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会?」他讶然,满眼不信。
温千染没好气的捶了他一下。「你失望个什么劲,我本来就不是医者,会医的人是夏露,不然让她用银针试试看,这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
玉贵妃近日来频发头疾,擅长治疗头疾的夜太医被她留在宫里,他们认为这是玉贵妃不希望左晋阳被治好,想让自家兄弟夺军权的伎俩。
其余太医院的太医来过几个,大多无功而返。
「你是指针灸?」
左晋元眼睛散发出希望的亮光,他听说过药王谷有一种绝学叫「九针之术」,是将九种不同的针插入人体内,借以治病,世上不少医者渴望一窥九针的玄妙。
难道夏露有这等本事?
「敢试吗?」温千染挑衅地问。
左晋元定定地看着她,毫不迟疑地回笞,「为何不敢。」与其不生不死的躺着,还不如赌一把。
「我问的不是你。」自作多情。
她回头轻唤,「夏霞。」
看到小姐捉弄自个儿的未婿夫,夏露掩唇偷笑,随即正色说:「小姐,奴婢没试过用九针之术治疗头疾,但可以一试,师父说我有他八成功力。」
「才八成?」会不会太冒险了……左晋元犹豫了,想着不如想法子请来夏露的师父。
温千染朝他最软的腰肉一掐。
「还嫌弃,夏露的师父是皇上请都请不来的神医,别说八成,有六成本领太医院的太医就不及她。」
「染染,你真凶悍……」他以后的日子难过了。
「你说什么?!」杏眸一瞪。
没志气的左晋元连忙低声下气地讨好,「尽管捏,想捏哪里都行,我皮厚,不怕疼,就那里不能捏,捏爆了我们左家就绝后了……」他往两腿中间一瞄,意有所指。
「下流。」她蓦地脸红。
「不下流,传宗接代是正经事。」看她脸红,左晋元又被迷得忘了正经事,「染染,你想要几个孩子,我们最少生五个好吗?像岳父岳母一样四男一女。」
想到有一个像她的女儿,左晋元笑得嘴都阖不拢。
「滚开。」谁要生那么多,又不是母猪。
「不滚,就要黏着你……」谁叫她是他的染染。
第十章 突如其来的别离(1)
白幡飘动,纸钱满天飞散。
哀戚肃穆的氛围笼罩京城上空,乌云黑压压的一片竟不见天日,微暗的天色彷佛风雨欲来,风吹得人心浮动。
除了左家亲眷外,不少武官心有戚戚,主动前来送行,七皇子朱子尘也来了,代替他母亲谨妃来送舅父一程。
温赋为其念惇文,偭怀定远侯的种种功绩,他声情并茂的说着左征北的生平,用最感人的语气描述铮铮铁骨的男人,以感慨的声调来形容已逝的英雄,让人刻骨铭心的记住定远候为朝廷效力,戎马一生。
其实他是念给皇上听,念给有意中伤、恶意抹黑的佞臣听,念给天下百姓听,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定远候府的存在代表什么意义,不会因为一个人的过世而永远沉寂,左家军是不朽的传奇,唯有左家人能驾驱,谁也取代不了。
感念温赋的义助,老候爷频频拭泪,老友的相挺令他热泪满腮,他想他到死都会记住这份恩情。
定远侯府不会败落,只是沉潜。
但是让人诧异的,除了左晋元,外传已经残废、甚至已死的左晋阳、左晋开居然都在,一个被两个孔武有力的士兵搀扶着,脸色苍白了些,看似气虚无力,却捧着父亲牌位一步一步往前走,一个坐在轮椅上手持招魂幡,不停地挥动。
原本左晋开是让人抬着走,可是抬高,人的高度超过棺木,是为不孝,因此温千染连夜画了图,谎称是看到路人推着板车才想出轮椅这种东西,而她祖父又调出两名工匠局的工匠,一天一夜不眠不休的赶制出来。
至于左晋阳的苏醒却是费了一番周折。
看到生不如死、活死人似的丈夫,泪已哭干的柳依衣瘦了一圈,神情憔悴,少了些许的锋利和蛮横,多了心已死去的沧桑。
当初是她先瞧上左晋阳,求皇上赐婚,左晋阳原本不愿,另有所爱,他坦言没法接受她刁蛮的个性,可在她的坚持下,皇上还是赐婚了。
两人婚后生活虽小有磨擦,但仍过得下去,等到女儿左凤如出生,左晋阳终于对她生出一些情意。
因此看到小叔子带来的大夫年纪这么小,她二话不说的拒绝医治,觉得不能信任,她只要丈夫活着,不愿让他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就算守一辈子活寡也要守着丈夫,他是她的命。
劝说无效的左晋元气得想把屋子拆了,还和柳依衣大吵了一架,但是她一点也不退让,固执己见。
后来温千染请来不忍孙儿受苦的老侯爷作主,老候爷说有机会为何不试,他不愿原本能驰骋沙场的长孙从此只能躺着。
不过柳依衣还是拦着不让人靠近丈未,甚至用东西砸人,企图将人赶走,不想兄长的伤情被耽搁,左晋元闪身到柳依衣身后,抬手往她颈后一劈,将她打晕,总算能让夏露诊治。
夏露先诊治,而后施以九针之术,她将九根形态各异的银针插入左晋阳头顶,一炷香燃尽,拔针,带有腥味的淤血缓缓被特制的针抽出。
只是昏睡不醒的男人仍未睁开眼,一如之前的几日只有胸口的起伏,并无太大变化。
清醒过来的柳依衣见状大吵大闹,一会儿骂老候爷糊涂,竟让外人胡乱扎针,想害她丈夫的命,一会儿又污辱小叔子,说他意图夺权,仗着两个兄长有事好霸占定远候府。
面对她的无理取闹,温千染当着老侯爷的面给她一拳,扬言她再闹就毒哑她,果然安静多了。
大家都以为左晋阳短期内不会清醒,谁知在左征北出殡之日,他忽然低喊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
父子连心,也许感受到父亲即将离去,所以他清醒了过来,送父亲最后一程。
只是左征北的棺木刚一入土,送行的亲眷尚未回府,皇上派来的老太监已在府中等着,没有追封,没有任何慰问的赏赐,只有一道圣旨命左家三郎即日赶赴边关。
温千染听到这个逍息,感觉晴天霹雳,难以置信地看着来温府告知情况、神色淡然的左晋元。
「夺情?」她喃喃回祖父。
「是夺情。」
「为什么?」朝廷怎么可以如此对待功在社稷的朝臣,人都死了还不放过他的后人!
温赋无奈轻叹,「前方的左家军因征北的死而军心涣散,恐怕挡不了多久,若无左家人上阵稳定军心,这场仗怕是无任何胜算,受了重伤的阿完骨烈再度领兵,扬言要夺下我朝万里江山。」
皇上也是别无选择吧……
「可是他还这么年少……」想象左晋元到战场上会遭遇的危险,心头慌乱的温千染面色苍自,她忿然的瞪着皇宫方向,不甘心皇权至上。
「不是他就是老候爷,你想让你左爷爷拿着长枪杀敌吗?」都一把年纪了,只怕连战马都爬不上去。
「祖父……」她眼圈儿一红,神色可怜。
「叫我也没用,我作不了主,虽然我当过皇上的先生,如是太子太傅,可是皇上很久以前就不听我的了。」人会被无上的权力腐蚀改变,听不进任何谏言。
天威难测,所有人的前程性命都掌握在天子手里,这也是为什么温府一直是立场不变的保皇堂,唯有跟皇权站在同一边,才能更好的保全自己、保全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