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妹大概已许人了吧?"他的心七上八下地,深恐她早已订亲。
"没有。"查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谎。
他想欢呼!然而表面却佯装不甚在乎地问道,"这样才华洋溢貌美贤淑的女孩,难以相信竟乏人间津。"
"上门求亲者是不少,有的是当朝权贵的公子,有的是皇亲国戚的少爷,只是舍妹眼界甚高,对这些贵门子弟,自是看不上眼,而我爹又疼舍妹,凡事皆顺她心意,不敢妄自替她做主,日子一天拖过一天,舍妹的婚事就一直没个着落。"她反问,"将军有嫂夫人吗?"
"没有。"
"真的。"查嫱掩饰不住惊喜,但她的喜悦很快就被感伤盖过。
有什么好高兴的,他没娶妻,干卿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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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聂华尉抵达姑母家。
他大步走进厅堂,向坐在厅堂正中央的姑母施礼问安,"姑母,侄儿向您请安来了。"聂华尉的姑母郑氏,看上去年约五十,额上眼角虽已布满皱纹,但犹有徐娘半老的风韵,令人忍不住去猜想她年轻时惊人的美貌。
他自幼父母双亡,由姑父姑母抚养长大,姑父在他十二岁时捐躯沙场,那时姑母还年轻,却无再成亲的打算,守节怃孤,转眼十年,他也二十二岁了。
本来,姑母希望他走科甲之道,攀枝折桂,出人翰苑。无奈他对四书五经不感兴趣,背着姑母,偷偷拜师学艺,读些兵法之类的书籍。
几年后,他已武艺超群,十八般兵器样样精通。是年京里举行武科考试,他便向姑母提出应考要求。姑母见他学文不成,武艺倒是真有点儿功夫,遂不再为难他,答应他去应考武科。
在武考校场上,他技压群雄,夺魁而归。
新中武举不久,便被派去征战沙场,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收复不少失去的城镇和十地,不到两年就被皇上擢任为总兵。
而这次的进京,引起朝臣的猜测,臆测皇上将任命他为兵部尚书,总掌兵符,唯吏部不这么认为,因为他太年轻了,再说他仅一武举人,按国家律例是不合此资格的。
但也有人认为,他屡建功勋,此即表示他的才智谋略,绝非一介武夫,何况目前国家正值用武之际,皇上破例把升并无不可,否则为老远从辽东边镇急调他人京?
尽管看法不同,但所有大臣一致认为,他封公拜侯,鱼跃龙门,是指日可待。而对于这个前途中可限量,又是当今皇上跟前的大红人,家有闺女的大臣们都想攀上这门亲事。
这一年来,上姑母家说亲的媒婆络绎不绝,几乎踏破了门槛。
"姑母,华尉有一事禀报。"他迫不及待要告知姑母念小姐的事。
这时,门外,小僮向内喊道,"门外有人求见,是相国府里派来的。"
"快请。"姑母道。
"恭喜夫人,贺喜夫人!"王媒婆未入聂家门,声音便已传人厅堂。
"喜从何来?"姑母问道。
媒婆一见聂华尉,便知马相国为何要抢这门亲了。"夫人,恭喜你,相国愿招你侄儿为婿,这真是天赐良缘呀!"
"此事恐怕碍难从命。"聂华尉出声拒绝。
媒婆先是傻了半晌,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再看聂华尉一脸正经地,才开口道,"你是嫌马小姐生在侯门,心高气傲?马小姐虽贵为宰相之女,却没有丝毫富贵人家的骄气,而且马小姐才貌兼备是众所皆知,她的花容月貌,哪怕是西施再世也比不上,京城里多少土子们都想攀这门亲事……"
不论王媒婆如何游说,聂华尉仍是不肯答应。
王媒婆想起什么似的,"我怎么给忘了……这门亲本皇上会亲自下旨完婚……"由于文武百官和皇亲国戚都想攀这门亲,而马相国又志在必得,早朝时乃上表奏请皇上做主。
聂华尉一听心中如遭雷极——看来他势必得和马氏成亲了。不,他不想和马氏成亲,可又怎能违背皇上的旨意?
"王媒婆,你先出去。"
姑母支开媒婆后,转向聂华尉说道,"马相国权重当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区区一个领兵在外的武官,竟然拒绝他的结亲,你叫他的颜面何存?"
姑母说的并非全无道理,聂华尉无言以对。
如果坚拒这门亲事,必会使马相国恼羞成怒。到时惹出祸端来,岂不是得不偿失?
"与相国结亲,对你在仕途上将有很大的益处。"婚姻一事,对旧家世族以及没有背景的子弟来说,是很重要的。结一门好亲事,不但可以提高身分地位,更能在仕途中获得极大的援助。
"侄儿……已有心仪的女子了……"
"原来如此。"
"姑母不问她是哪家的小姐?"他不解地问。
"我有问的必要吗?她根本不可能是我的侄媳,我的侄媳只会是相国千金。华尉,还是忘了她吧,皇上做的大媒,你不可不从啊。"
"姑母,我要去求皇上……"
姑母还没听完,便倏地沉下脸来斥责,"胡闹!你太不知分寸了,都说是皇上的意旨,谁也改变不了的。"
聂华尉垂下头,"那就请姑母跟相国府议亲吧…"
"你总算认清事实了。"姑母接着说,"如果你真的那么喜欢那位小姐,我会派人去提亲,问她愿不愿意做你的侧室。"
"哪有小姐愿意做小!"聂华富一声沉重的喟叹。
"我侄儿这般英俊,又如此被皇上倚重,我看就是做侍妾,也会有很多名门闺秀抢破头的。"姑母对聂华尉倒是充满信心。
"那姑母你要快点派人去提亲,免得被别人捷足先登了。"有提亲总比没去好,至少还有一线希望。
"瞧你急成那样!我倒很想看看能掳获你心的小姐是啥模样?"
"谁要知道王母娘娘驾前的仙女是什么样子,那她就是了。"
真有那么美?"随后,姑母传唤媒婆,"挑日子请大媒吧!"
"我就知道总兵的这杯喜酒,吃定了。"媒婆拿出红帖,"马相国体谅总兵军务繁忙,就选定这一日缔结姻亲,筵席也安排妥当了,总兵意下如何?"
"随便。"聂苹用显得意兴阑珊。
第3章(1)
荒凉的街道上,查嫱和珠儿伫立在一个丧亲卖发的女子面前争论不休。
"公子,不行啦,我们讲好的,你要布施,就用你的钱,用完了,不可以打我的主意。"珠儿紧抓着包袱,就怕查嫱抢夺。
与聂将军分道扬镳后,她们继续未完的行程,途经这闹饥荒的城镇,旷野中,有人亲手埋葬饿死的爹娘,荒径上,小儿伏在亲娘尸骨上无助地啜泣,小姐见这景况,大动恻隐之心,但可怜人实在太多了,老爷给小姐的盘缠早在遇到这卖身女子前就一毛不剩了。
"别罗嗦,给是不给?"查嫱有点不耐地吼道。
"不给,这是我的钱。"珠儿吃了秤砣,铁了心。
"你的钱,还不是我爹给的。"查嫱大声说,好像大声就有理。
"老爷又不是白给我,这是我的工资,我有权支配自己的钱。"
"你看这小娘子多可怜,相公出了远门,公婆饿死,她剪发葬亲,我们应该帮助这种孝媳。"查嫱企图以此激出珠儿的同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