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个罗艳和她的宰相辛渐也真糟糕,两人奢淫无度,才登基一年多,东罗罗国势便一泻千里。那个凤女罗盈如果还活在民间,应该也会为此痛心疾首吧。”轩辕啸若有所思地说道。
“那是她罪有应得。”夏侯昌冷喝了一声。
“没错!为了凤女的落魄及咱们兄弟的大业,干杯!拿去!”轩辕啸找不到酒杯,干脆把酒壶往夏侯昌手里一塞。
夏侯昌接过酒壶,仰头一饮而尽。
他真恨,恨先前当“药人”时在体内累积的毒,让他怎么样也无法醉倒。喝酒,最多只是让他没法子把东方荷想得太清楚罢了。
轩辕啸看着一只小虫飞到夏侯昌方才捏碎酒杯时落在地上的鲜血,小虫挣扎了几下就死去。
“我之前用一船大礼求来的上官大夫没用吗?你体内的毒还没祛尽?”轩辕啸双臂交握在胸前,皱眉问道。
夏侯昌薄唇一抿。“他说还要再半年。”
“你如果早跟东方把你这身体状况说清楚,她就不会跑掉了。一个女人待在你身边八年,看着你这样三妻四妾,没砍你十刀八刀,我已经很佩服她了。”轩辕啸啧啧有声地说。
“她若愿意砍我十刀八刀,我挨点痛又何妨,但她说——”夏侯昌颓然地倒坐回榻上。“她说我只是家人。”
“那你醉死好了。”轩辕啸拍拍老哥的肩膀,又拎了两壶酒过来。“干了这壶,把怒气全发到敌人身上。”
“那是自然,关于这一切、关于我这体质全都是他们造成的。”他从齿缝里迸出话来,双手再次紧握成拳。
“你不要再捏破酒壶,浪费我的酒了!”轩辕啸立刻抢过他手里的酒壶。
门口传来敲门声,轩辕啸转身背对大门,面向大街窗口。
他们两兄弟相差一岁,且两人面貌极其相似。只是夏侯昌脸颊较为瘦削、双唇较薄,而轩辕啸浓眉、体魄更为魁梧。两人若不凑在一起,因为夏侯昌神色漠然又戴着面具,且轩辕啸外貌剽悍,并不容易让人联想在一块。
但他们若站在一起,任谁都能认出他们的血缘关系。因此在大事底定之前,他们还是要隐藏此事。
“进来,有事便说。”夏侯昌说。
一名黑衣护卫上前,低声说道:“东罗罗今日出兵攻打‘萨西’部落了。”
夏侯昌闻言,冷唇一扬,眼里尽是噬血笑意,笑得让人不寒而栗。
“快把这消息传给二皇子和宰相,让他们全都依计行事。”夏侯昌说。
“是。”黑衣使者衔命退下。
第4章(2)
夏侯昌知道明日一早,诸臣便会在朝会上发言,说东罗罗名为攻打‘萨西’,暗地则是觊觎北荻土地,要求圣上出兵,攻打东罗罗。二皇子司徒长达则会自愿领兵出战,为圣上分忧。
“你养的那支黑衣军队终于要派上用场了。”轩辕啸说。
夏侯昌长年在各地甚至各国寻找最精良的兵,给予最好待遇、最严格的训练,平时为了累积作战经验,甚至经常出入国内外各大战役,收取大量银两助战。是一支战无不胜的兵团。
“两国一旦开战,北荻的军队必能攻占东罗罗领土。以二皇子之战功,日后定能取代太子登基为王,而我偷盗王位之事便算是成功。”夏侯昌喃喃自语地说道。
“你开心时的死人脸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轩辕啸翻了个白眼,捉着酒壶咕噜咕噜地把酒全饮光。“东方荷也不过就是个女人,你如果想要,从现在开始再养个女人八年,不就得了。”
“她如果是个可以随便替换的女人,我何需大费周章地找人?”夏侯昌紧紧握着他挂在腰间的荷形玉佩,嗄声说道。
“那东方荷是什么?”轩辕啸双臂交握在胸前,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我的心。”
轩辕啸脸色乍然一青,他面目扭曲地别过头说:“我要吐了。”
夏侯昌面色铁青地瞪着真的跑到屏风后头狂吐的弟弟。“总有一天,当你遇到一个对你……”
“如果遇到了,求求你快快把她带走。”屏风后传来一声大吼。
夏侯昌低头看着他握在掌间的荷形玉佩,再次告诉自己——
东方荷一定还活着。
因为若不这么想,他便没法子再支撑下去。毕竟一个心死之人,是要如何在世上存活?东方荷一定是在乎他的,否则她不会连寻死都要带着那只他为她而做的铁锅。所以,她不会死,因为——
他不允许。
她以前都白活了!
早知道北荻国之外的天地这么有趣,她早就迫不及待逃离夏侯昌了。
东方荷站在路旁一座临时搭起的铺子前,也不戳破旁人的猜测,便假冒梅非凡娘子身分招呼着前来买东西的客人。
“姑娘,你好眼光,这可是南方最好的木匠琢磨出来的首饰,你瞧瞧这纹路,寻常人哪做得出来。这疋布更是不用说了,是如今宫里最时兴的杏绿色,我们可是用抢的,才抢着了这最后一疋啊……”
这半年来,她跟着梅非凡走遍半个东罗罗国。每到一处新的州郡,梅非凡总能说出当地特色,而她就依照梅非凡所说的,买下当地特产再到他地转卖。一路以来,倒也攒赚了不少银两。
而让东方荷开心一事,不仅于此。北荻国男尊女卑,女人皆为男子财产。可在东罗罗国内,因为主政的凤皇一直都是女子,因此民风和北荻国大不相同。她以前在北荻国,旁人待她是一回事,是因为她背后是夏侯昌。如今,所有人都知道做生意时,当家做主的人是她这个“梅家娘子”而不是梅非凡。
“大姊,你那价钱,我是决计不能卖的。我今日收摊了。”东方荷对着一名已经叨念了半个时辰的妇人摇头,纤手一扬,将所有东西全都卷收好,对着身后客栈嚷嚷了一声。“梅非凡,还不快点下来。”
“是。”梅非凡应了一声。
“我看就三两吧,你卖是不卖。”中年妇人扯着东方荷的袖子,硬是想买那只雕工细制的花梨木簪。
“你加到十两,我也不卖。”东方荷推开她的手,不喜欢被人随意碰触。
“东西全搬上车吗?”梅非凡驾着小车走到她的身边。
“对,然后我们到湖边赏荷听曲,我替你准备了菊花饼当点心。”那几年跟着夏侯昌,多半在生意中钻营,实在没心情享乐。之后,夏侯昌功成名就,身边也已经妻妾成群,她又怎么有心思去享乐。
“如此甚好。”梅非凡笑着说道,低头帮忙收拾起行当。
“女为悦己者容。你这夫婿年轻又顺着你心意,你当然不会知道我买木簪想挽回夫婿的心情。”始终站在一旁没有离去的妇人,叹了口气说道:“我那夫婿自从娶了小妾入门后,便没再搭理我……”
东方荷听着这个大娘的叨叨絮念,不免多看了一眼,心想还有谁比她清楚男人的花心会有多伤人。她低头在包袱里找了一找,拿出那支发簪说道:“好了,就五两卖给你吧。”
“太贵了……”
“你买是不买,就一句话,否则我走人了。”东方荷打断大娘的话,一手收钱一手递货,右手胡乱一挥后,便催着梅非凡驾车上路了。
东方荷才坐上车,转头却见身边的梅非凡脸色发青,立刻关心地追问:“你不舒服?今天又月圆吗?你的头痛又要发作了吗?”
“还没到晚上,我还能撑着。难得你有兴致要听曲,我当然奉陪。”梅非凡把缰绳递给东方荷,靠着小车的篷身闭目养神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