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左敲右击,问东问西,各种旁门左道的手段都使过了,终于得知芃芃喜欢吃香草冰淇淋V.S樱桃派。于是,趁着冯羽桑外出,巴箴赶稿补眠,他「走私」了芃芃的最爱。待芃芃「冰足派饱」,他阴险而狰狞的部分就露出来了。唉,这个可耻的父亲!
他罗奇虽然冷峻寡言,可是他也有他的好奇心呀!谁叫巴箴一开始就告诉他:「三楼的房间你千万、一定、肯定不准上去!你要是敢逾越一步……嘿嘿嘿……」巴箴以怪笑作为结尾。
「为什么?那里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巴箴的神秘挑起了罗奇的好奇心。
巴箴头一甩。「没有!」
「那里一定有秘密!」他一口咬定,无非是想上去偷窥一番。
巴箴的头甩向另外一边:「没有!」
「你骗我!」他任性地像个小孩子。「你发誓!」
「好!」巴箴举起一根手指头,开始慢条斯理地「发誓」:「我发誓,如果我说谎……」她手指头往陶曼莎一比。「陶曼莎那泼妇会死翘翘。」
陶曼莎过了两秒才发觉巴箴是在诅咒她,马上杏眼一瞪,跟巴箴两个人互相批斗。当然,罗奇什么也没问出来。
好不容易,他逮到了现在这么好的机会,当然要好好利用。
「芃芃,你有没有上去过三楼?」他一脸和善地问。芃芃对他已经戒除了防备心,只是她仍不知道他就是她的爹地。
「没有呀!」芃芃一脸的天真。
他更诧异了。连芃芃都没上去过?三楼到底藏有什么玄机?陶曼莎又说她看到鬼!?会不会是……有一个巫婆住在三楼?
他自嘲地骂了自己一声笨蛋,一定是因为最近陪芃芃看了太多的童话书,才会有如此怪诞的想法。巫婆!?笑死人了,亏他还是乐坛的音乐才子。
「那你想不想上去看看?」他诱惑着年幼无知的芃芃。
好奇心也旺盛的芃芃本来已经露出贼贼的笑容,准备与他狼狈为奸,但一想到冯羽桑,便又缩了回来。「不行,妈咪说过不行,巴仔阿姨知道了会打我的小屁屁。」
「哦!」他开始诱导良民。「我们偷偷的,不要让她们知道就好了呀!」
「偷偷的?」芃芃眯着一只眼,斜睨着他。看来她纯洁天真的本性,已经在与罗奇相处的这五个多月里被他渐渐地同化了。其实,芃芃的本性里本就隐藏着强烈的叛逆因子,只是,在冯羽桑的悉心调教下,看似安静而聪明;但罗奇一来,便唤醒了她搞怪而爱冒险的个性。对于他的提议,芃芃觉得刺激极了。
「对呀!芃芃,你小声点,我去妈咪房里拿钥匙。」罗奇在冯羽桑的抽屉里找到一串钥匙,他向芃芃比了个手势,和她蹑手蹑脚地爬上楼去。
好像有一世纪之久,他和芃芃俩才来到三楼。三楼只有一扇门,一扇白色而特殊的门,像十八世纪欧洲那种美丽而华贵的门。
他眯着眼看了半天,却一个孔也找不到。最后,他才看到在门的底边有一个不易发现的钥匙孔。芃芃也蹲了下来,好奇地盯着那一个小小的孔,向罗奇瞟了瞟眼,催促他快点打开。
罗奇向她做了个「OK」的手势。一个大男人和一个小女孩,就这样蹲趴在地上,盯着钥匙孔。罗奇掏出钥匙,但是他都还没把钥匙插进去,门就奇妙地开了。
天哪!这是现代版的芝麻开门吗?
「妈咪!」芃芃从地上跳起来,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实际上她的确是个做错事的小孩。
罗奇尴尬地从地上爬起来,故作潇洒地用手拨了拨他闪亮的头发。
冯羽桑沉着一张脸,非常明显的不开心。那扇门在她出现后又迅速阖上,所以他连个屁也没看到。
但是,冯羽桑什么也没说,只是抱着芃芃下楼。待罗奇下楼后,才发现冯羽桑背对着他站在窗前。
「你带芃芃去三楼干嘛?」她开门见山地质问。
绝对不能说出实话,绝不!「我们在追小鸟,有一只小鸟往三楼飞去,我们才追上去的。」
「巴箴一开始就告诉过你别上去三楼。」
「那只鸟是黄色的,可是嘴巴是黑色的。」
「我真怕芃芃会受你的影响。」
「它的右脚好像有受伤,我看它一跛一跛的。」
「为了芃芃好,你最好永远都不要承认你是她爸爸。」这不是威胁而是必须。
罗奇终于不再装傻,与她各说各话,他急急地否定她。「这怎么行?」
「Whobirdyou!」冯羽桑又回他这句话。
罗奇瞪着一双凶狠的目光,握紧一双拳头,那种神情像是恨不得把冯羽桑碎尸万段。「冯——羽——桑!」
冯羽桑打了个冷颤。「干嘛?」
罗奇的表情持续恶化,原本好看性格的脸,已经扭曲变形。冯羽桑倒吸了一口气,怀疑他其实是个狼人!但是,今天不是月圆之日呀!或者,因为他是新一代的改良型狼人,可以随时变形!?
只见罗奇像变魔术似的,在下一秒,表情已经完全改变。他又回复那种潇洒的神态,习惯性、自恋地拨了拨他的头发。面对冯羽桑,他只有选择压抑自己的怒气,事情才可以解决。
「下个月十二日,早上十一点。」
「干嘛?」她皱着眉、眯着眼,察觉到他话里的不寻常。
「结婚。」他说得一点感情也没有,好像要结婚的不是他。「曼莎已经安排好了……」
这次换她瞪着眼睛。曼莎,叫得这么亲密,恶心!那他干脆跟陶曼莎结婚算了。「我不会跟你结婚的,白痴!要结你自己跟她去结。」
「你敢骂我?SHIT!」罗奇气得牙痒痒的。
「我还以为你听不懂咧!智障!」冯羽桑毫无惧色地顶了回去。
「你再说一次试试看!」罗奇卷起袖子,一副要「钉孤枝」的样子。
「你以为我怕你啊?我要是怕你的话四年前就不会怀着芃芃躲开你了。」
罗奇的脸刹时变青,额头上的青筋一根根地突起,在冯羽桑以为罗奇就要动手打她时,她吓得脸色都发白了,后悔自己那段没经大脑就说出的话。但是,罗奇只是沉默地转身离去。
她的直觉告诉她,她的话伤害了罗奇。她几乎以为罗奇脸上那种痛苦的神情是她的错觉,但是,却又那么真实,真实地让她迷惑。
到底,罗奇所在乎的是她?还是芃芃?或者,只是他那卖不到钱的男性自尊?罗奇那么冷傲又意气风发的男人,自尊心一定很强,他沙猪地要别人服从,而她却样样反抗他,但他又岂会在乎她的感受?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转身想走,却发现罗奇刚刚所遗落的一张纸卡。她顺手把它「拈」起来,才知道原来是一张照片,她翻过正面,血液顿时凝结……
冯羽桑一阵昏眩,几乎站不住脚。羞辱蒙上她的心头,让她忍不住地颤抖,接着,她用力地撕碎了照片,撕得那么用力,像是想置照片中的人于死地。
然后,她又找来了一个容器,把已经被她碎尸万段的照片放进去,用火烧成灰烬,再冲入抽水马桶内。
冯羽桑这才坐在地上,哭了起来。那种椎心的痛,她以为她可以完全摆脱,但却又如死神般地出现在她眼前。
陶曼莎无声无息地走近她,用一种怀疑而戒备的语气:「你在做什么?那张照片上是什么人?你好像对它恨之入骨,撕了再烧,还把它冲掉。看不出你这么凶残。」
冯羽桑被陶曼莎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却被陶曼莎误认为是作贼心虚。
恶人无胆的陶曼莎又想到了她上次在夜里看到的那只鬼,不禁把它和冯羽桑刚才的举动联想在一起。会不会是冯羽桑也以对付那张照片的手段,来对付某人,致使「某人」惨死后,冤魂在这里缠绕不去,成了她所看到的「鬼魂」!
陶曼莎打了一个哆嗦,身上的寒毛全竖了起来,她倒退好几步,以便随时可以落跑。
「那张照片……和我看到的那只鬼,跟你有什么关系?」陶曼莎不敢直接问她那只鬼是不是你害死的?只怕激怒了冯羽桑,她会有跟那张照片一样的下场。
「住口!不准你再提!」冯羽桑对她吼叫。这下子,陶曼莎更肯定了冯羽桑即是杀害鬼的凶手。她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转身就跑。
冯羽桑被陶曼莎搞得莫名其妙,实在是不知道为何罗奇这么正常的人,会跟她搞在一起。陶曼莎所说的那个鬼,她虽然没看过,可是,她看到了比鬼还可怕的东西。
那张照片,就是罗奇那风流老爸所寄来的。让冯羽桑震惊的,当然不是那个年近六十的老头,而是老头的新婚妻子,那个美丽的中国女子。知道她是谁后,就可以理解冯羽桑为何会有这么强烈的反应了。
她,就是董媚芝。
***
虽然陶曼莎一直嚷着有鬼,但她还是忍辱负重地留了下来。她有一千零一个继续留在冯家的原因:她人长得太不安全,在外面租房子太危险,自己买房子太麻烦,饭店又常有火灾,流落街头更不可能;最重要的是她自诩要抓出那只鬼!
笑死人的是,那晚看到鬼的是她,尖叫的是她,差点吓死的也是她;她要如何「抓鬼」?
「这栋房子我们住了将近四年,一直平安无事,反而你一来就看到鬼。」巴箴故意停顿一下,「说不定这鬼是你带来的。」
陶曼莎跳起来,本欲发一场火,但她想了想,只是冷哼一声。她不怀好意地瞪着冯羽桑,「除了你,还有谁?冯羽桑,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不甘心失去Ricky,又觉得我碍在你们之间,所以……」她停顿不再说下去,但已成功地得到她想要的效果。
冯羽桑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在任何人的眼里看来她都像心虚;一直沉默的罗奇投给了她一眼,讥诮的一眼。她一句话也不肯说,转身回房。
她关上门,冯靖柔的影子又盘踞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蓦地,她明白了一件事,那鬼魂,来自冯靖柔。冯靖柔说过的,她不会放过她,她会一直折磨她,教她生生世世都得不到爱情。
现在,罗奇来了,她对他的爱一如当初,冯靖柔在地下知道了,要上来阻挠她。首先是陶曼莎,接下来,她会一个一个地除掉每个爱冯羽桑,或冯羽桑爱的人;陶曼莎爱罗奇,所以她也该死。
多可怕!冯靖柔果然连作鬼都不肯放过她!
她瑟缩在墙角,发现自己全身颤抖得厉害,额上冒下的冷汗如雨般。
为什么?她都已经隐埋了对他的爱,独自怀着芃芃回台湾来,只为了避免因有芃芃所必须面对的「婚姻」。
她脑子突然被重击了一下。「婚姻」?她与他会走入婚姻吗?
她突然想起他所说过的一句话,一句足以粉碎她的心、浇熄她的爱的一句话:她只是跟他上过床的其中一个女人。
与他上过床的女人不只她一个,会怀孕的也不只她一个,那么她……
她又弄清楚了一件事:他这次回来,只想要报复她。骄傲的他身边女人无数,每一个都对他服服贴贴,更别说会像她这样丢下他就跑,他骄傲的男性自尊不允许。
瞧!陶曼莎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她陪他一起回来台湾,罗奇负责让冯羽桑再爱上他,等冯羽桑不能没有他时,他就一脚把她踢开,证明他的魅力与虚荣;而陶曼莎,负责验收成果。
刹那间,她又见到了冯靖柔那报复得意的笑。
她按住疼痛欲裂的头,尖叫出声——
巴箴第一个,罗奇跟在后面,陶曼莎看好戏地倚在门边。
在乍见冯羽桑那张惨白、了无生气的小脸时,罗奇的心揪痛了一下。听到冯羽桑那声凄厉悲惨的尖叫时,他想也不想地往她房里冲去,但仍被巴箴捷足先登。
巴箴抱住冯羽桑,像安抚小孩子似地平稳她的情绪。
「我看到了!我又看到了!」她泣不成声地哭叫着。
「羽桑,你看到了什么?」巴箴觉得事有蹊跷。
「她!她都死了这么久了,还是不肯放过我,她的鬼魂又回来了。」羽桑一直往巴箴怀里钻去,寻求慰藉。
「哼!我说嘛!果然是你害死的那个人回来找你报复了。」陶曼莎总算有机会向众人证明她真的有看到鬼。但话才说完,心里便一阵发毛。难不成,那「鬼」还在屋里?陶曼莎明哲保身地先闪人。
「才不是!」羽桑又气又急地吼了回去。「姑姑不是我害死的!真的不是!」
「好好好,陶曼莎那泼妇的话你别听,她天生坏胚又风骚,说的话只能当骨头啃。」巴箴心里已经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但却也只能不停地安慰像受了惊的羽桑。
「但是她为什么还要回来?我还记得她的样子,很可怕!她的诅咒又出现了,她要我一辈子都得不到爱……」
罗奇认真地聆听羽桑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却仍无法连贯、了解她真正的意思。但是,她最后的那句话倒很奇怪,谁要她一辈子都得不到爱?
姑姑?鬼魂?爱?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