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的男人身处角落,避无可避。
事实上,他感觉有人匆促进入电梯,却没有想到尾随而至的会是一只形如砖头的重型暗器,当场被砸个正着,身子无法平衡,朝前一冲——两手条件反射撑向地下,握在手里的小物件立即以抛物线的美丽弧度,朝不锈钢梯壁直直撞去!
砰!噼啪!砰!物体应声坠地。其间发展太过紧凑,男人连骂人也来不及,便眼巴巴望着跟随自己半年之久,用至得心应手的微型电脑应声倒地,肢体一分为几!
男人惊叫,“天啊,搞什么了!我就要按下‘OK’键了,怎么可能在这时……”下一刻,他猛然站起身子左摸右掏地拼命要找什么。
方姒呆了,盯着男人左扭右摆了半天,却见他突然“嗖”地抬起头大叫,“快快,快借我手机,快!”
她立即紧抓着手袋向后缩去,“不借不借,我不熟悉你,也不知道你是什么人!凭什么要借你手机!”
“快拿来!快,再不给就来不及了!”男人凶神恶煞向她伸手大叫!
“不!”方姒死捂着手袋,满面戒备。
男人急得搓手顿脚团团转。突然,他一抬手看着表,立时长叹:“迟了,什么都太迟了,现下怎么办,你说怎么办!”
电梯“叮”的一声,十六楼到了。
方姒怕怕地望望地上的残骸,再望望他愤怒的样子,咬住嘴唇说,“你别乱来,最,最多我赔你钱就是……”
男人瞅她一眼,再把她从头至脚扫视一遍,漫声说:“好!听得你这句我就放心了!”他抬手抚拍着脑袋,嘀咕道,“老天,你那手袋藏的不会是砖头吧,砸得我的头好痛!”
方姒尚未回答,拐弯处有两个中年女人朝电梯这边走来。男人左手拍着脑门,右手按压梯门,朝她说:“我们出去聊出去聊!哎,你帮我捡拾地上的东西,一件不要漏。”
两个妇女见地上掉着几块东西,便识相站在梯门前含笑等待。
方姒“哦”了一声,讪讪弯下身子,把东西逐一捡在手上捧着走出电梯。
男人皱起眉头“哎哟哟”拍着脑袋,领头朝走廊左边走去。
“喂,你去哪?”方姒抓紧手袋顿足不前。
他指指前面,“那儿有凳子,我头痛,要坐一会。”
她咬住嘴唇想了半天,终于跟上去。
拐个小弯,前方走廊是个T字路口,直路贴墙壁处果然有四张并连着的胶椅子。男人一屁股坐下,嘴里再度埋怨,“你的手袋里究竟装着什么东西啊?我的头还很痛啊,不被砸死算幸运了!”
方姒绕过另一边最外面的凳子坐下,讪讪说,“对不起。”
“把东西还我。”男人朝她伸出手,“说吧,你打算怎么赔我?”
她把残骸逐片放在旁边的凳子上,“一只这样的东西不过数千元,开个价吧。”然后压下声音,嗫嚅说,“现在我袋里没现金,如果你信得过我的话,可以在明天傍晚时来取,对了,我就在这层楼的律师楼上班。”话毕,她走到弯处望了望,才走回来坐下。
“‘如意’律师楼?”男人“呵呵”地笑,“那是间专替有钱人脱身的律师楼。”
“就是这间。”她点了点头,“我不会说谎,我今天第一天上班!”
“我无意知道你的生活状况!”男人摆摆手,“好了,说回赔钱问题。”
“说了赔你我就一定赔!”她吞了吞口水,“快点说吧,我还要上班——要赔多少?”
“一百万。”男人冷冷说,“是港币。”
方姒眨眨眼睛,伸长脖子小心问,“是一千元吧。好,没问题,我立即给你。”她把文件袋放在腋下挟紧,转身拉开布手袋掏银包。
男人朝她的手袋瞄了一眼,“天,原来里面藏着个饭盒!怪不得刚才砸得我那么痛了!”
“有什么出奇!很多人都会带午餐上班!”方姒白他一眼,连忙合上手袋,朝他一递手,“给,一千元!”
“一千?”男人瞅她一眼,眯眼睨着举在眼前的纸币,冷哼道:“你的耳朵没事吧小姐,我是说一百万,不是一千元!”
方姒终于听清楚了,瞪着他尖叫,“你发神经了!想借机敲复竹杠?!”叫至一半,又突兀地一收回来,颤声低喊:“是不是我用饭盒把你砸疯了!一台微型电脑要一百万?你,你不是借机勒索就是脑子有病!”
男人慢慢挨向椅背,眼神越显阴郁,姿态却奇怪地显得慢条斯理,“我不是勒索脑子更没砸坏,痛倒是有一点,想你也是无心之失,就不打算向你讨医药费,不过说到钱的问题,是没有可能算数的。”
“你有病!”她的声调因颤抖而尖锐,“你说多少我就得还多少?那我说你杀了人,是否立即把你拉去当靶子?!”
“够了!我无意再开玩笑!”他脸一沉,刚才的散漫蓦然不见,脸面瞬间蒙上一层铁青,气息更显阴鸷,“要听理由当然有,要看证据更加确凿——刚才我在电脑上按好需要购买的股票资料,输入账户资金密码,就差按下‘OK'键!而你,就在这紧要关手用砖头般的饭盒送给我满天星斗!连累我失却一百万现金进账!”
方姒瞪大眼睛盯住男人。她不信任他,同时也不信任自己。
男人被看得不耐烦,抬手在两人之间扬了扬,“够了,要生要死要发呆暂且押后,现在请立即回魂!”
她仍然白着脸瞪住他。
男人大概心中微感觉不忍,脸面稍微放松,手一伸,把掌上的残骸送至她面前,“眼睛别望我了,请望向这里——看,这就是证据。荧光屏虽然跌烂,还是能清晰看到页面显示号码为XXXX的股票,当时价值35.35元,时间为8:44分26秒,现在……该股市价49.28元,当然你可以立即打电话到股票行查询股价,更可以向到大厦管理处重看录像,你撞倒我的时候是8:44分27秒。如果你当时肯借我手机,让我以电话委托卖出,尚能挽回些许损失,但你不肯。其中电梯停了六次,两次有乘客,四次没有。我们步出电梯时是8:49分,该股已经涨至46元!那本来是我要买掉股票的最佳时间!”
方姒听明白了,吓得脸青唇白!脑子像灌了浆糊一样,嘴巴无意识地乱应,“啥?啊?哦……什么……”却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甚至不知道自己有否说过话,
“‘如意’律师楼是专替有钱人办事的。不过我不是有钱人,我只是一个替有钱人买卖股票,以谋求三餐的小角色。”男人冷哼一声,又说,“我有三个客户拥有这只股票,他们更知道我会如此操作。三天之内,他们就会追我要钱!即使我不要佣金,也得还90万给人家,否则……”
“否……否则怎么样?”
男人看着她,一字一顿地说:“我会被人砍死。”
她震惊,“怎么会……最多是欠债还钱……”
“会,因为我的客户与众不同……”
“有、有黑、黑社会背景?”
“或许,反正有头有面,要取我小命易如反掌。”
“那,那该怎么办啊……”方姒脸青唇白,明明不是哭泣的样子,眼泪却不停往下掉,“我……爸爸早过世了,妈妈是个女佣,我刚刚预科毕业……天啊,我那有钱还你一百万啊……”
“早知道了。”男人瞅着她,眼中的阴鸷似乎因为她无法遏止的泪水渐渐软化,那副曾经的慢条斯理又奇特地浮上脸面,“上班带午餐饭盒,只有穷人才这样做。”
方姒擦擦眼泪,呜咽点头,“对对!你懂就好了。”
“但事情总要解决。”男人向后一挨,拖长声音说,“否则我会被人砍死,这结果绝对有可能发生。”
“如果,如果我向他们解释呢?”她抬起头非常认真地看着他,眼角犹带泪花,“我可以向那些有钱人解释啊,就说是我的错,我会慢慢还款,那你不就没事了?”
男人微吃一惊,幽深的眼眸斜斜睨她一眼,没说话。
“怎么样?这行不行得通?”
“这样他或许不会杀我,却会……”
“转移目标杀我?”
“不会。”男人冷笑一声,视线溜过她的面容,胸脯,然后是全身,淡淡说,“像你这种质素,他通常会要你出卖肉体,迫你不停接客,从中收取利益还债。”
她吓死了,“我……我死也不会做那些事!”
“这我也知道。”
“你……”
“感觉而已。”男人一翻眼睛,看向头顶上白色的泡沫天花,“——算了,这事我自行想办法。你可以先向股票行查证我刚才所说的股票资料及价格是否属实,如果确实你就得写欠条,然后每月还钱给我,月薪一万要还五千,二万还一万!还得算上利息!”
她僵着身子,紧紧咬住泛白的下唇——要是被母亲知道她用几秒钟就背负她要攒大半辈子的数目,不活活气死才怪!原本她还有一个很美妙的计划——工作后租一套房子,叫妈妈辞掉工作和自己居住,弟弟的学费由她处理,看来全毁了。
“怎么样?”男人睨着她,“九点十分了,你得进那间出了名认钱不认人的谋人寺上班。”
“好,好吧……我会先查证……”她颤抖地应着,“如果属实,就由这个……月底才开始好吗?”
“一言为定。”男人盯着她,“如果我到时还有命的话,一定向你追数。”
方姒一惊,双手一下捂着脸孔,双肩不停耸动,滴滴晶莹自指间溢出,却没有抽泣声。
男人盯着她不语,眼中阴沉越加散去。
半晌,方姒扭转脸面从手袋抽出一张纸巾,背着他匆匆抹了几下,闷着声问:“你号码多少,我先记下来。”然后手忙脚乱掏出手机,“说吧,我这人敢做就敢认,你放心好了……”
“你应该也不想我被人砍死,毕竟错的是你。”男人说出一串号码,又道,“还有,我名字叫徐傲,圈内的股票经纪大都认识我,想查什么只管查去。”
方姒颤着手按下号码,“当然是要查的,如果一切属实……我、我不会赖皮……老实说,我倒是希望你月末能来追我的数……”话间,视线越发朦胧,她递手轻抹,指头湿漉一片……
“我会。”男人伸手往里衣掏出一方手帕,“拿去用,上班吧。”
“谢谢。”
男人没有回头,扭头大步离开。
方姒的眼泪再度涌出,看看手表已经九点十五分,早过了上班时间。想要厚着脸皮进去,又怕模样难看,只得半捂着脸摸索走至后面的梯间,一步一哭地走下十六楼,离开这幢和她八字不合,极度邪门的图雅大厦。
红着眼在街边逛荡了一阵了,脑子乱七八糟,心中越发揪痛。除了自责自怨,更是舍不得辛苦觅来的工作。过了一阵子,她终于鼓起勇气打个电话给律师楼,说今天上午家里突然有事,下午才能正式上班。律师楼那边倒也和气,随便询问两句就应允了。
☆☆☆
一眨眼,方姒已经工作二十多天。那个平白无故做了她债主的徐傲并没有天天早午晚来电“问候”。方姒并不因此而高兴,因为调查的结果和事实相距不远,虽然这是她忍痛花了几千元请私家侦探查证所得来的答案。
资料显示徐傲是“安泰”证券行的黑马经纪,行内人称其“黑马”,意指他眼光独到,嗜好投资冷门股票攒取高额利润。他的名声似乎不太好,素喜独来独往,在家作业,客户更是龙蛇混杂,背景相当复杂。
她砸伤他时股价尚未飚升,骗取动机并不成立,毕竟没有人可能未卜先知。她也清楚记得当日微型电脑荧光屏上残存的资料和交易时间,其股票价格在数分钟后剧烈变异的确事实。
事已至此,捶胸顿足,痛哭流涕也无法改变事实,她只能认命。
与此同时,她终于知道徐傲为什么会有“如意”律师事务所是“谋人寺”的认知——上司李扬律师是他自小认识的好友。徐傲经常来找他。
同事雪如说李扬是徐傲的客户,她和很多同事曾经也是,不过这些年徐傲起落数次,诸如她们此类谨小慎微的客户,便觉无法忍受。
方姒点头叹服——为人父母,竟然敢用一个“傲”字为儿子命名,果真很够嚣张。
不过话又说回来,人必是底气充足才会嚣张得起来。这世道从来有失公平,同为人类,有的风调雨顺,出门一趟会获得无限机缘。有的倒霉落魄,躲在家里也会被微风扫落的瓦片无端砸死。
尚记得初初步出校门,她曾与六个室友到湖边围坐,兴致勃勃讨计划论将来,六颗心简单稚嫩,用青春的优势与命运对峙,以为生命在手,前路任行。
半年内,五个同学终于觅得方向,两个凭关系进了政府机构捧铁饭碗,两个嫁人吃长粮,一个到国外深造,另外一个不知凭借什么能耐,数月便当上前任努力了五年之久才升任的旅游公司公关经理。
六个室友,五个丰富,只有她落魄至此,说将出去,不知会不会活活听大了她们的嘴巴。
☆☆☆
徐傲每来来找李扬,都会先经过她的座位,再朝左边拐向李扬的办公室。
他有一个奇怪的动作,总是在经过她的办公桌时,弓起中指“啪”地弹在隔着她与同事小多的玻璃板上,进来时弹一下,离开时也是一下。
方姒是个要一心一意才能做事的人,他这么弹出弹入,仿佛不断提醒她欠他钱,而且很多很多。
她觉得屈辱,某些时候,很想站起来冲着他使劲一拍台,嘶声大叫她会还他钱,惟一的要求就是他不可以再弹她前面的玻璃板。
不过这是不可能的,因为错在她,所以低声下气的只能是她。否则惹火了徐傲,要她连本带利偿还欠款岂不自找苦吃!现阶段,还是能忍则忍,尽量不要和他有过多交集,以免他不时冒出一句“还我钱来”的说话。
☆☆☆
这天中午,同事们到外面吃午餐。方姒把带回来的午餐拿到茶水间,用微波炉热着,然后泡了菊花茶捧着坐在小桌上准备吃饭。
外面传来锁门声,然后是陈律师和他的秘书兼女朋友逐渐远去的聊天声。
“亲爱的,到铜锣湾吃日本料理?”
“不,我想吃沙田的乳鸽。”
“要过海呢……”
“有问题吗?”
“没没,你喜欢就好!”
方姒放慢咀嚼,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猪肉片炒菜心饭,随即勺起一大团塞进嘴里,用力咀嚼几下,一伸脖子,全咽了下去。
“小心噎着了。”门外传来一把冷冷闲闲的男音。
方姒微微一怔,没有抬头,继续大勺大勺地吞咽着饭菜。
“拜托别用这脸面对我好不好?”徐傲慢腾腾踱进来坐在她对面,跷起腿斜歪着脸面望着她。
“……”
“喂!”
方姒抬头,“说吧,你想我挂个什么样的表情?你说就行。”
“别一副被逼迫的模样!虽然我现在穷得要命,却没明刀明枪问你要对不对?”
这当儿,她本来应该噤声,嘴巴却硬是要说话:“谢了,公司还未发薪金,无论我摆出多好看的笑脸,也不及票子好看。”
“你的话总令我觉得自己误了你。”徐傲挨在椅背,淡淡说,“事实上我也仁至义尽了吧!在情,我四出找人帮忙做说客,求客户放宽收账时限,四处筹款处理你惹下的苏州屎。在理,是你撞坏了我的东西,到嘴的十万元佣金不翼而飞,我很无辜对不对?委屈的该是我对不对?”
方姒讪讪垂下头吃饭。
“你就这点叫人气不下。”
“啥?”抬头。
“晓得反省。”
心里一松,气没了,她睁大眼睛看着他,“那钱筹到没有?交还客户了吗?”
“差不多了,还差一点。”
“哦……”
徐傲睨一眼她饭盒里吃了半天还剩在边儿的半肥瘦猪肉片,“看你节俭成那个样,应该有点存款吧?”
方姒一怔,不出声。
“说老实话。”他叫。
“是,是有一点。”
“那就交出来啦!”他有点毛躁了,“本来我准备来问李扬借的,可惜他跑到广州去了!”
“他是出差了。”
“但你在!我现在尚欠三万五千元,明天到期,你拿出来先垫着。”
方姒咬住嘴唇,窒了半天才小声说,“我……我只有四万二千元……那是我自小存起来的,本来想着工作后租个小房子搬出来住的……现在是不可能了,将来也不可能了……”她眼眶一红,说不下去。
徐傲微觉不忍,声线渐渐放软,“你住在家里不方便?”
“那儿是我妈妈工作的地方,她是佣人。”她勺起一点饭塞进嘴里,条件反射似的嚼着,“我和弟弟寄人篱下二十多年,幸好那东家没怎么说话,但……”
“但什么?”
“没事……”
“最讨厌吞吞吐吐!”徐傲皱了皱眉头,“大家清楚底细好一些,你总不想我黑起脸面不留情面吧!”
“其实也没啥的,我在大学宿舍寄居四年,现下初回到林家,总是觉得……”
徐傲睨着她。
“林家男人很多,有时碰着面总觉得不自在……”
他长长“哦”了一声,视线左摇右晃溜了她几眼,笑着说:“莫非林家少爷看上了你?”
方姒小脸一涨,“你这人怎么这样说话!又要人说,说了又诋毁人家!”她颇用力地合上饭盒盖子,起身拿到水龙头处仔细清洗,后眼也没看他一个。
看着她把饭盒里里外外仔仔细细擦洗着,徐傲心中猛然一动,“喂,我有个主意。”
方姒没睬他,半晌又觉得自己过分了,背对着他淡声问:“什么?”
“既然你现在寄居色狼篱下,处境堪忧,不如下班后找一份兼职,攒够到外面租屋子的租金啊。”
“什么?”她立即转身,睁大眼睛眨也不眨盯着他。
他好笑,“怎么了?以为我介绍你去做舞女?”
她吓了一跳,“我不会……”
“放心,以你这质素想做也不一定做得了。”
“什么意思!”她生气。
“没什么啦。”他扬手,“我的菲佣辞工了,现在急需补上,你来,每月四千五,怎么样?”
她惊异,“和你同一屋檐下?我们不是很熟识啊!”
“我也不认识菲律宾人,但一直都是她们煮饭给我吃!”他白她一眼,“好心当贼办,随便你。”
方姒气虚,“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什么意思?”他不屑在吊了吊嘴角,“怕我吃了你?”
她小脸一涨,“不是……是我还未找到屋子。”
“这个好办。我楼上好像有空房子,晚上回去帮你看看,有就租下来,不过我没钱帮你先垫着押金。”
方姒犹豫。
“你慢慢考虑,我现在等着钱还款,今天最后限期!”
“哦……那先和我提款去,不过你得写个收条给我,要写明日期、时间、地点和……”
徐傲不耐烦,“行了走吧!拿了钱我还得汇款给客户,否则明天要加利息,还会被人揍成猪头!”
方姒听着有点吓人,立即快速奔回坐位拿手袋,嘴里不停地叫,“不能加钱,一定不能加钱,再加就要我命了!大学毕业三个月了,我连一件像样的衣服和鞋子也未置办过!”
“夸张吧?”
“没有夸张!”她领头朝律师楼大门走去,“关于钱的问题我对你可是推心置腹。”
徐傲跟随在后步入电梯,斜挨一旁,闲闲说:“那你拍拖没有?”
“没有。”她苦笑,“若谁有个像我这么倒霉的女友,坐飞机走人都嫌迟!”
“这倒是。”他点头。
方姒白他一眼。半晌,问:“喂,这个月开始,我每月会还你八千,一会你开个新账户吧。”
“那你吃什么?”
“什么吃什么?”
“你月薪一万元,剩下二千怎么维持?”
方姒愕然,“我替你煮一日三餐啊,不是包吃的吗?”
徐傲脖子一硬,“喂喂喂,我从不包佣人吃食。”
“林家也包我妈吃住啊!”
“林洪是太平绅士!我是苦命孤儿!”他没好气,“算了,你就一月给我五千算八千,其余三千当家用,你有本事就弄妥两个人的饭菜!反正我一天三餐要有肉要好吃要吃饱!”
方姒立即掏出手机,认真列着除式,嘴里喃喃说:“三千除以三十天,一天一百元,早餐算去二十,正餐就等于……”按着按着,她突然抬头盯着他,“对了,你那房子有多少个房间?房门用什么木板?”
徐傲拉着她手臂往外拖,“别说了,到一楼了,出去!”
“别拖手拖脚!”方姒连忙拨开他的手,“虽然我欠你钱,但不许乘机揩油!否则,否则……”
他火了,“你有没搞错,我会揩你油?没镜子就倒盘水照照去吧!”话毕大步朝前走去。
“喂,你不要钱了?”
“除非你想我被人砍死!”他扭头瞪她,“笨拙的四肢!小人的心肠!我倒了八辈子的霉才会碰到你!”
方姒咬住嘴唇落后他半步,“我只是预先打个底嘛……”
“对我而言这是屈辱!”他哼了一声,又问,“你刚才问我家里多少个房间和房门的质地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想着既然你都肯包我吃了,不如,不如也包我住吧……”
“什么?!”徐傲“嗖”地转身,“你再说一次!”
“林家也包我妈住宿的……”
“我不叫林洪,叫徐傲!”
“我知道……”
“那就别搬有钱人那套和我讨价还价!要不我到家政服务处找个菲佣更好!嗯,就这样,我不请你了!”
方姒急了,几步追上前,“不要啦,别这样啦,我只是想着可以省多一点,尽快还清你的债务……只要大家……心里都没有歪念,一起住也没有什么,而且方便啊,比喻你想吃宵夜,叫一声就有人侍候了……”
徐傲顿足,扭头瞅着她说:“我可是有喜欢的女人,万一被她知道我和其他女人‘同居’怎么办?”
方姒更加安心了,急急保证,“我可以帮忙解释啊!万一她搬来和你同住,我才另外租外地方不就行了!起码这段时间能省多一点啊!”
“这样……”他故意皱着眉头说:“那,万一被兄弟知道我和女人同居,而你又长得不怎么样,我岂不很没面子?”
不知是不是听多了这样的话,方姒也不生气,“那由我解释啊!总之你请兄弟上来,我一律斟茶递水,煮食招待,任劳任怨行不行?”
“对我呢?”
“只要是家务事,我全揽下来行了吧!”方姒鼓了鼓腮帮子,又小声说,“但你不准进我房间,不准有任何猥琐举动……”
他扭头大步朝前走去。
方姒连忙小跑着追上前,“喂,不是前面这间,是对面马路那间。”
“银通卡哪一间都能提!”
“但不是本银行会加收手续费!听说要千分之几!”
徐傲正要反对,扭头见方姒小脸绷紧肩头硬直望着自己,整个誓死不从的模样,不禁叹气,抬腿朝对面马路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