咄!当本宗师是收童生开私塾的吗?
「小道……我、我想习武,以后二娘子姊姊就不用怕那些坏人了。」
豻眉角微微一抽,「用、不、着,你二娘子姊姊有我便足够了。」
「可是——」小丘子情急,可下一瞬嘴里突然被塞满烧竹笋,差点噎得他翻白眼。
常峨嵋在一旁看得想笑又不忍心,轻轻地拉了拉豻的大袖,娇憨甜甜地道:「吃朝食吧,我亲手做的呢!」
「好。」他目光柔和似水,吟吟笑地端起陶碗大大喝一口。「嗯,这糜可真美味。」
她双颊酡红害臊地笑了。
小丘子则是没好气地暗暗腹诽咕哝了一句——装可爱,羞羞脸。
朝食用罢后,常峨嵋趁着小丘子去做早课的当儿,想起一件事,不由蹙起眉心,「我想了想,还是得把小丘子安置到隐密之地好些,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等常峥玥伤势缓和过来,她和小丘子将面临的是翻天覆地的疯狂报复。
尽管这毁容之举非他二人之过,但常睁玥素来不讲道理……
思及此,她不禁眉头越发深锁。
豻笑了笑。「不怕,此刻常家正热闹着呢。」
纵然她昨日也是这样安抚小丘子的,但依然生恐事有生变,但他既然如此笃定,她也登时放宽了心。
就在此时,一只油光水亮的黑色鹰鸠忽然落在他左肩上,吓了常峨嵋一跳。
「这是长空。」豻摸了摸亲热蹭着自己的鹰鸠,不忘牵过她的小手,「长空,这是阿嵋,往后你需得敬她如敬我,记住了。」
长空侧着脑袋盯着她一会儿,忽然振翅拍了拍,发出了一声清亮长啸。
「它这就认得我了吗?」她欢喜又忐忑,白嫩嫩小手迟疑地递到长空锐利的鹰眼尖喙前,吞了口口水。「好长空,乖长空,以后我们做好朋友吧,千万别啄我呀!」
长空瞅了她一眼,撇了撇头,发出了咕噜噜的声音。
她啼笑皆非——自己这是被一只鹰鄙视了吗?
「鹰的尖喙和利爪能轻易撕狼裂虎,但它认主也护主。」他微笑地道,「你只管顺顺它的羽毛,它熟悉了你的气味与手势,日后会待你更亲近些。」
「嗯!」她重重点头,笑咪咪地望向长空。「好长空,姊姊下次给你吃很多胖虫子……咦,它吃虫吗?」
「它只吃上好的生肉。」他忍笑,分别拍拍傲娇的鹰宠和傻憨小爱人的脑袋瓜。「好了,你们都认得对方了,往后乖乖的,别打架,豻哥哥疼你们。」
一人一鹰同时瞪他——
请不要用骗娃儿的口吻哄人(鹰)好吗?
「咳。」豻有点心虚地摸摸鼻子,立时转移话题地道:「险些忘了,长空是来递送消息的,来,抬爪!」
长空果然很帅气地抬起了爪子,让豻取下它脚上的细小铜管,从里头旋出了一只轻薄的帛卷。
常峨嵋好奇地眨了眨眼,却没有多问。
「长空,去吧!」他轻扬铁臂。
长空拔翅而起,高高盘旋了一圈,鹰鸣了两声似乎像撒娇,这才瞬间消失在空中。
「哇……」她看痴了,决定以后一定也要抱紧长空的狗腿,不,是鹰腿。
真是太帅啦!
他不无醋意地敲了她小脑袋瓜一记,略示警告,这才垂眸落在帛书上的墨字,随后,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耶?」她眨眼睛。
「昨日威武将军府一名小厮『冲撞』长平郡主的车驾,当场死于马蹄下。」
这自然是巍的手笔,但接下来的精彩好戏可就是拜眼前这小娇娇所赐了。「受惊的长平郡主回府却又『撞破』了威武将军儿媳严氏写给太史令的一封情信,醋坛翻倒,惊怒交加,今日一早已经率人打上了威武将军府……」
「哎呀!」她听着听着,脸上露出了一抹谜样的笑来。
「你交给太史令的锦帛上,内容很精彩?」他爱煞了她这副算计人成功的得意狡狯劲儿,不禁嘴角暗暗上扬。
她心猛一咚,有些尴尬。「您怎么知……呃,不对,您当然会知道,您是暗卫头子嘛。」
他宠溺地轻刮了下她小巧的鼻梁。「既然知道,还不坦白从宽?我一直想问,你当初给严氏的那锦帛上,当真是太史令的亲笔?」
「自然是太史令的亲笔所书。」她自得一笑,笑得好似偷吃到了香油的小耗子。「那日晏府花宴上,我离了绥南公的陷阱后,便趁着众人都在花宴之上时,偷偷绕到了太史令书斋,『顺』了几卷太史令日常练字儿的锦帛,他向来自命书法大家,日写千字,又怎会记得自己少了几卷练笔之作?」
豻一怔,失笑。「只是一个错眼没盯着你,你竟干成了这样的『大事』?」
这样的根骨清奇,无师自通,她不做暗卫真的太糟蹋天赋,浪费人才了……
不不不,他才一点都不想「私器公用」,小阿嵋就是他的,谁来招募都没门儿!
「还好啦,就一般般,运气还不错。」她笑得害羞又小得意,憨憨坏坏的惹人爱极了。
他心一荡,胸口沸腾灼烫,险些又狼性大发将她当场摁在怀里「狠狠收拾」个够。
可低头看着她浑圆如杏澄澈的大眼睛,满满信任依恋欢喜地望着自己,他鼓噪叫嚣的情欲渴望顷刻间犹如被一汪碧泉包围住,轻抚得心瞬间清泠泠了起来,起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怜惜与暖意。
他的指尖轻轻描绘过她娇嫩微圆的脸蛋,俯身吻了吻她弯弯可爱的眼角眉梢,感觉到她羞怯颤抖的长长睫毛,好似蝴蝶拂过了他心尖……
「我家阿嵋真棒。」他嗓音轻沉低喃如爱语。
她小脸渐渐红透了,心跳如擂鼓。
在好一阵怦然辗转呼息缠绵之后,豻低低笑了起来。
「嗯?」她脑子还有些迷糊。
「按说晏慈虽自命倜傥,却不是行事疏漏不缜密之人,你昨日充当了一回拉纤的,他收到这锦帛也应当藏收得妥妥当当,又怎么会教长平郡主撞见了?」
他越想越觉自己的小娇娇实在计谋过人,果然有他的一二分风范啊,哈哈哈!
若是巍在此处,肯定又要大逆不道地猛翻白眼——打从主子春心大动,整个节操耻度都掉光光了,简直让人不忍卒睹啊啊啊啊。
「再说,严氏再大胆,出于谨慎也不可能于锦帛上留下什么露骨字句……」豻摩挲下巴,还是好奇的。
「这就是知己知彼,以无心算有心的好处了。」常峨嵋嘿嘿一笑,大眼睛亮晶晶的好不狡猾。「我出身常氏绸缎之家,从小耳濡目染,对于绫罗绢缎等布料特性也略谙一二,自知该用什么法子能消褪去锦帛上的油渍墨迹……」
他听得好不专注。
「那严氏自命妩媚多娇,八面玲珑,撩拨手段来去却不外乎几篇赋中择出的字句,看似正直清傲,实则内含遐思。那日,我袖里早藏好了草木灰和碱块揉制出的小团子,在进晏府直到见着太史令之前,便悄悄寻了个僻静处,挑字儿消抹而去……留下的,自然是暧昧不明的香艳字眼儿了。」
什么郎啊,情啊,泪啊,思啊……越隐晦越像是闺中怨妇暗吐幽情,不怕长平郡主见了不炸锅!
他难掩惊叹,心中大大拍案叫绝。
「至于香味,那锦帛上我撒了严氏独有的薰衣香尘,别说是收到柜子里,便是太史令随手沾上一点,没个十天半个月香气都不会消散的。」她笑得越发欢畅。「长平郡主醋劲惊人,全北周哪个不知?太史令连贴身服侍的侍女都不能有,他身上染了旁的女子香气,长平郡主能不追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