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房子里,大厅中端坐着他的姑姑和叔叔,二人看来都面色不善,大概是等了他一个晚上了。“姑姑、叔叔。”
“可回来了,我们等了你一个晚上了呢!再不回来我们可真要以为你被绑票了!”邹永英面色不悦地讽刺着。
邹烈脱下外套,衣服上似乎还留着阿俐淡淡的发香。“有什么事吗?”
邹永昌将一叠帐单丢在桌面上,“你还是没付帐!”
“我说过不合理的支出我是不会付的。”
“什么叫不合理的支出!”他怒道。“既然接收了家产就该负责,要不然大家把应得的分一分,各走各的!我不要再仰你的鼻息过活了!”
“好。”
他简单俐落的回答让他们吓了一跳,显然没想到他会如此简单的就同意这件事!
“你是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明天你们到公司来,我会叫律师把一切都弄清楚、办好手续。”
邹永昌和邹永英面面相觑,有些不敢相信。
邹永昌怀疑地盯着他看,“你该不会把最坏的留给我们吧!我和你姑姑可不是傻瓜,不会被你骗了的!”
邹烈冷冷一笑。“我说分就是分,至于怎么分我没有意见,爸留下来的公司全都在正常的轨道上,除了‘顶略’和这栋房子是我的之外,其他的随便你们处理。”
“阿烈,你可不是开玩笑的吧?那些算算也值上好几亿哪!你舍得?”
“没什么舍不得的。”他望着父亲和大哥的照片微微一笑,“反正那些钱对我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邹永昌突然轻松起来,走到他的面前拍拍他的肩。“好小子!真有气魄,和你老子当年一模一样!不愧是我大哥的种!”
“是吗!”他不屑地望着自己的亲叔叔。“记得才不久前你还说我不配当邹家的人不是吗?怎么变得这么快?”
“那是我一时的气话,其实我和你姑姑一直都很欣赏你的!男孩子嘛!就要像你这样才有个性,阿英,你说对不对?”
显然邹永英对他的做法不太能苟同,她只是草草地点个头,不敢直视自己侄儿的脸。
“既然大家都已经把话说开了,那就好!”邹永昌松松领带到酒柜前替三个人各倒了杯酒。“来!来!来!庆祝一下我们达成共识!这样以后我们一家人就可以和和气气的在一起了!”
邹烈沉默地接过酒,不了解邹家为什么会生出像他这样不知廉耻的人?
“干了它!”邹昌将酒一仰而尽,不管其他人的反应如何,径自又替自己倒了酒。“这样一来,我就不必再和尤月那个女人在一起了!她--”
“尤月和你在一起?”邹烈冷冷地盯着他的亲叔叔看!
邹永昌满不在乎地一笑:“打邹刚一死我就买下她了,原本打算--不过现在没那个必要了!”
“原本打算用尤月来牵制我的是吗?”
“话不是这么说,我只是--”
“只是想利用她来威胁我?”他简直是无法置信地望着他。“你居然会用这种手段!她是邹刚的女人!你--”
“我怎么样?”邹永昌恼羞成怒地怒道,“你以为我喜欢和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在一起吗?如果你不是那么不通气,我何必在那个女人身上花那么多钱!”
“你简直是--下流!”他气得脸色发青。
“你说这是什么话!我--”
“够了!”邹永英喝止他们,站了起来。“该谈的事都已经谈完了,我们该走了!”
“等一下!”邹烈阻止他们。“既然我已经决定将财产分了,那也没什么忌讳了!我想问问你们,除了钱之外,你们的心里到底还有什么?”
“你这混--”
邹永英一挥手,神态像极了当年的邹永伦。
她的目光投向大哥的遗照,“我知道你是怎么想我们的,我们只不过是一群死要钱的吸血鬼对不对?”
他的沉默回答了她这个问题。
她伤痛地微笑,走倒她大哥的面前。“大哥在生前,只教会了我一件事,除了钱之外,什么都是不可信的!他这一生全在钱堆中打滚,你是他的儿子,他有很多方面你都不知道、也看不到,可是我告诉你,今天我们之所以会这个样子,都是和他学的!”
“爸不是那种人!”
她怜悯似地微笑。“他当然不会让你们知道他是哪一种人,永伦是个好父亲,可是除此之外他什么都不是,任何和他交过手的人都恨他入骨!因为他没良心,吃人不吐骨头,钱对他来说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东西!为了钱他甚至可以连手足、妻子都不要!不要怪我们对你无情,即使今天是阿刚当家我们也是一样的--不过我很高兴是你,若不是你,今天的邹家老早就败光了!”
他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自己的姑姑,生平第一次,他相信她说的是实话!
相信她也是个有血有肉,和自己血脉相连的亲人!
“我们是很势利,可是永伦比我们更势利!我们是无情,可是你父亲比我们更无情!”
“大哥在生前从不曾对我们好过,他看钱看得比什么都重!父亲的遗产我们一毛也没得到,都被他一个人私吞了!”永昌不平地接口。
邹永英望着长兄的相片叹口气摇摇头,“再怎么说他也是我们的大哥,你还是我们的侄子。他太自私了!这辈子他只爱过两个人,那就是你和邹刚,在他死前你们两兄弟反目成仇,互相残杀,大概是他这辈子的报应吧!”她望着自己的侄儿,语气中尽是憎恶!“你绝对不知道,也不会相信到底有多少人是败在你父亲的手上的!”
“不要再说了!”
“我们走吧!明天我和你叔叔会到公司办手续的。”他们走了出去,将门关上,留下了一室的孤寂和痛楚给他!
是这样的吗?
看着父亲的相片,他默默在心里问着。
真的是这样的吗?
那年他父亲到他乡下的家中,接回年仅七岁的他,在北上的一路中,他不曾放开他的手,仿佛知道他是那样的不安和惶恐!
早巳记不清楚母亲的容颜。他的童年一直是在村人的指指点点中渡过,直到来到这栋大房子。
那双大手包容着他稚嫩的小手,带着他走进这个大门。男人告诉他,以后这就是你的家了,以后要叫我爸爸,以后要什么东西只要来告诉我就可以了。
他是那么惶恐地看着他,而他是那样慈祥地告诉他那么多‘以后’!
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了!
以后你就有哥哥了--以后你将是邹家的一份子!
入小学的第一天,是父亲搭着他的肩去的,考上高中、考上大学,他都是那么骄傲地替他开了舞会,送他入学!
那是他的父亲!
那是他记忆中温和、慈祥的父亲!
他们说他是商场上冷血的刽子手,他们说他除了钱之外什么都不信、什么都看不到!亡父的相片仍带着他一贯的慈祥。
邹烈镇定一下心神,不管自己做得对不对,相信父亲是会谅解的,毕竟他原先也只是担心邹刚而已,而如今这层顾虑已经不存在了,那么也就没有什么好在乎的了不是吗?
他是该走出过去了!
有了阿俐,过去的一切又算得了什么?
他是可以坦然面对这个世界了!
只要有她在他的身边!
“你回来了!”
“进瑞?你在我的门口做什么?”阿俐讶异地望着他。“你整晚在这里等我?”
他有些疲累地笑笑,“我可以进去喝杯水吗?”
“当然可以!”她连忙打开门放他进去,走进厨房倒了杯水来。“什么事这么急居然等我这么久?”
“阿姨生病了!”
她一顿,神色不自然起来。
“阿俐!她是为了你的事才病倒的!”
“我已经很久没见过她了。”
“我知道!她就是以为你再也不肯见她、再也不肯认她才会伤心成那个样子的!”李进瑞放下水专注地望着她。“不要这样!你们之间没必要弄成今天这样的!至少去看看她!这是你可以做到的!”“……”
“阿俐!”
她别开脸,神色很是愧疚,但自尊心却不容许她低头。“她有你们照顾会很快好起来的,我去看她,说不定只会把事情弄得更糟!”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有多残忍?她是你妈啊!”李进瑞大声嚷了起来,简直不敢相信她会倔强到这种程度!“如果换了是你呢?如果今天你们的地位对调,你会如此无情吗?我不懂你到底在固执什么?”
她在固执什么?
阿俐愣愣地想着她到底在固执什么?是她的伤心?她的难过?还是她不成文的原则?
一直以为自己是讲理的!
一直以为自己至少在某方面的思想是成熟而且理智的!
可是--为什么她只是在假装呢?
为什么一定要别人因她而痛、因她而伤呢?
那是她的母亲啊!
“你到底--”
“不要再说了!让我好好想想!”
李进瑞沉默了好一会儿,望着她茫然的神情叹了口气,“你一直以为阿姨嫁到我家来是因为钱是不是?”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还能怎么想。”
“其实不是的!我爸和阿姨早在卅年前,你还没出生前他们就已经是一对恋人了!”
她一愕,愣愣地盯着他看。
他对她肯定地点了点头。“可是那时候我的父亲只是一个无成的小学徒,而你母亲正貌美如花,她不甘屈就那种平淡乏味的生活,固执地要离开我父亲,结果他们在一再的争执下终于分手,你母亲北上求发展,而我父亲则远走他乡去求前程!”他叹了口气:“转眼卅年过去,我父亲成功了,而你母亲却什么也没得到,甚至为了生活下嫁一个她并不爱的男人而且还有了你。这几十年间,他们断断续续连络过,可是都有各自的家庭,直到我母亲去逝--那是十五年前的事了,我爸一直向阿姨求婚,她一直不肯答应,理由是你还小,她不忍心你遭到家变,害怕你会无法接受,所以一等等了十五年,现在你长大了,她终于可以放心地去追求她的幸福,可是--”他叹口气,“可是没想到会弄成今天这个样子。”
阿俐由原先的狐疑,然后是相信,到后来只有一阵黯然!
三十年的人世悲欢,等了三十年才求到的幸福是何其珍贵!
“你现在肯和我去见阿姨了吗?”
“我会去的,可是不是现在。”
“为什么?”
阿俐微微苦笑:“我说了会去就一定会去的,你不必担心我会反悔。”
“既然如此--”
“进瑞,至少先让我消化一下好冯?”
李进瑞无奈地点点头,知道再勉强她只会弄巧成拙而已。“好吧!可是你不要拖太久,阿姨的情况很差--”
“我知道的。”
然后,仿佛该说的话都已说尽了,她陷入了沉思,而他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
看着她沉浸在烟雾中,不太真实的面孔,他知道自己是没有希望的!
即使她和唐秀娟言归于好,他们仍是姻亲,更何况凭他李进瑞,有何德何能可以和她相提并论呢?
房俐华聪明、有才气,那样的超然绝伦,而他李进瑞终其一生也仍是李进瑞!
喜欢她,打从第一次送唐秀娟来见她之时便已开始,这件事在李家甚至不是个秘密,他是真的十分喜欢她!“阿俐--”
她抬起头,似乎有些不解她为什么还在这里似的。“有事?”
“我--”
“还有什么事没告诉我吗?”
“我--”男子汉大丈夫,就算是被拒绝也没什么好遗憾的!至少他曾努力过了不是吗?要有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勇气!“我想告诉你--!”
阿俐看了他足足十秒钟,他仍是吞吞吐吐的无法将他的意思完整地表达出来,她很有些不耐烦。“你到底要说什么?拜托一次说完好吗?”
李进瑞好半晌才鼓起勇气,“如果我说我喜欢你,你信不信?”
她的回答很是出人意外!“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
他哑口无语地望着她。
阿俐哑然失笑,“怎么?说不出活了?”
他瞬时明白他们之间的差异到底有多大!
他苦笑地摇摇头。“不,我只是明白了,至少我没有遗憾,毕竟我是努力过了!”
“千万别告诉我你失恋了!”
“不!连爱都没开始如何失恋呢?我仍是喜欢你、欣赏你的!”
阿俐微微一笑,“很好!进步神速,你是可造之材!”
李进瑞也笑了,在她的世界中,他不过是块可造之材而已!比较起来,他还是安适地待在他的世界中吧!
能够跨越彼此鸿沟的幸福当然可贵,但知足不也是一种美吗?
他向来是个知足的人,关于阿俐的例外,这一生,他是再也不会重蹈复辙了!
考虑着该如何做。
会议室中,李慧慧正和几位企划人员讨论工作上的细节,神色看起来已失去前些日子的刁蛮娇纵了。
她说慧慧是个孩子,其实自己又何尝不是?认真说来,她只是不能忍受一向属于自己的东西突然变成别人的而已!
比起慧慧,她反而更加的虚伪、可笑!
阿俐叹口气,支着下巴凝视着不远处慧慧秀丽的脸孔,慧慧是孩子气,是被宠坏了,可是自己不也是如此吗?
人的心境转变如此之快,叫她自己都有点不能适应。
到底该不该上前和她握手言和呢?
毕竟她是唐秀娟的另一个女儿啊!就算他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又如何!慧慧并非真的坏到不可救药--“可是那不会很奇怪吗?”慧慧犹豫地看着那几句台词。“我觉得对着镜头说这种台词实在好土!”
“洗发精的广告嘛!大家不都是这样的?其实说什么并不重要,只要头发和人够好看那就可以了。”慧慧有些不耐地瞪着负责撰词的那位企划人员,“那你何不自己试试看?”她假笑着压着声音念道,“乌溜溜的长发为君留,一切只为等你回头?这太扯了吧!”
一旁的阿俐忍不住笑了起来,“真离谱!”
“房小姐。”
慧慧不太自在地僵立着,似乎随时准备承受她的批评。
阿俐走到桌前,拿起那份剧本看了看,很快的在上面修改几个字。“的确是太扯了,这种东西拍出来会笑掉人家的大牙的!你们看看这样吧!”
那是一份没有台词的剧本,一个少女坐在窗台前,梳理着她的长发,神色有些忧郁,男子悄悄走到窗台上,放下手中的礼物飘然而去,少女只是望着他的背影,礼物的包装被风吹落,那当然是一瓶洗发精,而画面上打出字幕,那是产品的名称--“千般是情”。
然后是一句旁白“如果可以留住你,那么请回过头来。”
“可是这和厂商要求的风格不同。”
阿俐坐了下来认真地想了想。“我觉得他们太俗,可是又-时想不出更好的,不如这样吧!你们把文案全都交给我看一次,我再想想--是下个星期开拍不是吗?”
企划人员有些犹豫,“可是你不是还有工作?这个不是你该做的,如果交给你,恐怕董事长--”
“放心,我不会要求什么的。”阿俐放下文案站了起来,“为我自己的妹妹做文案大概不会有人反对吧!”
“妹妹?”他们不约而同地惊呼;慧慧一震,不可思议地望着她。
阿俐朝她真诚一笑,“想不到吧?我妹妹可比我好看多了,你们别看她是新人就欺负她,她可是全凭实力,完全不靠裙带关系的!”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她已微微一笑,挟起文案走出小会议室,李慧慧犹豫了三秒钟才从后面追了上来,“等一下!”
阿俐有些脸红地停了下来,她还不太适应自己的转变!
房俐华不是个天天认错的人!
“你为什么要做这些?”
“因为我过去是做错了。”她坦白回答。
李慧慧一时不知该做何表情。阿俐尴尬一笑,挥了挥手,“这算是我给你的歉礼。”
“可是--”
“我并没要求你什么,你大可不必紧张。”
“可是我也有错啊!我都把阿姨气病了!”慧慧嚷了起来,原先有的狐疑全然消失。
阿俐有些好笑地看着她,“怎么?我们不是二个人卯起来吵架就是二个都卯起认错,什么时候才能均衡一下?”
慧慧愧疚地垂下眼,“其实我知道很多时候我只是无理取闹,可是就是忍不住,我爸和我哥这几天都很生我的气!我明知道是自己的不好,可是--”
“我们都很爱面子。”
“你比我强,至少你还会认错!”
阿俐苦笑。“那只表示我没白大你一岁。”
“你真的不生我的气?”她试探地望着她。
“我们好像只需要彼此原谅就够了。”
慧慧十分感动地上前握住她的手,“我发誓我不会再这么孩子气了!等一下回去,我就去向阿姨道歉,请她原谅我这么刁钻、处处为难她!你要和我一起走吗?”
阿俐黯然摇摇头。“我现在还不能去。”
“为什么?”
她要如何告诉她,自己的心胸并未宽广到可以毫不犹豫地踏入他们李家的大门、去面对母亲的另一个家庭?
“你是不是还很介意?”
她无奈地笑了笑。“很多事是需要时间的,我也很希望自己的心胸更宽广些,可是很显然的,目前我还做不到!”
“我上次对你说谎。”她突然承认。
“我知道。”
李慧慧愧疚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尖,“我只是很嫉妒你,有那么多人爱你,对你好,我只是--”
“你只是没看到讨厌我的那些人罢了。”她打趣地接口,“如果你看到他们,你会很庆幸自己不是我,很多时候有些人恨不得毒死我!”
慧慧笑了起来。“谁敢对你做那种事我第一个不放过他!”
“这表示我们是达成共识罗!”
“谢谢你给我台阶下。”慧慧真诚地凝望她,“我非常抱歉过去对你所做的一切!”
“彼此彼此。”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是这么奇妙!
好像只要有一方想通了,肯让出一步,那么一切的问题都不再是问题。
人的心是很宽阔的,可以容下的东西比很多还要多很多!只不过总会受限于那一点点的尊严和面子!
而在感情之前,尊严是不值一提的东西。退一步吧!给别人一次机会也给自己一次机会!
房俐华轻声地笑了起夹,世界原是亮丽的!
“阿俐外找!”
“我要先走了!”
慧慧顽皮地笑了笑,“我等你到家里来,姊姊。”
“我们认识吗?”
眼前艳丽至极的女人深思地打量着她,抽着烟的手微微发颤。“不。可是我们有一个共同点。”
“嗯?”
“我们爱上了同一个男人。”
阿俐戒慎起来,原本轻松的态度全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商场上精明干练的她。“谁?”
“邹烈。”
“你是谁?”
女人悲哀一笑,“使他们兄弟反目成仇,酿成悲剧的女人。”
“尤月?”阿俐的脸色刹时一变。
尤月点点头,手颤抖得更厉害。“对!我来讨回属于我男人。”
邹烈沉默地望着律师将文件一份一份的交给他的叔叔和姑姑签名。
他们的脸上写着喜悦,似乎眼前正在签名的不是一张张的白纸,而是一堆一堆的钞票!
“你疯了!”钟司将他拉到一边,低声嚷着。“耍帅也不是这个样子的!你知道那些值多少钱吗?”
“我根本不在乎钱。”
“对!但是你的生活怎么办?”
他微微一笑。“我还有‘顶略’和那栋房子啊!总不至于会饿死就对了。”
“天哪!”钟司拍拍自己的额头。“没见过你这种神经病!好好的偏要弄得自己一无所有,一切都要重新来过才高兴!你到底是哪条神经搭错线了!”
邹烈摇摇头,吐出一口长长的烟雾。“我不是搭错线,而是恢复正常了,你不是在抱怨我成天无所事事地让你忙得天昏地暗的吗?现在我良心发现了,你还不开心?”
“这不是我开不开心的问题!而是你!你开不开心才重要!”
“我很高兴我做了这样的决定!”
钟司认真地看着他,“你是玩真的?”
“当然。”他十分笃定地回答。“我不想给阿俐一个只会坐吃山空的丈夫。”
钟司望着他,半晌笑了起来,“这样一来我就没有话说了!祝你好运!”
“那还用说!”
“都签好了。”律师宣布,将文件收齐。“正式的过户手续算是完成了,如果有任何疑问请现在就提出来,要不然等文件送到有关单位的手上,想再修改就很麻烦了!”所有的人都望着邹烈,这是他最后改变心意的机会。
他坚定地摇摇头,“我没有任何问题。”
邹永昌和邹永英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笑了起来。“那我们当然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既是如此,那我就先走了。”律师将文件全都收进公事包里正准备走出去。
“等一下!”邹烈突然开口叫住他。
“你不能再改变心意了!”邹永昌紧张万分地喊了起来。
“我们忘了一个人。”
“谁?”
邹烈看着他的叔叔。“尤月。”
“你要给那个女人钱?”他大声嚷了起来。“我不同意!她这几年已经从邹家捞了一大票了!为什么还要给她钱!我不同意!”
邹烈转向他的姑姑邹永英,“你怎么说?”
邹永英凝重地想了一想终于叹了口气,“她这几年是吃了够多的苦了,给她一点钱当做补偿也是应该的。”
“怎么连你也--”
“去看看尤月来了没有,我打过电话给她的。”
钟司领命而去,邹永昌微怒地瞪视着他,“我就知道你跟她也有一手!说得那么清高,要真没关系,你会没事拿钱给那种女人?”
“永昌!”
邹烈冷冽地看着他的叔叔,“我不像你那么卑鄙!至少我不会利用女人!尤月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我要给她钱,因为我知道你是怎么对待她的!你根本不配当个男人!如果我有别的方法,我不会用钱去补偿她!”
“这倒好,那又何必拿钱给她?干脆用个大花轿抬她进门不就是了?你口口声声和她没关系,那她为什么会对你那么死心塌地?”
“因为至少我会把她当成个人来看待!”
在外型上,他们是相似的,都有着邹家人明显的遗传特徵,但在神态上,他们是如此截然不同!
人一旦想通一件事,那么许多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
他想通了!
尤月是错,但在这件事当中,她也是个受害者,每个人的生存理念不同,他没资格去批评任何人的是非!
是他们邹家对不起尤月,而不是她对不起他们!
先是邹刚,而后是邹永昌,他们并没有好好对待过她,不管她是不是为了钱而心甘情愿地和他们在一起的,至少他求到了心安!
“随便你,不过我是不会给她半毛钱的!要给你给!”邹永英叹口气,“把我名下的股票挤--”“我会给的。”邹烈转向立在一旁的律师。“我在‘顶略’的股份拨百分之十给她,其他的现金我自会想办--”
“尤月来过了!”钟司气急败坏地冲了进来。“她把阿俐带出去了!”
“她--”
邹永昌冷冷地笑了起来。“我说过她不是什么好女人嘛!她得不到你也不会让别人得到你!若坐不上邹家媳妇的宝座,她是不会干休的!”
又下雨了,怎么这个秋季这么容易下雨呢?下得人心烦意乱,下得人想不悲伤都那样的困难!
仰起脸,雨水冷冷的打在她的脸上,顾不得行人异样的眼光,她一迳地承受着雨水的洗礼。
不知道到底走了多久,也不知道已淋了多久的雨了。走出那家咖啡屋时,雨已下得好大好大了,而她没带伞,站在街头,望着四通八达的道路,竟不知道要到什么地方去。就从那时候开始,她在台北的街道漫无目的的游荡着,走走停停,停停走走,盲目的、茫然的,竟也走了好几个钟头。
然后不知不觉的,她竟又走回了东区,也活着她根本没离开过东区,只是她自己不知道而已--反正她天生就是个方向盲,不是吗?阿俐轻笑,脸上的泪水雨水纵横成一片水雾,她也分不清楚了,只觉得好累--好累--前方的巷子是通往哪里的?
还来不及想,人已走到了店门口。
“岁月小站”。
一度,她最依恋的地方,几乎成了她另一个家的地方。而现在,受到了伤害,没地方可以躲起来,那么自然的,她又走了回来。
推开了门,意外的,店里居然没有半个客人,是因为下雨天?或者是因为知道她是如此的伤心而不愿感染上那份伤痛Y她茫然地看了看四周。
人呢?
居然在她最需要他们的时候竟没有半个人在吗?
“阿俐!你怎么了?”杜亚辞的惊呼声传来,他自后面的小休息室走了出来,慌忙地来到她的面前。“怎么淋成这个样子?你--”
她死命摇头,咬着唇不让泪水落下来。
阿杜拉着她到后面的小房间,丢给她一条毛巾,替她脱下外套,将自己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快点弄干,我去泡杯热茶给你!”
像个木偶似的,她机械似的听话,慢慢地拭去自己一头一脸的水,在安静的环境中,又想起下午在咖啡屋见到尤月的那一幕--“我爱邹烈!”尤月毫不隐瞒地开口:“我是那么那么的爱他!即使明明知道他有多恨我,我还是爱他!”
“可是他不爱你!”
尤月悲伤地笑了笑,“也许吧!邹烈是个难懂的男人,可是我为他付出了那么多--”她哽咽地泣道,“我为了他付出了那么多--”
阿俐无言地看着眼前的女人,心里是同情、是怜悯,却也是带着敌意的!
向来知道在感情的领域里,她是个如何小气的女人!
什么都能忍受--但如何去忍受她这样在她的面前谈起邹烈?
“我想他对我并非是完全没有感情的,如果一点情份都没有,他根本不必和邹刚起争执,事情也就根本不会发生了!”
“你在告诉我什么?”
“邹烈不会对我没感情!”
“很好笑!”她假笑二声,在心里却是不安起来!只要有那一点点的可能性--“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弃你而去,而来就我呢?”
尤月伤感地垂眼,纤细优美的手平整地放在桌面上,显得无比的优雅端庄。“因为他大哥是我间接害死的!如果换成是你,你会受得了吗?你会再度接受我吗?”她无奈地摇摇头,“不会的!可是我怎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他是我这一生中唯一爱过的男人!他是--”
“够了!”阿俐打断她,“这些话你该去告诉他,而不是告诉我!”
“你愿意离开他?”
她冷冷一笑,望着尤月的眼神是极度的怜悯。“这又不是三流的肥皂剧可以说‘我愿意’,就什么事都解决了!我愿不愿意到底有什么用?邹烈才是主角,这句话你该拿去问他。”
“他是个忠心的男人,除非你先离开他,否则他是不会也不能看清楚真相!”
“你到底要什么?如果我愿意离开他你就满意了吗?”
“请你了解--”
“我什么也不想了解!”阿俐断然开口,声音中没有半点余地。“那是你和他之间的事我为什么要了解?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坐在这里和你一起浪费时间!”她站起身来,表情坚决,而心却是伤痛的!
她只想迅速地逃离这个梦魇般的地方!
“你怎么能够忍受明知道他并不是全然爱你,却还和你在-起?”尤月轻嚷。
阿俐一愣,脚步顿了一下。
仿佛知道这些话杀伤力有多强似的!她继续开口。“你又怎么能够忍受有另一个女人的影子一直夹在你们之间?把他还给我吧!”她哀求着。
“从来不是我的东西,我是无法将他交给任何人的!”丢下那么一句话,她头也不回地离开那个地方,无法再去看尤月那张饱受折磨的脸,无法去面对自己迷惘的心。
“喝茶。”
她异常乖顺地捧起茶喝了一口,心思渐渐回来,终于有些感觉了!
“神经病!下那么大的雨不带伞跑出来,淋成这个样子,天气很冷,你以为你是超人?”阿杜轻斥,将她手中的湿毛巾拿走,又丢了一大盒面纸给她。“想办法再弄干一点,要不然到时候又生病我不管你!”
那一大叠白细的纸让她想起尤月那青葱似的优美的手,再看看自己的手。那笨笨拙拙的样子,她是很有些自惭形秽的!
怎么和她比呢?
尤月是个迷人的女人,而自己看起来貌不惊人,只不过是一只永远也变不成天鹅的丑小!
“你怎么了!发生是什么事?”阿杜有些忧心地拍拍她的头,“是淋雨淋坏头了?”
“当人好难,当大人尤其难,我好讨厌这样!”她突然开口,声音冷静得叫自己也吓了一大跳!
“那就不要当啊!谁叫你去当大人了!你本来就不是个大人。”
“怎么可能?他们--”
“你管别人怎么想!”阿杜很是意外地望着她。“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居然会在意别人的看法了?”.阿俐沉默地喝着茶,一下子被他的问题扯开了心神。但那只有三秒钟!这次阿杜的方法是失效了!“别开玩笑了。”
“谁和你开玩笑!看看你那副鬼样子,谁有心情和你开玩笑?”
看着阿杜,她知道是休想和他谈什么了!
阿杜不是个可以和人谈心的人。他总是保留,那种保留的态度会使人退缩的!即使明知道他其实是关心自己的。
她不愿意交出她的困扰,因为没有用,既是没有用又何苦?
“我好累,你这里借用一下!我不想回去了,任何人找我都说我不在。”她抬起眼十分认真的!“他一定会找到这里来的,你一定要说我不在!”
阿杜看着她,似乎知道她是真的不希望被人找到,他只好耸耸肩。“你睡吧!我会把门锁起来。”
“我真的不知道阿俐这次去那里了!”凯波忧心地望着眼前的两个男人,邹烈神色铁青,而钟司也好不到哪里去,要他们把事情说清楚,他们又无法将来龙去脉全部交待好。“你们到底对阿俐做了什么?”
“故事太长了!以后再说给你听,你先告诉我她还可能到什么地方去?”
“阿杜那里你们去过了吗?”
“打过电话了,阿杜说她不在。”邹烈苦恼地说道。
凯波抓起桌上的电话拨到房家去。“喂!房伯父,我是凯波,阿俐在吗?……她没回去?--喔!没事,我只是一下子找不到她了,她可能是出门去了--对!您不必担心,没事的--我知道,我会告诉她的--房伯父再见。”挂完电话,她无奈地望着他们,“她也没回家,你们一定是什么地方惹火她了,她才会跑去躲起来!”
邹烈郁郁地叹了口气,仰首望着天花板无言以对。
钟司诅咒二声。“尤月那个女人--”
“别说了。”他打断,没有心思去想尤月会对阿俐说出什么话来。
“那现在怎么办?”
凯波望着邹烈,小心地,“是为了另外一个女人?”
“不,是为了一个从没开始过的阴魂。”
“你对阿俐到底怎么想?”
邹烈微微苦笑,“我根本还来不及开始想,事情接二连三的发生,我不知道到底先想哪一件才对,好不容易都解决了,现在她又不见了。”
“如果你找到她呢?”
“先决条件在于找得到--”钟司咕哝。
“你担心我会伤害她?”
凯波点点头,在会客室的沙发上坐了下来,审视地望着他。“阿俐有时候天真得让人不得不替她担心,她玩游戏的本事差得可以了!如果你不是真心的--或者该说如果你的真心还不足以为她遮风挡雨,那么最好就此打住!再继续下去对你们两个都不是好事。”
“我爱她!”
“我们都不是十七、八岁的孩子了,爱并不足以解决一切!”
“凯波!你这是干什么?审犯人吗?”钟司有些不满地开口,“这不是我们可以左右的事!”
“也不是我可以不管的事。”
邹烈凝重地坐了下来,微微苦笑。“如果我不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你不会告诉我要如何才能找到她对吗?”
“恐怕是的。”
“我爱她,虽然我从未告诉过她这句话,但如果必要,我会以全部的生命来保护她!对我来说,我宁可伤害我自己也不会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她知道,对他这样的男人来说,这是极限了!
凯波轻轻叹口气,有这样一个男人不汁一切的爱情,阿俐是幸福的!“我猜她会在杜亚辞那里,别让那票人吓跑你了,他们只是很爱护她而已。”
没有第二句话,邹烈转头奔了出去。望着他的背影,她不由自主地再度轻叹--怎么别人的爱情都特别美呢?
“你对阿俐真是够好了!”
她回过神来,轻轻摇头。“人是相互的,阿俐对我也没有话说,我很庆幸我有她这样的朋友!”
“我却不知道我是否该庆幸这一点。”钟司轻叹。
“我知道她在你这里。”
杜亚辞有些为难,“你怎么知道。”
邹烈看了看四周,“除了你这里,她没别的地方可以去。”
“要是她看见你,以后我大概不会有好日子过了。”阿杜无奈地指指后面的休息室。“她在里面--如果你又让她哭的话--”
“我知道。”他不待他把话说完,已朝着那个小房间走去。他不知道会不会再让她哭,但是他知道他将全力地为她拭去所有的泪痕与伤痛!
看着他,阿杜沉思地叹了口气,很多事是--是无法形容的!
有些忧郁地,她躺在小沙发上看着天花板。
阿杜和其他人进来过很多次,她都是闭上眼睛假睡,不想、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知道他们的关心,对她来说已经够了!
在阿杜这里结识了一票死党,分开过,再回来,心情已坦然许多。
或许是成长,也或许是失去后才知道珍惜的心情使然,对这里的人,她总有份比过去还要特别的情感,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人关心、有人惦记、有人随时敞开大门等着自己是一种很美好的感觉!
在受了创痛,在不想孤独的时候这里是她的避风港、她可以依靠的地方。
思考了很久,泪早已干了,有种茫然的感觉。
叹口气,她闭了闭眼。
躲在这里又能躲多久呢?
早晚要出去面对的,早已不是个孩子了,能假装不知道、能发发脾气就算了事吗?
再度叹口气,尤月说的话又回到脑际,她的心拒绝相信她的话,但她的理智却尖叫着要她好好想清楚!
爱情是不能谈慈悲的!
对别人的痛苦感同身受代表她的善感。
容易被感动、容易投注情感代表她的多情--但是爱呢!
她懂得什么叫爱情吗?
她--爱邹烈吗?
如果不爱又为什么要伤心?
门被推开,她立刻闭上眼睛,暂时还不想面对一切,在她还没弄清楚自己之前,她什么都不想去面对!
门被轻轻地关上,有个人走了过来,坐在地毯上--就在她的身前。
“为什么要躲起来呢?为什么不肯面对我?为什么不至少给我个机会?”
叹息似的声音传来,是邹烈!
她微微一僵,仍固执地假睡着。
“我知道你是醒的,如果你不想面对我,那就别睁开眼睛吧!但请你听我说话。我不知道尤月到底跟你说了什么,可是我知道我不能失去你---不沦是为了任何理由,我不会放弃你的!
那天我在想,爱上你之后,我变得懦弱了,因为害怕失去你,所以很多事都是小心冀翼的,我并没有自己想像中的坚强!可是为了你,我会强悍起来的。
不想再和世界对抗了。我是个被烙印的男人,而你是解救我于自毁中的女人,我可以将过去抛弃,不惜任何代价!只要你让我爱你!”
“知道你在我心里像是什么吗?”他浅浅的笑声十分低沉,有种令人动容的力量!这是他对她说过最长、也最接近风花雪月的话!
“说来你也许不信,可是我一直想,你是神话中的独角兽!因为和所有的人都不一样而受到排挤,但是跌倒了仍会坚强地站起来,不让人看见你的伤痛、你的温柔和你的多情,可是却总在被需要的时候出现,总是相信爱和勇气的存在!
你很少为了自己而坚强,嘴上虽然不说,可是相信凯波和其他人也和我有一样的想法!
偶尔会看到你的脆弱,那种女子特有的柔弱和忧郁,你并不是个懂得隐藏自己的人!
你是我心中,那一直被掩盖起来的小小的独角兽--”
听他娓娓温柔的声音,已经干了的泪水不由自主地又落了下来,浸湿了她的颊--他轻轻地拭去她的泪,温热的手掌贴着她的颊:“我爱你!”
睁开眼,看见他深情的眸,她的视线迷蒙了!“你没说过你会甜言蜜语。”她哽咽地说道。
“这是我的小秘密。”他朝她微笑:“你肯原谅我对你的隐瞒吗?”
“我不知道。”
她别开视线,心徘徊在尤月的话和他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取舍。
“尤月伤害了你!她到底对你说了什幺?”
“她说你一直深爱着她而不自知,因力你们之间有着太多的结,而我正好是其中的一个。”
“你相信她那些荒谬的话?”
阿俐回过头来,凝视注视他的眼,心情慢慢平复下来。“我不相信。”
邹烈欢喜地笑了起来。“那么--”
“可是她提醒了我许多事。”她坐了起来,自桌上抽了张面纸,将泪痕拭去。“我不了解你的过去,也不觉得有了解的必要,可是--可是我真的了解现在的你吗?我们到底会不会有将来?”她叹口气,有些茫然地。“不能肯定的事太多了!我们是真的相爱吗?”
“为什么突然这样问?我们不是一直很肯定的吗?”邹烈有些急了,阿俐的反应不同于以往,和他预朗的完全不用,她冷静得叫他有些害怕!“怕我不知道什么叫爱情。”她有些迷惑地开口。“我们到底算不算是一对恋人呢!这其间发生过那么多了事情,我发觉人的心是很难预测的!我真的不在乎你的过去,可是--你的爱到底是什么?”
“我们以前讨论过这一点的!我说过不论你怎么样我都是爱你的!”
“那你是不是被自己冲昏头了?”
他简直不敢信她居然能煞有其事的和他讨论这种问题!
在这种时候!
阿俐叹门气,望着他不可思议的表情居然有些感到好笑起来。“我说的活很奇怪?”
邹烈苦笑,“我还以为我了解你。”
“我也一直这样以为。”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她坦白地招供。“想了很多,可能就是因为想得太多了,所以变得笨笨呆呆的,我们除了爱情之没谈过其他的,可是生活除了爱之外还有很多,我很难相信爱可以改变一切和解决--切!”
邹烈几乎是沮丧地,“我并不了解我的小独角兽!”
“可是你还是爱我?”
他毫不犹豫地点头。“我是爱你,但我并不知道你是否也爱我!”
“是啊!”
“那到底还有什么问题?”他无奈地摊了摊手,“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不能嫁给你。”
“我根本还没向你求婚。”
“等你向我求婚了,我再拒绝你,你会好过点?”她很认真的看着他。
邹烈简直想用力摇晃她,摇醒她那个充满了古怪念头的小脑袋!“不会!可是我还是要你嫁绐我!”
前一秒钟她还哭得柔肠寸断,下一秒钟她又变成一个该死的小哲学家!
“我知道。”
“阿俐!”
阿俐噘起唇,“别凶,至少先等我把‘爱情’这个东西弄清楚后,我们再谈其他的。”
“爱情?”他大吼。“那我到底算是你的什么?”
“情人啊!”她理所当然的回答,微微一笑站了起来,往门口走去。
“阿俐!你到底--”
“我已经说了啊!其它的以后再说。”她就这样走出门外。
邹烈愣在当场,不敢相信这种荒谬不可思议的事居然会发生在他的身上!
等到意识到她到底对他做了什么而追出去之后,阿俐已走到了店门外--这算是哪门子的结局?
“阿俐--”
她回过头来,巧笑倩兮,秋夜的星空在她的头顶上,闪着眩丽的神采。“你不是说我是独角兽吗?你是独角兽的情人还不够吗?我不知道你在生什么气?”
“我没有生气!”他大吼,“我只是--只是恨不得掐死你!”
她笑着走开,不理会他在身后的叫喊!
“可是我爱你啊!”
邹烈狂吼道,声音在秋夜中回荡着。“我爱你啊!”
啊!该是去看看妈的时候了,她想着,脚步不自觉地轻松了起来。
有好多好多的话要对她说,关于她最近的生活,她会像过去一样,一字不漏的说给她听,她一定会笑的,以前每当她绘声绘影的告诉她一些生活上的小细节,她总会那么宠溺地浅浅笑着。
她会原谅自己的。
阿俐轻笑着仰望天际,星辰回她一笑,温柔地望着她--或许这很难理解,可是当邹烈说他爱她的同时,她真的是相通了。
哦!对了,当然不能忘记邹烈,他说她是一只小小的独角兽,而他是独角兽的情人,听到这些话唐秀娟不知道会笑成什么样子,然后追问着:然后呢?
然后呢?
她会耸耸肩,“然后?然后就以后再说啦!”
“可是我爱你啊--”
身后似乎仍传来邹烈迷惑的叫声。
她轻轻叹口气。
啊!关于独角兽的情人……
愿诸神见证他们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