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长板凳上,唐定昂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的比赛,眼神相当的专注。
放在膝上的双手十指交握,唐定昂的身体微微前倾,下巴稍稍上抬,一双深黑色的眼眸,直直望着场上身着红色、蓝色球衣的篮球员们。
唐定昂沉默着,异常的沉默着──平时的他,总是扯着嗓子,吆喝着、大喊着为队友们打气,指示着队友们快攻或拖延。
今天,他却是意外的沉默着,不语。
默默的看着队友们抄球、快攻,默默的看着对手们传球、防守。
默默的看着余定宣的眼神一闪,抓着对方闪神的那0.05秒的这个漏洞,像是无中生有的切割出一个缝隙将球传出。
默默的看着陆翔引稳稳接住了后卫传来的球,原地运球,以让人措手不及的速度闪过两个人的阻挡,像是刀一般锐利的上篮得分。
然后,默默的看着耿剡律抓着篮球的大掌,狠狠将球塞入篮框,完成了一个强势、完美、无人能拦阻,已超越了高中生水准的灌篮。
一切,唐定昂都看在眼里,可是,他却一句话也没有说,脸上的表情,分毫未动。
唐定昂只是默默的看着,静静的看着,只有用力到微微发颤的双手,透露出了他的几分情绪。
一切的一切,也都落入了凉的眼中──他的眼睛,始终只看着唐定昂一个人,从一进入体育馆,他的目光,就再也没从唐定昂的身上离开过。
可是,凉也只是沉默着。
打从进入体育馆之后,凉就只说过两句话,两句劝说唐定昂的话。
凉的沉默也是很异常的;平日的他,总是在唐定昂的身边问问题问个没完没了,可是,今天的他,很沉默。
从踏出家门之后,凉就一直没有说话,只有在红叶走廊与陆翔引多说了几句话而已。
很怪,太怪了,凉,不是这么安静的人──是的,凉不是,他沉默,是因为唐定昂的沉默。
静静的看着唐定昂的侧脸,凉看到了唐定昂的唇角轻扬,却很快的又消失不见;看到了唐定昂的双眉微皱,却很快的又平整无痕。
这样的唐定昂,很不对劲;凉所认识的、所知道的那个唐定昂,是一个高兴会大声笑,生气会大声叫的人,可是,今天的唐定昂,很奇怪,似乎……一直在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沉默着,凉的心,却莫名的抽紧了起来;那种感觉,就像是全身被丝线缠住,线一点一点的被人收紧,自己却无力挣开。
「唐定昂……」凉喃喃喊着唐定昂的名字,没奢望会得到响应的那种喊法。
只是,出乎凉意料之外的,唐定昂转过了头,他的视线,从球场上,移到了凉的身上,眼底写着「叫我干嘛」的问句。
凉呆了呆,没想到唐定昂会注意到自己,更没想到,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喊了唐定昂。
「喂,笨死神,你叫好玩的啊?」见到凉那傻愣愣的样子,唐定昂没辄一笑,大掌拍了拍凉的颊,想把他给拍回神。
「呃、我、我不知道……」有点心虚的声音:「那个……唐定昂。」
「干嘛?」看着凉,唐定昂的修长的指,却开始不自觉的缠绕起凉的长长青丝,抚弄起那如缎般触感的发。
「我……」吞吞吐吐,但是,还是把话说了出来:「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叫你……可是……我总觉得,不叫你不行。」
唐定昂深深的看着凉,然后,他的手,松开了凉的发,头,也转回了原位。
凉紧张的看着唐定昂,知道他有话要说。
「笨死神,」唐定昂的声音很轻,很低,很压抑:「你知道吗……其实,我好想上场……我宁可死在球场上,也不要一辈子都不能打球。」
凉的瞳仁倏地大张,下一秒,他紧张的抓住了唐定昂,就怕他真的会上场打球去。
「可是,我办不到……」看了眼紧张兮兮的凉,唐定昂淡淡一笑:「我无法当罪人……我如果不珍惜我的生命,会有很多人伤心……我这条命,是舅舅拚死帮我抢救回来的,我的身体,是爷爷和奶奶花了好多心思和大笔银子调养好的,所以,我不能这么糟蹋……虽然,我已经糟蹋过很多次,但是,我知道不能再有下一次了。」
唐定昂的笑容有些勉强,而凉的双眼,已盈满泪水。
「可是……」深深的吸了口气,唐定昂敛下眸光,不看场上的赛况也不看凉,只是看着地板:「我好想再打球,好想再和狐狸、翔引他们一起并肩作战,好想再和剡律一对一,好想、好想……」说到这里,唐定昂的声音已开始哽咽,说不出话来。
凉的泪水,在此时决堤,也在此时,他整个人扑到了唐定昂的身上,像只八爪章鱼一般的缠住了他,不住呜呜哭泣。
唐定昂拉下了凉,将他安置在自己的大腿上,表情有点哭笑不得,眼眶泛红:「笨死神,你哭什么?难过的是我,哭的人也该是我吧。」
「呜呜……我不知道……」双手努力的抹去不停流出的泪,凉哭的鼻子红通通,满脸都是水:「我、我很难过……呜呜……呜……可是,为什么……我会这么难过……呜……胸口这边……呜呜……好痛……呜……」
唐定昂抿了抿唇,有些动容:「笨死神,干嘛为了这种事哭成这样子……你这样和女生一样没用。」
凉的嘴一扁,哭得更惨了:「我也知道……呜呜……这样子很没用……呜呜呜……可是,我停不下来呀……呜呜……」
「好好,笨死神,别哭了。」无法自己的将凉搂入怀,唐定昂轻轻拍抚着凉的背,向来锐利的眼柔了下来,也有了几分泪意。
凉仍是不住的哭泣着。双手搂住唐定昂的脖颈,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不停的哭着,不停的流着眼泪。
脸,滑过了水。
抬手抹了下脸,唐定昂发现,自己竟也掉下一向最厌恶的泪。
闭了闭眼,唐定昂将脸埋向凉的颈畔,紧紧、紧紧的拥住了凉,就像,拥抱着最后的希望一般。
※※※
时间,晚上八点半。
窗外,银月一弧,寒星点点,夜色深深。
沙发上,坐着两个人。一个是手拿园艺杂志翻阅,身体斜倚把手的唐定昂,一个是捧着日本科幻小说,整个身体在唐定昂身边缩成一团的凉。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的坐着,静静的看着,静静的聆听自音响流泄而出的钢琴声。
书房,很静很静,只听得见呼吸声、翻书声与音乐声。
就这么过了一阵子,唐定昂合上了杂志,坐直了身体,同时把身边的小人儿拎到自己面前。
不意外的看着眼睛还死盯着书页的凉,唐定昂淡淡一笑,用空着的另一只手把书抽走。
小说被抽走,凉才从书中世界回了神。皱起细细秀眉,凉瞪着唐定昂:「做什么?把书还给我。」
「不急。」将凉放在自个儿身上,唐定昂一手撑着下巴,一手将书举得高高的:「笨死神,我问你,你待在人间多久了?」
「快两个月了。」凉一面回答,一面想站起来把书抢回手里。
「你说,你是实习死神,对吧。」唐定昂唇一勾,把书收到背后。
「我是啊。」凉的眉皱得更紧,双颊气鼓鼓:「唐定昂,快把书还给我啦,我才看到一半而已耶!」
「笨死神,我问完再还你。」索性伸手扯下不停践踏自己身体的凉,唐定昂的手一圈,把便将死神困在自己怀中:「别再乱动了。」
「你要问什么?」扁扁嘴,凉心不甘情不愿的在唐定昂的怀中乖乖坐定,不再妄动。
唐定昂满意一笑,捏了捏凉的脸颊才开口:「笨死神,你不是来人间实习的吗?可是,都这么久了,我怎么从来没有见你去工作过?」
「对耶……」闻言,凉也露出了困惑的神色:「照理说,我应该在我下人间的时候就要实习了才对,可是,为什么我一直都没有收到闇引老师的通知书……好奇怪,怎么会这个样子……」
「你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下子,困惑的人,从一个变成了两个:「你那个蚯蚓老师该不会是忘了你在人间了吧?」
「不是蚯蚓,是闇引。」凉大声更正,不过,他的表情有些不安:「闇引老师不可能会忘记的,应该不可能才对,因为是他亲手把我送到人间的,所以,他应该还记得,大概是、大概是因为人间最近的死人比较少吧……」
「哪有比较少,你没看新闻吗?台湾每天都看得到死人。」唐定昂一哼,对此一说是嗤之以鼻:「我看,八成是你那蚯蚓老师把你忘了,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凉眨了眨眼,有点反应不过来。
「你是要继续留在人间等通知,还是要回去向他问个清楚?」唐定昂弯起指,好笑的以食指指节敲了敲凉的小脑袋:「不然,你整天耗在人间也不是办法吧?」
凉吃痛的捂住了头,没好气的给了唐定昂一瞪:「唐定昂,你不要没事敲我的头啦,这样子会痛欸!」
「笨死神,你不问清楚的话,我怎么知道你什么时候会走。」唐定昂翻翻白眼,弹指在凉白净的额上弹上一记:「我总得有个心理准备才行吧。」
「什么心理准备?」凉听的是茫然不知。
「你──」唐定昂张口想说什么,不过,他又闭上了嘴:「算了算了,总之,你什么时候要走,你记得先告诉我一声。」
「你不愿意让我待在这里吗?」想了想,眼睛眨了眨,哭丧着张精致脸蛋的凉做出了这么一个结论:「如果你不愿意让我待的话,那、那我回去医院好了……」
吸吸鼻子,凉的眼开始染上一层水雾,为这个结论而难受起来。
「笨蛋!」没好气的吼了声,唐定昂没什么力道的又拍了凉一记:「我不愿意让你待在这里的话,一开始我就不会叫你跟我回来了。」
「那……到底是为什么?」凉抿着唇,像只小兔儿似的望着唐定昂瞧。
「当然是──」话说到一半,唐定昂又没了下文:「算了,我也不知道,反正,不准你给我不声不响的就失踪,听到没?」
「听到了……」回答着,凉突然浑身一僵。
敏锐的察觉到怀中人的不对劲,唐定昂忍不住晃了晃凉:「嘿,笨死神,你怎么回事?」
「有人……」喃喃回答后,凉开始挣扎,跳出了唐定昂的怀抱,在书房里踩着圈圈:「有我的同类在附近,就在这附近!」
「死神吗?」唐定昂因为这个可能性而紧张了起来,虽然,他根本不知道为什么要紧张。
「不是,那不是正式死神的气,那是一个我很熟悉的气,那个人,应该是我的朋友……」凉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该不会是来带这个笨死神回去的死神吧?
唐定昂的浓眉也皱了起来,不认为这是不可能的事情;而这个可能性,让他没由来的感到一阵心慌意乱。
就在两人双眉深锁的时候,大门口,传来了突兀的门铃声。
这种时间……?怪了,会是谁来找他?
霍地起身,唐定昂大步走向玄关:「我去开门。」他想知道究竟是谁挑在这种时间来访。
凉没说什么,只是紧追在唐定昂的身后。
他也想知道谁在门外……那个气,太熟悉了,所以,一定是他很熟、很熟的朋友……不管到底是谁,也不管到底为了什么事而来,他都得弄清楚。
※※※
门,在电铃响了约莫十秒后,被唐定昂给打开了。出现在门扉之后的,是唐定昂相当熟悉的人。
「狐狸?」拉开门,唐定昂纳闷的看着意外访客,不懂余定宣怎么会挑在这种时候找上门:「怎么来了?」
「有事找你,」唇线弯成友善的弧度,余定宣给了站在唐定昂身后的凉一抹微笑:「也有事找凉。」
「有事干嘛不打电话?」啧了声,唐定昂将门完全打开,转身走人:「进来别忘了关门。」
门完全打开后,门外的风景,也完全进入了凉的眼中:「牙?!」
听到了凉惊喜多于意外的喊叫声,唐定昂不禁回过头来,想知道门口到底又多了什么客人。
转过身子,唐定昂在余定宣的身后见到了一名有着苍蓝短发,灿金眸子的好看少年。
这是一名气质和凉的截然不同,但却和凉像是同一种生物的少年。
然后,唐定昂看见了凉飞扑向陌生少年的画面──这让他莫名的一肚子火。
虽然,唐定昂完全不知道自己之所以火大的原因,不过,这并不影响他的火气大小。
「凉!」蓝发少年接住了扑到自己身上的凉,双手穿过凉的两腋抱住他:「没想到你真的住在人类的家里,你好不好?」
「嗯嗯嗯,我很好。」凉忙不迭的猛点头,一点也没有从少年身上下来的念头:「你呢你呢?毕业典礼之后就没有见到你了,你都在做什么?」
「和毕业之前差不多,每天不是帮闇引老师跑腿,就是去补修以前不及格的学科学分。」名为牙的少年咧嘴一笑,露出一口让唐定昂感到刺目的白牙。
「我说,你们两个,」将紧抱在一起的两人分开的不是唐定昂,而是带来陌生客的余定宣:「要说话不要杵在门口,进去里面去。」他反客为主道。
「等等,狐狸,在他们进去之前,你先跟我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凉挂在陌生家伙的身上不下来,再加上主导权被只狐狸抢走,唐定昂的心情现在非常的糟糕。
「好吧。」余定宣关上大门,拉着两个被他拉开的死神走上玄关:「这个蓝发金眼的小鬼,是个实习死神。他和凉一样,也是个天然死神,他叫牙。」
「唐定昂,牙是我的好朋友喔。」凉不忘兴奋补充道:「我跟你提过一次,你记不记得?」
「好像有点印象。」记得才有鬼,他没事干嘛记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名?更何况天晓得那是多久之前提的事情,他怎么可能会记得:「狐狸,这家伙就是你过来的原因?」他看向余定宣,眼神锐利的像把武士刀。
「一半一半,反正我闲着没事,出门散个步也好。」耸了下肩,余定宣的表情倒是蛮不在乎的。
「散步?!你家到我家有五公里多,你散哪门子的步啊!」根本就是专程过来找麻烦。
「骑车一下就到了,冬天嘛,吹吹风也不错。」余定宣露齿一笑,笑容非常非常像一只坏心老狐狸:「喂,我们还要杵在这边吗?这里太挤了吧。」
「拖鞋在那,自己穿。」昂昂下巴,唐定昂转身要走,不意却让凉给扯住了衣角:「那个……唐定昂。」
「干嘛?」步伐停下,唐定昂看向凉,眸光不自觉的柔和下来。
「你书房可不可以借我,我想和牙聊一下这阵子的情形。」螓首上仰,凉期盼万分的瞅住唐定昂,就等着他点头应允。
唐定昂的表情一僵,但随即又恢复了正常:「去啊,别把书房弄乱就好。」
「哇啊,谢谢你。」给了唐定昂一个灿烂万分的感激笑容,凉高呼一声,拉了牙就往书房方向跑。
定定的看着凉奔离的背影,唐定昂的眼神复杂,心头涌上一阵又一阵的不快。
「定昂,我真想拿面镜子让你看看你现在的表情。」身后,传来余定宣的声音,语气,是唐定昂最不喜欢的坏心调调。
「干嘛?」领着余定宣走向客厅,唐定昂没好气的给了他一白眼。
「你现在的表情,活像自己的女人跟人跑了。」余定宣的唇线勾成恶劣的弧度,不失唐定昂所望的道出了恶毒的话来。
「少胡说八道了你。」轻哼了声,唐定昂的脸色,闪过了一丝做贼心虚:「我怎么可能会为了那只笨死神有那种愚蠢的表情。」
「定昂,真不知道该说你率直,还是要说你好骗才好。」余定宣轻轻摇摇头,含笑的表情有着无可奈何:「我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到凉,你啊……我都还没开始套话你就不打自招了,这样子,会让我很没成就感的,定昂。」
「啰嗦!」唐定昂给了余定宣一个狠瞪,恼羞成怒的大吼:「不要提这件事了,你一定要把我和那笨死神配成一对你才高兴啊!」
「怎么可能……」低喃着,余定宣垂下了目光,一会儿才又看向唐定昂,同时,露出了他那神似狐狸的恶质微笑:「定昂,你怎么老是这么嘴硬?」
「我就是嘴硬,怎样?」唐定昂下巴一昂,表情大有挑衅的意味。
「别闹了,我待会还得回去做事,不能在这边和你浪费太多时间在废话上头。」余定宣头轻摇,犀利眸光直视唐定昂:「定昂,我从没逼过你。你看够久也逃够久了,现在,该是告诉我结论的时候了。」
「告诉你什么结论?」双臂一抱,唐定昂稳稳的向后倒入沙发垫。
「告诉我你到底有多爱凉。」余定宣面不改色,语气平淡的说道。
「什么?!」唐定昂怪叫出声,整个人滑下沙发:「狐狸,你刚说了什么?」
「你听得很清楚,就是那句话。」手一摊,余定宣表情无辜的不像个刚丢下炸弹炸得唐定昂头昏眼花的人。
「你干嘛这么笃定我爱上那笨死神?」唐定昂的眉皱得死紧,抵死不承认自己爱上同性:「我可不是同志,这你不是很清楚吗?我要对男人有兴趣的话,早就有男朋友了。」虽然很不想承认这种丢脸的事情,不过,学校的确不止一个男生曾向他示爱。
「定昂,我是头一天和你认识吗?」看着唐定昂别扭的表情,余定宣的唇微勾,似笑非笑。
「当然不是。」唐定昂一脸『你在说什么废话』:「我们认识都几年了。」
「是啊,我认识你都好几年了。」余定宣抿唇一笑,狐狸眼锋芒毕露:「我当然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说过,你如果不是晚熟,就是同志,显然的,你是个同志。」
「妈的死狐狸,你不要抹黑我!」唐定昂拍茶几大喝,气势惊人。
「我没抹黑你,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只是那气势完全没被余定宣给放在眼里:「定昂,爱上一个同性是很可耻的事情吗?」
「你不觉得两个男人做爱很变态吗?」唐定昂的两道浓眉被他皱成毛毛虫。
「你也想太远了吧你。」余定宣失笑,没料到会听到这样子的理由:「爱,是一种很单纯也很简单的东西,最重要的是,它没有阶级观念,也没有限定性别,爱就是爱了,就这么简单,就算爱的人是同性那也不可耻,你懂吗?」
唐定昂没有说话,只是别开了眼。
「再说,只要有爱,你就不会觉得对方的身体恶心。就算是同性的裸体,也会让你有想抱想吻想上的欲望,只要那个人是你所爱。」余定宣淡淡一笑,眼神却有些哀伤。
「……喂,狐狸……我真爱上那只笨死神了?」唐定昂的声音很轻,很低,沉静的像是一潭深湖。
「就我的观察,没错。」余定宣的头低了下来,脸上的笑容很奇特,像是在压抑着什么似的。
「你怎么能这么肯定?」就连自己都不能确定的事情了,为什么,这只狐狸能这么明确,这么理直气壮的说他爱上了一个同性,而且还是一个笨得要死的死神?他不懂。
「第一,因为我认识你太久,太了解你是什么样的人。」抬起头,余定宣的笑脸很斯文也很迷人:「第二,旁观者清,所以,我看的会比你这个当局者迷的家伙还要清楚,第三,也是最重要的。」
「什么?」
「因为你潜意识的逃避自己爱上同性的事实。因为这样子,你才会看不清自己的感情,所以,等你愿意打从心底承认你爱上了凉,你就会知道自己到底有多爱他,这个,也是我唯一看不出来的,这只有当事人自己才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