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子笔在他手指上快速地转动,刑彻眼一瞇、手一捻,一台玩具车炸弹又完成了。
检视了下线路的装置没有问题后,他随手将玩具车丢在一旁,身旁的玩具炸弹在他无聊打发时间时已经堆成了一座小山。
刑彻撇了撇嘴,又拿起箱子里最后一个玩具飞机准备改造,这时,地下室的门被人打开,他皱眉看向开门的来人。
「妳怎么进来的?」
女子还未回话,门外的刘管家先探进头来说了声:「小姐,妳慢慢来没关系,老刘就在门外等妳。」
古月儿微微一笑。「谢谢你,刘管家。」随后放下餐盘上的饭菜,跪坐在刑彻面前。
看了下热腾腾的饭菜,刑彻冷淡地瞥她一眼。「妳是来看我笑话吗?」
古月儿没有回应他的讽刺,只是将餐盘往前推了推。「吃吧,你总不能真饿三天三夜吧?」
刑彻没有回话,更没有动作,她一笑,这男人的戒心还真不是普通的重。「如果你怕有毒的话,我先吃一点给你看。」说罢,便作势要拿起饭菜往嘴里送。
刑彻哼笑了声。「谅妳也不敢现在就毒死我,那下面岂不是没戏唱了?」
「我不会让刑伯伯收养我的。」古月儿放下碗筷,淡淡笑道,知道他的心防还在。「请你放心,事情告一段落之后,月儿自然会离开的。」
「喔?」刑彻讽刺地应了一声。「那妳又何必这么大费周章的回到刑家?」
「为了刑伯伯,也为了你,刑彻。」
为了他?这女人在开什么玩笑?真当自己是古月儿吗?
古月儿脸上的柔情尽现。「为了一个儿子担忧父亲的心情、为了一个儿子想实现父亲的心愿。刑彻,无论我是真是假,至少为了你父亲不要再和他动气,让刑伯伯开心也是我来的目的,不是吗?」
刑彻攒着眉,看着古月儿那善解人意的温柔笑脸,想解读那笑脸背后的意义。
只见她说完话后,又朝身后摸出几本书,递到他眼前。「还有,这是我从书柜拿下来的几本书,让你解解闷的,只是我看不见,所以……」
「谢谢妳,妳可以走了。」
对刑彻的逐客令,古月儿没有太大的惊讶,点点头便转身离去,毕竟要他马上敞开心怀接受她,是不太可能的事。
古月儿一走后,刑彻随手翻了翻跟前的几本书,前两本无聊的传记他没看到睡着就算了,但最后那本涂鸦簿他能拿来干嘛?
看着古月儿小时候的涂鸦簿,刑彻的嘴角扬起了微微的笑意而不自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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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地下室已经三天了,刑彻无聊时改造的玩具炸弹已足以炸掉一整座公园,只是奇怪父亲却丝毫没有要放他出去的动作,反倒是那个女人天天送饭,没有一天间断过。
这女人为了讨他欢心,还真是努力。
才一想到这,地下室的门就被人急急忙忙地打开,果然见到古月儿端着饭菜一脸歉意的模样。「对不起,今天刑伯伯睡晚了,你一定饿坏了?」
刑彻一如往常地只淡淡瞥了她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古月儿也不奇怪,快速地放下餐盘,随后说了声:「那么你慢慢吃吧,我先走了。」
「等一下。」见她转身就要离去,刑彻头一次开口唤住了她。
古月儿停下脚步,微微一笑。「还有什么事吗?刑彻。」
「我父亲怎么样?」
「刑伯伯身体还好,只是嘴硬还不肯让你出来,我会再和他说看看的。」
看她总是一副温柔体贴的模样,还有三天里从未间断过的饭菜,刑彻心里没来由的不是滋味。「妳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莫名其妙的问话让古月儿一脸困惑。
刑彻见她不懂,撇了下嘴,难得耐心的解释道:「有我父亲做靠山,其实妳大可不必理会我。」
听到他的话,古月儿真心地笑了,知道刑彻内心对她的怀疑态度已经开始动摇了,这是个好现象。
她抬起仍无焦距的眸子,温柔地说:「我来的目的,并不是要你和你的父亲反目成仇,这么做对我又有什么好处呢?」
扮演一个身患残疾、又没有功夫底子的女人,目的就是要降低他们的警觉性,在父亲刑沪的软硬兼施下,刑彻也会不得不开始相信她就是当年的古月儿。
刑彻专注地直视着她,眼神里早已起了变化,从坚信她另有目的,到自我内心的挣扎。「妳不怕总有一天,我会把妳赶出去?到时妳又是一无所有。」
古月儿摇摇头。「如果我害怕的话就不会来了,而且我相信你不是这种人。」
她的话一完,没有收到预期的效果,反而看见刑彻突然沉下脸。「妳相信?那妳以为我是哪种人?」
糟了!她说错话了吗?
古月儿心一惊,又换了个语气解释道:「一个我亲手救过的人。我相信我母亲和我保护的,绝不是什么大恶之人。」
刑彻看着她好半晌,看得她胆颤心惊,以为他看出了什么端倪,没想到他最后只淡淡地说了句:「妳走吧。」
嘎──碰!
地下室的门又被锁起,望着室内的一片黑暗,就像当年他躲在草丛堆里的那一夜,刑彻缓缓叹了口气。
「说得出这种话,妳要我怎么相信妳就是月儿?」
如果妳就是月儿,那妳怎么可能不恨我?
要是他当年没有松手,那么月儿就不会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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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台不起眼的小货车高速行驶在郊外山路上,碎石路让高速的货车不时摇摇摆摆,九岁大的小男孩禁不起这一路上的颠簸,终于微微睁开了双眼。
一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让他惊恐起来,头一偏,却看见父亲前阵子带回来的小妹妹昏睡在自己身旁。
「月儿?」
小男孩的呼唤没有唤醒小女孩,却唤来驾驶座的男子转头看向他。「唉呦,我们的小少爷醒了?」
出于天性,小男孩警戒而勇敢地看着他。「你是谁?」
男子冷笑了下。「有了你,东方八俊还不听我的命令吗?乖乖听话,否则有你好受的。」
不理会男子的威胁,小刑彻一心想摇醒自己的同伴。「月儿,醒醒、醒醒!」
小女孩似乎承受不了迷药的后作力,小刑彻摇了好半晌,才终于见到小女孩缓缓睁开双眼。
没有意会到自己已经身处危险的小女孩,揉着双眼对刑彻微笑。「小哥哥,我还想睡……」
「不行,现在不能睡!」
一看见刑彻板起严肃的脸孔,小女孩只好委屈地跟着挪动身子要坐起。
刑彻不耐烦地一把扯住小女孩,让她紧靠着自己,突然听见驾驶座传来一声惊恐的大喊──
「啊──」
一台不知从哪冲来的工程大货车像送命似的,急速驶向他们的车子,男子慌了手脚,将方向盘往旁边用力一转,车子直冲旁边的山壁。
小女孩惊恐地睁大双眼,货车的后门在急速转弯时被猛烈地弹了开来,此时母亲古兰的话冲进小女孩的脑海里──
记住,刑彻是妳的小主人,一定要保护他。
在货车撞上山壁的那一瞬间,小女孩忽然使劲全身的力气,将刑彻用力推出车外。而刑彻原本抓住她衣角的手却在此时松了,被撞出车外的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车子撞向山壁──
「月儿!」
小刑彻跌入路旁的草丛堆中,后脑狠狠地撞向地面,一阵晕眩疼痛让他失去了意识,昏迷前的最后一个画面是一阵爆炸的火光……
不知昏迷了多久,小刑彻头痛欲裂地想睁开双眼,此时身旁的人声、脚步声渐起、渐大,最后是一阵阵的光束在他身上、脸上游移着,只听见似乎是刘管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老爷,找到小少爷了!」
刑彻终于在强光中睁开双眼,看见的是父亲刑沪急奔而来的身影,焦急地一把抱起他问:「刑彻,听得见爸爸说话吗?」
刑彻困难地点点头,觉得全身无力,但一看见父亲整个心便缓缓放松了下来,他知道他安全了,只是……
「月儿呢?」
刑彻困难地吐出三个字,却见到父亲眼中闪着泪光,他奋力地在父亲怀中坐直身子,抬头一看──
那已被烧毁的车外不远处,一块白布盖着一个小小的身体,只有一只焦黑的手臂露出白布外……
刑彻神情呆漠的样子吓着了刑沪,赶忙压下他的头,藏在自己怀中。
「刑彻,别看,她不是月儿,月儿已经被人给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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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还没到晚上你就饿啦?」王厨子才刚采买完食材,就看见刑彻一人在厨房前走来走去,似乎在等着他。
找他还能有什么事呢?不就是解决「民生问题」吗?
从未进过厨房的刑彻,不自在地笑了笑。「是啊,因为中午没有吃什么。」
最近他没什么胃口,总觉得吃什么菜都有些怪怪的,想啊想的,就只想吃他被关在地下室时、那几道简单但味道极好的饭菜,所以只好自己硬着头皮来问了。
王厨子大剌剌地咧嘴一笑,一放下食材,就卷起袖子准备做菜。「那你等等,我马上就做好,少爷有没有特别想吃的?」少爷难得赏光,不表现一下怎么行?
「就做前阵子你帮我在地下室时做的菜就行了。」
地下室?
那个不是……
王厨子这下为难地搔搔脑袋,连袖子都懒得卷了。「少爷……老实说,那不是我做的,那样的菜色就算我做了,味道也会有点不同的。」
不是王厨子做的?
「那是谁做的?」该不会是……
不可能吧?
王厨子笑了笑。「是月儿小姐自己做的。」
刑彻一听,这下真的不得不惊讶。「她能做菜吗?」她的眼睛不是看不见?
「老实说,刚开始我也有点怀疑,不过我看小姐手脚俐落得很,摸呀摸地就把厨房给摸熟了,我只要在旁边告诉她菜在哪儿、盘子在哪就好了。」
王厨子想起那几晚,自己也觉得惊讶。「少爷,这样吧,我试着煮看看小姐的菜色,如果不行我再去请教小姐好了。」
刑彻挥挥手。「请教就不用了,你试着做就是了。」
她不但连续三天送饭菜给他……甚至还自己下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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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在这里做什么?怎么进来的?」
刑彻皱着眉,看见古月儿站在自己的研究室内,不知朝桌上摸索着什么,警戒心一起,连声音也跟着冷硬。
古月儿一听见刑彻的声音,急忙转过身。「门刚好没关,所以……」
她一转身,刑彻就见到她身后桌上摆好的饭菜,脸色僵硬。
古月儿见他没回话,一脸紧张地解释道:「听王厨子说,你最近没什么胃口,加上只要你一躲进研究室内,天没黑是不会出来的……你一定一整天都没吃吧?」
一听见是王厨子的大嘴,刑彻抱起胸膛看着她,恶意一笑,想吓吓她。
「下次要进门前告诉我,免得妳一不小心碰到不该碰的东西,到时我只能来得及捡妳的骨头了。」
古月儿眼睛根本没瞎,当然知道他研究室里摆的是什么,却还故意问道:「刑彻,你在研究什么东西?」
「没什么,只是一堆炸药罢了。」解释完后,刑彻满意地看见古月儿一下缩回了手脚。
「这些……妳自己做的?」看了下桌上可口的饭菜,他忽然觉得自己真的饿了起来。
古月儿点了点头。
「妳的养父母把妳教得很好。」
古月儿知道,刑彻对她的戒心渐渐退去了,她温柔一笑。「虽然我眼睛瞎了,但总不能靠着别人过一辈子。」
「谢谢妳。」刑彻真心地说。
「刑彻,我可以问你为什么要研究炸药吗?」
照道理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
一个在爆炸中经历死亡场面的人,应该不会愿意接触这种东西,而他却反其道而行,成了有名的「爆破王」。
刑彻抬起眼看着她。「妳害怕?」
古月儿违心地点点头,只为了引起刑彻的同情。「我……有一点。」
「我也是。」刑彻望着她柔美的脸蛋和无焦距的水灵大眼,淡淡地说道。「但我讨厌有害怕的东西成为我的弱点,越是害怕,我就越想克服。如果妳了解妳所害怕的事物,妳不但可以克服它,甚至能够利用它。」
古月儿听着他的叙述,不禁对这个原本难缠的敌手感到赞赏。刑彻,他的确不简单。
「但是……如果你害怕的是人呢?」
「没有人可以真正让你害怕,而你害怕的人通常握有你的弱点。」刑彻突然转过头看着她。「妳怕我吗?」
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问,她一下子愣住了,不知如何回答。「我……」
「不用怕我,妳可以放心地待在这里。」她的怔愣让他误以为她对自己恐惧。
刑彻的这番话,让古月儿感到困惑。「为什么?」
是什么事改变了他?
疑心重的他,相信她所扮演的角色了吗?
刑彻扯了下嘴角。「妳说的对,妳来的真正目是为了讨我父亲欢心,拆穿妳的真面目又有什么意思?」
地下室里的那三天,他想清楚了,之前他想尽方法要让父亲死心,别相信她就是古月儿,却忘了他让她进刑家的真正目的。
他能够接受在一定的范围内各取所需,况且,一个目盲又毫无功夫底子的女人能做什么?
就当刑家多做一件善事好了,更何况她煮的饭还满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