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兄弟两个不要闹了,我们用这种手段赢了,怎么可能让天下人信服呢?”鬼无量冷哼一声,气势压人,“太子怎么看?”
“去请行天一,我亲自去。”如风起身,笃定地说:“成败与否,既然难得能见到他,总要试试。”
“由我去请吧。”宛甄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
“宛甄,”如风一惊,迎了上去,“你何时来了?”
“怎么,怪我偷听不成?”宛甄俏皮的说。
“太子妃尽管与浅韵她们在鬼王堡歇着便好,如果此时离开这里,恐怕会有危险。”洛天起身道。由于之前快要到手的夜明珠被宛甄打碎,洛天对宛甄的态度虽然算不上不好,但是也很难对她产生信任,总觉得这个丫头没有自己夫人稳健温柔,迟早会惹祸。
“哥哥不必担心,既然宛甄要去,便让她去,我和如风护着她。护花使者这种差事,我洛海可是任由差遣。”
这一天,行天一一觉睡醒,便听见窗外清脆悦耳的鸟鸣,心情不由得舒畅异常,伸了个懒腰,从行囊中掏出一个木质的长筒来,凑到院子里,将长筒放在一只眼睛上,闭上另一只,透过长筒看,即使鸟儿在高高的树上,每一根鸟羽亦能看清。
这长筒对行天一来讲来之不易,他十几年前得到了两颗晶莹剔透的石头,一个磨了六年零三个月,一个磨了九年又九个月,一凸一凹,叠在一起,方能看见远方。
长筒下移,一个恍若仙子般的曼妙身影闪入了他的视野。见那女子似乎是找自己有事,行天一拿开长筒,收好。“阁下可是‘小武王’行天一?”那女子开口,声音煞是好听。
“我是行天一,不是‘小武王’。”
“小女廖宛甄久闻阁下大名……”
“鸟儿都被你吓跑了。”行天一态度冷淡地说。
宛甄打量着他,只见他似乎年纪并不大,中等的身材,细瘦的腰,白衣胜雪,长发披肩,头上还挂着用几根颜色斑斓的鸟羽做成的花翎,眉目生得清秀,手却十分粗壮,看来是个习武之人。只是若是不看他的手,他那轻灵的样子,真的会让人以为他是个女孩。
这么年轻的人,真的会连左玄天都不是他的对手吗?
好在她早有准备,宛甄心想。昨夜在鬼王堡,她让洛海连夜研制出一种香料,只要将那种香料藏在身上,必要的时候微微松开一下盖子,鸟类便会被这种味道吸引而飞过来,但是要小心不能用多了,否则会招致群鸟攻击的灾祸。
“你喜欢的小鸟,没有被我吓走哦。”宛甄说着,悄悄拧开了盛放香料的小瓶,一只黄色的小雀闻到了香气,绕着她盘旋了一圈,落在她的肩上。
对面的行天一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一幕,“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听闻当年那个打败了武王左玄天的‘小武王’酷爱观鸟,特意远道而来,告诉他这个吸引鸟的方法,只是,我只想告诉他一个,不能随便逢人便说的。”
“我就是‘小武王’!左玄天那个老家伙正是我的手下败将!”
宛甄在见行天一之前,肚子里打了无数说服他的腹稿,不料他却如此容易上钩。果然还是个小孩子。
“你真是说大话,看你年纪这样小,怎么都不是能打败左玄天的样子。”宛甄挑眉,露出怀疑的神色,“就算你赢了,想必也是要了花招,或是在左玄天状态极差,无心应战的时候,侥幸赢了他。”
“这种事情,我没有必要说谎。”行天一有些委屈地道。
“除非……”宛甄羽睫一掀,一丝灵光从眸中掠过,“你能和左玄天再打一仗。”
“那算了。”行天一的情绪顿时蔫了下来,“想不到姑娘还是想骗我和左玄天打。你能找到我,可见你绝非寻常,不管你身后指使的那位大人是谁,我都不会再和师叔过招的。”
“师叔?左玄天是你师叔?”
“不需要你管。”行天一转身要离开。
第6章(2)
宛甄一路不依不饶地跟着,“我猜的果然没错,你不可能赢得过左玄天,打算临阵脱逃了吗?之前那一次赢,想必也是左玄天谅你年幼,又是同一师门,才对你手下留情,不料却被你穷追猛打,才输了你的!”
行天一回到破庙里,刚想在自己的铺盖上坐下,却被宛甄抢了先。
宛甄一屁股坐在行天一的被褥上,道:“你若不解释,我便不走!”
“好难缠的姑娘,讨厌死了。”行天一厌恶地道。
这破庙里,只有这么一处是干净的,其余的地方皆是灰土和瓦砾,行天一心想自己就只有这么一件铺盖、一条毯子,若是她真的不走,他的麻烦可就大了,便坐在她旁边,开始讲起了他的故事。
“左玄天一直都是师门的骄傲,而我却是扶不起的阿斗。我只喜欢观鸟,一待能待上一整天,常常跑去山里和鸟一起玩,而无心练剑。师父将我逐出师门,怕像我这样的无用之才污了师门的名声。临别之时,我又去了那个常常观鸟的后山,在那里,我看见了我有生之年的第一只溪凤,美丽得不可方物。我循着那溪凤去,来到河边,当时正值退潮,河水水位下降后,河床边露出一个岩洞,那溪凤一路飞进了岩洞,我亦跟着走了进去,在那里,我看见了两块晶莹的石头,隔着石头着东西,东西的大小会发生变化,我想这或许就是天意,倘若我将这两块石头稍加打磨,一定可以看见更远处的鸟,看得更清、更仔细。于是我没有回家,留在山中,打磨起石头,每天早起开始打磨,日落就爬到树上与鸟同栖,饿了就摘些野果,喝了就直接喝那溪水。”
宛甄不由心想,这少年果然异于常人,世间有几人能撩得住那样的寂寞,每天在深山中只做一件事。
“我本以为,自己不出一年就能将石头打磨好,但是,这石头质地极其坚硬,想要将它磨出平滑的凹凸两面岂是易事,我一直在打磨,一直在打磨,等我大功告成的时候,十六年已逝。这时我忽然想下山看看我的师父和师兄弟们,却忘记了自己多年不修边幅的打磨石头,早已面目全非,衣冠迈遢,谁还认得我?我一进师门,便被师弟们拦在了门外,有人出手要伤我,我只是轻轻地抓了他的手,他便惨叫了一声,胳膊就这么断了。我想要道歉,已经迟了,师弟们以为我是别的门派来挑战的,一窝蜂地攻了上来,只是我发现,我已与十六年前不同,大概是因为每天都要听鸟的声音,捕捉鸟的动作,使得我耳目变得灵敏许多,无论他们多少人攻过来,每一招、每一式,我全部都可以预测,即使从我身后悄然无声的进攻,只要他动了,我也能捕捉到其间产生的风声。人,还是没有鸟敏捷啊!对我来说,人的行动太容易感觉到了。不知不觉,我身边已经倒下了很多人,我知道自己犯了错,想趁被师父发现之前溜走,不巧的是,左玄天出现了,他一眼就认出了我。我向他解释他也不听,扔来了一把剑,要亲自收拾我。我知道他剑法高,这次逃不掉了,不料他连出手十招,我都接下了。待我出手时,我竟然一刀便砍断了他的剑。那把剑比起那两块晶石,简直如同泥巴一般柔软。随后,左玄天拿出一块令牌要给我,我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只觉得自己有愧于师门,见已没人敢拦我,便匆匆地跑掉了。后来,来找我的人不计其数,皆问我为何不要武王令,我才想起来,可能当时左玄天要给我的,就是那个被称作武王令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