾一下桌面,从抽屉拿出包包,滚轮椅轻轻一滑,她站起转身,赫然发觉杜品尧竟还在。
她不禁失声问:“你怎么还没走?”
杜品尧合上了书,往桌上一丢,“你看不出来我在等你吗?”
说没有一点感动是骗人的,不管他是什么样滥交的男人,他等了她四个小时,光凭他脸上毫无一丝怨尤或不满,就已够让她心软了。
她虽没笑,但比起之前的晚娘脸,已温和了许多,说了句像是情人间打情骂俏的话语:“我又没叫你等……”
他笑了,俊俏的容颜很迷人,说了句更迷人的话:“饿了吧!”
她忍不住笑了,“嗯。”
他伸出了手,“走吧!”
她迟疑了一会儿,轻轻喉咙,正色道:“如果你是为了那天的事,那么,我建议你不用放在心上。”
“哪天?什么事?”他扬扬眉,故意装傻。
她没好气的撇撇嘴,“你我心知肚明,不用说得这么白吧!”
他皱着眉想了想,“喔……你是说我们上床的事?”
“没错。”
她直直的望着他,“
以杜品尧这三个宇,不需要因为和我上过床就来追我吧!否则,你要追的女人也太多了!”
他又笑了,笑得很开心、很开心。
他有过的女人太多了,但能让他敞开心扉大笑的女人……太难找了!
“你笑什么嘛!”
她微愠。
“呵呵!小裴,你好可爱!”
他忍不住摸摸她的头。
她嫌恶的别开脸,“别乱摸!我不是小狗!”
他又笑了,笑了好一阵子才停下,“不,我不是在追你。”
“那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她摆明不信。
他噙着一抹笑意,
“我只是想陪你吃个晚餐而已。”
“晚餐而已!?”
“只是晚餐。”
“可是,现在看起来不太像是晚餐时间吧!”
她指指墙上的钟。
“你要将它当成是宵夜时间也行。”
两人四目相交,像是达成了某种协议,一同漾起了笑。
杜品尧再次的将手心朝向她,“走吧!”
而裴漪也终于大方的将手交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