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云重重的意外谁是凶手?
伊岚瞪着她美丽的双眼,坐在叶士的家里,用颤抖的双手接过酒杯,一口气全部喝光。
‘再给我一杯。’她的语气中有恳求,更充满命令。
叶士依言,看她的眼神有着难以掩饰的怜悯。
她还是一口气将酒喝掉,但痛苦没有减少,仍像鞭抽般的疼痛。她像无意中掉入猎人陷阱的心动物般挣扎,用力将酒杯去向墙壁,听到轻脆一声响后,看着玻璃碎片掉落一地。
‘为什么?为什么?’她缩成一团,终于忍不住掉下眼泪。
叶士无言的将她搂在怀里,让她尽情的发泄。
有多久她没有这样激动?
更长久的时间她没掉过眼泪。
看她这样无助,他的心像刀割般,却什么也不能做,只有这样搂着她,给她一个肩膀、一个依靠,提供她一个可以停泊休憩的港口。
不知道过了多长的时间,她才抬起头离开他的怀抱。
‘不许道歉。’在伊岚来得及开口前,他先堵住她的嘴。‘只要你愿意,随时欢迎你在我的肩膀倾诉一切不快,但是别说谢谢,更别说对不起,因为那会让我觉得我们的友谊竟然这么不值,明白吗?’
伊岚在眼泪流下的同时,也露出充满感谢的笑容,她希望叶士能看到。
‘哭出来是不是舒服一点?’
‘我不知道自己哪来这么多眼泪。’
叶士笑着替她擦掉脸上残留下来的泪水。
‘我一定像个好丑的爱哭鬼。’
叶士见她还能拿自己开玩笑,就知道她已经恢复,没什么事了。她的个性就是这样,来得快,去得也快。‘你的确像个好哭鬼,不过是最漂亮的。’
听了他的话,伊岚忍不住笑了出来。‘你又骗我。’
‘我没有。’叶士望着她,谁都可以听由他话里的诚心。
‘没想到两件意外背后竟有这样的牵扯。’
‘那些杂志写的,会夸张点,不能全信的。’
‘但是它有一定的可信度。’伊岚拿着从杂志上影印的资料,内心百感交集,‘我相信这绝对不只我们患得及他写的那么简单。因为它所谓的钥匙,确有其事。怪的是,大哥有一把,而奶奶似乎也有。这表示什么?还有你记不记得,妈咪的那场车祸,有一份报导曾经无意间提过--“夫妻同命,真的纯属意外?”奶奶就激动的喊着要告它,她从来不会在意杂志对姚家事情的批评,可是那一次,她的反常,越证明事情的不寻常,若不是心理有鬼,她何来那么大反应?’她分析得头头是道,叶士真想站起来鼓掌叫好。
‘不过,可惜我们只有这些东西,根本也证明不了什么。’她突然变得很泄气。
叶士握着她的手鼓舞着她。‘其实我们能查到这些已经很不错了。这只是开始,警察办案也得抽丝剥茧,难不成你想一步登天?’
‘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把一切连在一起。’
‘钥匙?卓风?你奶奶?这表示卓家、姚家之间有什么秘密。’
‘这是事实,若不是卓姚两家的关系,我也不会认识大哥。’伊岚把她和卓风认识的经过说了一遍。
‘看来这事并不简单。’
‘而奶奶肯定了解整件事情的始末。’伊岚决心把事情做个总整理及分析。
‘问题是那个秘密是什么?’
‘宝藏。’伊岚也不知道自己何来勇气,可以这么肯定。
‘不要笨了,你真的以为有阿里巴巴?’
‘若不是这样,大哥他爸爸不会处心积虑想要那把钥匙,而他爷爷更不会含恨而亡,遗言里千叮万嘱大哥千万要好好保守那把钥匙。这一切做何解释?’伊岚固执的争辩,她的心越来越赞同这个解释,因为一切,再也没有比它更合情理。
‘大哥和我们一样,根本就不清楚。’伊岚又说,而她也是真的相信,卓风跟她一样无辜。
叶士看了看天花板。皱着眉头问:‘我真不明白,卓姚两家已经够有钱,到底为什么还要贪什么财宝?发现这这东西的人,才是真正的凶手,他一定想不到会为后代子孙造成这样的影响。’
‘有时候人越有钱就越害怕失去,所以当你已经衣食无缺,就会希望有东西防身,可是欲望会要求更多更多,人的欲望是没有止境的,就算拥有全世界也不会满足,到时也许会希望自己是宇宙的主宰。’伊岚把人性的一面解释得很可怕,但也很确实。正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古人说的话真是一点没错。
‘这是你的心境?’叶士笑着问。
‘不然,李后主也不会感慨自己生于帝皇家,若他只是个普通人,说不定他可以成为一代文豪,像陶渊明隐世荒野,不问政事,至少不会落得如此悲惨的下场。’
叶士在她的话里觉察到了一些新的东西,令他陌生。‘你很不满自己的出身?’
‘没有。’伊岚先是疑惑的望着他,然后才否认。她的眼中有种笑意,令人感到苦恼。
‘这么多年来,我唯一学会的,就是认命。因为,我感觉到人是何其渺小,连自己都掌握不住,又能有什么能力?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你很悲观。’
‘在走过我这样经历之后,也许你才能真正体会。’伊岚叹了口气,十分慨然。‘我其实没什么求的,只是希望有一个安定的家。可惜天不从人愿,这个奢求始终没有如愿。从小到大,我要什么有什么,可是我没有真正开心过。当这个世界上唯一疼我的人,随时都可能离我而去之时,你想我会变得怎么样。’
‘伊岚--’
‘我已经很认命了,可是为什么还要我承受这一切、要我怀疑自己的亲叔叔一个从小把我当亲女儿疼爱的人?为什么要把一件我早已认定的事实在顷刻间全变了样?
叶士沉默的听她倾诉,她的苦太多了。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谁是凶手,每个人都有嫌疑,可是又好像他们都不是,我真怕有一天我会怀疑自己。’
‘不要这样,放轻松点,别把自己逼得这么紧。’叶士再次拥着她,他希望可以代她承受这一切。‘你有没有想过和卓风谈一谈?’
‘大哥?’伊岚疑惑的问,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毕竟整件事情他有权知道,你不是说他一直想知道那把钥匙有什么秘密,现在有了头绪,你应该告诉他。’叶士对伊岚向来不求回报,他只问自己能为地做些什么。
‘你说得有道理。’
‘那我现在叫他来。’
※※※
卓风一接到叶士的电话,立刻驾车飞奔而来,他直觉以为伊岚出了事,虽不中亦不远矣,看见她不开心,他就知道有事。
一听完叶士对他描述的整件事,他的心顿时沉入谷底。‘照你们的说法,伊岚父母的意外,也有可能是我们没有怀疑到的第三者,依这情形来看,钥匙的传说不是秘密。可是凶手行凶的动机是什么,不可能是谋财害命吧?’
‘这我们想了很久,也想不出答案。’伊岚用手指揉着太阳穴,一连的发现令她感到很不舒服。
叶士思考了一会儿突然说:‘伊岚她母亲的日记里曾经提过,她很担心他们姊弟会步上与她父亲相同的命运。’
‘意思是说这个凶手很可能也会杀害伊岚姊弟,可是他的目的是什么?’
‘我不知道,以前我根本就不知道那把钥匙可以做什么?老实说,现在我也不敢肯定那钥匙的功能,更不知道那个可能一无所有的所谓宝藏在哪里,凶手杀我做什么?’
‘看来你以后做任何事自己都要小心。最好有我们陪你。’卓风现在一点也不在乎那把钥匙有什么功用,他只担心伊岚会成为那个不知名凶手的下一个目标。
‘会不会有可能整件事情,包括那个宝藏,根本就是一个玩笑、是一个恶作剧呢?’叶士以他惯有的性格,化解这屋子里那股无形的紧张压力。
‘但愿如此,一切最好只是我们穷紧张。’
‘若是这样,那我们是不是又走回原点,又要再重新来过?’
‘你别这样。’叶上用酒安抚她,虽然这是既老又不实用的烂方法。但她的不安情绪,摘得大家神经衰弱,所以不用这招也不行。‘也可能我们紧张过度,宝藏、凶手什么都没有,两起车祸根本是巧合,那本杂志也是乱写一通,都二十多年了我们除非找到那个执笔人,否则一切都是没有根据的。’
卓风见叶士对她的处处关怀,心里感到很安慰,他和叶士其实皆心知肚明,这事绝不会那么简单,也许他们两个自己调查会好一些,何必再来刺激伊岚,她的样子看起来再也禁不起任何打击。
‘这些日子你都没有好好休息过,先去睡一会儿,有什么发现我和卓风讨论过再告诉你。’叶士哄着她进房。
伊岚先看了看卓风,见到他鼓励的眼神才向叶土点头。
看她睡着了,叶士这才松口气。
‘照顾她很累?’卓风体谅的说。
‘她其实还像个孩子,虽然很任性,但她的本性十分善良。可惜她总是这么命苦,她应该开心无忧的过日子,偏偏身边的人都教她寒心,是不是上天真的人忙,照顾不了她?’叶士希望自己有这个能力可以带她走,远离所有是是非非,到一个没有人知道她的地方,最好是能逃得过命运的追捕。
‘你认为这事怎么样?’
‘看来答案一定和我手中的钥匙有很大关联。’
‘我也这么想。’
两个男人因彼此间的默契相视一笑。
所有女人最期盼的,伊岚已经得到。两个深爱她的男人。她此生又有何憾呢?
※※※
伊岚望着仍旧沉睡的母亲,内心百感交集。她希望她能立刻醒来,为她解释一切、一切的疑惑。
告诉她,谁是凶手。
她多希望两件事故均是单纯的意外所致。
可惜,事与愿违,她无法再欺骗自己,奶奶的那句话已经说明了。但什么才是所谓的‘真相’呢?
突然有人推门造来,惊醒了她。
姚允仲放下鲜花,站了一会儿,便想离开。
‘二叔。’伊岚在没有找到确实证据前,不会判定他的罪。毕竟任何嫌犯在法官未判罪前都是无罪的。‘我可以跟您谈一谈吗?只耽误您一会儿时间。’
他皱着眉犹豫一下才点头,他这个宝贝侄女永远没人知道她下一秒会有什么惊人举动。
‘有什么事吗?’他们坐在医院旁的一家咖啡厅,环境十分清雅。
连伊岚自己也不知道地想说什么,她只是很本能的想留住他,和他聊聊。‘谢谢你来看妈妈。除了我之外,应该属你最常到这儿来。’
‘卓风没有陪你来?’过来人就是不一样,虽然他一直没有成家,但他的心早在二十多年前给了一个从没爱过他的女人,明知再也不会有希望,但他愿意一生为她守候,纵然孤老终身,他也没有怨言。
‘他有应酬,况且有时闲也得陪女朋友,怎么可能老陪着我呢?’
‘你不难过吗?’
伊岚一愣,他问得太坦白了。为什么不给她留些余地呢?又为什么他会知道?
仿佛看穿她的心事,姚允仲解释道:‘一个人,不管男人还是女人,只有面对最爱,才会甘心为他牺牲一切,做任何事都没有怨尤。’
‘我的表现很明显吗?’
对叔叔的了解她十分欣慰,从小到大,她几乎已经把二叔当成自己的父亲,她爱他,这一刻,她甚至责怪自己居然怀疑起一向把她视为掌上明珠的二叔。
他总是默默关心她,了解她。一直都是这样。
‘爱是人世间最美,也是最苦的,如果可以收放自己的情绪,就不叫作爱。’姚允仲很和蔼的解释,‘你一向大而化之,怎么可能隐藏得住自己的感情呢?’
伊岚用吸管搅弄着杯里的果汁,不知该如何开口。‘三年了,我真不知道妈咪有没有醒过来的一天。’她只能利用这些无关痛痒的问题来抚平自己不安的情绪。
‘不要担心。总有一天,她会醒的。’
他的眼神是那么坚定,几乎说服了伊岚相信--凶手绝不会是他。
什么也不需要问,她相信他,从他适才的眼睛,她肯定他不会是凶手,至少她情愿相信他没有嫌疑。毕竟她还是女人,情愿自欺欺人,也不接受事实。
‘你还没有说找我什么事。’
伊岚心虚的垂下头。‘没有,好久没有看见您,所以想和您谈一谈。’
‘你虽然搬出去,家还是随时欢迎你回来。’
‘我知道。’
‘奶奶只是唠叨一点,其实她没有恶意,你别太在意。’
‘我明白的。’伊岚懂事的说。
二十多年她什么也习惯了,家再不好还是家,只要家里没有杀人犯,就算每天必须耳塞棉花过日子,她也愿意搬回去。
直到发生这件事,她才知道自己有多爱他们每一个人。血浓于水,真的一点也没有错,没有人可以恨自己的亲人。恨越深,只是相对地爱更深而已。
‘君豪有没有找你?’
‘他说功课忙,今年不回来了。’伊岚见他一直看表,知道他很赶时间,生意人向来是这样的。‘叔叔您有事?’
‘我约了一个从外国回来的朋友。’
‘那您先走吧!’
‘你呢?’
‘我想再坐一会儿,想点事情。’
姚允仲站起来打算离去,伊岚突然说:‘代我问候奶奶。’
他开心的点头。‘我会的,有空就多回家。’
她心里缠绕多年的结终于打开。伊岚望着叔叔的背影,他老了。那个曾经带着她骑马打仗的叔叔,再也背不动她。
他常到医院来,连有约会,也先到这儿走一趟。
伊岚常捕捉到他用伤痛的眼神望着妈咪。为什么会这样子呢?直觉告诉她,他不会伤害妈咪,他不可能伤害她。
他一直如此坚信--妈咪会醒来。
三年了,伊岚嘴上说她相信,但她知道自己的心已经在放弃了。
三年来,只有叔叔坚定这个信念。他每天都来,每天来都期望她会奇迹似的醒来,可惜每次都教他失望。现在伊岚已经没有把握她在等什么,但他仍旧每天来报到。
然而,奇迹始终没有出现。
也许这一天永远不会来到,但她知道二叔会一直等下去,直到他再也不能等为止。
※※※
‘我二叔不可能是凶手。’伊岚坐在高尔夫球俱乐部的休息室,和这两个关心她、愿意用自己生命保护她的男人争辩。这些年来,她很少这样理直气壮。
‘你为什么如此肯定?就因为他对你和你妈咪太好,我们才怀疑,也许他在赎罪。’
‘也许?’伊岚不屑的冷哼一声。
‘你不是也没有理由证明他的清白。’卓风的目的是查出真相,因为这似乎和爷爷的遗愿有关,他不可以让私人感情影响他的判断。
她站起来跺脚,走到窗户边。‘就凭我的直觉,我相信二叔不会做伤害妈咪的事。’
‘我的大小姐,不是每个罪犯都一定泯灭人性,也许他后悔了。’
‘既然他会后悔,那爸爸死后,就该觉悟,他没理由再伤害妈咪。’
叶士走到她身边做出理智的判断,‘其实我们也不能证明你父母的两件意外有任何关联,也许只是巧合,也很巧合的都被别人认为是件不单纯的意外。但是另一种说法,我们可以假设你父亲的车祸真是意外,而想杀你母亲的凶手,故意制造同样的事故,以便日后有人要调查,可以扰乱判断。’
‘整件事除了靠推测,我们根本就束手无策。’伊岚痛苦的质疑。她真不希望结果是这个样子,日子一天天拖着,她只觉得自己和卓风、叶士似乎卷入一件根本寻不着答案的事情,就像走入一座根本没有出口的迷宫般,只有越来越复杂,仿佛只能用死才能解脱最后崩溃的悲剧。
卓风将拿在手中不停把玩的高脚杯里的酒一饮而尽,他知道大家都很痛苦,可是他们现在只有往前才有出路,否则大家只能抱在一起死,因为一天找不到答案,这个可怕的梦魇便会永永远远跟着他们。‘现在只有找清楚整件事的人说出答案,才可以揭晓真正的谜底。’
‘没有用,要说他们早就说了,也不需要我们在这儿敲破脑袋也找不出个结果。’
‘为什么明明知道真相却不说呢?’叶士像在迷惑,更像问问题。
‘也许害怕惹祸上身。’这是伊岚所能为奶奶和叔叔想到最无罪的理由,就算是为了保护他们姊弟俩吧!她情愿事情只是这样单纯。
‘会这么简单吗?’
她把头顶在窗上支撑,双手交插在胸前。‘也许他们根本不知道我们所谓的真相。’
‘也许?’卓风学伊岚刚才冷哼极不屑的口气。
叶士将手放在她的肩上,语重心长的说:‘我们知道你极力想替他们洗脱嫌疑,伊岚,整件事是你起的头,我们现在绝不能放手,现在,更不再安慰你。其实依你的聪明,你早该看出你父母的意外并不单纯,既然如此,你忍心让你父亲冤死吗?你应该更积极查出真相才对。’
她低下头,内心正在交战,可是,她是那么害怕知道结果。
她宁可自己捅自己,也不愿意她最敬爱的人拿刀来捅她的心。
可是,她现在真的不能回头。
‘我们要怎么查起?现在千头万绪,所有推敲都像真的一样,根本无从下手。’
卓风将刚倒酒的杯子放进她手里,多年来,他头一遭对地做这种鼓舞,因为他明白,她看起来越坚定时,越可能崩溃。
其实就算此刻她晕倒也没有关系,因为两个关心她的男人,抵得过千军万马,她是如此幸运,却又那么不幸。
‘还记不记得我手中的钥匙?’
‘我父亲的死,有可能和钥匙有关。’伊岚震惊的说:‘那篇报导上有提到钥匙。’
‘在我刚回来时,我父亲曾经提过,那钥匙一共有三把。’
伊岚恍然大悟的点头。‘所以奶奶知道钥匙的秘密。’
‘因为她的身上可能有一把。’
‘如果我们先这样大胆假设,那最后一把钥匙含在谁的身上?’叶士理性的问。他总是如此,可以缜密的思考,而反应也够快。
见到伊岚与卓风皆面有难色,他自问自答的说:‘看来这第三把钥匙,应该是在一个我们均不认识的第三个人身上,依你们两家相识多年,最后却完全不再联络的情形看来,最好我们能查出有哪个家族,曾经同时结识姚、卓两家,它可能就是第三把钥匙的主人。’
‘那根本就是大海捞针。’
卓风拿起身旁的高尔夫球,紧握着思考。‘也许我们可以找那篇报导的执笔人,因为他有可能知道,卓家、姚家和钥匙间有什么关联。’
‘他一定知道,不然不会写出来。’叶士对他的看法深表赞同,‘这一篇报导也许有些不确实,但一定有部分是真的,这个人把它写出来一定知道真相,他也许有心要向大众报导实情,或是受了压力,所以只有放弃。我们要能找到他,对我们所调查的事一定会有一大突破。’
‘要怎么找,他在杂志上的名字只有一个‘路’,肯定是笔名,要找他谈何容易,况且这间杂志社现在已经不存在,我们要找这个人更是难上加难。’伊岚十分灰心,她对一切都失了倍心。
叶士叹了口气,把酒饮尽了。‘再难也得找,为了查明真相,我们不能放弃,就算只有一点线索也不能放过。’
‘现在我们只有一步步来。’
‘我想,先从新闻界下手,他也许还在这个行业,可能有人会认识他也说不定。’
卓风想了一下,握紧手中的球。‘那我们就分工合作,我四处去查查这钥匙所谓的传说。用金子打造的钥匙,这背后的故事肯定不同凡响。’
‘那我呢?’
叶士托过卓风丢给他的球笑着说:‘好好工作,你等我们的好消息。’
伊岚扁着嘴,搞了半天,他们还当它是小孩子。
不过,似乎因为这件事而拉近他们三人之间的距离,所有的隔膜一时间似乎全消失。
※※※
为了那件没有头绪的事,卓风费了许多事,花了很大的心血。其实他和伊岚一样,他也恐惧结果,他害怕那事实会教他没有面目再面对伊岚。她是那么善良、脆弱,他不可以伤害她的。
走到这儿,是因为他直觉这儿像个港口,可以让他逃避。
突然,他见到一张熟悉脸孔,正迎面朝他走来,人竟有如此些像的。
是她?
两人面对面还是她先开的口。‘好久不见。’
‘思敏?’
‘你好吗?’她神态自若,十分大方,反倒是卓风显得有些尴尬。
过了一会儿,他才恢复过来。‘日子总算还是走过来了。’
‘找个地方聊聊吧!’
他们选择以前最常去的地方和最熟悉的位置。
‘这里都没有变。’地似乎有些感叹。
卓风看着她,所有思绪飘浮到几年前。她总是那么温柔,而那是最令他向往的,因为这是伊岚所没有的特质,却是他直觉女孩子最需具备的。
‘你--’
‘是不是想问我当年为什么不告而别?’
卓风触了下双眉有些不自然,他真不习惯这样被看穿。不过他还是点头承认。
‘我不会回答。’
卓风像已预料般没有太大意外。‘你一直都是这样。’
‘人生有很多事是不能随心所欲的。’
‘这只是你愿不愿意的问题。’他很不以为然,语中有些怨言。
‘是吗?你一直渴望着亲情,但这却是你无能为力,纵然你有万贯家财也没有办法。’
卓风内心感受了很大震荡,他怎么也想不到她会对他说这种话。
‘对不起,我不是有心要伤害你。’她显得十分后悔,教卓风如何忍心再怪罪于她呢!
‘我知道。’
她给人的感觉很奇怪,她柔柔弱弱,不似伊岚的刚强,但她却又很神秘来无影去无,相识多年,卓风除了知道她叫欧思敏,对她几乎一无所知,而他已经很习惯了不追问,一切好像很自然。
‘你有心事?’她的眼睛像数了透视镜。
卓风温馨的笑了,有时这种了解也能教人感到欣慰。
‘能不能告诉我?’
‘记不记得我曾经把爷爷留给我的一件东西给你看。’
她爽朗的笑着说:‘一把钥匙嘛!可惜你不知道它有什么作用,伊岚说是一个宝藏,“阿里巴巴与四十大盗”。’
‘这个答案可能比“阿里巴巴”更刺激。’卓风把他们的发现与疑惑全部告诉她。
‘你们现在要调查车祸背后的秘密。’她十分震惊,话中带着些许恐惧。‘有可能吗?
一件发生在二十多年前,一件也有三年历史,车祸现场都不知道变得怎么样,你们可以查出什么?’
卓风显得很无奈,她没有说错,但她的恐惧却令他质疑。她为何恐惧?是担心他也出事遭池鱼之殃吗?
‘没有办法,我们只有尽力,希望可以查到些东西。’
思敏张开嘴欲言又止,似乎有很大隐衷,却又难以说出口。卓风想帮她也无从帮起,因为他知道她会保持一贯神秘,三缄其口,好像任何人也别想从她嘴里挖出什么。
※※※
伊岚从办公室出来,走到电梯口才见到卓风。
他松了口气。‘我以为你先走了,刚刚我在办公室见不到你的人。’
‘我去人事部一趟。’
‘有什么问题。’
伊岚笑着摇头:‘小事情而已,你今天走得那么早,是不是约了人?我有一阵子没见紫姗姊了,你们又闹口角……叶士告诉我,你见到了思敏姊。’
如果可以,他希望能缝一缝叶士的嘴巴。虽然在言谈间叶土不会隐瞒她什么,但也不需要连这小事都不放过。他知道伊岚不喜欢思敏。虽然她没有亲口承认过,但他可以感觉得出来。也许她当时年轻吧!他真不明白她为何排拒温柔的思敏,在他的众多女友之间她偏偏对紫姗最好,要不是为了她,他早就和紫姗分手,现在思敏出现,他再也不需要矛盾了。
‘我约了思敏,你要不要见见她?’
伊岚勉强在脸上挤出点笑容。‘我有两天没到疗养院去看妈妈,今天我想去医院。’
‘我陪你。’
‘不用了,你和思敏姊三年没见了,我不想耽误你的时间。’
卓风知道她固执,见到她眼里的坚决,他明白她不会要他陪,纵然他是诚心,而她也知道,但他一开始已经犯下大错无法弥补--他不该告诉伊岚他与思敏的约会。
她对思敏无理的排斥虽然没有拿着扩音器宣传,但她从不隐瞒,也许偶尔做些掩饰,但这只是在特殊情况之下,并不足以代表什么。
思敏也许是他们俩之间,最缺少默契,也是唯一的一个问题,但他并不怪她,没有谁规定他喜欢的,伊岚一定得喜欢,她有她的自由和权利,但他真心希望这两个女人可以和平共处,互相牵就。
电梯到了,他们一路至停车场都没有再说话。
※※※
伊岚开着车,整颗心和人全是卓风的影子,她一直告诉自己她不在乎的,就算卓风要结婚,她也会很大方的恭喜他,但是,今天她知道自己错了。
因为一直以来,她深刻明白那些女人,就像林紫姗,对她都构不成威胁,她们谁也影响不了她在卓风内心的位置,可是今天一切都变了。
欧思敏的出现,她直觉到可怕。抛开所有成见,她也不会喜欢思敏,不知道为什么,思敏的眼神常教她觉得害怕,从第一次见面便是如此。可惜卓风偏偏对思敏有好感,为什么他不理智些,她情愿他喜欢的是林紫姗。因为紫姗虽然小心眼,但这是女人的通病,至少不具危险性。
走进病房,伊岚看见二叔姚允仲,他坐在病床旁,握着母亲的手,神情好专注、好深情的样子,连她进来也没有发觉。他的样子不像个想赎罪的凶手,倒像是感慨长年卧病在床没有知觉妻子的丈夫。
他爱妈咪。这个念头涌上竟是那么强烈。所以他一直没有娶妻的念头,因为他深爱的女人,一辈子都没有机会爱他。所以他待他们姊弟那么好。所以,他根本就不可能伤害妈咪。
但是,爸爸呢?现在她却给是自己他伤害甚至谋杀爸爸的理由,问题是,他会这样做吗?
又或者,凶手另有其人?
姚允仲似乎意识到伊岚的存在,于是赶紧放下程芷筠的手,虽然力图镇定,但形色仍旧有些匆忙。幸好她选择视若无睹,因为她仿佛可以了解他,明白他的感情,那么痴情、执着,这不是自己可以克制的,而他竟花了一生的时间守候,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这种耐性。
‘你来了。’他显得很尴尬。
‘有两天没来看妈咪了,所以我来看一看她。’
‘我知道。’这话证明他每天都来。话才出口,他便后悔,伊岚假装没有听懂他的话。
她把花插起来,见到二叔又用痛苦的眼神望向病床上的妈咪,忍不住轻声问:‘您很爱妈咪,是不是?’
姚允仲愣了一下,他怎么也想不到伊岚会这么问,他从不曾对任何人提起这段情,他疏忽了自己的侄女,她向来能警觉很多事情,不说她也会知道,可是只有在这个房间内,他才能将自己的感情释放,经过挣扎,他选择了表白。‘每个人一生,只会爱一个人,当你将心交给他的同时,也将人生交了出去,因为,刻骨铭心一生只会有一次,既然经历了,这一生也不会再爱任何人--就算她不曾爱过你也不例外。’以伊岚的聪明,他相信她听得懂,她一定会明白的。
‘叔叔!’伊岚没有令他失望,她非常的感动。
她不知道自己对卓风的爱是不是也会做到如此伟大。爱是奉献,不是占有。这话谁都会说,谁都明白,谁都懂,但真正做得到又有几人呢?
‘奶奶的个性你清楚的,因为她的影响,我一直对女人没有什么好感,直到--’
她没有催问,也没有插嘴,只是静静的等候。
姚允仲思考了一会儿,将自己拉向二十多年前的回忆。‘我永远忘不了那一天,你爸爸将大嫂带回来,他是那么坚决,连奶奶也阻止不了。而你妈妈,她总是那么温柔,对一切逆来顺受,只因为她深爱着大哥,除了她,我从不曾见过一个女人如此善良。’
‘二十多年了,’伊岚实在难以相信,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教叔叔可以这样爱着妈妈。
‘你一定很苦。’
‘不知道,可以爱一个人是很幸褔的,只要她开心,什么都不重要。’姚允仲把心事说出,整个人突然感到很轻松,像卸下沉重的包袱。‘伊岚,你像奶奶,好胜、倔强,所以奶奶爱你,但是她怕你有一天也走上和她相同的命运,她是那么希望你可以逃得了,所以常常故意气你,只是为了你可以不必卷入……’
‘卷入什么?’她机警的问。直觉到这就是地想知道的答案。
‘没有。’
‘和家里有关?’
‘别多问,什么也没有,你只要记得,奶奶是爱你的,好好的孝顺她。’
伊岚皱着眉头,她不明白叔叔今天说话为什么会怪怪的,难道发生什么事了?‘她才不会喜欢我,我是女孩子,是赔钱货,我不能替姚家传宗接代。’
‘别说负气话,伊岚,你像奶奶,况且,你这么有本事,同是两姊弟,君豪却及不上你,他像大嫂,所以只能拿笔画画,奶奶嘴上不说,其实心里她什么都明白,不然也不会让君豪去罗马。’
伊岚嗽着嘴,虽然不服气,仍表示赞同。‘我答应你,孝顺奶奶,以后少和她争执,反正,我也答应过妈咪。’
‘可是你还是逃离了姚家。’
‘我走是因为--’伊岚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连忙闭嘴,她怎么可以告诉叔叔,她离开家真正的原因是她害怕与杀人凶手共屋呢?
‘为了什么?’
‘没什么。’她心虚的回答,幸好他没有追问。
※※※
为了做到对叔叔的承诺,伊岚终于还是踏出回家的第一步。
虽然知道奶奶一定在,她也真是想改善她们之间的关系,两祖孙为什么总是要针锋相对呢?
妈妈也说过她像奶奶,也许因为她们太相像所以谁也不肯认输。
伊岚走进程芷筠的房里,这个她成长、与母亲谈心的地方,虽然多年无人居住,仍旧一尘不染。她拿着母亲的照片,看了一会儿,走到窗边,拉起窗帘,强烈的落日夕阳照射进来,有多久,这屋子不曾有过阳光了?这儿感觉是那么阴暗,是受了主人的影响吗?
‘在想什么?’
伊岚猛然回头才发现身后有人。‘王妈!’她露出开心的笑容,这个老人家看着她长大,对她十分疼爱。‘刚刚看到陈伯在花园那么高兴,我就知道你回来了。’
‘我想你和大家,所以回来看看。’
‘嘴巴还是这么甜。’王妈拉着她坐下,十分和蔼。她真的把伊岚当成自己的女儿。
‘你有好久没有回来,我以为你不要这个家了,你瘦了?’
‘没吃您煮的东西,当然瘦。’
‘你还是不会照顾自己。对叶士,我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可是,他自己都缺个人照顾又怎么照顾你。’她的样子真像处处为女儿烦劳的母亲。‘你永远都这么教人放不下心。’
伊岚张着汪汪大眼,靠在王妈怀里。‘你就像妈咪一样疼我,以前我也常常这样靠着妈咪,她就像您这样搂着我、宠我,每次和奶奶呕气,妈咪总是要我孝顺奶奶,从前我不懂事,所以不会体谅奶奶,现在我什么都明白了。’
‘真乖。’王妈心疼得紧搂着她。
从伊岚出生,她就抱着她了,婴儿时期的她,特别乖,从不哭闹,渐渐长大了,她又学会保护妈妈。她这么瘦小,肩上却负着无比沉重的担子。
家庭?
袓业?
世仇?
全部背在她的身上,从来就没有人问过她是否挑得起,二十年来她的日子像为了使命,而她的生存就为了家族。有时她也许会反抗,甚至不平衡。但有谁真正替她想过二十年的生命,她从没有为自己活过呢?
一个像她这样青春年华的时代,应该享受真正的生命,而不是为任何人生存,为任何事活着。她生命中最灿烂的光辉,应该是为了自己。
和其他母亲同样的心理,王妈只希望她可以过幸褔的日子,能代她受苦、分忧。‘你有没有去看妈咪,她现在怎么样?’
‘病情还是没有起色。’伊岚坐在床上,双手互握,显得十分无奈。
王妈看着她,疼在心里,她憔悴好多,才二十多岁,应该没有烦恼多些笑容的。‘别太担心,她一定会好的。你妈咪这样好心、善良的人,上天是不会簿待她的。’
虽然明知这只是一段自我安慰的话,伊岚仍充满感激。突然,她脑中一闪,灵机一动问:‘王妈,你在姚家有好多年了,是不是?’
‘我陪着老夫人嫁过来,看她当小姐、当妈妈,看着你爸爸出世、长大、娶你妈妈,也看着你出世、长大。当然,看的尽是姚家走一个来一个。……除了冷清一点外,这真是一个标准的豪门世家,没有骨肉问的争名夺利,但是--’
‘但是什么?’她激动的追问,真不明白为什么每个人都不讲呢?
王妈叹息的摇头,她那一段话十分感慨,却道不尽她在姚家几十年历经的一切。人生最凄凉,莫过于在世面临的生离死别。而姚家所发生不幸的意外,事隔多年仍旧历历在日。
这个屋子本身就很阴凉,它像被诅咒过一般,住过的人,全都不得善终,生前也没有得到过快乐。姚家现在的命就剩这两姊弟了。君豪去了罗马,危险不会那么快来到。伊岚呢?
她真担心伊岚会成为下一个目标。如果他们再出事,姚家真的会垮下去。就像失去支柱的房子绝不可能屹立不摇。
‘在姚家那么多年,你一定清楚很多事。’
‘你想问什么?’她很心虚、不安的样子,有些事真的不是伊岚可以问的。
‘爸妈的意外你一定知道真相。’
‘我不知道。’
这是她早预知的答案,但要她心死,并不容易。‘你一定知道,求求你告诉我。’
‘哪有什么?该知道的,你全知道了。’
她听出这话的另一面。‘那不该知道的呢?’
王妈似乎没有想要欺骗她,要一个母亲对女儿撒谎是何等困鸡。
伊岚站起来,走到窗户旁才转身,她深深吸了口气。‘为什么都不告诉我,他们是我的父母,不管任何原因,我都有权知道真相,你们为什么要剥夺我的权利!’
‘我不会说的。’
‘王妈--’
王妈走到她的面前紧握她的手。‘楼下有事,我不能再陪你,今晚留下来吃饭,好好跟奶奶沟通,有任何事你可以找她,什么问题她都可以回答你。’
伊岚面有难色,原来想和做之间相差如此遥远。她都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陪奶奶吃饭,从她住在这儿,还是学生的时候,几乎已经算不清楚是什么年代。
这个家,没有年夜饭,更是少了许多机会。不过有一点地可以肯定,上一次一定在餐桌上不欢而散。
‘就这样说了,奶奶在午睡,你到处看,等吃饭再叫你。’
‘二叔呢?’
‘去看你妈妈,不会太早回来。’
‘每天去,他真痴情。’伊岚喃喃自语,却是由衷而发的。她怎么也想不到,人的感情可以这样,如此的执着。
‘你说什么?’
伊岚笑着摇头。‘没有。你下去吧!厨房和这个家一样,都不能没有您的。’
听到这话,王妈才满足的离去,这种被肯定的感觉,相信每个人都会喜欢,两地当然也不例外。
但伊岚适才不停逼问的问题却在她心底盘绕,久久不能褪去。为什么王妈会知道?是什么引发王妈的怀疑?又为何王妈会如此坚决呢?看来,很多事冥冥中自有安排,很多事人永远斗不过命运,往往不是想避可以避得掉、逃得开的。
伊岚去了趟君豪的画室才回到自己房里。
一切还是那么熟悉,它也许可以永远不变,但人事却天天鄱在改变,没人可以预测明天。
她睡了一会儿,王妈便喊她下去吃饭。
走进饭店,姚家最具权威的老夫人正坐在餐桌前。
‘奶奶。’伊岚先恭敬的唤了她一声,才在桌前坐下。
两祖孙安静的吃着,伊岚真恨不得立刻吃完拔腿便走。这一餐,她吃得十分痛苦。
过了很久,才有了声音。‘你现在住外面还习惯吧!’
‘很好。大家都很照顾我。’
‘一个女孩子自己要小心,行为要检点。’
她原先很开心,以为奶奶开始关心她,没想到她会这样子说话,教她感到心凉。更不明白妈妈怎么可以忍受她二十多年,无怨无悔。
她知道,妈妈忍她,除了本身性格外,更为了爸爸,也为他们姊弟,所以她不觉得委屈。
‘我和叶士之间清清白白,不劳操心。’看来这两祖孙注定是要吵一辈子,永远彼此伤害,针锋相对。
‘清白是你说的。’
伊岚的眉头狠狠皱了一下。明知道奶奶天性如此,她也不得已喜欢和她顶两句。‘不管做什么,我对得起自己,对得起姚家,也对得起爸妈,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是爸爸看得到,他可以证明一切。’
‘女孩子家就会顶嘴。’
她噘了下嘴,不想再回她,其实她并不认为讲道理、说实话就叫顶嘴,也许他们老一辈根深柢固的观念,父母之言不论对错皆如圣旨,所以过去没有民主。
现在是面临二十一世纪太空时代的社会,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已经不可行,这是愚孝,人非圣贤,有谁能无过呢?
可惜奶奶永远活在她的时代里,所以她永远也不可能从失去中记取教训,她只知一意走自己的想法,难道真非得要人生走到了尽头,才会遗憾、懊悔。难道真非得众叛亲离时,才能体会孤独的可怕吗?为什么要去逃避自己的感情,受自己的亲人并不可耻,难道她不知道吗?既然如此,看来只有她来改变她了。
伊岚第一件想做的事,便是增进彼此的了解。‘叶士对我很好,他很照顾我,卓大哥一直都把我当成妹妹。’
‘卓风!’她冷哼一声,却教伊岚一阵心寒。
‘奶奶。’
‘卓家没一个好人。五年前,他回来,我就知道不简单。那个老头子死了,可是他派了他儿子、他孙子来,永远改不了老奸巨滑。’
伊岚见她气得发抖,隐约可以猜得到奶奶在说什么,可是她不明白为什么她突然间对卓家有这么大的恨意。
那个解不开的谜顿时涌上心头。她一直在怀疑卓家与这一切有关,虽然一直缺少确切证据,但奶奶适才的态度似乎已经作了最清楚的解释。
‘奶奶--’伊岚坐到她的身旁,温柔唤了一声。
她转过身,与伊岚面对面。‘别相信姓卓的,你还小,不懂人情事故,你一直在温室里长大,永远不会知道外面世界有多好险,表面一套,背地里又一套,人心隔肚皮,伤你最深永远是你的朋友。’
‘奶奶,卓大哥身上的钥匙究竟有什么秘密?’她这话完全是不经思考便问出。
老夫人的情绪十分复杂,她没有失控,只是望着伊岚,却又不像被吓住。她在思考,想着伊岚的问题。在回忆,勾起二十年前的记忆。一切又复苏了起来,像一幕幕老电影,在脑海里不停的回跕。包括卓家深似海的血债。
‘奶奶?’伊岚轻唤着她,不明白她为何如此。
但这二十多年来,她们祖孙俩第一次这样和谐,没有争吵、拌嘴,伊岚多想将这一刻留住。
天啊!她所荒废是何等漫长的一段岁月。为何这一天不早一点到来呢?妈咪渴望这天盼了太久、太久了。奶奶其实并不如她眼中那般冷峻无情,二十多年她竟就如此错过,竟是整整二十多年的漫漫人生。希望有一天她能醒来,她会是个孝顺的女儿及孙女。就算奶奶说她两句。她也不会顶嘴,因为只要她开心,让她说两句又有什么关系。
‘能告诉我吗?’伊岚诚恳的请求,这是第一次这样对她。
‘你在帮卓风吗?’
她真的呆了一下,因为连她也不敢肯定,她在帮谁?真的只是想知道父母的意外?又或者好奇心所驱?早在与卓风相遇那年,她便想解开钥匙的秘密。恐怕连她也不敢肯定突然奶奶用手轻抚她的面颊,她从来没有想过奶奶会这样子做。二十多年成长的岁月,她们从未如此亲匿,这感觉竟然这般美好,教伊岚万分感动。
‘你该是男孩子,如果你是男孙--’她停顿了一会儿,伊岚没有插嘴,更不觉得气愤,她唯一想做就是能留住时间,她真的完全沉醉了。‘如果你是男孙一定更能保护自己,我也不必担心--’
奶奶又不说完,又在打哑谜,可能他们每个人都当她超智商,是个天才吧!
‘奶奶,您担心什么?’
她尽量想使自己威严,却失败了,但仍坚定的说:‘你别多问,饭还没有吃完快吃吧!’
伊岚肯定自己再也问不出什么,便选择了听一次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