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傲的扬着扇子扇了扇,先顿了下,才故作姿态的睨了他一眼,“既然这么机灵,就该知道公子我可是不爱等人的。”
厮伶俐的哈腰点头,谄媚的话不要钱般的往外洒,“公子的时间可宝贵了,小的自然是明白的。”
公子自得的笑着,又朝别院看去,“若是有主之人就不要妄动了,让公子我自己来处理,以免坏了我的名声,可明白?”
“明白明白!公子最是君子守礼,小的又怎么会做出那样不得体的事情呢?还请公子千万放心,小的知道该怎么做的。”
厮心里想着,这样的话即使不用公子特别交代他也是清楚的,毕竟这附近能盖上别院的人,身分自然是不会低的。不过普天之下能比他主子身分高的也没几个了,别人再厉害也是略逊一筹。
以往主子看中的小娘子,哪个一开始不是哭哭啼啼的,后来不过略施了一点手段,还不是就乖乖就范,有些甚至才透了一点口风,当天晚上就能见到人了。
这座别院的主人若是识相的话,自然也会和之前那些人家一样,乖乖的把小娘子给送上来。
那小厮和公子两个人各自打着算盘,心里丝毫没有想过会有无法把人给弄到手的可能性。
一主一仆全都带着自信的笑容离开了小丘,却不知道这一时的自信,将为他们带来怎样的灾祸。
第二天一早,寒郸零还是按照着他在小院里的作息时间起床,先吃了点东西垫垫胃,接着拿出已经许久没穿过的官袍,由观月指导,接着再由齐媚娘一件件的替他穿上。
不是他喜欢使唤她,而是自从明白了彼此心意后,他越来越喜欢她绕着他打转,她也喜欢对他的事情亲力亲为。
一边替他穿衣裳,齐媚娘还是有点不敢置信,她竟然真的巴上了一个王爷!
以前随便一个九品芝麻官就够让他们普通老百姓敬畏不已了,没想到现在居然有一个活生生的王爷站在她面前,让他抬手就抬手,让他弯腰就弯腰,怎么能不让她惊奇呢!
她一边恍神,一边偶尔窃笑,可爱的模样让寒郸零本来因为要入宫的坏心情也一扫而空。
她将他上上下下全都照着观月教的打点好,深色的袍子上头是一条缠着金丝的腰带,脚上踏了她新做的云纹厚底鞋,看起来简单却合脚,她还亲自替他梳了发,插上一根几乎没有雕饰的翡翠玉簪,虽然他脸色还有一点苍白,但整个人看起来依旧是风度翩翩。
她点了点头,差点又被这副打扮的他给迷住了,刚好时间也赶得急,她连忙推他出去,以免自己又受到他的诱惑。
寒郸零却不想这么快离开她,尤其想到等会儿不会令人愉快的会面,更是死拖活拖想要晚点再走。
齐媚娘自然是知道他今天要去哪里的,就算没有观日在远远一旁朝她使眼色,她也不能允许他这样耍赖着。
“快去快去!宫里召见,怎么能这样拖拖拉拉的。”宫里召见,是多么不得了的事情啊,哪能有丝毫怠慢。
寒郸零不以为意,反正也不会迟了太久,“无妨,还能再待一会儿。”
齐媚娘瞪着他无赖的躺在软榻上的身影,忍不住鼓着腮帮子瞪着他。
“皇帝召见怎么能这么随便?就算是去那里喝茶水也要好好做呀!”齐媚娘很自然的说着,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把寒郸零定位成只喝茶水不做事的闲人有什么好奇怪的。
她想,他出身高贵,但是身体虚着呢,平常也没见他忙些什么,又窝在寺庙后的院子里,要说他有多重要她是不相信的,想来是有什么事情需要个人去充充场面才找他去的吧!
她说得自然,寒郸零却是笑得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
什么时候他这个定南王竟然成了只能充场面的?还只有一旁喝茶水的分儿?寒郸零不由得好笑的看着她。
齐媚娘之前守孝在家,对于外头的事情没有特别注意过,也不知道自己刚刚闹了一个笑话。
寒郸零失笑地摇了摇头,觉得自己还是早点出门吧,要不然在她眼里自己只怕连喝茶水这样的工作都胜任不了了。
“好了,我出去了,下人等一下会进来打扫和准备膳食,你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他们,我把观月留给你,有事他会知道该怎么做的。”
齐媚娘点了点头,虽然不觉得在这里自己还能够弄出什么事,但是他的关心她很高兴的照单全收。
寒郸零慢慢的走了出去,齐媚娘也一路跟着,最后在他上了马车之后,她挥挥手中的帕子送他离开。
至于她今儿个要做些什么事情呢?嗯,那真的是太多了。
没办法,这个别院虽然平常也有下人守着,但是昨儿个他们来的太突然,也只有一些必备的东西准备齐了,其它的还是需要她跟观月他们好好斟酌斟酌要再添补些什么。
管家娘子的工作可一点都不轻松呀!她微笑想着。
第5章(2)
寒风清坐在集元殿里,想着刚刚递上来,通报定南王要晋见的牌子,心绪又忍不住复杂了起来。
定南王,是父皇在生前最后给幼弟的封赏,也是对这个几乎不曾养在宫里的儿子最后一点补偿。
而他自己即使有了这个皇位,坐在了人人称羡的高位上,却多少有些信心不足,他知道若不是幼弟有那样的命格及病弱的身体,今天这个位置也不会轮到他来坐。
幼弟上能掌管军国大事,下能扶持民生小道,于书法诗词也自有心得,甚至人心也能拿捏得当,不管从哪个方面看来都是登上皇位的最佳人选。
但也是因为如此,他对于这个幼弟是绝对的忌讳,若不是幼弟在他顺利的掌权后就急流勇退,他也无法保证自己不会对他下手。
就在寒风清恍神的想着这些时,一道通报高亢的嗓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整了整思绪,换上了帝王该有的表情,等着那个让他纠结不已的人进来。
寒郸零在宫里有特权,可以直接乘轿到宫殿前,一来因为他是先皇幼子,二来是因为他自小病弱,真要从入宫门起开始下轿步行,大概会把他给折腾死。
他一步步的从宫殿外的阶梯走了过来,寒风清坐在里头,微眯着眼看他的身影逐渐清晰,心中也不得不暗自感叹着。
深色的长袍包裹着他纤细削瘦的身子,衬得他如玉般的容颜更加出尘,他虽是体弱多病,走路却稳重沉着,一步一步宛如踏在人的心上,头上没有像其它人一样带着玉冠,只用一支簪子固定着,那玉石的光辉映在他深邃的眼里,让这个幼弟看起来更加睿智且难以捉摸。
他的神色淡然,态度不卑不亢,行走之间自有一股风采,在踏进宫殿之后,即使两个人的距离还很远,他也不再前进,站着行了个礼,马上有人抬了张铺着软垫的椅子过来,让他坐下。
这已经是许多年的习惯了,每次寒郸零进宫都是这样的,他的兄长与家人都高高在上的坐着,他不会靠近,也不被允许靠近,只因为他的命格容易牵累了他们,所以他们只能远远的说话。
寒郸零自走进来后就不打算开口,坐在龙椅上的寒风清也不打算说话,所以兄弟两个许久不见,一见面就是无比漫长的沉默。
只是他耗得起时间,寒风清却耗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