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热闹非凡的庆典,对白族而言,这每年农历三月中下旬的节日——观音节,是最受其重视的了,而且观音节距今也已有千余年的历史。
观音节有许多出色又隆重的娱乐活动。对于向来就喜好跳舞、唱歌的南方少数民族而言,这是个由原先颇具地区性的民族活动,渐渐的变成愈趋盛大的一项由南方数省的商人所参与的商品交流盛会。
南方人习以四蹄动物代步,尤以马儿为主,所以观音节里最让人家瞩目的当然就是不可不看的赛马活动了。
原先白维霖也是打算参加赛马的,但是,今年他临时决定取消了,因为他那“腾龙寨”里的几个结拜兄弟全都到齐了,连一心牵系着龙头老大冷苍昊的小女人关缇与姐姐关红都应他之邀来到了,大伙难得的聚在一起度过这个盛会,所以他决定今年做一个最优闲的观众,好好的陪着大伙儿开开眼界,瞧瞧这、玩玩那的。
赛马的活动尚未展开,犹在集合的纷乱时刻,那马蹄杂沓的响声甚嚣,不由自主地就吸引了许多人的视线,当然也包括一向就酷爱于马背上疾奔的腾龙寨里的霸气男儿。
空地上,数不清的马儿的喷气声此起彼落、御马人的轻斥与重喝、马蹄刨地的声响,几乎是各家所拥有的骏马皆在这一刻集聚一堂,然后一幅万马奔腾的惊心动魄、摄目勾魂的浩荡景象。
隆隆的马蹄进,声响震天撼地!
断断续续的,有人发出轻喊,然后是尖叫声不断,许多人朝着马匹行进的方向奔去,眼神慌乱,异常得很,因为赛马活动并未正式揭晓,那群马匹就发狂了似的净往前急窜狂奔。
一开始,白维霖的眼光并没有留意到关缇,以及那一片朝她疾奔的滚滚白尘,直到不知是谁发出一声尖嚷,然后是接踵而来的串串尖喊及仓皇、慌乱的杂沓脚步与疾奔的身形,才让他发觉到此异状。
然而,被这一切吓愕了的关缇却无法移动半分的怔愣在当儿。
“小缇!”白维霖试图喝醒她。
但是关缇连望都没有望向他,此刻的她被朝着自己奔来的马群给吓得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小缇!”
另一声都人听了心魂俱寒的惊吼,发自离她有一小段距离的冷苍昊,他手里拿着一些她爱吃的糕品,不敢置信的望着那不知何故突然发狂奔驰的马群,直朝着自己心爱人儿的方向疾冲,而她的位置正是要命的首当其冲。
“小缇,快跑!”双眸炽热、眼神阴狂的冷苍昊赶忙朝着关缇奔去,这个率领着名震四川、云南几个省的腾龙寨的龙头老大,此刻的表情是狂悍得令人心骇。
“昊!”关缇听到冷苍昊在喊她的名字,可是他在哪里?昊在哪里?昊在哪里?关缇有些手足无措的僵在当儿。
“小缇,老天,快离开那里。”
可是事情来得太突然,任冷苍昊喊破了喉咙、任他的脚程是如何的快速与疾驰,但疯了性子、四下乱窜达达的马蹄,也已然奔至没了心魂的关缇身前。
“小缇,快闪。”在几个朝着她奔跃的颀长身形,距她最近的白维霖没有一丝犹豫与迟疑,机伶的闪身冲过四下挤散的人群,低俯着身躯一把攫住关缇瘦小的腰,“走!”他低喊着,并且护着她试图穿过一些逐渐倒塌的木椿架梁。
“白——”
“头低下,靠着我。”
但是两个人急切的逃亡行动却仍不及好已然狂奔到身前的纷杂乱蹄,眼看着了魔似的马群已经冲到前头了,白维霖不禁低抽了口气,拧紧着眉峰,不再说话的迅速将连尖叫也发不出声来,只是白着一张脸蛋的关缇往怀里一搂,向下一扑,用自己颀长的身躯覆盖住她。
在所有人惊讶与尖叫声中,数不清的乱蹄毫不留情的自覆卧在地上的两个身形践踏而过,朝着前方快速地驰去。
亦欲扑上前去的冷苍昊被随后拥上的高暮及龙毅夫擒住,两双强劲有力的臂膀,竟差一点制不住他几近疯狂的身躯。
“白!小缇!”他只能心肺俱裂的喊着两个人的名字。
马蹄带起滚滚尘埃分毫未定,心焦意乱的一群人全都拥了上来,每张脸上的惶骇都渗着阴寂。
一向活蹦乱跳、爱笑、爱闹的白维霖一动不动的瘫在那儿,连同被压在身下的关缇,两具交叠的身躯没有一丝一毫证明他们仍活着的气息。
“白?!”冷苍昊轻喊的颤音没有得到半丝声响的回答。
白维霖那具失了补智的微弯身躯,就这么冰冷、沉寂的僵在那儿,没有半点起伏呻吟,任由强忍着气、抖着手、压抑着热泪的冷苍昊由轻抚至微推,都无法回予任何的反应。
“白!”冷苍昊的声音里是令人鼻酸的轻唤,“小缇……”他心寒的几乎无法望向被白维霖牢牢护在怀中的女人,怕见到自己的心碎裂在那儿。
但是,他不允许自己有退缩的念头,小缇不可能有事,就像白不可能轻易就送命一样,不可能,他不允许!
随着脑海中渐增的怒意,不知不觉的,冷苍昊双手紧握成拳,此时的脸色已是人如其名般的冷然。
“白!”再唤一声,然后他头也不回的对着身后喊:“夫子,大夫呢?”
“找了。”龙毅夫那张比女人还漂亮万分的脸上,因为担忧而更显凝白、青骇。
一向都处于泰山崩于顶仍面不改色的他,在心系着自己兄弟的生死时,素来的那份泰然、清悠已经溜得精光,只见他紧绷着修长却仍显壮硕的身躯,一张俊秀脱俗的脸庞布满了咬牙切齿的愤怒。
马匹不会无缘无故的狂了性子,一定是有人蓄意的,如果让他们知道是谁干的好事,非将那歹了心的家伙给踌骨扬灰不可!
“先让人回白家准备床榻。”紧紧捂住白维霖背脊上那自破裂衣服微露出来的沾血肉骨,冷白又血红的伤处直都人怵目心惊,阵阵悚然起来,冷苍昊的手僵直得亦没有一丝血色。
当震骇心魄的慌神一被抑定,往日沉稳的冷苍昊又回来了,尽管心仍是乱的、尽管心仍是惶惶不安的,但是,一个悍定的念头自他脑海中益发坚定,他不准白死,更不准小缇有个万一!
“白,睁开你的眼。”他阴沉带着命令的口吻,听进耳里有着几分耸动人心的恐怖。
白维霖还是没有动静,但是他身下却传来细细的抽泣与微喘。
“小缇!”猛抽着气,冷苍昊小心翼翼的扳移着白维霖的肩,关缇那张失了血色的绝美脸蛋即刻展露在他眼前。
“小缇?小缇!”见到妹妹那张没有半丝血色,却努力眨着双眼仰视上空的妍丽脸孔,一颗心已快停止跳动,但热泪不断洒着的关红倏地腿一软,无法再承受自己一丁点的体重,身子滑了下去,马上被远远就瞧出不对劲的冷苍岳攫护在怀中。
“昊?”轻轻、颤抖的细唤着,关缇向上仰视的惊悸眼神很努力的捕捉住刚见的亮光,及溢满冷苍昊脸上的那份莫名狂喜。
连话也来不及多说,只是怜惜的用眼神要她别担心,冷苍昊忙不迭的站直身,“大夫呢?”如今,嘶吼的声音里除了担忧还添了不少的焦迫,因为他瞧进了关缇的神情,她被吓到了,这简直是令他揪心。
大量温热的鲜血自白维霖的身上流沾到关缇的身上、脸上,和着神智恢复后新淌的泪水,在她湿漉漉的颊上染了个刺目的鲜红。
“白大哥呢?”见到冷苍昊,关缇慌骇的心奇异的立即定下了,但立刻浮在脑海里的就是白维霖的身形,“他怎么样了?”在最危急的一刻,他用他自己的身体担下了所有的马蹄,担心让她几乎语不成声。
她可以感觉到白维霖身上散发出来的死寂,而且压在自己身上的那副沉重身躯动也不动的,老天爷,别让白大哥有事,千万、千万不要让他有个什么万一。一思及这万一,关缇的心立即凉了起来。
“你别急,白不会有事的。”忧心仲仲的望着俯躺的白维霖,冷苍昊实在是挤不出半点笑脸安抚她。
没有人敢立刻将关缇给强拉出来,因为再怎么不懂医理的人也知道,在大夫尚未到达之前,不能大幅移动白维霖的身体。
“大夫呢?”迭声复迭声的,传唤的声响自冷苍昊身后响遍。
几乎是立即的,白维霖的父亲白佑涛,慌乱的扯个花白发鬓的老头子跌跌撞撞的朝着他们冲过来,边走,老头子多皱纹的额头还不时的滴落几滴热汗,湿背衫早已经宣告了他的紧张与年迈。
“他妈的!”低咒发自一旁等得快扯光了头发的冷苍岳。
不只是他,事实上,连好不容易有些精神的关红都忍不住想低咒几声了,这个大夫未免太老了些吧?!
“是呀,真他妈的。”白佑涛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无奈与气煞,“我知道他是老了些,可谁知道那么该死的,那么盛大的一个庆典活动竟然没半个大夫在这附近,除了他。”要不是宝贝儿子的性命危在旦夕,一向就挺敬老尊贤的他绝对不会一脸想杀了老大夫的表情。
“他?”冷苍昊拧起了眉了,这个老大夫,他不是不想相信这个老大夫的医术,可看那双抖动不停的手、惶乱难定的喘息声,这个大夫真能对白有任何帮助吗?
“老大,他妈的我们没别的选择了。”忘了自己怀里还搂着个小女人,冷苍岳一时激动的将双臂一紧。
可关红尽管是被他这个举动给猛地窒住了气,却也冒不出火来。
冷苍昊忿忿地思忖着,是啊,这种事有谁料得到,大理一年一度的盛大观音节里,任几个人左闯右寻的,偏就像不知是犯了什么鬼忌,一票人寻了大半天,竟然看不到族里半个会医术的人;而这老大夫不但如今是汗流浃背、鬓发乱竖,这么走走跑跑的被白佑涛一路扯来,竟然到现在还喘着气、抖着手、眼白直翻——
然而,就在所有人的疑意与抽气声中,老大夫突然应声向后仰跌在地。
几乎是立即的,冷苍岳自口中爆吼出一句:“他妈的。”
“天杀的,立刻找出另一个大夫。”突然怒吼一声,冷苍昊阴沉的黑眸一眯,“就算是必须将地皮给翻过一层,也要将可以救活白的大夫给揪出来,而且要快。”
“大夫、大夫呢?”所有的声音重新开始吼着,像是海浪拍袭着下一波的浪涛,声浪顿时波波的传荡出去,而且迅速又有效的,回响就出现了。
冷寂的气氛沉浸在众人身上,不管是心焦如焚的冷苍昊一帮人,或者是白维霖那年纪已近老迈的父母亲及亲人,连一旁在细琐的传着话、观察着发展情形的乡人、贩子,都能感觉到那股哀戚的空气沉滞不散。
在这个要命的时刻,没有人敢稍稍的提高嗓门说话,深怕去破坏这沉肃的场面。
谁都知道位于四川省腾冲县西南的腾龙寨,它的名气在四川、云南这一带可说是无人不知、无不晓,一群马贼全都不似书上所形容的那般莽气十足,强夺豪取民间财物,反而亲切得就像自家孩儿,只除多了那么个普通汉子所没有的霸气。
而眼前这三个虽然面色凝重,却丝毫掩不去其强悍气质的汉子,就是腾龙寨里最负盛名的腾龙五霸之其三,他们各自有着极其出色的外貌与旁人无法学成的特殊气质,或狂傲磊落、或儒雅斯文,但都是那么震慑着人们的视线;如今,三个人全都是扰心忡忡的望着仍昏迷不醒的拜把兄弟,这个在腾龙五霸里,永远都是笑脸迎人,而且精神奕奕的白维霖。
“白,我绝对不会让你这么轻易的离开我们。”像是起着誓,冷苍昊一语说出了几个人心中的坚定意念。
还有高暮还没回来,虽然冷着张酷脸,可他一向机智且处事明快,现在大伙全都将希望寄在他身上。
直到此刻,他仍还没回来,就代表他一定会带个医术高超的大夫回来的!几乎所有的人都这么笃定与祈望的想着。
轻轻的一声假咳,将所有人的眼光带了过去。
“呃,我恰巧知道有个人医术非常好。”说话的人是个上了年纪的耄耄长者,他望着束手无策一群人,眼神却有些不确定,“可是……”
“这个大夫人在哪里?”眼看唯一的儿子都快没命了,心焦如焚的白佑涛根本就懒得去理他口气中的迟疑,一待知道大夫的下落,他就算是用爬的,也要爬去将大夫请过来。
“她人应该在点苍山上。”
“点苍山上?”他们现在就在点苍山下,那……大伙的眼中浮上了希望。
“应该?”早就飞身至老人家身旁托扶住他手臂的龙毅夫思索着,这个但书不知道有多困难?“老丈,你也不确定他的下落?”只知在点苍山上,但不知确实的行踪,这倒是麻烦了,整座点苍山那么大,他们该如何在最快的情况下找着大夫?
白的生命力一点一滴的流逝着,此刻最重要的是赶紧找一个大夫,一个可以起死回生的再世华佗来救回白的性命,因为一点粗浅的急救他们是没有问题的,但是,白的伤势看起来是那么的严重!
“确定是确定啦,可是我不知道你们会不会排斥她。”耄耄老人吞吞吐吐的说着,一副为难至极的模样。
“排斥?”都什么时候了,还顾虑那么多,龙毅夫一向亲切和蔼的俊脸凝沉着,“他在哪里?”他口气不耐的催着老人家的答案,现在简直像是在跟时间拔河,多挣得一刻是一刻。
“她……”
“他到底是谁?”白佑涛捺不住性子的吼了起来。
轻叹一声,耄耄老人倏地说出了个名字:“毕绿,住在山腰上的那个小姑娘。”
“啊!是她?!”
“那个女人!”
异口同声的,几道惊讶又似有些意见的声音此起彼落的冒了出来,大概是没有想到一个耄耄长者所推荐的大夫竟是个芳龄二十上下的丫头片子,尤其是乡人们也算或多或少都听过她的事情,围观的众人脸上不禁一阵怪异至极的表情。
但来自腾龙寨里的几个大男人没有理会他们的奇怪反应,女人?!就算这个大夫是女人又怎么?眼前最重要的是,这个引起乡人们奇特回应的女人有没有法子能将白维霖的命给救回来,别让死神勾走了。
“阿岳,你跟夫子去将那个大夫带回来。”冷苍昊即刻下令道。
冷苍岳与龙毅夫很有默契的对望了一眼后才道:“老丈,能不能告诉我们这个大夫此刻应是在点苍山的哪一带?”并在龙毅夫提出问题时,已经动身去将两人的马匹牵过来。
“啊,那个小丫头就住在东边的山腰上,你只要顺着山脚下那条往溪边的土路往上走去,脚程快一些的话,也许个把钟头就可以到达她的木屋了。”比手画脚的,老人很是热心的将地方指出来。
“谢谢。”龙毅夫转身就想走。
“啊,你们真的要去找那个女人?”围观的一个妇人突然冒山这句话来。
“是啊,那个女人阴阳怪气的……”
“她几乎……喔,不是几乎,我从来不曾听她开口说过话,说不定她除了脾气怪一点,还是个哑巴呢!”
“她是个哑巴哟!”
“都没听到她开口讲话,不是哑巴是什么?”
“唉,真是可惜啊,长得那么灵秀的一个姑娘家。”那人说得好像已经查清楚了毕绿“铁定”是个哑巴似的叹息不已。
“听说她老爹是被那些穿制服的土匪给一刀就砍下了脑袋,唉,也真是可怜,连尸体都没得保个全……”
“唉,难怪那个女孩子会古里古怪的都不理人……什么?阿妹,你真的没有听说?一个人为营造的菜市场当场出现在这个人命关天的要紧时刻,那个女孩子她娘还被砍了她爹脑袋的那群人给欺负去了!”
说话的妇人还哀声叹气的欷吁起来,“真是可惜呀!你们不知道,那女孩子的娘我见过一面,长得可真是美呀,我长那么大可还没见过有哪个女人长得比她更美的了。真是薄命哪!一个干干净净的小妇人就这么……唉,听说那群没天良的土匪在欺负那女孩子的娘时,还强押着那女孩子在一边看着呢!”
“这简直是太过分了。”
“真的?那女孩子?”
周遭的人有些是第一次听到这个闲话,不知不觉的竟然都气愤填膺的动起了肝火,大伙全都只有个念头,可别那群人真是丧尽了天良,连小女孩也不放过。
“幸好、幸好,那女孩子听说从小就男不男,女不女的,还挺看不出是个十岁大的小姑娘家……”
几声松了一口气的轻吁夹杂在继续报道的闲话中。
“真是万幸哪!”
“对啊、对啊。”
“唉,真是可怜。”
说到最后,几个原先投反对票的闲杂人等全都忘了自己刚刚还想制止龙毅夫去找她,一心一意的谈论着他们自个儿创造的话题。
龙毅夫根本也没有留心听他们的话,但他还是蓦然地停下了脚步,询问的眼神盯着突然扯住自己袖子的那双手,“还有事?”
是那位眼底闪着睿智的老人,他灰的蒙的眼珠子难得的眨着晶亮的闪光。
“这位小兄弟,就算你见着了毕家那丫头,她也一定不会跟你走的。”
“什么?”龙毅夫倒真的是被他的话给愣住了,“为什么?”
“因为就老汉所知,那个丫头一向都不怎么爱与人打交道,而且挺排斥陌生人的。”耄耄老人暗示的斜了眼还三姑六婆的那一小堆人,“你也知道,这也难怪她不太喜欢跟人亲近。”
耳朵一向就灵光的冷苍昊突然冒出话来,“带她回来。”声音是不容置疑的沉着、阴狠。
接触到冷苍昊沉的眼神,龙毅夫会意的微点着头,担忧的眼色移向了地上的白维霖。
在刚清醒过来的老大夫指示下,冷苍昊与白佑涛两人正小心翼翼、轻手轻脚的将白维霖给移了开来,正准备移上铺满了厚干草的软架上;而就在这个移动中,终于见到脸上没有半丝血色的白维霖微睁开了眼,但是透过半眯的眼,他连亮光都没有来得及探察,就又昏死过去。
龙毅夫身子猛地一紧,“我会带她回来的。”他坚定的跟冷苍昊点点头,推开老人就待走开。
没想到耄耄老人反而更将整个身体挡在他眼前,“小哥,我跟你们一起去。”
活了大半辈子,他可没白痴到看不出来刚刚那两双冷厉的黑眸交换了什么讯息,那个老大那一眼,简直就是要这个较和善的小哥用尽所有的方法,将她带下山来,这他就不能坐视不管了。
虽然不是非常清楚毕绿的情形,而且她那宛如出水芙蓉似的脱俗脸蛋永远是那么的冷冰冰,又不爱说话,甚至见了人也不怎么理睬,可他心里却很怪异的知道,那毕绿是个好姑娘,他不能任他们对她使强,纵使他跟去也着实是无法可施,但是,多一个人总是多个脑子想办法呀,或许可以好好的将毕绿那小姑娘给劝下山来。
“老丈,不必……”
“我可以劝她下山。”强燃着信心,耄耄老人打断龙毅夫的话。
“真的?”重新以另一种眼光审视着眼前的老汉,龙毅夫不置可否的挑起了眉,“为什么?”
“因为上回老汉在半山腰打猎时,捉着了一只全身覆满白皮毛的小狐狸,那小狐长得实在是颇具灵性,而且一双滴着泪的眼珠子猛瞅着老汉,老汉一时心软没有杀了它,待下山时却被她给拦住了。”想到了那张漂亮的小脸蛋,但眼底却滞着令人心怜的淡悉,耄耄老人不禁叹了声,“那小狐原来是毕姑娘养的,我二话不说的将它还给了她,她曾允诺过会还我这份情。”
全身白皮毛的一只小狐狸,真是稀有得很,想当时就这么刚一触目,他就心疼不已的怨着自己的残忍了。
多让人发怜的一个小东西啊,身上还散着股淡淡却沁心的药草香,看那情形应该是被照顾得相当好,发亮的以柔软白毛新上那对似有灵性的眼眸,在陷阱中瞧见他的当儿,耄耄老人就已经决定要放它一条生路了。
只是它受了伤,后腿被尖桩给刺出了个洞,他才会捉它下山,想替它找个草药大夫疗伤的,碰巧被寻着它的足迹迎上来的毕绿给堵上了。
在当儿,她可也的确是大大的骇着了他。
姣好却略显娇弱的身形就这么冷森森的往他身前站定,一双阴沉不见热度的漂亮皓眸直盯着他与他手中的小狐狸闪烁,若非手窝中的小狐狸见着了她便难掩兴奋的动了起来,引回了他的神智,要不,他八成会被她的闷不吭声及凝视给摄去了魂。
“毕姑娘亲口应允承诺的。”耄耄老人再次肯定着自己的话。
“啊!她不是哑巴?”说这话的人脸上有些失望。
快速的狠瞪开口的人一眼,龙毅夫没再吭气,只是一举手,将老人扶上了冷苍岳刚牵来的马背上,“那有劳老丈陪我们走一趟了。”
不管老人说的是真、是假,多一份准备准是没错的;况且,若老人说的是真,到时动之以情不成的话,也可要求那女人还老丈的情。
反正只要尽量不要对那女人动粗,所有的帮助都可以用上,他龙毅夫一向都秉持着不对弱者动手的原则的!