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门一打开,站在门外的果然是她。
她的双手拎着累赘的白纱裙摆,「我……我没有衣服可以换。」总不能要她一直穿着这一件新娘礼服吧!
鬼没上上下下审视了她一番,「你会开车吧?」
「我……我不确定耶。」她很早之前就考到了驾照,只是一直没有机会上路……他问这个做什么?
不确定!这是哪门子的回答啊!澳阌屑菡章穑?
她点点头,「你问这个做什么?」
鬼没掏出车钥匙递给她,「自己开车出去买一些日常用品,会吧?」
凌狂潮有些迟疑地看了看他手中的车钥匙,没有伸手去接,「呃,我身上没有半毛钱。」
这个他早就想到了。他掏出皮夹抽出一叠钞票,「就算是我借给你的,日后等你要付钱的时候再一起算。」
她仍踌躇着,任他手中的车钥匙悬在半空中。
「又怎么了?」她的问题还真多!
她嗫嗫嚅嚅地说:「我……我不会开车。」
不会开车?「你不是有驾照?」
「我是有驾照,可是从来没有开车上路的经验。」她出门一向有司机,所以她始终没有机会自己开车。
再者,她也不想穿著这一身白纱礼服四处乱晃。
「然后?」鬼没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是你们的客户,你应该帮我的,不是吗?」
她只是提出合理的要求而已。
该死的,他根本就不应该听魍魉的话。「好,我会让人去帮你买一些日常用品。」
这件事就由魍魉来负责。
说完,鬼没转身就走。
「你要去哪里?」她纳闷地问。怎么话说到一半,他就掉头走人?
他吁了一口气,「去找人帮你买日常用品埃」脚下的速度未减。
刚刚他听见了鬼斧车子回来的引擎声。
这会儿,鬼魅、魍魉、鬼斧大概全聚集在地下室闲嗑牙。
鬼没转进客厅,来到一幅约莫真人大小的画像前面,探手按了一下画中人的左眼,画像旋即像是一扇门似地往旁边移开,现出一座小型的电梯。
他跨进电梯内,按了墙上的钮,电梯立即下降。
墙上的画像也随即恢复原状,看不出一丝异样。
当电梯门再度开启,不同于楼上的阴风修修和满布一层厚厚的灰尘,这里有着截然不同的光景,打扫得一尘不染的环境,新颖先进的科技产品,俨然是一个秘密基地。
此时里头不多不少正好有三个人,鬼魅、魍魉和娃娃脸的鬼斧。
鬼斧那一张带笑的娃娃脸不知征服多少成熟或稚嫩的女人心。「冥王,我听说你被凌家千金的裙子罩住头的事了,真是不幸啊!」然而他脸上的表情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鬼没瞪了鬼魅一眼。
鬼魅痞痞地笑了两声蒙混过去。他可没有造谣生事,那是冥王自个儿亲自说出口的事实。
「冥王,我们刚刚在打赌……」鬼斧突然提起。
鬼魅脸色一变,频频朝他挤眉弄眼、打暗号。
「赌什么?」鬼没原本只是随口问问,却在瞧见鬼魅几乎要皱成一团的五官时,心中隐约有个谱,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鬼斧假装没看见鬼魅的暗示,「赌你有没有看见凌家千金的内裤颜色。」
变态鬼斧!他要被他害死了啦!鬼魅急得跳脚,却又无计可施。
他已经有被冥王剥皮的心理准备了。
但鬼没不怒反笑,「你赌哪一个?」
「我赌一千元没有看见。」鬼斧思忖了一会儿。
鬼没把矛头指向始作俑者——鬼魅,「你呢?」
「我赌两千元有看见。」他不假思索地回道。
鬼没的视线转到魍魉身上。「嗯?」
魍魉聪明地摇摇头,表示不蹬这淌浑水。
「拿来。」鬼没决定要先拿到钱再公布答案。
鬼魅和鬼斧两人乖乖地把钱交出来。
「这些钱我就收下了,谢啦。」鬼没将钱放进口袋中。
「咦,有没有搞错啊?怎么把两个人的赌金都收?」鬼魅不服气地嚷嚷。
「因为你们都没有押中。」鬼没笑笑地回答。
鬼斧挑了挑眉,不语。
「怎么可能!」鬼魅哇啦哇啦地叫个不停,「这件事就只有看见和没看见两个选择,我和鬼斧总有一个人押中吧。」
鬼没唇畔的笑容漾大,「还有一点你没有想到。」
「哪一点?」鬼魅很纳闷的问。
「她没穿,所以我当然没有看见她的内裤颜色啦!」鬼没似假似真的口吻让人分不出真假,他随即话锋一转,「魑魉,这件Case是你说要接的,所以打理她日常生活用品的工作就交给你,至于费用就等事情结束的时候,再一起跟她收吧。」
交代完的鬼没身影没人大开的电梯中,上楼了。
「呃——」魍魉根本来不及拒绝。怎么他坐在一旁也有事?
「我不信。」凌家千金看起来不像是那种作风开放的女孩。
「那你就去问她本人吧。」鬼斧翻个白眼笑道。
这种事哪能问啊!要是问了,她肯定会先赏他两巴掌,然后骂他变态。
不能问……冥王根本就是打定主意坑人嘛!
呜……他的两千元!
阳光自窗外透射进来,为阴暗的房间洒了一地的灿烂,温暖的气息驱走了寒意。
凌狂潮先是抬手挡住照射在脸上的刺眼阳光,而后讶异地睁开眼睛,直勾勾地瞪着天花板。
她犹记得自己前一刻害怕地躲在棉被里,没想到此刻再睁开眼,映人眼帘的尽是一室灿烂的阳光。
她竟然在这个恍如鬼屋的房间里一觉到天亮,太不可思议了!
人的适应能力果然是无可限量的。
在今天以前,她压根儿无法想象这种诡异阴森的地方能够住人,更遑论是特别惧怕鬼怪的自己,但昨天她确实是一夜无梦的睡在这儿……一股淡淡的香味飘散在空气中,咕噜咕噜叫的肚子似乎在催促她赶快起床梳洗,去找寻能填饱肚子的食物。
梳洗完后,凌狂潮循着食物的香味来到厨房,长方形的餐桌旁坐着笑容可掬的鬼魅、寡言的魍魉,还有另一个陌生的俊美男人。
但鬼没则不见踪影。
魍魉对她点了点头,充作招呼。
「小潮儿,肚子饿了吧?」鬼魅笑嘻嘻吧以手肘顶了顶身旁的鬼斧,「可别把咱们的衣食父母给饿坏了,快去弄早点吧。」
呃,小潮儿?这种肉麻兮兮的称呼连她的父兄都没用过呢!而她和鬼魅才不过认识一天,这男人还真是油嘴滑舌的。「我不习惯人家这么叫我,你还是叫我狂潮好了。」
被暗示的鬼斧认命地起身,谁叫这个星期轮到他掌厨呢!傲栊】隳愫茫□医泄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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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
鬼魅起身替凌狂潮拉开椅子,「听久了就习惯了,我倒觉得小潮儿这个叫法很可爱、很适合你。」
她还是认为和他还没熟稔到可以直接叫昵称的程度。「我不喜欢。」听起来太肉麻了。
鬼魅摸了摸下巴,「是吗?」
「没错。」她诚实地回答。
魍魉忍不住窃笑,鬼魅这下子可吃瘪了吧!
凌狂潮狐疑地往鬼没的房间瞟了瞟,还未来得及询问,鬼魅已经未问先知地开口道:「小潮儿,头头他在健身房运动。」
他是故意的!她的鸡皮疙瘩都快掉满地了,好吧,她就退而求其次,「你可以叫我小潮。」
鬼斧在这时将她的早餐端上桌,「请用。」
她笑着道谢,「谢谢。」
鬼魅饶富兴味地瞅着她瞧,想起自己昨天晚上被打断的问话。「小潮儿,你为什么要逃婚?」
逃婚……凌狂潮沉默了一会儿,「我不知道,在婚礼举行的前一刻我突然害怕了起来,我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和詹姆士共度一生。」
鬼魅挑了挑眉,「哦!那你爱他吗?」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她突然觉得爱这个字很陌生。
「哦——」鬼魅故意拉长语音,「你连爱不爱那个新郎都不知道,难怪会逃婚。」
鬼斧亦插上一脚,「那当初为什么要答应詹姆士的求婚?」这一桩政商联姻很轰动,他也由报纸媒体中的大肆报导里略知一二。
尤以今早各报的最热门八卦中,叙述得更是详尽,而那被拋弃在大饭店里的新郎,对落跑的新娘坚称是遭受绑架,正要求警方派出大批人马帮忙。
「呃……」此刻她很难将自己当时的想法说明白。
鬼魅笑咪咪地插话,「哎!别光顾着说话,早点都快凉了,民以食为天,先用餐,有什么话晚点再说。」
自始至终,这场对话,魍魉都没有出声,叫人几乎要忘了他的存在。
倏地,一阵脚步声响起,由远而近。
鬼斧再度起身去准备另一份早餐。
只见鬼没顶着一头湿发,神采奕奕地出现,「早。」带笑的桃花眼魅力十足,甚少有女人能不心动。
餐桌上有份报纸,他将它一分为四,他拿的是头版,鬼魅看的是影剧版,魍魉看的是经济版,鬼斧则是看社会版。
「早安。」魍魉点点头。
「早啊!头头。」鬼魅咧着大大的笑容,将手边的影剧版递出去。「有大新闻喔!」
瞅了一眼,鬼没显然没啥兴趣,而且他从来不看影剧版。
鬼魅不死心地又道:「是昨天那场婚礼的相关报导喔!」
「那又如何?」鬼没径自摊开手边的头版报纸。
凌狂潮只是静静地在一旁听着。
不晓得爸爸和大哥对她逃婚这件事是不是很生气?
「婚礼举行前新娘子不见,有人认为是新娘子逃婚,也有人认为是有心人士破坏,不过……」鬼魅特意拉长语音,吊人胃口似地瞄了瞄鬼没的表情。
鬼没一副专注地读着手中的头版报纸,对他的话是左耳进、右耳出。
等了好半晌没人理他,鬼魅只好气馁地自己宣布答案,「新郎倒是坚定地认为,小潮儿是被绑架了。」
换言之,带小潮儿回来的冥王就成了绑匪喽。
绑架?他可不认为这世界上有哪个人会重要到让他降低格调成为绑匪。「他还真是对自己有信心呢!」鬼没冷冷的说。
「对不起,是我害你被误会了。」一切都是因她而起,鬼没不过是个被她赖上的倒霉鬼罢了。
那一双天生带笑的桃花眼转到凌狂潮脸上,「只要你回去,事情就可以解决了。」
她不想那么快回去面对那一团乱,至少,得等她理清自己的感情才行。「我还不能回去。」她怕自己会因为对詹姆士的愧疚而答应再次举行婚礼,那不是她要的。「而且,你答应收留我,我就可以留在这儿,不是吗?」
「那你就乖乖地待在这儿别乱跑,好好当个象样的肉票。」鬼没端起咖啡轻啜了一口。
鬼魅的眼里笑意泛滥,无声地张口对他说:改天咱们的业务项目里可以增加一项——人口贩卖。
鬼没丢了一记白眼过去。
好好地待在这儿别乱跑?那他们呢?凌狂潮在心中暗问,说什么她都不要一个人待在这栋鬼屋似的建筑物里。
反正,他们这家征信社一向乏人问津,没什么生意上门,他们应该不会很忙才是。
很快地,她发现她错了。
魍魉最快吃完早餐,将餐盘、杯子收到洗碗槽里,「我出去了。」
「嗯。」鬼没点点头,没有多问些什么。
凌狂潮一愕,就这样子魍魉甚至连去处也没有交代?现在该是上班时间了,不是吗?
地狱鬼众的成员其实只有四人,各司其职,他们在世界各地都有类似这栋建筑物的据点,这是不为人知的极机密,每一次任务的执行都经过计划安排,万无一失。
紧接着是鬼斧,「我得早点到诊所去,你们慢慢吃。」
头也没抬地,鬼没仅是轻哼了二声算是回答。
诊所?凌狂潮很纳闷,鬼斧不也是征信社里的员工吗?为什么要早点到诊所去?
是去看病吗?她看不出来他有身体不适的样子。
鬼魅瞧见她眼底的纳闷,笑着说:「小潮儿,鬼斧是兼差的,他开了间诊所,本业是医生。」
「医生?」来征信社当兼差的员工?真够诡异的了。
「是啊!妇产科医生,改天你要生产的时候记得找他喔!」他这个好朋友够义气吧!
时时刻刻不忘替他拉生意。
生……产?「现在说这个太早了吧!」
「怎么会呢?要是你没有逃婚,现在已经是詹姆士﹒金瑞契的妻子了,搞不好很快就会怀孕生子,我们鬼斧替人接生的技术很好的,无痛分娩啦、剖腹生产啦,即使要居家生产也行。」鬼魅说得天花乱坠,口沫横飞。
瞧他一副过来人的口气,若非他是男人,她会以为他生过小孩了,而且还是由鬼斧接生的。
「怎么?你生过啊?」鬼没懒洋洋地冒出一句,正好代问出凌狂潮心中的疑问。
鬼魅不假思索地顺口回道:「对呀!我是生过……」随即一愕,生过什么啊?他是男的耶!
鬼没戏夸地笑笑,「原来你还是雌雄同体呢!」
「哎呀!看在好朋友的份上,有机会我们就该替鬼斧说说好好话、招揽生意嘛!」
凌狂潮忍不住露出微笑。「呃,将来我会考虑的。」
鬼魅不经意地瞟过墙上的时钟,叫了一声,「哎呀!时间都这么晚了,小潮儿,晚点见。」语毕,他将杯中剩余的咖啡喝完,快步地走出厨房,脚步声很快地就消失。
鬼没又将注意力转回手里的报纸专心地看着。
凌狂潮狐疑地望着他,「他们什么时候会回来?」
他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耸耸肩。「不知道。」
他们一向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处理,没有必要枯守在这里,反正有胆量走进来的人不多,能够平安走上二楼办公室的人更是凤毛麟角,而看了办公室的情形,还想委托他们办事的人屈指可数,从征信社成立以来只有三个人。
凌狂潮正是那第三个。
不知道?她愣了一下,随即又问:「他们是你的员工吧,而且现在是上班时间,你怎么能放任他们自由的四处闲晃?你的征信社能够维持到现在没有关门大吉,还真是奇迹呢!」
「不然,你要我怎么办?」他一副打算洗耳恭听的模样。
「把他们找回来呀!上班时间就应该待在征信社里待命。」这是基本的职业道德,哪有光领钱而不办事的道理?
「找回来做什么?干瞪眼啊?征信社里又没有任务可以派给他们去做。」鬼没依照实际情形回答她的问题。
楼下恍若鬼屋似的阴森气息让人退避三舍,干脆就从基本的周遭环境做起。「至少,可以先把征信社里的环境改善一下,这么一来,或许就会有客人上门了。」
「你的意思是要打扫这里!」他不敢相信。
别开玩笑了!他们可是好不容易才把这栋屋子搞成这副鬼样子,干么又要把它恢复原状,发神经啊!
「对啊!难道你不想征信社的生意变好吗?」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嘛!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她无法忍受这儿的特殊气息。
「我没空。」他霍地推开椅子,站起身。
凌狂潮也紧张地跟着起身,「你要出去?」
「出去招揽生意啊!」他揄揶地道。
这女人真是麻烦吶!
她亦步亦趋地跟着他,「我也要去。」
一想到要自己一个人留在这栋屋里,她忍不住开始冒冷汗。
鬼没不同意的回绝道:「如果你不想被人发现的话,还是乖乖地待在这里当个称职的肉票。」
「我……我不要。」她的音调有些不稳。
他走到哪儿,她就要跟到哪儿。
「我只答应收留你,可没答应要当你的保母。」
不管,她就是打定主意跟定他了。凌狂潮的心念更是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