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王是他欣赏的年轻人,和大丫头很是相配,两个聪明人在一起,他倒想看看谁压倒谁。
年纪大了都有一点顽童心性,越活越回去。
“叫我身边的止莺去。”赵若瑾漫不经心的说着,好像点了一只猫狗去送信。
自从温泉庄子那件事后,她对止莺、止燕就有一点亲近不起来的隔阂,觉得她们是养不熟的由眼狼。
止燕还好,对她恭顺有加,还有些畏意,但是止莺就是完全公事公办的态度,我奉命来保护你就有舍命的觉悟,但我是止字辈的暗卫,我有我的骄傲,休想我认你为主。
所以主仆间的相处就看得出生疏,不冷不热的处着,有事就吩咐,无事相对无语,不像温香、软玉敢打趣主子。
赵老侯爷挑眉一笑,“静王的人?”
“他家的狗。”吃她的米,用她的水,睡她的床,受得心安理得,可前脚吃饱喝足,后腿一提到了别人跟前摇尾巴,还摇得欢快,一边汪汪一边吐肥厚的舌头,谄媚得很。
“好浓的酸味。”他拢起长须呵笑。
是酸味,很不是滋味,是暗卫就不能明珠暗投吗?好歹她是准静王妃,手中有能号令黑煞军的貔貅玉令,不是全主也是半主,给她她们的忠心很难吗?她要的只是信任。
赵若瑾对止莺、止燕有很大的意见,尤其是止莺,那是大大的不满,可是她的确需要她们的保护,皇上的赐婚打乱了目前看似平静的局势,将兴武侯府拉到太子的船上,底下的暗波要开始涌动了。
当静王到来时,他看到地是一老人和一名娇中带媚的妍丽女子下着棋,白子多,黑子少,老人逐步败退,女子收割战场,一人咒骂,一人娇笑,画面和谐的叫人想加入其中。
一对容貌相似的父子站在两人身侧,安静不语地观看棋局,时而蹙眉,时而讶异,时而惊奇,表情丰富多变。
“这丫头太狡猾了,你敢要?”
是询问,也是试探。
上官静笑着取一黑子,下在死棋眼位,棋局竟出现令人意外的变动。“置之死地而后生,对她动心的那一刻,我就有必死的决心。”
试问天底下有哪个女子不求夫妻相守,一生和乐,反而想着如何杀夫才不会弄脏双手,她已将“死”送到他面前,堂堂男儿岂可不受,若能同生共死,他也认了。
兴武侯府的三个男人同时抬起头,看向面色不改的俊美男子,唯独该在意的女子手持白子在深思,下一步该如何破棋局。
“死,很简单,但要看哪一种死法,我家孙女还太年幼,不想看她死在我前头。”老人家只想儿孙送终,不想见雨打嫩蕊,一夜摧残。
“我生,她生。”他会护她周全。
“太笼统。”有点敷衍意味。
见她下了一子,破了他的棋局,上官静再下一子。“我会死在她前头……”
一枚白子打向他脸面,他闪都不闪地任其击中而弹开。
“谁都不许死,晦气!你们那么想死为什么不去挖个坑,我刚好赚了点小钱,奉送两口金丝楠木福棺,望请
笑纳。”不思活,先思死,他们就没想过把日子过得好吗?
见她出言教训了,赵家三个男人嘴角一扬,宠溺地看着日渐娇美的小丫头,在他们的娇宠中长大了。
“先给他,我老头子还不急着用。”他还要活到百岁做太公,抱孙子的孙子,当个老寿翁。
“敬老尊贤,老人家不用客气,总有用到的一天,本王为你披麻带孝,送你入土为安。”尽孙婿最后的孝道。
老侯爷该含笑而终了,毕竟能让一朝亲王带孝送行,他是第一人。
年纪越大越小孩子心性的老人家一瞪眼,越老越忌讳生死大事。“年轻人定性差,少了教养,先帝走得早,看你这性子多忸怩,准是让西南毒虫咬伤了脑子。大丫头呀!你还是别太早嫁,要是日日面对死人牌位,日子多难熬。”
“老侯爷不厚道,若是对先帝有所埋怨,不妨先行一步告阴状,先帝在下头等着你去尽忠。”这一子走偏了,但起手无回,他也只能认了。棋局如人生,要细心布局,否则遭人一击即溃也怨不得人。
小瑾儿下得真好,明则让道,暗藏杀机,杀伐之气隐于刁钻棋路之下。
“哼!你就不懂得让让老人家,口舌争锋不长进。”好歹他老了他几十岁,也不知嘴上收敛。
“谁拦着不让本王娶老婆谁就是本王的仇人,老侯爷,你不是对手。”上官静指指黑白子的数目,一语双关。
一是输给孙女,一是败在准孙婿迎亲的决心。
“你……”
赵老侯爷还想刁难两句,却见棋盘上他的一片江山忽然被杀得溃不成军,很可笑的就留一枚黑子在正中央,孤军奋战。
“祖父,你有完没完,人给你找来了,你想放毒蛇咬死他吗?别忘了他来自西南瘴疠之地,说不定他身上带着一堆毒虫。”
毒不死他反过来咬死一个老头,正好用上金丝楠木福棺。
“你就护着他,不孝。”哼!哼!女大不中留。
赵若瑾不满的抬眸,“他是我未来的白米饭,要养我一辈子,我不护他护谁,难道祖父想当‘陪嫁’?”
“陪嫁”虎着脸气呼呼的瞪着没顺着他话的孙女,迁怒嘴角一扬的年轻王爷,一只半满的窑烧瓷杯朝人砸去。
锐目一闪,上官静手腕一翻,如昙花瞬间绽放,优雅而美丽,修长的五指往前一送,茶水一滴不漏的瓷杯又回到赵老侯爷面前。
“你就那么急着嫁?”舍不得呀!才养了几年就要嫁人,以后谁来哄他开心,陪臭棋蒌子下棋?
无法否认地,三个亲孙女当中,他对生性不张狂的大孙女有所偏爱,打小她就是个懂得藏锋的人,却只在他面前不做任何隐藏,心慧目明地变着花样让他宽心,不走偏锋。
他想把她当孙子培养,但她直言拒绝,说他有四个孙子,别浪费心思在替别人养媳妇。
这一听,他眼眶就红了,不免埋怨儿子生的为何不是龙凤胎,这孩子有勇善谋,性子冷静而平稳,有巧智,能莲舌,慧眼识先机,三十万赵家军交在她手上多放心,他大可高枕无忧,真享起老太爷的福。
“你找他来不就为了盘算我的嫁妆,祖父,你别太狠了,我人小肩细扛不动,你别给我送重礼,否则我跟你
翻脸。”别人她还不了解,自家祖父她绝对摸得清,他活脱脱是修练成精的老狐狸,专坑自家人。
赵老侯爷面上一讪,干笑,暗怨孙女太精明。“我那是疼你,怕你给人欺负了,咱们家闺女可是有靠山的。”
“不必,我养不起。”你别陷害我,我是你亲孙女。赵若瑾恨恨地看向祖父,威胁他不许算计到她头上。
是助你一臂之力,不要不知好歹。赵老侯爷一脸奸笑的捻着胡子。“一年十万石白米,一百万两军饷即可。”
十万石白米,一百万两军饷……等等,父亲想干什么,难道他想……
赵汉阳父子脸色同时一变,目光灼然地看向正眯眼饮茶的老人,从祖孙的对话,他们嗅出不寻常的端倪。
“不要为难小瑾儿,本王来养。”养家是男人的事,女人只需待在后宅,莳花弄草,逗逗鸟儿。
赵老侯爷和赵若瑾一起偏过头,由鼻孔哼出气,表示无须他多管闲事,这是他们祖孙俩在搏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