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安站在画像面前屏息。
如果不是亲眼见到,她不敢想象,一个人可以美到这种程度。仿佛只要轻轻一碰,画框里的人就会活过来,会微笑,会说话。
周子殷已经是她见过的最漂亮的人,但跟他的母亲比起来,十分之一都不到。虽然,眉目轮廓,这样相似。
“姑姑很美吧?”多晔的声音都低了下来,仿佛不想惊扰画框里的人,“殷家的每一个女孩子,都会留下画像,姑姑是最美丽的一个。以前没有过,以后恐怕也不会有。”
“……画得,非常传神。”晓安吐出一口长气,美丽真是一种强大的力场,“简直像要活过来。”
“这是姑姑的老师画的,画完这幅画之后,姑姑就跟他学了。”
“有哪些是你姑姑自己画的?”
殷多晔把画集找出来,还附带几大册的相集,里头有小时候的殷紫绶、长大后的殷紫绶,还有小时候的周子殷,以及和亲戚朋友的一些合影。
却没有看到一张跟周先生相关的,时间在这里出现在了断层,殷紫绶好像直接从少女成为母亲。
“姑姑和姑父是自己在法国注册结婚的,之后两人回来住了一阵子,不久姑父就走了,殷出生时再回来了一趟,再来,就是姑姑去世的时候。”多晔趴在桌上,对于这位美丽的姑姑,她一直又倾慕又好奇,到渐渐长大,又慢慢多了一种同情,她叹了一口气,“姑姑很可怜,殷也很可怜。当时殷的父亲让殷回国,殷大发脾气的。”
可是最终还是去了吧。
毕竟,那里有他最近的血亲。
晓安轻轻呼出一口气,“……像你姑姑这样漂亮的女人,为什么周先生会不爱她呢?”
为什么,像他那样一个人,不能得到一个完满幸福的家庭呢?
“姑父是爱姑姑的。”多晔非常肯定,“姑姑去世的时候,他非常非常伤心,非常非常……我那个时候就想,要是以后我死的时候有人这样伤心,就好了。”
“那他们干吗不在一起?”
“……不知道。”
生活中的种种以及过去了的种种,都不可能是她们这个年纪完全可以理解的啊。
没过几天,晓安重新可以活蹦乱跳,眼睛又瞄上了雪山。周子殷被她烦得不行,恰好殷多晔接到某品牌新品发布秀的邀请,要去巴黎,两人直接把周晓安拎上了车,“带你去逛逛街。”
晓安很好说话,“好吧,我要去凯旋门、爱丽舍宫、凡尔赛宫、卢浮宫、卢浮宫、协和广场、巴黎圣母院,还有艾菲尔铁塔!”
殷多晔家在巴黎有房子,但父母目前在埃及,到的时候是晚上,殷多晔要拉晓安见识巴黎夜景,可是好孩子周晓安只想往床上爬。第二天殷多晔要看发布秀,周子殷对此也颇看兴趣,于是第一天的行程就是跟着殷多晔混。
会厅布置得非常漂亮,秀前还有简单的酒会,殷多晔和周子殷碰上不少熟人,在那儿像模像样地寒暄着,晓安慢慢到餐区,小点心一个比一个精致,她正吃得津津有味,有人递了一杯酒到她面前。
“我不喝酒,谢谢。”
“是果汁酒。”
第4章(3)
手里的点心差点没捏住,晓安猛地抬头。
面前的人穿着黑色礼服,黑发,黑眸,轮廓非常深,令他的眼睛看上去更深,像静谧时的大海,不波,不动,但随时有汹涌起来的危险。
这无疑是个很出色的帅哥,身材之好令人怀疑他是某位名模,但让晓安吃惊的不是他出色的外表,而是他的声音。
诡异的、宛如融化的巧克力浆一般的丝滑,声调奇异的中文以及声音里隐约含着的、一丝不动声色的笑音。
“臣?”
“记性不错,”他把那杯色泽鲜艳的酒递到她手里,自己手里的红酒与之轻轻碰了一下,“见到你很高兴,周晓安。”
“……见到你高兴。”晓安有点纠结地说。
很难说清见到臣真人是什么感觉,大约只有“百感交集”可以形容。他给人一种非常强烈的存在感,强烈得甚至于让人有些压抑,当然这压抑也许只是因为她的心事。
但更多的想法是,他来了,她要说的话,该说了……
逃避的日子结束了。
她仰头一口喝完了杯子里的酒。是有淡淡的果香,但还是有酒的辛辣,没有防备之下,被呛得咳起来。
臣将她带到休息区,侍者送来清水。
“周……咳……周子殷在那边,”用以划分空间使用的深紫色绸质屏风隔断了这里连接会厅的视线,晓安指着周子殷的大致方位跟他说,“我没事的。”
他却没有走。在这样一个衣香鬓影的场合,除非实在是形单影只,不然很少有人坐在休息区,而多半在场子里如花蝴蝶一般谈笑、喝酒。除了坐在不远处聊天的两个中年贵妇,这边就只有晓安和臣。很没有志气地,当臣高大的身躯在她对面坐下,晓安又一次感觉到一种强大的压力。
“你很紧张?”臣问。
是的,虽然不想承认,但她臂上的皮肤自动紧绷,仿佛意识到某种危险。
“只是想和你随便聊聊,”他也当真是很随便地坐在那儿,很随便地四处打量,“殷和你在一起,多承你照顾了。”
“没什么,他也照顾了我。”
臣低低笑了一下,柔靡光线下露出雪白的牙,“跟他在一起,很辛苦吧?”
这句话好耳熟,为什么大家都这么说?当然跟一个脾气难以捉摸的人在一起是比较纠结啦,但也没有到所有人都来同情的地步吧?何况,何况周子殷并不想他们想象的那样难伺候啊。
“他脾气好起来的时候,也是很会为人着想的。”她说,像解释,又像辩白。
“我可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他顿了一下,“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殷,从十岁之后就没有再长大。他只懂得被爱,不知道爱人。”
“嗯,”晓安点头,“他确实像个孩子。”
臣看着她,虽然一开始他的视线一直在她身上,但,好像到了这时,才算真正地“看”她,目光深邃而幽暗,那里面的世界不为人知,“即使这样,你也要一直和他在一起?”
晓安的脸红了红,抬起头来,看着他,眸子清朗明净,“你是他最好的朋友,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最好的朋友……”他玩味似的重复了这几个字,眼睛里涌现笑意,却是不动声色,“什么事?”
“那个,那个,”晓安握着靠垫的一角,要很用力才能把肚子里的那句话挤出来,她长长地吸进一口气,“我其实是个女生。”
臣明显地怔住了。
晓安一鼓作气说下去:“我是他的保镖,为了工作才装成男生,但他一直不知道,我想告诉他,可是不知道怎么说——”
“你想让我帮忙告诉他?”
“不,不是,这个当然要我自己来说,我只希望你能劝劝他……”她抓了抓头发,原来就显得凌乱的短发更乱了,一两缕发梢挡住眼睛,在灯光下显出阴影,“他一定会很生气的,你们是好朋友,你也应该知道他那个脾气……”这么说着整颗心都乱了啊,他一定会很生气很生气很生气很难搞定的啊,即使有朋友在旁边帮她说话,也未必能行的啊!
啊啊,只要一提到这件事,脑髓就会变成糨糊啊!
“看来你什么都不知道啊……”
对面的人低低地说,他那奇异的声音一旦放低了语调,便变得像空旷宫殿中的隐约回荡的吟哦一般,带着奇异的魔力。晓安忍不住问:“不知道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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