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个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
是那个四十层楼高高在上的人!
是那个,已经是别人的丈夫的人!
“你、你、你……”她看着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幻觉,他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他怎么可能?她浑身颤栗,一下子成了结巴,“你是安、安……”
“是。我是安斯哲。”他的声音紧如细弦,有丝不可捉摸的急促和暗哑。
“那、那楼下的花……那个安越云……那些面包……那个……你在这里干什么?”啊,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一定是在做梦,一定是在做梦,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的事情发生?怎么会有这样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是的,那个安越云一定是个古怪的科学家——说不定还是个外星人,他把她引入这个奇异的磁场,让她看到了不可能看到的人。
“种花。”他抬头向上看了看。
“种花?”是的,一定是做梦。这种事情只有梦里才会有。安斯哲会有时间跑到这个小巷子里来种花?而这样恍恍惚惚的感觉,真是像是一场梦啊!
“什么花?”她问。既然是梦,就美美地做下去吧。“让我看看。”
“现在还没种好。”安斯哲有些沮丧地说,“我本来想,种好了再请你过来看。”
“是在天台上吗?”她一面问,一面上楼去。狭窄的楼梯像梦境一样,时高时低,她觉得昏眩,看不清脚下的路,“小心!”他扶住她,多么浪漫。
一切真是梦呢,随着她的心意发展。
“种的是玫瑰花吧?”
天台上,果然盛开着大捧大捧的玫瑰。插在长长的水箱里面,那香气充满了整个天台。
“你在水里种吗?”她随手拿起一支,闻了闻,唔,好香。
“这些都是买来的。还没种好,总是种不活。”插到土里,再怎么施肥,再怎么浇水,总是枯死了。
“你是这样种的吗?”明心看着土里枯萎凋谢的花朵,大笑起来,她的安斯哲啊,总会做一些让她开心的事。
“嗯。”他点点头。那模样分外地纯和,她在旁边看着,忍不住亲了他一口。
“你好可爱,我真不想醒来。”她抱起一大束玫瑰,微笑着望向他,“这是我辈子做得最美的梦了,里面都是我最喜欢的东西。呵,原来,除了把你写进小说之外,还可以用梦来爱你。”她把脸轻轻靠近那柔软芬芳的花朵,笑得那样幸福,“这样的梦,醒来也是香的吧?”
“明心……”他轻轻地唤她的名字,她抱着花,他抱着她,隔着那一大束香郁郁的玫瑰,他轻轻地把唇吻向她的额头,“这不是梦。我是真的来找你。”
“嗯,我知道。你能这样说真好。”明心把脸埋进他的胸膛,熟悉的淡淡的香气透过衣襟钻进她的鼻孔。一切的感知竟然如此真实啊!
人生如梦,梦如人生。两者之间,有什么区别呢?
“明心——”看着她痴怔的样子,他叹了口气,捧起她的脸,“这不是梦。我查到你到了这里……安越云是我的一个远房亲戚,我托他去买面包——希望这点收益可以让你们生活得更好一点,而你也不用过得太累。明心,没想到你的好奇把你带到了这里——可我的花还没有种好。你曾经怪我没有亲自送花给你,那么我就亲手种千百朵玫瑰给你……”
“唔,好浪漫啊……”梦里就是好,现实中,那个冷冷淡淡浑身上下没有半颗浪漫细胞的安斯哲哪里会想到这么浪漫的事呢?
他看着她迷迷蒙蒙的目光,终于挫败地叹了口气——不得不相信她有超强的精神力量,可以瞬间把现实催眠成梦境——
那好吧,做梦就做梦吧!让他陪她一起做吧!
恋人相拥,花香环绕,可以不知今夕是何夕,可是,身上有种东西,最能察觉时间的流逝——
“咕……”
身体的某处传来这样的声响。
然后是莫明心同志觉悟的声音,“啊,我饿了。”
咦?做梦也晓得饿啊?
“想吃什么?”
“香辣鱼吧。”
又一次和他在一起吃香辣鱼了。她幸福地坐定,老板把一盆香辣鱼“咚”的一声放桌上一放,走开。
态度还是这么差?为什么在梦里不能把这件事改得漂亮一点呢?
这时候又发现,安斯哲拿着调羹的手上没有戴戒指。
唔,这才符合她的心愿嘛。
“董事长?!”
一个声调高得有点过分的女声忽然插了进来,该女接着咳嗽了一声来平静一下自己的激动,“呃,你们俩也在吃啊?”
正是习惯在这里打发晚饭的阿泽和娉婷。
梦里也会在这般浪漫时候杀出程咬金,郁闷……
“嗯。”他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您怎么会来这里啊?”他已经和申时青结婚了啊!娉婷惊讶得不行,虽然看到他脸上那块闲人勿扰的牌子,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来看我啊!”明心快乐地说。
不是吧,明心就这么简单地接受了这段三角感情啊?这么容易就答应做他的情妇啊?两个人赶快换了个地方吃饭。
明心得意,梦终究是随心所欲。想让他们消失,他们就消失。
吃完后两人顺着马路往回走,晚风轻轻地吹在脸上、身上,明心半长的头发在风里纷飞,安斯哲轻轻替她拂好。路上遇见牵着孩子出来玩的张奶奶,跟老公出来散步的韩妈妈,以及带着小女朋友飞驰而过的“奶油包”……每个人都笑得极暧昧地看着她,“男朋友啊?”
“嗯!”
她快乐而肯定地答。
是的,在梦里,他是属于她的。属于她一个人的。
回到家,第一件事是开电脑。稿子投出去,急着等消息。邮箱一点开,她“啊”地一声惊呼,把安斯哲吓了一跳,“怎么了?”“我过稿啦!”明心跳起来,抱着他又亲又笑,“不,不,不是梦,天哪,这可千万别梦!人这都说梦和现实是相反的——快,快拧拧我,把我拧醒!”
安斯哲有点郁闷地照做了——有了小说的消息,她也不担心梦醒他会“离开”了。
“唉哟!”明心白了他一眼,“干吗这么用力?!”她喜滋滋地又去看那封邮件,“嘿,过稿通知!是真的耶,我真的过稿了!这是我的第一本小说啊!”她兴奋得不行,然后抱着他脖子的手忽然僵了一僵——如果过稿通知是真的,那眼前这个人……她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哇!真的好痛。
“你、你、你……”她指着他说不出话来。
他双手一摊,“我说过,这不是梦。”
“可是可是,你已经和申时青结婚了啊!你都结了婚还来找我干什么?!警告你啊,我是不会做二奶的,我才不要和别的女人共用一个男人!”
“我的确和她结婚了,却并不是她的丈夫。”
“什么?!”明心脑筋给他绕晕了,“结婚了就是她老公啊!”
“那是我和她的协议。”安斯哲向她解释,“花了景安百分之十的股份,请她帮我演这场戏。”
“演戏?”她的脑筋是彻底打结了,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是,我得拿到老太太手里的股份,不然,景安的损失就太大了。”身为董事长,他不能让公司面对这样的危机。可是身为男人,他也不能放弃自己爱的女人。他掏出那枚钻戒,戴在明心手上,“这枚戒指,我本来想一起送给申时青,感谢她愿意帮我这个忙。但是她没有要。”
他想起那个一直在自己身边的搭档,在他拿出那份协议时,眼睛里充满了一种无法形容的伤感和绝望,终于明白,原来对申时青而言,他已不仅仅是上司。
她把戒指还给了他。
“给你爱的人吧。”她说,随后露出一丝苦笑,“看来,如果我不答应你,你就要扔下景安一走了之了。”
他沉默了。这的确是他最坏的打算。
“真是羡慕她啊……”申时青悠悠地叹了口气,在协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祝我们合作愉快。”
缘分天定。
签字的时候,这四个出现在申时青脑海。
有些事情,不是你努力就行的,得看老天爷的意思。
这个人不是她的,所以她想尽办法也抢不到手。
同样的,世上一定有一个人属于她,别人再怎么巧取豪夺,都是枉费心机。
这就是爱和缘,有人踏破铁鞋无觅处,有人得来全不费功夫,其实不在各人的运气,而是看你,是否找对了人。
对的时候,对的人,一切,便水到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