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我?”话是很受用,却也令邹丹菱更加迷惘。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你受伤。”苏亦耘凝视着她,收敛笑容,表情变得十分正经。
“我讨厌麻烦,也不想上演什么私奔剧码,所以将来肯定会找个门当户对的对象结婚。和异性来往之前我习惯先把话说清楚,床伴就是床伴、朋友就是朋友,都不会有进阶成为恋人的可能。单纯做朋友才能维持长长久久的关系,所以,千万不要爱上我。”
“难道你认为只要是女人,和你相处久了都会爱上你?呵,真自大!”邹丹菱笑言调侃,只有自己懂得自己有多心虚。
“不是自大,而是未雨绸缪。”他摇头否认她的说法。
“与其让人误会,不如一开始就说清楚,大家才能安心来往。”
他顿了顿,苦笑道:“可惜还是免不了会遇上像妮娜这种情况,我不想伤人,最终还是让人受伤。但是我的态度从开始到结束都一致,我有同情,但不会因为同情去爱,让不可能成为可能。朋友是朋友、结婚对象是结婚对象,对我来说没有“友达以上,恋人未满”这种情况,和异性交友我都会一视同仁事先提醒,除了友情,不要在我身上投入其他感情,别让自己受伤,如此而已,你不用想太多。”
嗯,他解说得十分清楚,邹丹菱也听得十分明白,在他的生命里已经将她归类在“朋友”的区块,没有日久生情的可能,要是自己傻得日久生情了,昨晚那名女子的下场就是答案。
不闻、不问、永不再见。
这的确是让对方死心断念的最佳方法,却教人说不出来这方法是仁慈,还是残忍?
换作平时,她会说连朋友都不必做,相见不如怀念,彼此缘分到这里就好,毕竟她已经心动是事实,日久不生情才有鬼,做朋友是不理智的自虐行为。
偏偏这男人对自己有救援之恩,又这么有诚意地对她坦白一切,只不过是要求和她做朋友,她有什么理由回绝人家?
不,是有,但那个理由她哪里好意思说出口?
“不,我不能和你做朋友,因为我觉得自己可能会爱上你。”
欸,这句话她要敢说出口,她就不叫邹丹菱,改叫“揪大胆”好了。
没有拒绝的理由,她只能认了!朋友也有亲疏远近,自己要小心保持安全距离,别真傻得把心整个陷入就是。这点,她应该办得到吧?
“好吧,我就交你这个朋友。”只是她心里还有个疑问。
“你想和我做朋友,就只因为觉得我很真?对于“速达物流小开”来说,这个理由会不会太随便了一点?”
“呵,当然没那么随便,除了对你第一眼的好感,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苏亦耘看着她,浅笑说:“因为你给我的拥抱很温暖。”
“……噢。”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一听他说起那件事,邹丹菱立刻一阵耳热,窘得不好意思直视他双眸,随便点头应上一声。
“还有,你的眼睛很像我过世的好友,又圆又亮,感觉特别亲切。”
对喔,她差点都忘了这回来法国是他的“疗伤之旅”。
“真的吗?你那位朋友也是女人?”她的心立刻软下。
“不,是公的。”
邹丹菱愣了愣。
公的?
有人这样形容的吗?
“它叫“路易”,是从小陪我到大的一条好狗。”
狗——
“苏亦耘?”邹丹菱望着他,皮笑肉不笑。
“嗯?”
“你这辈子还没被女人打过吧?”
一年后,晚上八点多,“喜富食品”董事长办公室的灯火依旧通明,身为秘书的邹丹菱当然也还在爆肝加班中。
公司展店计划施行十分顺利,这也表示董事长要跑的行程更满,她这位秘书该处理、连络的事项更多,忙中有错的机率自然大增。
今天她就出一件不大不小的纰漏,前些天忙昏头忘了记下和业者连络好签订租仓合约时间,还是对方今天不耐空等电话来询问,她才连忙进办公室通知,之后的会议、行程自然也得跟着顺延、取消,少不了挨上一顿办事不力的斥责。
已经够倒霉了,偏偏刚好生理期,这回还特别痛,刚狠错又不好意思请假回家休息,最惨的是还得陪着工作狂上司加班,真是欲哭无泪。
“铃~~”
邹丹菱正在整理广告商送来的企划资料,搁在桌上的手机突然传出熟悉的来电乐声,她精神一振,立刻接听——
“丹菱,我和一群朋友约了要去吃烧烤,你要不要过来?”苏亦耘的声音开朗又有活力。
“我很想,可惜没那个命。”她双眼哀怨盯着依然紧闭的董事长办公室门板。
“我还在加班。”
“八点多还在加班?”苏亦耘顿了顿。
“不会像前两天一样,又要做到九点多才能走吧?我爸的秘书都没你那么拼。”
“少爷,不是我想拼,是领人钱财就得陪人拼命。”她苦笑回说。
“我肚子痛得要命,不知道有多想回家好好休息。”
“肚子痛?吃坏肚子了?怎么不请假去看医生?”
他语气里的关心让她心里舒坦多了。
“没事,是生理痛,只是今天才犯错被老板刮一顿,想请假都没那个脸。”
“听起来真可怜,好吧,我帮你想办法。”
“你能有什么办法?”
“本山人自有妙招,你等着看就是了。”
“喂——”
手机那端没了声音,直接结束通讯,邹丹菱半信半疑,只能先继续工作再说。
不过,声音没了,脑袋里却不时浮现苏亦耘的谈笑身影,害她始终无法专心。
一年前在法国共享了那顿早餐之后,他们真的成了无话不说的好友。
那回苏亦耘没挨她打,因为除了那双眼睛很像他的小狗,他真的有位好友罹癌过世,所谓的疗伤之旅不是玩笑。
后来她出差回国,没多久,苏亦耘接着因为他外婆生病而被家人急召回台,幸好老人家福气旺,顺利捱过了开刀大关,他也决定留在台湾陪家人,在朋友的设计公司担任顾问一职,暂时安定下来,不再“流浪”异国了。
因为这个原因,他们多了很多更加了解彼此的机会与时间,也越谈越投契,苏亦耘甚至提过想收她当干妹妹,只是被她敷衍带过,不了了之。
干妹妹?那她的处境不是越发可笑?
“唉!”
邹丹菱叹口气、往椅背一躺,让自己暂时放松片刻,心却是紧缘着。
她喜欢苏亦耘。
不,不只是喜欢,根本就是以朋友之名行暗恋之实,偷偷爱着他,别傻得把心陷入这点明明早知道,却还是办不到。
是,小自感情观,大至家世背景,两人都是彻头彻尾的没共识、不匹配,更甭提苏亦耘这人还真是“说话算话”,说只当她是朋友,就真不把她当女人,完全以对麻吉的态度面对她,换了新床伴还会领人来“拜码头”,介绍给她这个“红粉知己”认识。
那傻瓜,真的一点都没有察觉她喜欢他!
可是能怪谁呢?
他一开始就把话挑明,彼此除了朋友,不会再有其他发展可能,是她自己陷入单恋,还妥善收藏起浓烈爱意,小心翼翼不让任何人发现,即使再苦也是自找的,怨不得他。
怨不得,可是心里那股哀怨还是浓得化不开,明明应该是一辈子都兜不到一块儿的两个人,偏偏因为一而再的意外的相遇结为好友,他那里的友谊越浓,她这边的爱情越重,要疏远偏又舍不得、办不到,日复一日,成了无解的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