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两人神清气爽的出现在难民营区入口的检查哨时,所有人简直不敢相信他们的眼睛,尚大老远就激动地冲过来拥抱他们,英法语交杂着感谢天主。
尚欣喜若狂的向她报告,遭到游击队袭击幸运逃生的难民们,后来都被来救援的国民兵送到难民营了;并且不断说当国民兵把她遗留在现场染血的鸭舌帽带回来时,所有人都以为她可能不幸罹难了,每天都哭着为她祷告希望奇迹出现,没想到上帝真的听到他们的祈求,应允了他们的心愿。
「博士,也欢迎你平安回来!」尚眼泛泪光,转身用力握住季隽言的手。
整个难民营都因为两人奇迹似的归来而感到振奋,而英格丽最关心的是受到叛军袭击后有哪些人平安返还,不愿多耽搁时间,她立刻前去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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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沙漠共患难之后,英格丽和季隽言变得很有默契,两人在难民营内时常主动分担彼此的工作。
季隽言运用他的医学专长帮难民营重新规画了医疗站与医疗分工方式,让营区内的医疗品质与环境大大地提升,英格丽对他的转变感到欣喜与感激。
之前在萨雷摩马难民营的时候,季隽言对于所做的一切总是被动消极的配合着;但现在的他完全脱胎换骨,连尚都发现他的改变,似乎不再是以前那个世卫来的博士,而是完全变成了一个真正的难民营医师,红十字会的义工了。
英格丽以为他是因为已经适应了这里的人群与生活,并且从奉献中感受到乐趣,但却不知道季隽言的改变完全是因为她的缘故。
季隽言每天看着英格丽在营区里忙碌的身影,他终于可以完全体会当初尚一再向他推崇英格丽的话,英格丽真的是降临人间的天使。她的善良、温柔与慈悲,坚强、果决与智慧,都是那么的吸引人,难民营里没有人不喜爱她,有她在的地方就能让人从她身上感受到源源不绝的希望与力量,安定每一颗惶惑不安的心。
这日,英格丽带着尚要去肯亚和乌干达交界的一个偏远原始部落,原本在那里服务的同事回报说最近邻近区域时常受到乌干达圣灵抵抗军侵扰,需要将整个部落的人暂时迁移到难民营等战事平息后,再带着部落族人回去重建家园。
季隽言走到正准备出发的吉普车旁边要求随行,英格丽拒绝了他。
她看着他,微微一笑,说:「你还是留在这儿吧,我们这次到原始部落,一去恐怕就是一个礼拜,这期间,如果世卫派来的人到了难民营,你却不在,那怎么办?」早前世卫已经托人带回消息,马上就会派人来接他回去了。
季隽言找了个理由,「那就让世卫的人等。妳不是也说部落那边有很多伤病患者吗?营区已经有一个医生了,直接去照顾病患对传染病研究会很有帮助。」
英格丽深深地看着他,内心有些微的感动。
「好吧。」拗不过季隽言的坚持,只好让他上车。
两台吉普车同时出发,季隽言坐在英格丽身边沿路跟她聊天,这段时间他似乎总有说不完的话题想跟她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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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之前吉普车终于缓缓驶进原始部落,一个皮肤黑得发亮的男孩主动跑来车旁拉着刚下车的英格丽,紧张得大喊着。
英格丽回头拉着季隽言一起跟着男孩跑去。「有孕妇要生产,好像遇到麻烦,我们赶快过去看看情况!」
他们跑到一个小帐棚旁,里面传来妇人阵阵哀号的哭泣声。
季隽言走进去检查孕妇的状况,很不幸的是胎位不正,除非婴儿把头倒转回来,否则一会卡在产道最后会窒息而死,难产的孕妇也会很危险,羊水破了,眼看就要生了,已经来不及往难民营送。
这种情况下,他只好询问驻守当地的红十字会工作人员有哪些可用的医疗器材,既然不救也是母子双亡的局面,他准备冒险帮妇人剖腹生产。
虽然他只有以前在教学医院当实习医师和住院医师的时候有活体开刀的经验,近十年来几乎都是为了研究才做大体解剖,完全没帮活人开过刀,他虽有点担心,但情况危急已不容许他犹豫。
忽然间脑海里又浮现库图喀满验笑容的指着晚霞跟他说话的画面,原本不安的心情趋于平静,为了库图喀,他下定决心不再放弃任何生命。
「孕妇难产,我要帮她剖腹,英格丽妳留下来,我需要妳的协助。」季隽言神情沉稳坚定,英格丽从没见过他这种严肃的表情,默默的点头表示同意。
尚帮忙准备开刀用具,还端来一盆炭火和一盆干净的清水。等一切准备就绪后,季隽言帮孕妇做局部麻醉,为了怕细菌感染,他用最快的速度把婴儿取出,直接交给原本守在一旁帮忙递开刀用具的英格丽,然后细心的帮孕妇处理干净,缝合伤口。
婴儿停留在母体内过久以致缺氧,皮肤微微泛青没有啼哭,英格丽立刻把婴儿口鼻中的黏液清除干净确保畅通,然后用力的拍打婴儿的屁股,试图让婴儿开始呼吸;另一个在场帮忙的工作人员也过来一起努力挽救新生儿的性命。
孕妇非常虚弱,她看到孩子没有生命的模样,难过得开始哭了起来,不断重复说着祈求的话语。
帐棚外的族人们听到孕妇的哭喊声,也跟着在外面大声念着像咒语一样的祝祷语,此起彼落的声音是那么的和谐与庄严。
也许是原始部落神秘祈祷的力量显现,原本几乎要放弃急救的生命忽然咳了一下,发出他生命的第一个哭声,虽然声音不是很有力,但在场的人都放下心中的大石头,至少新生儿得以存活了。
英格丽将婴儿用布巾包好放在母亲的怀中,那妇人流着泪不停的向他们道谢,抱着孩子露出满足的笑容。
看到母子平安,季隽言松了一口气,走到帐棚外,天空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英格丽跟在他身后,轻轻的搭上他的肩膀,「辛苦了,谢谢你坚持跟来,不然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对母子失去性命,真的很感激你!」
「现在你知道我好用了吧?所以以后我说要跟妳去任何地方,都不可以拒绝我。」季隽言转过头微笑的把她拉到身边,搂着她的肩膀一起享受晚风的清凉,深深吸进夜晚凉爽的空气,感觉胸口堆积的所有滞闷感都一扫而空了。
他看着部落的妇女们在帮大家烘烤晚餐,压力消失后忽然觉得好饿。
「那是什么?好香喔!闻起来的味道不会输给那一天吃的烤全羊。」
英格丽取笑他,「你鼻子满灵的嘛!还闻得出好东西。为了庆祝新生命,也为了感谢天神保佑,晚餐会特别丰盛,你刚救的可是族长夫人喔!」
那个来向他们求救的年轻男孩就是部落族长的二儿子,大儿子出外打猎时,因误踩地雷而过世了。
当地人的平均寿命都不长,新生儿夭折的机率也很高,这次诞生的新生命已经是族长第十一个孩子了,之前夭折了三个,加上其它因素过世的孩子,现在只剩下五个孩子,包括今晚才刚出生的小女儿。
族长是一个看起来很有威严的男人,身型虽然矮小,但体格强壮。他专程走过来跟季隽言和英格丽道谢,邀请他们到营火前面,为了表示感谢,族里的祭司要帮他们祈福。
季隽言从没见过原始部落的祈福仪式,感到非常的新鲜,兴奋地跟着族长来到营火前席地而坐。他们被安排在主位和族长在一起,妇女们帮他们戴上草编的彩色头饰,还在他们脸上抹红土。
负责跳祈福舞蹈的男人们跟着祭司吟唱的粗犷声音像低吟又像念咒语般的唱和着,火光中祭司拿着一条像绳索一样的彩色皮革,披挂在季隽言和英格丽的肩膀上,然后拉着他们一起加入祈福舞的行列。
祭司要他们跟着大家绕着火堆踏步,并用一个像牛角的容器对着他们不断挥舞,就像在对他们洒着虚拟的水似的,最后要他们跟着旋转。
两人依言不停旋转着,每次转身就看到彼此的笑容在火光中显得灿烂无比,接着祭司又回到位置上坐好。
族长大喊了一声,所有围绕四周的族人们全部一拥而上跳起充满原始美感的舞步。接着妇女们端着一份份刚烤好的晚餐上来,族长招手要他们来用餐,两人一起回到族长身边坐下,族长拿起一个细长形的容器,要他们轮流喝完里面盛满的红色液体。
然后族长指着天上的星辰,用简单的英文对他们说:「天神赐与的幸福将会永远跟随着你们,我的朋友。」
原始部落充满生命力的歌声仍然持续着,族人们用歌舞来跟天神沟通,这个时候战争、疾病、饥饿彷佛不曾存在过,他们活力四射的尽情展现对大自然恩赐的感谢、对天神的崇敬。虽然他们最丰盛的一餐不过是些简单的食材,吃进嘴里的味道像啃树皮,但他们依然对这一切心存感激与喜悦。
夜色渐沉,歌舞渐歇,族长要一个身材圆润的妇女为所有驻守在当地的红十字会工作人员们献唱一首,妇人用她低沉浑厚的嗓音开始低吟了起来,无数困难的转音在她唱来却圆润得犹如一个饱满的夜明珠,若不是以星空为垂幕、大地为舞台,闭上眼还真有种在国际级音乐厅聆听女低音声乐家精采演唱的错觉,让所有人都如痴如醉。
营火会结柬后,季隽言无心睡眠,原始部族的歌声在他脑海中不停的盘旋,他的心情此刻仍感到激荡不已。
黑夜里,他不由自主的往看不到边际的大地走去,凭着月光辨识脚下的步伐。一阵晚风带着尘土的气味迎面吹来,浓密的黑发轻轻往后飘,自从来到非洲后就没再理过头发,季隽言的头发长度已经快到肩膀了。
英格丽回到帐棚准备就寝,尚却跑来告诉她詹姆斯博士不见好一阵子了,她有些担心季隽言是否在黑暗中不辨方向迷路了。
她要尚先别声张,再去其他工作人员的帐棚找找看,自己则到部落四周去查看。于是在不惊扰其他人的情况下,英格丽拿着手电筒到部落外围附近寻找,走了一段距离之后,才看到季隽言坐在地上仰望星空的背影。
她快步走向他,轻声呼唤道:「原来你在这里!」
季隽言回过头看到她,开心的招着手,要英格丽过来陪他坐着看星星。「今晚的星空特别美,妳应该已经看过这种美景不下千百次了,但我却是第一次看到。」
「来到这里的每一天都充满惊奇与紧张,却又美丽得让人无法移开视线。」季隽言一语双关的注视着英格丽的双眼。
季隽言的神情与平常完全不一样,注视她的眼神里充满着陌生的温柔,让英格丽忽然感到有些不自在,心跳也不自觉的加速,她回避着对方的目光,试图转移话题,「尚发现你没回帐棚睡觉,担心你迷路,所以要我来找你。」
但季隽言对她的话像充耳未闻似的继续说道:「妳对其他人都是那么的温柔,为什么惟独对我却总是充满防备与刻意的疏离?」
英格丽低着头不知如何回答,黑暗中她清楚的听见自己的心跳。
季隽言语调温和,听起来却像埋怨,「妳讨厌我吗?」
「我不讨厌你,我……只是有点害怕。」英格丽还是不肯正眼看他。
「妳怕什么?」季隽言想要知道她始终刻意回避他的原因。
「我怕……我自己。」英格丽轻声回答。
「为什么?」季隽言觉得答案还是不够明确。英格丽却选择沉默以对。
「看着我。」季隽言伸手轻抬起英格丽的下巴,不再让英格丽逃避。
英格丽深吸一口气,紧张地抬起头看着季隽言,却在他眼里看到足以融化一切的柔情。不给她躲避的机会,季隽言直接吻上她柔软的双唇,英格丽用力推开他,吓得拼命往后躲,但季隽言不肯放开她,炽热的双唇再度强行印上她的唇瓣,饥渴而狂野的吻着她,激烈的想要从她双唇之间索取更多的熟情。
几乎无法喘息,英格丽感到自己快要窒息了,一股灼热的渴望从头顶往下延伸,全身的细胞都像要烧起来了,理智与激情在体内不停的交战着,她挣脱不开季隽言的拥抱和侵略的吻,渐渐的承受不住季隽言压迫在她身上的重量而仰躺在身后柔软的黄土草原上,任由他手指粗糙的触感在她脸颊、颈间游移,热切的吻从唇间转移到颈肩……
新鲜的空气重新返回她鼻间,她双手无法推开强压在她身上的季隽言,呼吸紊乱而急促的出声求饶,「不要这样……」
季隽言停止继续往下探索的吻,在她的锁骨间留下一个深吻,然后在她耳边用喘息似的声音轻声低语,「我记得上次妳很热情的回应我。」
「哪有!」英格丽娇喷的抗议道,她根本不记得有这回事。
「妳喝醉了倒在我怀里那一次,妳很热情的吻了我。」季隽言明知那一次吻她的时候,英格丽根本就喝醉了,完全没有意识,还邪恶的故意栽赃给她。
「有吗?」英格丽微弱的声音充满不确定。回想起自己唯一的酒醉经验,和季隽言跳舞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完全没有印象,这下连她自己也不敢确定了。
「有,妳还紧紧抱着我。」反正当时的情况只有季隽言自己晓得,事实真相也只能自由心证,他坏心眼的讹诈英格丽。
英格丽羞死了,没想到自己酒后竟会主动去吻季隽言,简直丢死人了!她双颊驼红的别过头去,心急的替自己辩解,「我不记得了,那不是真心的!」
「那刚刚呢?妳的感觉是什么?也不是真心的吗?」明明就是自己主动去强吻人家的,季隽言却反过来逼问英格丽对他的感觉。
「我不知道。」英格丽紧抿双唇,拒绝透露。
「那就是还不确定,再来一次好了。」语毕,季隽言迅疾掠夺她的唇瓣,深切的吻着,这一次吻得比刚刚还要久、还要温柔。
英格丽完全无法思考,双手从原本抗拒的抵在胸前,不自觉的变成环抱住季隽言宽厚的背,彻底融化在他热切的吻下,生涩的回应着他的索求。
激狂的情欲在星空下如炽烈的莽原野火般蔓延,所有理智与现实都被燃烧殆尽。
英格丽双手无力的攀上他的肩膀,季隽言调皮的到处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不管对方的抗议。
被他脸上的胡渣刺得好痒,英格丽发出几声轻笑,转过身去不让他继续胡作非为。
他更加用力地紧抱住英格丽,英格丽羞怯的把头埋进季隽言的胸膛不肯面对他,像做了坏事的孩子。
季隽言轻抚她的发丝,声音还带着一丝欲望的余温,深情的诉说:「妳还记得上次我们说生命拼图的缺块那件事吗?我从没有这样深刻的感受,当我今天晚上隔着火炬注视着妳,看到妳的笑容时,我忽然无法呼吸,有种快要窒息的感觉,心里有股冲动想不顾一切的冲上前把妳紧抱在怀中,占为己有,当时我心想那就是了,妳就是我生命拼图的缺块。」
「第一次见到妳的时候,觉得妳全身都好像笼罩在柔和的白光里,让我无法不注视着妳,却又不知该如何接近。之前说妳有种距离感是我说错了,其实后来我才明白,在妳身上的不是距离感,而是美好得让我不知该如何对待的不确定感。跟妳相处愈久愈舍不得跟妳分开,无时无刻都想看到妳,就算什么都不做也想一直待在妳身边。」季隽言深深的望进英格丽的眼里。
当季隽言的吻再度覆盖在英格丽的唇瓣上,舌尖却尝到一种苦涩的滋味,他睁开眼发现英格丽在流泪,紧张地替她抹去脸上的泪水,担心自己说错了什么惹哭了她。他焦急的追问她为什么流泪,却反而让英格丽哭得更伤心。
英格丽哽咽的说:「不可能,我们不可能在一起,你明知道的……等世卫组织的人一到,你马上会离开这里,把我忘记,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季隽言真的慌了,英格丽像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他无法思考究竟为何在一瞬间天地就整个颠覆了过来,他想问清楚,但英格丽已从他怀里挣脱,从他面前跑开。
他追上前去拉住她,恳求她给他一个解释。
英格丽停下脚步,背对着他刻意保持平静。「你不要忘了,还有一个女人在等你回去美国,履行你对她的承诺。」
季隽言像被雷打中,整个人僵在原地无法动弹,他真的忘了还有艾莉西亚在等他回去──一个一直想要跟他结婚的女人。
望着英格丽消失在夜色中,他的心快要被撕裂了,他对艾莉西亚感到深沉的愧疚,但他更不想失去英格丽。不知不觉中,他的眼中只看得到英格丽,忘记先取得艾莉西亚的谅解,就冲动的伤害了爱他的女人和他爱的女人,英格丽的泪水让他自责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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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十字会的义工群为了帮助原始部落的族人暂时迁徙到难民营,避免遭到内战波及,经过三天的准备工作,才终于告一段落。
这段期间,英格丽刻意避免和季隽言接触,所有人看在眼里,还以为两人意见不合吵架了。季隽言每次想借机找英格丽谈话,都被她早一步洞悉他的企图给躲掉了,这种情况让他感到非常烦躁与痛苦。
这天下午,英格丽独自在帮生病的孩子们喂药,原本应该跟尚一起去搬重物的季隽言却借故溜班了,他毫无预警的出现在英格丽面前,让她避无可避,只好选择忽视。
季隽言不免感到有些气馁,故意用没人听得懂的中文问道:「听我说好吗?审判之前至少也应该听听犯人怎么说吧!」
说得合情合理,英格丽抬起头看着他不出声,等待着他的答案。
季隽言知道她愿意听,马上急切的开口解释,「我知道我没有处理好跟我女友的关系就来接近妳,确实是我的不对,可是爱情本来就难以预料──我也知道这理由听起来很像借口,但是我真的不能失去妳,我们绕了半个地球才来到彼此身边,怎么能够轻易的放弃!」
「我不想继续伤害艾莉西亚,我从没爱过她,我以为年纪到了就应该找个外在条件符合的对象结婚,直到我遇到你,才发现自己错得有多离谱。妳可以选择不爱我、不等我,可是我却再也无法接受其他女人进入我的人生,只有妳能让我的生命拼图变完整。」他几乎是用恳求的。
英格丽没有说话,她的心因为这一番话而翻腾,但她不想泄露自己心中真正的感受,默默的低下头继续原来的工作。
季隽言等不到她的回应,不死心的追问,「当一切结束后,妳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吗?让我有重新开始的机会。」
「既然你已经找到一个各方面条件都很适合的对象了,又何必自找麻烦放弃一切,去跟一个条件不适合的女人交往呢?」她淡淡的说。
「确实,在我还没爱上妳之前,我也觉得爱情很虚幻,人应该要理性点找个门当户对的人结婚,感情可以慢慢培养。」他承认。
「那就对啦!我们应该要理智一点,我不可能放弃当义工,离开非洲跟你回美国,更不希望你牺牲前途来非洲陪我,我们何不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继续各自原本的生活才是正确的选择。」她抬起头看着他。
「妳当初不也跟我一样吗?因为同样的环境,遇到一个各方面都能配合得不错、条件也符合的对象,对方提出交往的要求,以为感情可以培养于是在一起,但最后妳不也是顺从自己的心离开了对方吗?我以为妳明白感情是无法勉强的。」他不能这样自欺欺人的过一生。
「至少不是为了别人的缘故,我不喜欢这样,我不想伤害任何人。」
「难道爱情真的只有在天时、地利、人和的情况下才可能发生吗?」
「至少我们有理智,应该要做正确的选择。」她同时也在说服着自己。
「有理智就不叫作爱情了。如果妳那么理智的话,也不会为了爱而痛苦,不要以为我感受不到妳的挣扎。」他看透了她的心。
她默不作声,不愿正面回应。
「一个原本不懂爱情的傻子,发现自己作了错误的决定,难道明知是个错误也要继续错下去吗?坚持错误就是负责任吗?昧着良心和不爱的人过一辈子才叫作理智吗?我以为阻止错误继续扩大才是负责任的态度。」
「我们太晚相遇了,这是命运的安排,我们不能抵抗的。」她的声音因压抑而沙哑,泪水在眼眶里不停的打转。
「难道妳还没发现吗?」他蹲下捉住她的肩膀强迫她面对。「是爱情找上了我们,不是我们选择了相爱;是命运给了我们改变错误的机会,而不是要我们死守着错误痛苦一生。」
「这根本就是个错误!我们不该相爱,如果我们注定要在一起,那为何又要让我们在这种情况下相遇?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不是简单得多?」
「我们不可能假装没相爱过,不可能回到相识以前。」他很笃定的说。
她倔强的说:「是吗?也许我没有你认为的那么爱你。」
「我不想一辈子带着遗憾生活,就算妳可以忘了我,但我知道自己对妳是怎样的感情,我这一生都不会再有这样的感觉了。」他第一次在人前流下眼泪,但此刻他一点也不觉得羞耻。
英格丽封闭已久的心,裂开了一条巨大的裂缝,她感觉自己掉进了那条裂缝了,在黑暗中不断的坠落,永无止境的坠落……
「英格丽……」他伸手去抚摸她的脸。
最后一个孩子也吞下口服疫苗之后,英格丽收拾好手边的药箱,站起身来拍掉衣服上的尘土,仓皇的逃离。
季隽言拉住她的手不让她离去,她转过身冷冷的看着他,把手从他掌心抽离。「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把这一切忘了吧!」
英格丽说完立刻转身快步离开,害怕让对方看到自己眼中的泪水。
眼看着爱已无法挽回,季隽言第一次尝到爱情的苦涩。
如果时光能倒流,他不会让外界知道他还活着,宁可不负责任的让大家以为他已经死了,好永远留在英格丽身边,这片原本让他痛恨的土地,如今却变成他最依恋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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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史重演一样,季隽言怔愣的看着卡车停靠在原始部落外围依序发动离开,上次搭卡车遇上游击队攻击的恐怖经验还记忆犹新,现在只要看到卡车会觉得心里有阴影,更何况是要搭乘。
「詹姆斯博士,该上车了。」身旁的工作人员催促着季隽言。
季隽言叹了一口气,英格丽拒绝和他同车离开,他只能不情愿的跳上其中一部卡车。
英格丽和尚却都还没搭上卡车,他们要和族长等人同车一起撤退。
卡车才离开原始部落不远,就看到连续好几辆装甲车反方向疾驶而过,季隽言好奇的转头问同车的工作人员,才知道因为战线推进,部落附近已经开始进入戒备状态了,军队奉命要去围剿那边的叛军,这就是为什么他们要赶快把整个部落的族人都迁走避开战火的原因。
季隽言一直看着车后的远方,心急如焚,迟迟没看到英格丽搭的卡车跟上来,他感到很不安,不知道后面的情况如何。
又看到一批军队要进驻,英格丽搭的卡车早该出现了,他实在无法这样等待下去了,于是他大喊一声,要求卡车司机停车让他下车。
为了预防万一,他背起医药箱直接下车跑去拦军队的装甲坦克,他要随进驻军队回去部落找英格丽。
「詹姆斯博士,你要去哪?那边就要开战了,你赶快回来……」车上的工作人员焦急的喊着,却唤不回季隽言离去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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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队一路前进,沿途都没看到英格丽等人搭乘的卡车,他开始害怕也许又晚了一步,游击队已挟持住全车的人。
吉普车驶进原始部落,季隽言吃惊的愣了一下,距离他离开还不到一小时的时间,整个部落几乎变成了军营,连空气也散发着浓浓战地前哨的烟硝味。
他看到那台英格丽应该搭乘的卡车,但却一个人影都没有,他跑去找驾驶员打听,驾驶员却告诉他敌方已包围了附近地区,马上要打过来了,最后一车的人来不及撤退,暂时被安排到附近躲避,等战区封锁道路解除后再让他们离开。
季隽言表明身分,要求他们派人送他去和其他人会合。那驾驶面有难色不敢答应,他转而向军队求助,等军队长官首肯之后,才让士兵驾吉普车护送他过去。
十几分钟后,吉普车开到了一个类似黄土碉堡的据点,驾驶向驻守在碉堡的士兵通报,守门士兵让季隽言单独进入,并把他带到地下通道的入口。
士兵拉开地上的铁链,一块由石头砌成的巨大地板被缓缓拉开,出现一道狭长的阶梯。士兵给了季隽言一个火把要他自己走进去,季隽言不假思索的走进幽暗、闷热的狭长甬道。
石板在他身后被关上。大约步行五分钟后,弯曲的通道开始变得宽敞,尽头是另一个石阶,沿着石阶住上走,用力推开头顶上的木板,光线和空气同时灌进通道形成一阵风。
从密道爬出来之后,他发现自己身在一个沿着山壁挖凿的人工洞穴里,墙壁上有一些隐密的气孔,可以窥视外界的状态,还有几个可以狙击敌人的炮孔,但洞穴内的光线仍有些昏暗。
他拿起手中的火把照明,发现洞穴旁边又有一个通道,他马上走进通道,发现这些通道连结着许多个大大小小的洞穴,有点像一丁久世界大战时的战壕。他沿着通道一个一个洞穴查看,最后在其中一个洞穴看到了族长和其他的族人正在里面休息。
所有人看到季隽言都惊讶得站起来,族长会讲英文,告诉他红十字会的人都在另一个洞穴里照顾受伤的人。
季隽言皱起眉头,所有伤病者和妇女、小孩早就被送走了,怎么还会有伤患在这里?族长看出他的疑虑,主动向他解释,在他们撤退的时候,一出部落就被游击队突击,虽然游击队马上被消灭,但坐外侧的人都受了伤。
族长带着季隽言去找英格丽,当季隽言看到英格丽背对着他在帮伤患包扎的身影,内心感到激动不已。
尚转身看到他,惊讶得正要喊出声,他立刻把手指放在唇边示意对方不要声张。他悄悄的走上前去,把手轻轻按在英格丽的肩膀上,英格丽一回头吓了一跳,整个人霍地站起来。「你怎么会……」
季隽言微笑的回答她,「我一个人跑回来找妳。」
英格丽瞪大了眼,不敢置信的说:「可是道路都被封锁了,前线也已经开战,你怎么可能通过封锁跑回来?」
「我沿路上发现你们的车没有跟上来,我不放心,所以跟着进驻军队又跑回来了。」季隽言低头看着那些伤患,有些人的外伤情况很严重。
他又继续说:「幸好我回来了,不然这些人怎么办?你跟尚两个人是没办法照顾遣么多人的。」.
英格丽不知所措的看着手中的纱布,她的情绪还没平复,更忘了要刻意对季隽言表现冷漠。
季隽言笑着拿走她手中的纱布,蹲下身主动接手她的工作,就像之前在密索姆沙哈耶难民营那样,只要谁有空就会很有默契的主动帮忙对方。
自从他们一起从沙漠回到难民营后,尚就看出他们两人之间存在着一种似有若无的暧昧,有时只是眼神的交会,也能让旁观者感受到中间有一股电流;更何况现在亲眼看到詹姆斯博士不顾生命安全的一个人跑回前线战区找英格丽,如果没有强烈的爱驱策着他,谁会傻得冲入战火之中呢?
尚沉默的走到英格丽身边,塞给她另一卷纱布,拍拍她的肩膀,给她一个鼓励的微笑。
「包扎交给我处理就行了。」这种情况下还顾虑自己的私事就显得太任性了,英格丽要季隽言去处理其他伤患伤口里残留的子弹或炸弹碎片。
洞穴外,远方轰隆巨响的爆破声不时从岩壁气孔传进来。没有麻醉可用,全凭意志力支撑才忍过清理伤口的痛楚,所有伤患都已疲倦得睡着了。
季隽言从气孔往外看,天已经完全暗了,远方仍然因战事而染得火红的天空,让人看得触目惊心,他不知道军队配给他们的粮食和水源够不够让他们撑到战事结束。
尚拿着一个盛满流质食物的钢杯走过来递给他,在非洲待久了,他已经习惯拿到任何奇怪的东西都可以直接吃,不会再问对方这是什么了,反正再可怕的食物饿了还是得忍耐着吃掉,为了不要增加自己的心理负担,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
他端着钢杯走到英格丽身边,故意紧贴着她坐下;英格丽往旁边挪出能够容得下一个人的空间,刻意跟他保持距离。
季隽言却又马上往她靠过去,挤在她身边,英格丽又往旁边挪,季隽言又再挤,最后英格丽被逼到墙角,她火大的站起来走到对面去坐。尚刻意假装没看到他们在闹别扭,转过身去偷笑。
季隽言很不怕死的马上跟到对面,就是坚持要坐在英格丽旁边。她终于受不了的转过头,恶狠狠的瞪着紧靠在身旁的人,「你到底想怎样?」
「想跟妳在一起啊!」季隽言把头靠在英格丽的肩上,却被一把推开。
「还在生我的气啊?看到我跑回来找妳不开心吗?」季隽言完全不理会英格丽冷模的态度,伸出手亲热的搂住她的肩膀。
英格丽没再推开他,默默喝着手中的食物,神情淡漠的装作没听到,她不想回答这个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答案的问题。
这时,季隽言缓缓开口说:「炮火声一整天都没停止过,妳怎么都没想过,我们这次被卷入战争,也许无法活着回难民营。」
不明白他这番话的用意,英格丽看了他一眼,季隽言的表情看起来并不恐惧,更不绝望,怎么会说出这样丧气的话来?
季隽言又继续说:「倘若我们这次真的在劫难逃,妳不理我的原因不就不存在了吗?因为我永远也不可能回美国了,也许此刻就是我们生命终止前最后相聚的时光,妳难道不能对我好一点吗?」
虽然说的是歪理,英格丽的心却因为他的话而动摇,平静的表情底下闪烁的目光不小心泄漏了她的心事。
季隽言把她拉过来在脸颊上轻啄了一下。「为了妳,我连死亡都不畏惧了,至少让我在下地狱之前过点好日子吧,我仁慈的天使。」
英格丽原本绷紧的表情瞬间柔和起来,她用拳头重重搥了季隽言一下,看来她注定要栽在这个带着俊美面具的恶魔手里了。
季隽言欣喜的笑开来,大方的拥吻英格丽;英格丽害羞的推开他,发现尚早已知趣的悄悄离开给两人独处的空间。
「我们今晚要轮流看护伤患,你不要乱来!」英格丽低声警告。她怕季隽言会趁着四下无人的时候,又拉着她亲热,万一被人撞见了多尴尬。
「妳放心,我会等尚去值班的时候,再对妳乱来。」季隽言露出诡异的笑容,英格丽被他几句话搞得羞红了脸,又用力的搥了他好几下。
季隽言捉住她的双手,轻轻把她拉进怀里拥抱着,陶醉在吻她的幸福滋味里。即便外面烽火连天、危机四伏,他也觉得此刻犹如身在天堂。
尚忽然神情紧张的走进来对他们说:「抱歉打扰你们,有坏消息!现在火线快要退到碉堡外面,战事吃紧,所以我们要连夜撤退。」
事出突然,尚已经请族长带着大家一起帮忙搬运伤患,英格丽和季隽言也立刻开始整理东西准备撤退。远方的火光不时透过气孔映照在石壁上,形成恐怖的鲜红色光影,预告着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