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早已坐满了兄弟们,通通赤脚席地而坐。他穿在脚上的皮鞋更显得刺目,引来一阵侧目,独独少了这间宅院唯一女性的目光。
“阿悔,怎么到现在才来?”
黑哥发话,严悔并不觉得紧张。混了这么多年,任何事也引不起他的紧张。在道上混,命都可以不要,还有什么东西会拨动他的神经呢?
那个涂了紫罗兰眼影的女人很想从他冷漠的视线里找到答案。
严悔抽出一支烟,身边的小弟立刻晾出打火机为他点上。大概就像小弟这么大吧!严悔开始吸烟,那时姐还没死。
姐死后,烟成了他唯一的伴侣。
所以,他并不孤单。
帮里有那么多兄弟,而严悔出任务,一直都是一个人。他总是告诉黑哥,他不习惯与人搭档,就连黑哥,带他出道的黑哥也没有跟他一起行动过。
这让黑哥有时候觉得,严悔——这个男人,并不是他能够控制的小弟。
不管有多少人警告黑哥,最好趁早把严悔干掉,免得日后养成大患,但黑哥都没有向自己兄弟下手。不是他仁慈,是他有掌控严悔的法宝——那双用涂着紫罗兰指甲油的手夹着烟的女人——他的妹妹。
黑哥知道,像严悔这样凶猛的野兽只有美丽的女人能够掌控他,尤其是像阿粉这样懂得利用美丽的年轻女人。
看着吧!从进门到现在,虽然严悔都没有看阿粉一眼,可黑哥相信他已经被阿粉散发出的气息控制住了。
黑哥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现在,可以进入正题了。
“最近,我们在东城的生意被爆男他们抢去了很多,他们还借口砸我们的场子。这口气我无论如何咽不下去!各位兄弟,谁愿意代我去把爆男那伙人摆平?”
爆男那伙人最近猖狂得不得了,不仅势力迅速膨胀,连武力也跟着强大起来。既然黑哥不肯亲自出面,就是还不想跟爆男那伙人挑明了干。换句话说,这次的行动不仅没有后援,一旦出事,连个出面摆平的老大都没有。
谁愿意找死?
众人低头抽烟,显然谁也不愿意接下这单注定亏本的买卖。
黑哥将视线放在了严悔身上,论地位,论勇气,论实力,再也找不出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
而严悔的表情跟大伙并没有什么不同,他不觉得这是一单需要他出头的买卖。
放出点诱饵吧!黑哥用眼神示意阿粉。
他了解男人,更了解这些混在黑道上的男人。男人不会在诱惑面前心如止水,尤其是严悔这样的男人。他心太高、气太傲,即使不为诱惑,只为证明自我也会抓住这点诱惑。
只需一溜挑衅的眼神,诱惑就此弥漫开来,一发而不可收拾。
涂了紫罗兰指甲油的手指轻点女人烟,烟灰四散开来,这个屋子里唯一的女人开口了。
“怎么?没人敢去啊!平时一个个不都装得很像男人嘛!你们看我的眼神不都带着野兽的勇猛嘛!现在要出去面对对手了,一个个都开始装熊?像你们这样的男人根本不算是男人,我阿粉绝对……”
“我去!”
低沉的声音像那支被丢掉的香烟一般在低矮的田园式住宅里不紧不慢地落了下来,严悔忽然站起来,他高大的身躯让房间赫然间显得很矮,让他身下的一帮男人显得更像注射了雌性激素的细菌。
阿粉昂着头看向他,睫毛在灯光的作用下仿佛也沾上了紫罗兰的妩媚。
“我就喜欢你这样的男人。”能为她去死的男人,叫她如何不爱?
严悔却没有多想,穿着那双本不该踩进来的黑鞋再一气踩出去。院子里的亭台楼阁都长着田园风格,完全不属于他存在的这个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黑暗国度。
不用回头,严悔知道阿粉就站在他的身后——他闻到了属于她的香水味。
那夜,他帮黑哥抢回地盘的那夜,他在她怀里闻到了同样的香水味,有些刺鼻,却能撞开他紧锁的心扉。
踏出一步,他为了这个女人踏上不归路,而那个女人只是在他背后许诺着不知能否完成的赏赐。
“等你回来,我在老地方等你。”
严悔告诉自己:他会回来的,他要向阿粉拿回属于他的那一夜。
这是交易的筹码,而他……从不做亏本买卖,即使为了这个他愿意去死的女人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