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还有这回事?”真没想到那个看上去只会骗人不会被骗的家伙竟然还有这样丢脸的事。
“嘘!”翠儿在花小姑身后透过铜镜望着她道,“原本我这个做下人的不该和你多舌这些。但我看三少爷好像对姑娘有意思才冒险给姑娘提个醒。我娘和我说过,这沾了赌的男人要不得。花姑娘你人善良,医术又了得,我可……”
“停停停。你说舒季寅对我有意思?”花小姑听到这样的笑话,想不露齿都不行了。其他人情世故她或许山上待久了不明白,但这“有意思”方面的经验,要说江湖女子中她敢认第二就无人敢抢第一。江湖中多少好男儿和她花小姑的名字被并列在一起过,只可惜……那些男人全部都在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之后就从江湖销声匿迹了。但是,这并不影响她对“有意思”的了解。有意思就是要整天想着他、望着他、缠着他,对他好、对他笑、对他百依百顺。像自己对舒季酉,那就叫“有意思”;像舒季寅对自己处处使坏处处刁难,那不叫有意思那叫看不顺眼。
“花姑娘你不会真没看出来吧?三少爷那双眼睛无论你在哪儿都紧紧地盯着,一眨不眨的。”翠儿边说边替花小姑开始分发束扎发髻,“而且三少爷今日一看你泡那个绿菜汤,立刻就让我去准备牛奶槐蜜水,还有这个……”翠儿放下梳子,自梳妆台前面那一堆发簪中取了一支暗红的簪子,“刚才三少爷还特地吩咐让你戴这根簪。”
“这支?他分明就是想我出丑。”那些金钗绢花在她头顶都受她影响变得黯然无光,更何况这支暗红的簪子。
“三少爷说这支簪子不耀眼,才不会与佩戴之人争辉。”翠儿说时,将那暗红色的玛瑙簪往刚梳好的流云髻上斜斜一插,“花姑娘,三少爷对你可是真的上了心的,你要当心着点。”
“谁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再说她现在满心满意的都是舒季酉,哪里有心思分给舒季寅。
“来。闭上眼。”翠儿利落地取过桌上的胭脂水粉,灵巧地替花小姑涂抹起来。
“翠儿,帮我脸上涂得红些,多用些胭脂,呸呸……”吃到一唇胭脂水粉的花小姑总算老实闭上了嘴。
待完工后,只听到翠儿脆铃般的笑声,“好了,姑娘你看看吧。”
这样就好了?才半炷香不到的工夫?自己曾经为了雷霆玉子,用了整整半盒胭脂,还有那个逍遥小太保,也花了她不少钱去买水粉,就翠儿这东两下西两下能将自己化成什么样子?
缓缓睁开眼,只见铜镜中一个梳着流云髻、目含秋波的莹莹女子也正瞧着自己呢。目色停在云鬓间那斜插的玛瑙簪上,那暗红色在自己乌黑的发间散发着一种柔和温润的光芒,衬得她竟然有些像那些冷艳派的门人。
第4章(2)
“花姑娘,还满意吗?”翠儿笑嘻嘻地将脸凑过来,心中也不禁暗赞那个赌徒少爷竟然还有这样的眼光。这根簪果然衬得花小姑极其温婉美丽。
“可是……不需要再添些胭脂吗?”花小姑望着镜中两颊没有明显颜色的自己,伸手就想去取胭脂。
“不成不成,再涂的话,就变大花脸了。”翠儿抢先一步将胭脂水粉盒攥入手中。
“哪有?根本都看不出有涂抹过东西。”花小姑看着镜中的自己,漂亮是漂亮,但是她希望能再漂亮点。右冷苗曾告诫过她,在养颜圣水没起作用前,一定要多涂胭脂水粉才好看。
“看不出?”翠儿看了看镜中的花小姑,忽然“哦”了一声,一手拿起台上的铜镜一手拉起花小姑的手就往屋外走。
阳光下,翠儿将铜镜递到花小姑手中,“花姑娘你再看看。”
屋里屋外看不都是同一张脸,能有什么不同?
花小姑不以为然地将镜子举到自己面前,“啊!”
镜中的自己怎么忽然变得雪白雪白的,脸上两团粉粉的可爱的红晕,唇也被点得像梅花似的。
“是不是太浓了?”翠儿忐忑地望向花小姑。
紧盯着镜子中自己的人很快露出得意的笑来,“哈哈。不浓不浓,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就是这样才漂亮。”
木哈哈哈哈。自己今日美得这样冷艳,美得这样不可方物,这一回季酉大哥肯定会在饭桌上对自己刮目相看。
花小姑远远就看到立在通往大厅过道上的舒家下人,三男三女分立左右,除厨子和翠儿,竟然全数出动,这顿洗尘宴之隆重由此可见一斑。
可当看到大厅内圆桌边坐着的人时,花小姑不由愣了愣,舒老夫人、舒季酉、舒季寅,没了。
算上自己才总共四人,还不及外面站着迎宾的下人多。
“花姑娘,来来来,坐到我身边来。”舒老夫人一见花小姑,立刻弯起了慈祥的眉眼,招呼她到自己身边的位置坐。
“姑娘请坐吧。”翠儿伶俐地拉开座椅请花小姑入座。
花小姑看了眼分坐圆桌东西南角的三母子,忽然有种是不是要打麻将的错觉来。不过眼看坐东的是舒老夫人,坐西的是舒季酉,就算是打麻将那也与舒季寅井水不犯河水,于是也就在翠儿的服侍下开心地坐下了。
“自从秀娘走后,家中可许久没有这样热闹过了。唉,我那苦命的儿媳啊。若不是遇到季亥这个不长进的孽子,我的秀娘也不会就这么走了……”
舒老夫人精神好了之后,嗓音也恢复了原有的轻柔温和,自然那絮叨的习惯也一并恢复了。
花小姑在伺候她的那几日就已经习惯了她的“忆往昔”,于是拿一双眼偷偷去瞄右手边的舒季酉,只见舒季酉正专心听着舒老夫人的絮叨。
望着舒季酉那专注的眼神、那挺直的鼻梁和唇角那抹温和的笑,花小姑只觉得心里像吃了蜜一样甜。
忽然觉得北面有阵阵阴风吹来,奇怪地转过眸,正对上舒季寅那双冷冷望着自己的瞳。
“咳。”身后翠儿的一声轻咳,猛然让花小姑想起了她方才说的——花姑娘你不会真没看出来吧?三少爷那双眼睛无论你在哪儿都紧紧地盯着,一眨不眨的。
收回视线后,仍然不相信翠儿所说的,于是眼光又偷偷溜向舒季寅,发现他的视线仍停留在自己身上并未离开。那视线毫不避讳地就那样紧紧地盯着自己,眼神又冷又深邃。
一种莫名的奇怪的感觉在花小姑背脊上蹿升,直蹿到她双耳化成阵阵猝不及防的滚烫。
她想假装没看见,却其实已经上了心,心里反复问着自己,舒季寅他为何要这样看自己?
“……唉,所以我那苦命的秀娘也不知何时能回来。”舒老夫人的絮叨总算告一段落,若有若无的松气声在各人心底溢出。
“娘,今天是开心的日子,我们就别提这些了。”舒季寅说时已执杯起身,“季寅十年前一时无知连累了舒家和娘,我以酒代罚。”
仰头间,只听他喉间咕咚一声响,再倒转手中酒杯时,已是一滴酒不剩。
“三弟,你这样说,让我这个做大哥的情何以堪。十年前若不是我没用,又怎会波及你和二弟。”舒季酉说着便起身取过酒壶径自为自己倒了一杯酒,“这杯是我欠舒家列祖列宗的。”
仰头饮尽后,又斟满一杯,“这杯是我欠爹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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