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待旧情人在和自己分手后,变得憔悴潦倒或是臃肿变形,可能的确是太坏心眼了一点。
不过,他也不需要容光焕发到这种地步吧?
向晴用挑剔的眼光,不动声色地审视着坐在眼前的高大俊男。
五年前的他,有着浅褐的健康肤色,剑眉星目,长度适中的头发总是梳理齐整,额前一络刘海潇洒披落,加上对每件事都非常认真的专注神态,更是让端正的五官多了一分旁人无法企及的风采。无可讳言,他确是少女心中的典型梦中情人。
如今,那股令人倾心的沉稳气质依旧没变,西装包裹下的身材似乎保持得宜,自信的眼神也没有被现实磨掉光芒,反而因为略经世事而更加锐利。
唯一不同的,大概是额前那片每每落下,让人忍不住想帮他拨开的刘海,已经往上梳成了整齐的西装头,增加一分权威感,也少了一点可亲。可以想见,退伍一年多以来,当年Z大广告系的“双子杀手”在广告界是如何一帆风顺地建立属于他们的职业声望。
从公司说什么都一定要找他们两个来负责整个广告构想这件事,便可以一窥端倪。
“聃庆。”她淡淡地向五年前短短交往一个学期之后,便狠狠将自己甩掉的学长打招呼。
“向晴。”英挺如昔的负心郎毫无愧色,用同样的语气如法炮制。
“喂喂,”坐在旁边,染着一头金发的男子实在看不下去,跳出来说话:“我们今天是来谈案子的,不是来谈判的。拜托,能不能……请两位更和气一点呢?”他讨好地说。
“对啊对啊,”另一个被两人冷淡的招呼方式冻得直发抖的小胖妹也连忙附议。“子溘学长说的没错,大家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嘛!”
一桌四人,都是同一所大学广告系毕业的前后期学长学妹。又是旧识,照理说应该是欢欢喜喜的重逢场面,好死不死,其中两人却是分手的情侣——惨的是,还是再见不如不见的那种———这时无辜的旁人可就尴尬了,无时无刻都可能踩到不大不小的地雷,再加上酸溜溜、冷飕飕的佐餐气氛,更是让不幸恭逢其盛的观众只有先行安抚自己注定要消化不良的胃了。
“我不知道KC的亚洲版广告是你们拍的。”仿佛没听到身边人忙着打圆场,向晴直直望向衣冠楚楚的旧爱,瞬也不瞬的目光像是想要从他不动如山的脸上,找出一点象征心虚的表情。
显然徒劳无功。孟聃庆依旧和气地微笑,轻啜桌上的白开水。她在期待什么呢?他们两个人之间从来算不上什么海誓山盟,不过是一般的校园恋曲,船过水无痕,如果不是这次意外的合作,根本不可能再见面。这么多年的了无音讯就说明了一切。
即使心中的疑问重重,看到他这样若无其事的态度,也不可能拼着自尊不要,硬是追问到底。
敢问学长,五年前你为什么像对待使用过的免洗餐具一样,突然把我甩掉?打死她也不会问。
晚上七点钟,温馨的家庭餐厅里生意兴隆、高朋满座,而忙碌的侍者似乎已经淡忘这一桌客人的存在,害得其余两人连假装低头用餐都不可得,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这一对旧日恋人现场搬演爱情剧的八股桥段。
“如果知道?”反正没得吃,正主儿又不开口,“双子杀手”的另一个干脆越俎代庖,好奇地开了口。
在场三双眼睛立刻紧盯着向晴清秀的脸庞,似乎期待楚楚可怜的她会立刻流下两行清泪,然后夺门而出,让饱受冤屈的男主角得以尾随而去,解释当年无法说出、深藏心中的苦衷与爱意。
可惜的是:今晚晴空朗朗,台北市的夜空虽然看不到几颗星星,但也没有降雨的可能,无法搬演两人在奔腾大雨中误会冰释,奋力相拥之后旧情复燃的感人场面。
但五官精巧,气质脱俗,看起来非常适合演出文艺爱情剧的女主角,却大失众人所望,只是转转眼珠,露出令人屏息的微笑。
“如果知道……我们早就找上门预约合作事宜了。”
想套她的话?门都没有。
而面对这样摆明了没诚意的回答,两名广告界的闪亮新秀也只能干笑几声,让场面更显尴尬。
幸亏就在这时候,侍应生终于听到了众人的祈祷,拿着点菜单出现了。
“既然大家都谈到了合作,”点完餐,孟聃庆轻吸一口饭前酒,不慌不忙地将话题拉回正事。“我想要听听这次贵公司所要委托的,究竟是什么样的新产品。”
仿佛就在等这句话,佳人的眼中闪过一丝狡桧,伸手从放在身旁、装满资料的大包包中,拿出准备好的产品资料。
“当然,请看。这就是本公司今年下半年度的重点商品,希望借助两位卓越的企划能力,开拓新产品在市场上的地位。”
翻了两页,男人一直稳如泰山的笑容里出现了第一道裂痕。“这……”
看到向来沉稳的搭档脸色剧变,“双子杀手”之一的高子溘忍不住伸手拿过他手里的资料,想弄清楚是什么样的产品让孟聃庆如此为难。
“洗发精?”高子溘迅速地重看一次,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你们公司要推出新的洗发精?”
“没有错。”向晴藏起满意的微笑,开始享受掌控局势的优越感。“BT广告的两位大师,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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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
在台湾洗发精市场已经饱和、各大厂牌连保住原有地盘都要花费一番心力的现在,要推出“新”的洗发精?
这是哪门子“重要产品”?
她很清楚当广告公司人员看到新产品的资讯时,会有什么样的感受。
说实话,一个星期前的中午,行销三部的颜斗进经理,也就是她的顶头上司,喜孜孜地将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带回部里时,她也是同样的满脸黑线。
更惨的是,这还是“她”花了三天的时间加班,努力做出一份出色的企划,才拿到的行销负责权。
自作自受。
难怪公司之前对新产品的资讯保密到家,根本是怕各行销部急着将这项产品往外推,而不是基于对这项产品的劳什子重视。
只有行销“散”部的颜阿斗经理会把这种根本吃力不讨好的烫手山芋,当成公司对他的“厚爱”……毕竟,他已经有整整五年的时间,没有争取到任何新产品的行销权了。
但无论如何,在行销经理的位置上坐了这么多年,至少什么样的新产品是金矿、什么样的产品是麻烦,这样基本的判断也应该多少有点概念吧?显然,这个经验法则并不适用在颜阿斗的身上。缺乏学习能力到这种地步,也真可说是旷世奇珍,堪堪列人金氏记录。
说不定这就是公司舍不得裁掉那只草履虫的原因。
可惜她无法放任阿斗先生继续自我陶醉下去,看看他能把这个行销案搞成什么样的稀泥。
因为这颗山芋虽然烫手,却也是不幸被分派到行销三部的她们成功的大好机会。
“唉!”身边又传来了长长的叹息声。
“月翎,”合上资料夹,她转头望向躺在床上发呆的闺中密友。“你今晚一直唉唉唉的,到底在叹什么气?”
向晴和陈月翎是从高中开始的好朋友。两人是高中同班同学,考上同一所大学同一科系,毕业以后,还在同一家公司的同一个部门工作,被同一个无能又大男人主义的上司所欺压。家住南部,却留在台北工作的两人连住的地方都在一起,幸好多年来的了解,让日常相处不但没有太大的摩擦,还能互相扶持。
但交情匪浅,不代表这两个好朋友在个性或外貌上有任何相似之处。留着一头乌黑长发的向晴,体型纤细,有着古典美人般的清秀外貌,仿佛风一吹就会消失不见,但个性却是异常的务实强韧;而前两天刚去把头发烫卷的陈月翎,体态圆润,笑口常开,反而是比较不切实际的个性,需要向晴不时将她拉回现实世界。
就像现在。
陈月翎睁大梦幻双眼,用软软的声音说:“晴晴,你不觉得吗?这根本是上天的安排,让你和聃庆学长在这么多年以后再次相逢。”
“我倒觉得上天不如安排个新上司给我,这样我还会比较高兴。”
“不要这么说嘛,”陈月翎的眼睛灿如天星,宛若少女漫画的角色。“我觉得聃庆学长一定还深爱着你,只是因为不好意思,所以才没有说出口。这次的案子刚好给了你们相处的机会,他一定会找一天跟你表白,然后你们之间的误会冰释,就可以破镜重圆了。”
向晴转转眼珠。“我想他唯一不好意思说出口的,是要推掉我们这个吃力不讨好的案子,而不是什么奇怪的爱意。”
“真的吗?”陈月翎似乎才想到对方可能不接受这次的合作。“学长他们可能会不接我们的案子吗?”
“天晓得。”
小胖妹一下子从蔷薇泡沫中掉回灰色的现实,忧虑地皱起眉头,苦苦思考着可能的后果。
“好啦,”看到好友为自己随口一句话而愁眉苦脸,向晴感觉到良心不安。“别担心,就算他们不接,也不是世界末日,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可是,总经理交代,一定要找负责KC的广告人员来做这次的案子啊,如果学长他们不接,那……”
那行销三部就等着被裁掉好了。
这两天来,向晴有时候忍不住要这样想:公司将这个棘手的新产品交给行销三部,还开出这样的附加条件,其实是要找个充分的理由裁掉这个无用部门,以节省人事支出。
否则一个普通的洗发精行销,要当今广告界这一对烫手金童答应接手,几乎是缘木求鱼。
不过,愈没有把握的仗,结果的胜利才愈值得品尝。
就算面对的是不欢而散的旧日恋人,她坚持要得到成功的意志也不会被动摇。
“他们会接的。”“真的吗?”
“相信我。”嘴里说得自信满满,心里却不敢如此肯定……不,他们会接,她必须这样相信。
歪着头,陈月翎细思之后,露出了然的微笑。“说得也是,毕竟,聃庆学长不可能会对晴晴见死不救的。”
怎么又扯到这里来了?向晴压住一声呻吟,免得再次打坏好友的白日梦。
“学长他们还是好帅哦,尤其是子溘学长,那两个酒窝笑起来超可爱的……哎呀!如果他们两个都爱上了你……”
“好好好,”她迅速截断好友的胡思乱想。“时间不早了,睡觉睡觉,我们明天还要上班呢。”
“哎哟!晴晴,人家跟你说真的啦!”
“我也是说真的。”“晴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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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头发剪了。”回到办公室以后就钻回座位,一直埋头画分镜图的高子溘忽然冒出这样一句。
没有问“她”是谁,连装傻都省略,孟聃庆先生直接忽视好友的试探,继续看着手上的资料。
问话的高子溘留着短短的头发,本来全染成了金黄,但底部新生的发根遵从原始基因的指示,坚决保持东方人本色,形成上金下黑的杂乱无章。颜色的混乱配上简洁的造型、生动的表情,却奇异地营造出一种极富活力的自在气息,和孟聃庆的老成正好对比。
“双子杀手”并不是形容两个人的外貌神似如双生子,相反的,除了同样高人一等的身长外,他们给人的感觉根本南辕北辙:一个是明亮的天光,一个如神秘的黑夜,各有各的魅力。
可是如此不同的两人站在一起,非但没有半点不搭轧,反而相辅相成,更能突显各自的特色。莹者恒光,静者益沉,就像天生的双胞胎,虽然是两个不同的个体,若少了其中任何一个,感觉就不再完整。
虽然是上了大学才相识的两人,在一起的感觉却比亲生兄弟更加自然,焦孟不离,默契十足,又具有同样杀死人不偿命的俊朗外貌,所以是谓“双子杀手”。
但真要说谁比较受欢迎,沉稳中带着距离感的夜,似乎对异性来说更具吸引力。
换个角度来想,也就常常要面对这样尴尬的场面。
“喂喂喂,你听到我说话了。”“你也剪头发了。”
“你猪头啊?拿男人的头发跟女人比?”
“不都一样是头发?”
这小子摆明了打太极,故意装糊涂。
也不理会好友显然的兴趣缺缺,高子溘自顾自地忆起当年来。
“向晴嘛,我还记得,当年这个小学妹可是有一头留到大腿,亮得可以拍广告的乌黑长发呢。加上古典的瓜子脸、一双会说话的凤眼,当时不是还有同学说她根本就是现代版的林黛玉吗?才一入学就有一大票学长同学学弟疯了一样地追,结果却被你这混蛋给把了,更过分的是,才一个学期——一个学期耶!这位看倌——就把人家给甩了。唉,叹只叹,自古红颜多薄命啊……”
无视夜里空荡的办公室里就只有两个人,而其中一个人正卖力地说书讲古,只希望激起听众的一点点反应……
而负心的贾宝玉继续装聋作哑。
“怎么就剪了呢?如果那头长发还留着,刚好又是洗发精广告,现成就是一个女主角,根本不用考虑,就为了看看拍出来的效果也好,一定接下这个案子。”
但任凭钓者再怎么放香饵,目标的大鱼依旧不动声色。
看来旁敲侧击行不通,没关系,那就直接攻击。
“怎么样?”“什么怎么样?”
“不会是因为你把人家甩了,那么漂亮的长发才没了吧?”
“别胡说。”
“什么胡说?”虽然极力故作正经,但两颗深深的酒窝还是忍不住冒了出来。“女孩子剪掉那么长的头发一定有原因,而原因……八九不离十,就是你这个千古罪人。”
孟聃庆终于抬头瞥了一直叨叨不休的好友一眼,却只是摇摇头,弯起嘴角,没有任何辩解。
好不容易得到一点反应的高子溘干脆放下笔,好奇地望向孟聃庆。“跟旧情人重逢……有没有特别的感觉?”
被问话者故作苦思状,沉吟多时之后开口:“没有。”简单两个字带过,想就此结束这个话题。
可惜想得太美。“不过我们向晴学妹可能没有同感唷。”高子溘似笑非笑地逗他。“一整晚她就一直拿话刺你,虽然脸上的笑容可掬,但心里的怒火——我看可是旺得很。”,
“别闹,”孟聃庆抬头瞪了好友一眼。“我们分手好几年了,你也很清楚。”“不过五年而已。”
“无所谓,分手了就是分手。”
似乎还想继续说下去,但迟疑半晌之后,他转换了话题。
“那……接不接?”
盂聃庆垂下目光,故做严肃状。“等我看到他们提出的价码再说。这么普通的产品要我们接,得好好敲它一竹杠才行。”
高子溘惊讶地眨眨眼,然后露出深深的一对酒窝,摇摇头,促狭地说:“啧啧啧,孟聃庆,你真是个市侩的家伙。”
“好说好说。”他毫无愧色地接下好友的挖苦。“小生不过尽力,以求能及上阁下之万一而已。”
“才怪!”
难得扳回一城,男人的笑声在夜间的办公室里更显响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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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小姐,你跟BT广告的AE联络过没?”颜斗进先生靠在桌子后面的办公椅上,一副要属下交代工作进度的上司模样。
说实话,他也就只有这个时候像一个上司。
行销三部由一个经理及三个女性助理所组成,但其实,身为本部门唯一的男性,颜斗进通常只有装饰门面的作用而已。所有的工作,上至企划决策,下至打字影印,都是由三名硕果仅存的娘子军负责。一则,因为他是上司;二则,因为他是个“无能的”上司——任何工作交到阿斗先生手上,只有浪费时间兼之破坏效率,不如自己想办法完成。
如此望之生厌的家伙,依照惯例,似乎长得应该就是一副獐头鼠目的模样,最少最少也应该是貌不惊人才是。
然而有时候人不一定是因为外貌的关系而惹人讨厌。凭良心说,颜斗进虽然说不上潘安之貌,倒也是相貌堂堂,搞不好哪位女性同胞脑筋不太清楚,只贪图美色的话,还有可能会对这位三十有七的经理级人物抱有好感。
可惜的是,他并没有足以和外貌匹配的脑袋,常常忘东忘西,误把冯京当马凉的状况也是时有所见。
当然,笨不是罪。世界上本来就有聪明人和笨蛋。并不是说生来运气好,智商高人一等者,就有资格歧视笨蛋。
甚至有些人还会说:能者多劳。聪明人本来就是生来为笨的人服务的,而智商没有那么高的人,只要等着别人帮他把事情办好就行了。这很公平。
但有些人不但笨,还要努力将笨蛋的角色发挥到如此淋漓尽致,连跟随了自己几十年的笨脑袋都可以全然不知,也实在是令人叹为观止。
“‘颜经理’,”坐在向晴左边的Amy看到当事人没有回话的打算,忍不住代为回答。“向晴和月翎前几天早就跟BT广告的AE联络过了,昨天还跟负责KC的创意小组见了面,这些……”她刻意顿了顿,用讽刺的口吻慢慢说:“昨天下班前就已经跟经理—一报告过了。”
“王小姐,”阿斗先生恼羞成怒地斥道:“我在跟向小姐说话,你插什么嘴?”
一头挑染红发,双耳上粘着一排晶亮饰品,还化着夸张眼影的Amy朝向晴看了一眼,无奈地耸耸肩,表示自己已经尽了力,但就是拿这个老是搞不清楚状况的家伙没办法。
“颜经理,”向晴转转眼珠,忍住笑,慢条斯理地开了口。“就像Amy说的,昨天下班前,我们已经都跟经理报告过了。经理不会都忘了吧?”
“咳咳!”他用力清清喉咙,以掩饰自己的糊涂健忘。“好……好吧,那你们昨天跟BT广告碰面的结果怎样?”
“他们还没决定。”
“还没决定?”阿斗用匪夷所思的口气重复一次,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广告要委托,广告公司竟然还要考虑;仿佛自己开出了什么好条件,而对方根本是有眼不识泰山、不识抬举之辈。
“自大的草履虫。”
看到Amy用ICQ电脑上送来的评语,她忍不住莞尔。
如果不是有月翎和Amy这两个同甘共苦的好姐妹,在行销三部的日子真不知道要怎么过。
不是说她会撑不下去而辞职。就像这一年来,许多受不了阿斗的沙猪作风而离开公司的几位同事一样,她也同样无法忍受这个愚蠢的上司,但要她跟这只草履虫认输投降?
想都别想。
支持她继续留在这里的,不只是因为这家公司是她的第一选择,虽然遇到这样的上司,她的信念依旧没有改变。
在所有人一古脑投进高科技产业的现在,她却相信日常家用品才是真正可长可久的市场所在。不一定有像从事电子通讯业的高收入,但没有背景没有资金的她,最适合从这样稳定而多样的企业基层开始,逐步学习行销实务,并且慢慢建立自己的人际网路。
另一个支撑她的原因,却是个性里单纯的不服输。
今天要是辞职,只为了逃离这里的颜斗进,谁能担保不会遇到另一个如出一辙的雄性蠢蛋?毕竟,天涯何处无沙猪。
逃避不是办法,更不是她向晴的作风。
“是的,对方还没决定。”她像对待幼稚园小孩一样,耐心地重复一次。
阿斗先生板起脸孔,一副不满意的样子。“向小姐,那你还这么悠哉?还不赶快跟对方联络,看看人家到底对我们有什么不满意,赶快去啊!”“颜经理,”陈月翎嘟着嘴,不服气地开口:“我们昨天已经跟对方解释得很清楚了,关于我们的产品性质和预定的市场诉求……”
“陈小姐,你哪一只耳朵听到我叫你说话了?”阿斗气呼呼地说:“我说你们这些女人,根本靠不住,整天只会张那一张嘴,说什么交给你们办就好?结果咧?连一个广告都谈不好。他们一定是觉得跟女人合作不放心,没有半点专业性,我看我还是亲自……”
“经理,”向晴强压下心中不耐。“其实我们今天晚上已经跟广告公司约好再见面了。当然,如果经理不放心,下班后可以一起跟我们到BT去谈。”她看似随意地加上最后一句。
“下班后?喷,我是很想啦……可是……”果然,懒惰成性的阿斗根本不肯将他宝贵的下班时间花在公事上。“我跟公司的黄董约好了,要去……要去……啊,反正你们去就可以了。向小姐,这本来就是你们应该要做的工作,难道公司付你们薪水是付假的吗?什么事都要我出面?啐,明天再好好跟我报告。”
懒得理他支支吾吾的牵强适词,大伙儿低头继续各自的工作。“睛睛,我们什么时候跟学长他们约好了?”
电脑上出现陈月翎传来的问题,她微微一笑,动手打了一行字回复。
“是没有,不过等一下我就打电话到BT,省得阿斗继续啰嗦。”
“你确定学长他们会有空?”
“当然。他们“一定”得有空。”
噙着温柔笑意,向晴轻轻地键下这样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