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关心听不进的人,不如把这些时间全数移到罗桂杰身上,培养夫妻的感情。
“小姐,快中午了。”如冬在研香室外提醒。
韩映竹闻言,马上将手边的香封罐。“轿子备好了吗?”
“备好了,连小姐吩咐的薰香都入匣装好,备足了二十盒。”
“好,待我换件衣服就去药坊。”她淡淡一笑,推门而出。
城东开了家新酒楼,听说里面的厨子在宫里掌过勺,生意很好,不少跟明桂药坊有生意往来的商户都到酒楼里尝过鲜,可能听多了,禁不住好奇,罗桂杰就让人订了席次,就在今天中午。
韩映竹换好衣服,添了两项簪面,别上垂珠耳环,点了些胭脂略作打扮。
设宴在外,不能丢了罗桂杰的脸。
走出铺子,坐在屋檐下避日的轿夫马上站了起来,韩映竹朝他们点点头,见如冬掀了轿帘才走了过去,正要弯身入轿,街道上突然一阵鼓噪,停了她的动作。
“好!杨兄有气魄,今儿个我也舍命陪君子,跟你一块儿到姻缘庙里,替你做个见证!”
听见姻缘庙,韩映竹定睛一看,约有十名青年相偕往南门走去,确实是姻缘庙的方向不错。
“不准去!”突然有名妇人气呼呼地冲了过来,拉住其中一名青年。“姻缘庙什么地方,容得你们胡闹吗?到时候出了事,你要我和你爹下半辈子靠谁呀?”
如冬见到那名妇人,在韩映竹耳边提示。“是杨家酱料行的老板娘。”
“嗯。”韩映竹轻轻地应了声。很多年没听见姻缘庙了,还以为世人渐渐忘了这地方,原来还有人会到这地方起誓。
“娘,小翠说我不到姻缘庙里起誓就不嫁给我。反正我这辈子只要小翠一人,起誓有什么困难的?别说得好像到姻缘庙起誓就会死似的。”
“呸呸呸,你这乌鸦嘴!”妇人痛打儿子。“小翠那丫头有什么好的?家里不过是个种田的,我和你爹肯同意她进门已经不错了,还有脸摆谱要你上姻缘庙立誓?”
“娘,你怎么不说小翠怕我乱来,才要我上姻缘庙起誓?反正我心意已决,你就不要再劝我了。”说完,他便低头疾步往城外去。
“福宁!福宁!”妇人在他身后喊。“你这孩子真是要气死我!”
韩映竹收回目光。“走吧,要迟了。”
她也不过是因为听见姻缘庙,才留下来听了一会儿,跟城里的人一样,对这个地方有避讳,却又禁不住好奇。
城里新建的酒楼就叫“九楼”,厨师就叫“九师傅”,命名之中可见其率性。
九楼里没有菜谱,只消跟小二说要几两的菜色,什么不吃,主菜食材为何,其余的不必多说,厨子自会处理,十分有个性。
而当韩映竹下了轿子,一见摆设,不禁感叹,若不是罗桂杰,她这辈子真难见识到如此奇妙的地方。“还……真特别呀。”
九楼的大门是酒坛的形状,门的两侧也是酒坛摆起来的墙,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酒气,随着罗桂杰的脚步入内,才知道就连九楼的客席都是酒缸与酒驿,不过在上头搁了块打磨过的石板。
店小二领着他们夫妻进了三楼厢房,本来该等长辈到再点菜,不过韩映竹深知父亲的口味,九楼又没有菜谱,便在韩光义出席前,把细节都吩咐下了。
“若不是你爱制香,真想把你拐到药坊来帮我的忙。”有她在,他多轻松。
“别,我可不想为了公事跟你吵架,你的药坊你自个儿折腾去。”韩映竹斜睨了他一眼,笑着拿起手绢,为他擦拭碗筷,再为他添了杯热茶。
“说得也是,要是遇到意见相左的时候,你一路从药坊嘟嘴回家,我到底是退一步哄你好,还是坚持我的打算?”夫妻感情都打坏了。
虽然韩映竹很尊重他,事事听他的话,可是这事要是对的,她也不会轻易放弃,除非他能说服她放下原见。
就像他不喜欢姜的味道,但吃姜对身体好,每每吃完螃蟹这种性寒的食物,总会灌他一碗姜茶,为他祛寒,他抗拒过,最后还不是乖乖捏着鼻子喝下去。
“我最好会嘟嘴。”耍脾气就能解决事情,那她以前在忙活什么呀?
“怎么不会,你现在就在嘟嘴呀,翘得都可以拿来盛菜了。”罗桂杰笑着以指点,一点她柔嫩的唇瓣,眼神变得深幽。
“胡说。”韩映竹推开他的手,脸蛋又红了。
“咳——”韩光义在门口轻咳了一声,都不好意思入内了。
“父亲,您来了。”韩映竹起身过去扶他,罗桂杰则是亲手拉了张椅子出来。不过就在韩映竹走近门口时,她怔住了,来的不止父亲一人。
“姐姐,你也来了?”她淡淡地打了声招呼。
“是呀,父亲梢我来的。”其实是她回娘家,正好听见父亲说要赴宴,订的还是这家新开却已极负名气的酒楼,当然要跟来蹭个位子坐了,不然她哪有机会外食?
“二丫,你不会怪爹吧?”毕竟林举人不在,单单只带了韩映梅过来,有些不妥,却拗不过大女儿的请求。
“怎么会呢?只是不知道姐姐要来,就没有吩咐小二注意姐姐的口味。父亲听说过这家酒楼特别的地方了吗?”韩映竹扶着父亲的手臂,来到罗桂杰安排的位子上,开了个新话题引走父亲的愧疚。
“听人提过几次,说菜挺好吃的,是前御蔚掌勺,不过没菜谱,合口味的菜,下次不见得吃得到。”韩光义露出可惜又可恶的表情。“这不摆明要人多上门几趟碰碰运气吗?”
“要是这家菜色合岳父胃口,多来几次有什么不对?又不是多奢侈的事。”罗桂杰笑着替他倒了杯茶。
在九楼吃一顿饭,对他来说并不是负担,可听在跟过来蹭饭的韩映梅耳里,就完全变了个样子。别说多来几次,林家想来一次都困难。
“妹夫真是财大气粗呀。”她忍不住酸了句。
韩光义脸色沉了下来,反观罗氏夫妻,倒是平静得很,互看了一眼之后,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没理会她。
“上回带给岳父的普揖茶喝得怎么样?我朋友这回从南方回来,又梢了几块给我,如果岳父觉得不错,二丫明天去铺子的时候,我让她顺路带给您。”罗桂杰抿了口茶水,皱眉看向妻子。
“这茶难喝。”
韩映竹拍拍他的手,安慰道:“店家卖点可能在酒吧。等下多喝点汤,下回出来吃饭我会记得带茶叶,虽然这家酒楼没有菜谱,但不至于不供热水吧。”
“我尝尝。”韩光义端起杯子,喝了口茶,脸色纠结得很。“确实涩口了些,茶叶不好,又搁得久一点,被你这么一说,倒让我想起家里的普洱茶了,应该再泡个两回就没了吧。”
“明天让二丫给您带过去。”他自作主张撤了韩光义的茶,苦笑着劝他。“等下多喝点汤吧。”
“哈哈哈哈。”韩光义大笑,尤其见到小女儿怒瞪又带笑的神色,更是开心。
受到忽视的韩映梅心情本已不佳,见到他们三人有说有笑,更显得她多余,在夫家已经受了气,回娘家又不像婚前事事得人照拂,连向来疼她的父亲都因她出席而向韩映竹道歉,这叫她如何受得了?
“爹爹真是偏心,同样都是嫁出去的女儿,为何独独无视我一人?还联合他们一起挤兑我。”韩映梅气得撇过头去。“你们就欺我夫君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