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长正东所料,一踏进秘书室,他便教人给团团包围。
瞧瞧,他们笑得多狰狞……
该来的,终究要来,但只要他不响应,就不相信他们能拿他如何。
长正东打算要不露声色地走到位置上,却发觉眼前数阵黑影袭来,好象真是不会轻易地放过他。
昨天晚上手机响个没完没了,电话又吵得教他恼火,他岂会不知道他们急着凑热闹的心思?
要不是手上那件延迟的案子赶着今天出炉,他会考虑请假一天。
唉,家里来了个不速之客,已经够他烦的,如今还要他面对这阵仗。昨天晚上光是想着张柏瑄的事,便教他心力交瘁;原本是想要等她睡醒,跟她好好谈一谈,谁知道出门前她依旧在昏睡当中。
真的有那么累吗?
看她好象睡得很甜,尽管只是窝在沙发上,她也好象睡得极过瘾。
「喂,在想什么?太不给面子了吧?当着我们的面径自神游?」把他们都当成死人了吗?
长正东回神睇着好同事,乏力地叹了两声。
「我很忙。」单手推开堵在他面前的人墙,他快步走向自己的位置。
「你以为我们全部闲着没事?」众人再度二话下说地将他围得密不透风。
他不由得暗叹今天肯定逃不过这一劫了;「你们到底要我说什么?」他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来满足他们的疑问。
「听说你昨天引起了一阵骚动。」应威在一马当先地抢话。
「说,昨天在一楼大厅等你的女人是谁?」宋湛丰不怀好意地开口。
「听说她哭了。」
「听说哭得像个泪人儿。」徐慕庸不忘细部补充。
「听说你急得拖着她往外跑,好象在掩饰什么。」运呈徽笑得很贼,不忘撞他两下肩膀,赞许他总算开窍。「嘿嘿,恶人,你到底做了什么逼人家哭的事?说出来,大家参考一下。」
吾家有男初长成,总算是破除所有的疑云了。
「是一场误会。」长正东不慌不忙地打开计算机,漫不经心地回答。
「误会?」一群人忍不住一阵哗然。
长正东挑起眉,抬起深邃的眸瞳。「你们该不会是闲着没事干,拿我当赌注了吧?」
这是秘书室里的无聊把戏,是拿来打发时间玩的,但眼前……有那么闲吗?
「赌注不是重点,重点是你跟那个女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应威在大手拍在桌上,逼长正东非得开口不可。
「看来,你这一回的赌注下得不小。」他不愠不火地开口,「毕竟上一回赌在呈徽身上的那一笔输得挺惨的,你一定很想要在这当头扳回一城。」
「哪有?其实上一回是我赢。」口气听来似乎有点得意。
「所以这一次想要再拼一回?」他不甚在意地说着,双手忙碌地动了起来。
应威在悻悻然地瞪着他,气得牙痒痒的。
「你把大伙儿想得太邪恶了吧?」运呈徽笑嘻嘻地凑近长正东,一把搂上他的肩头。「说吧,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这样大家才能帮你啊!」
「有什么好帮的?」他的双眼依旧盯在屏幕上头,表现得心不在焉。
「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毕竟你都把人家给弄哭了,肯定有发生什么事,对不对?」别瞒他了,其实就算他不说,他也猜得中十之八九,要他亲口说,是因为大家都在猜正确答案,所以非得要他这个当事人说清楚不可。
长正东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停下手上的工作。「看来我今天要是不把话说清楚,大伙儿都不用办公了?」
一群人不约而同地点着头,就等着他公布正确答案。
「记得我在四天前迟到,甚至穿著前一天上班的西装?」他平淡无奇地叙述着,好象正在谈论气候一般。
「嗯……」大伙儿都相当捧场地点着头。
开头的因,谁不知道?
「那是因为我在前晚撞到一个女人,因为送她到医院、看了她一夜,所以第二天就迟到,也才会穿著前一天的西装上班,而那个女人就是昨天跑到公司外头找我的那一个。」
「嗄?真的还是假的?」就这么单纯?这么的出乎意料之外?
「要是你们还有疑问,我倒是不介意跟你们说那一家医院的名称,还有主治大夫的名字。」
「不会吧!」这下子不是要通杀?
「喂,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啊?怎么……」诈赌啦!
「愿赌服输,别鬼叫了。」
长正东冷眼旁观有人赖帐抱头鼠窜,而作庄的徐慕庸则是乐此不疲地追着他们跑;反正不管结局如何,他总算可以清静了。
把手头上的工作完成,便可以弥补因为那女人而搞砸的案子。对了,他今天下班回到家,不知道还会不会看见她?
希望不会,但就怕很难顺遂他的心意。
他的脑袋要是够清醒的话,今天一早就该把她赶出去,只可惜一念之间想岔了,又加上公事繁忙,让他没时间把前因后果想清楚,就怕今天一下班,会见到她自动升格为女主人等他下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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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的一声,钥匙转开了门锁,长正东缓缓地推门进去,迎接他的是--
「你回来了。」
蹦蹦跳跳的身影,加上一张活气十足的笑脸,有点腼腆地站在他的面前,看起来不太像是女主人的姿态,倒有几分邻家小妹的模样,教他有点……意外。
「妳还在这里?」他冷声道。
这句话听来有点多余,但他还是不厌其烦地问上一回,更相信他们待会儿有得聊了。
「呃……」张柏瑄干笑两声,有点尴尬。「我有准备晚餐,你吃了吗?」
以不变应万变。请原谅她吧,她并不是这么卑鄙的人,她真是身不由己啊!
如果不让她待在这里,她很怕自己就快要露宿街头了。
「我不记得我有允许妳可以随便动用我的厨房。」长正东微皱着眉,走过她的身旁来到客厅,看见一旁的餐桌上头摆着简单的几样菜,虽然看起来不是挺能勾起食欲,但是气味却意外的香。
「可是……」张柏瑄跛着腿走在他身后,不安地说:「因为我没有钥匙,我伯我外出买餐没锁门会遭窃,只好一直待在屋子里头,但是我肚子会饿,所以……」
她知道她是有点过度自动自发,可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长正东不发一语,径自走进自己的房里。
张柏瑄一跛一跛地慢慢走到门边,乖乖地站在外头等他。
他会生气是应该的,她也知道自己强人所难,但是有头发谁想要当秃子?如今找到一件假发,先借她顶一顶也不成?
又不是要赖着他不走,只是希望他收留她一阵子,等她找到工作、赚够了租房子的钱,她会自动走人的。
其实,比较吃亏的人是她耶,她都不计较了,他就当是做善事接受嘛。
突地,门板掀开,在撞上她之前,长正东蓦地停住脚步,带着几分恼意地瞪者她。「妳杵在这里做什么?」
要不是他眼明手快,还怕不将她撞倒?
张柏瑄拍了拍胸口,顺了顺气说:「我只是想要问你要不要吃饭。」
她哪里会知道他一打开门便走出来?她的脚上有伤,想闪也闪不了,他瞪得这么凶干嘛?好象她是故意的。
长正东不悦地瞅了她一眼,身着轻便衣服的他就走向饭厅。
麻烦,真是个棘手的大麻烦。
在公事上的任何麻烦,他都能够平心静气地循序处理,但是唯独对女人……这等无赖又任性的生物,他很难面对,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冷眼扫过还算干净整齐的流理台,桌面几样简单的菜色,一成不变的家具摆设,目光不管是落在哪里,反正就是不瞧她一眼。
他对女人很没办法。
尤其是一对一,加上她的姿态相当低调,让他很不愿意面对。
如果她的态度再嚣张一点、盛气凌人一点,他大概还清楚要怎么处理她,可偏偏她是……
「吃饭了?」
张柏瑄偏着头,在面前晃来晃去提醒他用餐,却教长正东微瞇起漂亮的眼。
「吃饭之前,我们不如先来谈谈正经事。」他似乎是没得选择,就算他极度不愿意谈,但她就在自己家里,总不能让她一直耗在这里不走吧?要是不趁现在当机立断,一旦让她住上瘾,可就真的是大麻烦了。
她点点头,抢先说:「也好,我一直在想要怎么跟你把事情说清楚。」
很好,练习了一整天,现在总算是可以派上用场;原本很怕自己会找不到机会说,现在他自动提出,对她而言是再好不过了。
「哦?」那正好,可以替他省点事。「妳想要说什么?」
要是她打算自动离开,那他会非常感谢她。
「我是想说……」欸,现在要开口了,偏偏又觉得有点难以启齿。「就是说……欸,就是……咳咳。」哇,喉咙好干。
「先到这边吧。」长正东自顾自的往客厅走。
「哦。」张柏瑄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在客厅沙发上找个舒服的位置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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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舒服。这一层公寓不算太大,三房两厅的设计像是小家庭式的公寓,可是张柏瑄今天在这儿窝了一天,除了长正东的房间上锁外,其它两间房她都进去参观过了,发觉里头像是让人借宿的客房;于是乎,她非常大胆地假设,这里只有他一个人住而已。
虽然他看起来就像个很难相处的人,但是在这段艰苦的时期,她实在是没有其它的选择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会好心把她送到医院,就证明他应该不是个坏人。
「妳到底想说什么?」
耳畔传来长正东低嗄的声响,张柏璇抬眼一瞧,发觉他就在眼前,四目交接,剎那之间时间彷佛停止了一般,教她心头怦咚怦咚地跳个不停,连大气都不敢喘,只是傻愣地瞪着他。他真是好看,赏心悦目得教人脸红心跳。
「喝点茶。」长正东搁了一杯茶放在她面前,走回对面的位置时,见她双眼直盯着自己,对于茶几上的茶不睬一眼。「我没在里头下药,妳不用担心。」
闻言,她忙收回视线,表情有点尴尬地笑着,「我不担心这种事。」他根本就不需要这么做的,不是吗?
是她一个不小心,瞧得太过忘我了。
「有什么想说的,妳就直说吧。」他好心地提醒。
迷人的黑眸直瞅着她,望着她笑得傻愣而腼腆的脸蛋,心底不禁疑惑着:她看起来真的不像是个城府极深的人,但是她的行径却给他无限的联想。
「就是……」张柏瑄深吸口气,豁出去般地说:「如果可以的话,不知道你能不能收留我?」
「收留妳?」这项要求让他不自觉的瞇起眼。
「不对,应该说是暂时。」她想了想又立即更正。
「暂时?」不管定不是暂时,对他而言,重点是在于收留两个字。只要他允诺,她极有可能因此死赖着他不走。
「应该是说……」盯着长正东发黑的脸色,张柏瑄紧张的咽了咽口水,艰涩地开口:「因为我现在脚受伤,联机都还没有拆,如果要去找工作,可能会有点难;如果你要赞助我去住饭店,我又觉得很浪费钱,所以说……如果可以的话,能请你收留我,直到我找到工作、赚到第一个月的薪水吗?」
她可是想了很久才想到这个权宜之计,因为这么做是最不浪费金钱,而且也不算是敲诈他;对他来说,他应该不会有太大的损失才对,毕竟只是突然多了个房客而已。
「对了,我会付房租,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负责晚餐还有简单的家务整理。」
差点忘了这些小细节,希望他可以看到她的用心,相信她真的不是对他有任何非分之想;呃,她是没想过要赖上他,只是身边有个好看的男人,其实心情也会相当的好。
长正东似笑非笑地睇着她,「像妳这样的说法,如果妳永远都找不到工作的话,那妳不是准备待在这里做长期抗战?」
说穿了,这跟强求一张长期饭票有什么不同?
「我会找到的。」张柏瑄小小声地抗议。
她的条件不会差得在这当头找不到工作,就算她年纪已有点大,但她有自己的专业,怎可能找不到工作?
「给个时限吧。」搁下茶杯,长正东拿出一张合约书递给她。「找工作的时限,赚取第一份薪水的时限,要不然我一点保障都没有。」
因为她是女人,所以就算他不愿意,他还是得要让她三分。
他不知道该怎么跟女人谈判,所以他只好选择和她求和,只要条件不过分,他可以勉强答应她。
如她所说,住饭店也是一笔花费,要是她真赖着不走,对他也是相当大的负担,说不准还会因此传出更多难听的绯闻;与其如此,他倒不如把房间分租给她,总好过替她安排饭店。
而且,这是暂时性的,有合约为凭。
张柏瑄无奈地接过手摇头苦笑,喃喃自语着:「吃亏的应该是我吧,我是女人耶,谁知道你会不会在半夜化身成野狼?」她也有风险的,可听他说得好象他会吃亏,而且都是她在强迫他一样。
「妳说什么?」长正东习惯性地瞇起眼。
「没有,我说由衷地感谢你愿意对我伸出援手。」她露出甜甜一笑,还作势欠了欠身,随即认真地看起合约。
这上头有好几种方案,看来他是很用心的想过了;把脸摆得那么臭,教她以为他随时都会二话不说地将她赶出去,看来他真的是一个好人耶。
嘿嘿,她还是挺幸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